第9章
连理树浓密的树影盖在陆小凤的身上，若不是熟悉他的人，根本认不出这个几乎要在树下的石头上蜷缩起来的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陆小凤。
陆小凤抬头看了两人一眼，鼻子狠狠嗅了两口味道，“花满楼带你去吃鼎湖上素了！”
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没饭吃没酒喝，你们两个居然跑过来吃鼎湖上素！”陆小凤痛心疾首地谴责这两个坏朋友。
花满楼笑道：“你没吃到鼎湖上素，却吃到了这样又香又甜的栗子。”
陆小凤的衣摆里正兜了足斤足称的两斤糖炒栗子，在默默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陆小凤哈哈一笑，“刚上市的好栗子，又香又甜。”他抓起一个递给花满楼，“要不要尝一个？”
他绝口不提自己是看卖栗子的老婆婆孤苦可怜，才花了十两银子一斤的价格“强买”下来了这些糖炒栗子。
“啪”地一声，那颗栗子被南星狠狠拍在了地上。
“吃一颗就会没命的好栗子，你自己吃就好，不要祸害花满楼。”南星冷冷道。
花满楼与陆小凤俱是一惊。
那颗栗子在地上滴溜溜打着转，看起来完全就是一颗香甜的好栗子。
陆小凤绝不会怀疑南星的判断。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兜着其他栗子的衣摆。
香甜的糖炒栗子撒了一地。
“那个卖糖炒栗子的女人在哪里？”南星凶巴巴地盯着陆小凤。
她甚至已经把自己的兵器都掏了出来，握在手里，一副只要陆小凤说出一个方向就冲过去打人的样子。
雪白纤细的玉笛在她的手中泛着冰冷的微光。
“……那个老婆婆，就是红鞋子？”陆小凤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想起来了南星之久之前才对他讲过的那个故事。
南星狠狠一跺脚，脚下的那颗糖炒栗子发出一声绝望地脆响，被粉身碎骨碾进了泥里。
“这一颗栗子上的毒药，足够毒死三个人。”南星道。
花满楼的脸色也变得冷硬起来。
他无法想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以杀人为乐的人。假扮成孤苦无依的老人家在夜晚卖糖炒栗子，只要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很难会有人拒绝对这样的一位老人表达善意——可是这份人性的善意换来的，却是死亡的请柬。
陆小凤喃喃道：“我还让她去帮我看这个园子里有没有穿着红鞋子的女人。”
南星冷酷地吐出两个字：“白痴。”
陆小凤比刚才更加颓丧十倍，他呼啦一下躺倒在石头上，仿佛当场死掉了一样。南星扑过去揪住他的衣襟，“别装死！你给我起来！”花满楼也走过去看他。
在三人背后的阴影处，一个挎着大竹篮的老妪慢慢走了出来。
她穿着满是补丁的青色衣裙，满脸皱纹，老朽的身躯弯曲着，几乎要低到地上去。
老妪眯着眼睛，用砂纸一样嘶哑的声音对树下的几个人道：“这位好心的大爷，这里好像没有穿红鞋子的女人，穿紫鞋子和黄鞋子的倒有几个。”
南星呼啦一下转过身来，“穿红鞋子的也有一个，我已经找到了！”
月明花影人如玉，看在那老妪眼中却仿佛是索命的阎罗。
她心中一乱，下意识便将挽在臂间的竹篮用力掷出，转身欲逃。
花满楼流云水袖施展开来，内劲裹住散落出来的毒栗子再塞回去竹篮中，以免别人捡走误食。
陆小凤如同游鱼一般从石头上滑了起来，正好挡住了老妪逃走的路线。
南星手握玉笛，堵住了她的后路。
眼见三人围堵之势已成，老妪停下脚步，慢慢直起腰来。她将两只手缩在袖中，一双眼睛四下一扫，口中笑道：“小神医好有雅兴，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她声音如同银铃一般，说起话来格外动听。
陆小凤直到此时才真正确定，眼前这个青衣女人就是他的好朋友蛇王的仇人，那个杀人如麻的公孙兰，也是陆小凤和金九龄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的“红鞋子”组织的一员。
南星愤愤道，“这次看你还能往哪里跑！”西园之内根本没有澡堂子！
公孙兰道：“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小神医，竟让您这样一位慈悲人对我喊打喊杀。”她语调婉转，仿佛十分伤心难过。
“熊姥姥、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销魂婆婆……”南星一一道出公孙兰易容杀人的身份，“还要我继续往下说么？”
花满楼和陆小凤二人面上悚然变色，他们实在没想到公孙兰竟然除了是“红鞋子”组织的成员之外，还有这么多身份。其中一两个身份做下的案子，便是少涉江湖的花满楼都曾有耳闻。
“想不到小神医竟然对我如此了解，”公孙兰轻声一笑。
她口中说笑，手臂一振，两柄短剑从袖中飞出，剑柄处有彩绸连接，另一头正握在她的手中。以内力通过绸带御剑，比寻常用剑的方式更加灵活多变。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南星曾经见过自己世界的公孙剑舞，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公孙大娘的剑舞并不止旋舞在王公贵族的庭院里，在乱世纷争之中，继承了公孙剑舞的弟子们也飞旋在战场上，毫不留情地收割走叛乱贼子的性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公孙剑舞用在随性杀人取乐的地方。
陆小凤和花满楼从没见过这样美丽又危险的剑舞。
连理树被充满杀意的剑气所催，无边落叶纷纷而下，又被绞碎在如虹的剑光中。
花满楼的流云水袖被刺破，逼退。陆小凤的衣襟被割破，逼退。
他们紧紧靠在连理树粗糙的树干上，看着南星一柄白玉笛在交错如织的剑光之中辗转腾挪，将那水泼不进的剑势硬生生撕扯开来，露出其后操纵双剑的公孙兰。
“你不配成为公孙剑舞的传人。”南星道，手腕翻转，白玉笛滑过彩绸，将之斩成两段。
控剑的彩绸断裂，两柄短剑当啷坠地。
玉笛直刺，公孙兰往后疾退。青色长裙飘飞，掩藏其下的红鞋子终于显露人前。
失去双剑的公孙兰根本就不是南星的对手，三招之内就被白玉笛点中周身大穴，跌倒在地。
南星上前，玉笛一引就要将公孙兰击杀在当场。
两根手指鬼魅一般出现，硬生生止住了玉笛的攻势。
陆小凤的灵犀一指能夹住叶孤城的剑，也能阻拦下对他毫不设防地南星的玉笛。
“陆小凤，你干什么！？”南星不解地看着他。
“你不能杀她，”陆小凤苦笑着道，“我还有事要问她。”
“你能有什么事情问她的？”南星更疑惑了，“有朋友死在她的手上了？”
“不是朋友，是朋友的妻子和孩子……不是，等等，不是这个原因，但是也有一点这个原因，不，等等！”陆小凤抽了自己一下，终于梳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维，“我有些关于绣花大盗的事情要问她。”
南星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难言起来。
陆小凤抬头看了两人一眼，鼻子狠狠嗅了两口味道，“花满楼带你去吃鼎湖上素了！”
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没饭吃没酒喝，你们两个居然跑过来吃鼎湖上素！”陆小凤痛心疾首地谴责这两个坏朋友。
花满楼笑道：“你没吃到鼎湖上素，却吃到了这样又香又甜的栗子。”
陆小凤的衣摆里正兜了足斤足称的两斤糖炒栗子，在默默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陆小凤哈哈一笑，“刚上市的好栗子，又香又甜。”他抓起一个递给花满楼，“要不要尝一个？”
他绝口不提自己是看卖栗子的老婆婆孤苦可怜，才花了十两银子一斤的价格“强买”下来了这些糖炒栗子。
“啪”地一声，那颗栗子被南星狠狠拍在了地上。
“吃一颗就会没命的好栗子，你自己吃就好，不要祸害花满楼。”南星冷冷道。
花满楼与陆小凤俱是一惊。
那颗栗子在地上滴溜溜打着转，看起来完全就是一颗香甜的好栗子。
陆小凤绝不会怀疑南星的判断。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兜着其他栗子的衣摆。
香甜的糖炒栗子撒了一地。
“那个卖糖炒栗子的女人在哪里？”南星凶巴巴地盯着陆小凤。
她甚至已经把自己的兵器都掏了出来，握在手里，一副只要陆小凤说出一个方向就冲过去打人的样子。
雪白纤细的玉笛在她的手中泛着冰冷的微光。
“……那个老婆婆，就是红鞋子？”陆小凤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想起来了南星之久之前才对他讲过的那个故事。
南星狠狠一跺脚，脚下的那颗糖炒栗子发出一声绝望地脆响，被粉身碎骨碾进了泥里。
“这一颗栗子上的毒药，足够毒死三个人。”南星道。
花满楼的脸色也变得冷硬起来。
他无法想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以杀人为乐的人。假扮成孤苦无依的老人家在夜晚卖糖炒栗子，只要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很难会有人拒绝对这样的一位老人表达善意——可是这份人性的善意换来的，却是死亡的请柬。
陆小凤喃喃道：“我还让她去帮我看这个园子里有没有穿着红鞋子的女人。”
南星冷酷地吐出两个字：“白痴。”
陆小凤比刚才更加颓丧十倍，他呼啦一下躺倒在石头上，仿佛当场死掉了一样。南星扑过去揪住他的衣襟，“别装死！你给我起来！”花满楼也走过去看他。
在三人背后的阴影处，一个挎着大竹篮的老妪慢慢走了出来。
她穿着满是补丁的青色衣裙，满脸皱纹，老朽的身躯弯曲着，几乎要低到地上去。
老妪眯着眼睛，用砂纸一样嘶哑的声音对树下的几个人道：“这位好心的大爷，这里好像没有穿红鞋子的女人，穿紫鞋子和黄鞋子的倒有几个。”
南星呼啦一下转过身来，“穿红鞋子的也有一个，我已经找到了！”
月明花影人如玉，看在那老妪眼中却仿佛是索命的阎罗。
她心中一乱，下意识便将挽在臂间的竹篮用力掷出，转身欲逃。
花满楼流云水袖施展开来，内劲裹住散落出来的毒栗子再塞回去竹篮中，以免别人捡走误食。
陆小凤如同游鱼一般从石头上滑了起来，正好挡住了老妪逃走的路线。
南星手握玉笛，堵住了她的后路。
眼见三人围堵之势已成，老妪停下脚步，慢慢直起腰来。她将两只手缩在袖中，一双眼睛四下一扫，口中笑道：“小神医好有雅兴，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她声音如同银铃一般，说起话来格外动听。
陆小凤直到此时才真正确定，眼前这个青衣女人就是他的好朋友蛇王的仇人，那个杀人如麻的公孙兰，也是陆小凤和金九龄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的“红鞋子”组织的一员。
南星愤愤道，“这次看你还能往哪里跑！”西园之内根本没有澡堂子！
公孙兰道：“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小神医，竟让您这样一位慈悲人对我喊打喊杀。”她语调婉转，仿佛十分伤心难过。
“熊姥姥、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销魂婆婆……”南星一一道出公孙兰易容杀人的身份，“还要我继续往下说么？”
花满楼和陆小凤二人面上悚然变色，他们实在没想到公孙兰竟然除了是“红鞋子”组织的成员之外，还有这么多身份。其中一两个身份做下的案子，便是少涉江湖的花满楼都曾有耳闻。
“想不到小神医竟然对我如此了解，”公孙兰轻声一笑。
她口中说笑，手臂一振，两柄短剑从袖中飞出，剑柄处有彩绸连接，另一头正握在她的手中。以内力通过绸带御剑，比寻常用剑的方式更加灵活多变。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南星曾经见过自己世界的公孙剑舞，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公孙大娘的剑舞并不止旋舞在王公贵族的庭院里，在乱世纷争之中，继承了公孙剑舞的弟子们也飞旋在战场上，毫不留情地收割走叛乱贼子的性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公孙剑舞用在随性杀人取乐的地方。
陆小凤和花满楼从没见过这样美丽又危险的剑舞。
连理树被充满杀意的剑气所催，无边落叶纷纷而下，又被绞碎在如虹的剑光中。
花满楼的流云水袖被刺破，逼退。陆小凤的衣襟被割破，逼退。
他们紧紧靠在连理树粗糙的树干上，看着南星一柄白玉笛在交错如织的剑光之中辗转腾挪，将那水泼不进的剑势硬生生撕扯开来，露出其后操纵双剑的公孙兰。
“你不配成为公孙剑舞的传人。”南星道，手腕翻转，白玉笛滑过彩绸，将之斩成两段。
控剑的彩绸断裂，两柄短剑当啷坠地。
玉笛直刺，公孙兰往后疾退。青色长裙飘飞，掩藏其下的红鞋子终于显露人前。
失去双剑的公孙兰根本就不是南星的对手，三招之内就被白玉笛点中周身大穴，跌倒在地。
南星上前，玉笛一引就要将公孙兰击杀在当场。
两根手指鬼魅一般出现，硬生生止住了玉笛的攻势。
陆小凤的灵犀一指能夹住叶孤城的剑，也能阻拦下对他毫不设防地南星的玉笛。
“陆小凤，你干什么！？”南星不解地看着他。
“你不能杀她，”陆小凤苦笑着道，“我还有事要问她。”
“你能有什么事情问她的？”南星更疑惑了，“有朋友死在她的手上了？”
“不是朋友，是朋友的妻子和孩子……不是，等等，不是这个原因，但是也有一点这个原因，不，等等！”陆小凤抽了自己一下，终于梳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维，“我有些关于绣花大盗的事情要问她。”
南星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难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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