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寻觅
这种人啊，要是放在现在的社会里，早被枪毙几百回了！
只是那时候啊是清朝末年，是乱世，浚城县的事儿就是龚家说了算，不要说远远的朝廷，就是上面就近的府里，都管不到浚城县里了！
这么一个人，或许就是龚家放出来威吓老百姓的恶狗。
他现在找王家的幸存者，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是看上王家山里的庄子了！
以前王家强盛，他都曾经诱王家的孩子去赌去抽大烟，那一次是王老太爷亲自出面，带人把他全县里的九家烟馆二十一家赌场全砸了一遍，逼着龚家把龚老八赶出浚城县，不准再回来！
龚仁礼去王家大太爷跟前哭了两天，说什么自己的这个亲兄弟，他都恨不得亲手掐死他，但老太太最心疼的就是这个老八，临终的时候还叮嘱自己照顾好这个老八，自己要真让老八横死了，可咋对的起老娘呢？
最后也只是判了那八个勾引王家子弟去赌场烟馆的伙计砍头，龚老八也就在龚家关了关年就没事儿了！
这事当年虽然结了，但龚老八惦记王家家财的心肯定没绝，以前心里再想也不敢动手，但现在王家几乎死绝了，道台府里的财不知道落谁手里了，但山里庄子里的财，他肯定是不肯放过手了！
王安吉不敢再在县城里呆了，连夜往城外跑去！
虽然已经关了城门了，但这俊城县的城墙从康熙年间到现在一百多年就没有修过，各处的狗洞露的跟筛子似的，王安吉沿着墙根遛了一圈，找了个狗洞钻了出去！
出了城，一路跑回来时停船的浚河边儿上。
此时早过了亥时，王安成，安贞两人已经划船回山里了。
王安吉就在这岸边草丛里滚了一夜，天渐渐亮了，他也不知道这一夜到底有没有睡着，混混噩噩的。
随着天越来越亮，他越来越紧张，他不知道一会儿见了王安成和安贞，该怎么告诉他们城里的事儿。
家人全被人杀死了，这俩孩子能承受的住吗？
更不知道回村里该怎么跟山里的老人说，他们的儿女孙子孙女们全死了，他们能承受的住吗？
他又害怕，又焦急的等着，天光大亮了，太阳越升越高，王安成，安贞俩人还没来！
这时他才猛然想起来，昨天分别的时候，没跟他俩说今天要早的，所以按照往常的习惯，他俩估计天亮后才会从山里出发，到这儿就是中午了！
王安吉在岸边儿坐立不宁了，在这儿干等着真是煎熬，安成俩人中午才过来，不如再去城里看看，听听还有什么消息没有，到中午再回来跟安成，安贞会合。
虽然他明知道城里也不会有好消息，但是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会听到好消息，他一进都有一种感觉：昨天的经历或许只是一个恶梦，现在梦醒了，今天再去城里，王家人都活的好好的，他的媳妇儿，儿子，女儿也都活的好好的！
他怕被龚老八发现自己，把身上的衣服扯烂了，在水边污泥里滚了一下，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脏兮兮的，在水里照了一下，像个臭哄哄的乞丐，这才又入县城里走去！
从城门外的小集开始，人们议论的都还是王家全族被杀的事儿，这件从大清朝以来浚城县的第一惨案！一夜里死了六七百的惨案！怎么也得议论个十天半月才会渐渐淡去吧！
这些议论的声音，断言片语每每落到王安吉耳中，他的心就灰一分，他心里所抱着的那个，昨天的事儿只是个恶梦的幻想，还没进城门，就被人们的议论声给戳破了！
理性告诉他，不要抱什么期待了，自己家人真的都死了，王家全族真的都被人杀死了，道台府门前那满地的血，王家空空的宅子，全城人都在说着的这新闻，都证明着这不是一个恶梦，更不是一个恶毒的玩笑……他现在要考虑的是，谁是凶手？那些红衣恶鬼是谁假扮的？找到他们，找他们报仇！
但他心里总抱着一丝偏执的期待……他也不知道期待什么，总觉得王家人都还没死，他们不应该就这么容易就死的！
他总觉得这一切都假的，他只是还在一个长长的噩梦里还没醒过来……
他这么臆臆怔怔的在街上荡着，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县城还能干什么？他最想去的地方，最想干的事儿，就是去道台府里看看，但是那里有兵丁守着，他进不去！
又不敢自爆身份自认是苦主。
打听消息吗？
街上的人都是说王家人死的多么惨的，这些消息他从昨天听到今，一句一句都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的剌着他的心！
他连想一个在县城里能帮忙的朋友都想不到，他从小只在王家宅子里打转，十八九岁就往南方跑商去了，一年回来不了几天，除了王家自己人，他在县城里没结交过什么可靠的朋友。
其实王家的人都是这种情形，王家的宅子够大，从小都是在自己家宅子里面打转，大一些了就出去跑商，他们虽然住在俊城县里面，但是却自成一体，与俊城县的百姓隔着一栋看不见的墙壁。
在乡里的经营上，王家跟龚家真没法比，龚家虽然剥削乡里，虽然把县城内外的普通百姓都逼成了他家的仆役和佃户，但也确确实实让龚家与俊城县城内外的百姓结成了一体。
不知不觉得，王安吉又往道台府前走去，还没走到地儿，远远的就听见街上有人喊：“道台府的兵撤了，快去里面抢东西了！”
这话有好几个人在喊，街上的人开始不太相信，但见到真的有人抬着黄花梨木的椅子，扛着老樟木的箱子从道台府那边跑出来，大伙的心一下子猛跳起来，去看看嘛，抢不抢东西的，先去看看嘛！
到了道台府门前，果然，道台府内外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搬东西的，抢东西的，打架的，骂人的，哭喊的……
道台府虽然被红衣匪洗劫了一遍，或许还被看守的兵壮洗劫了第二遍，值钱的轻巧的东西虽然没有了，但笨重的家具却都留着呢。
百姓们虽然同情王家，但也都太穷了，一个箱子一个柜子都能当传家宝的。
那时候啊，很多人家孩子大了娶媳妇，就因为缺这么一件家具就娶不上！
所以听说道台府的兵撤了，里面的东西让人随便搬，半座城的人都疯了似的往里面挤，也就早上一两个时辰，道台府三重院子，能搬的木器，就都被搬空了！
王安吉进到道台府的时候，几乎每间屋子里都搬空了，很多人抬着东西，举着东西在院子里挤，挤的挤，抢的抢，打的打，骂的骂！
他连忙趁机也挤了进去！
王安吉穿的破破烂烂的，像个乞丐，手里又没拿东西，所以也就没人管他，他挤到各个屋里看了一圈，屋里面几乎都是空荡荡的了，什么都没有了，他的心里也跟着空荡荡的了……
倒不是心疼东西，人都死完了，还管什么东西呢？
只是，他心里一直有的那个念想，那种这么大的院子，七百五十一个人，这么多人啊，不可能都被杀了，在这些院子中的某个地方，一定还藏着一些家人，躲过了那夜的屠杀的念想！
但是现在，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都被搬空了，那种某个地方还藏着家人的感觉和希望，也随着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空了！
一直挤到后院，后院只有娘娘庙，百姓或许对娘娘有所顾忌，或许是娘娘庙里也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除了祖宗牌位，娘娘神像，就是供桌和香炉，此时供桌的香炉也已经被人搬走了。
所以后院没有什么人。
娘娘的灵明不是还在这世间吗？
她怎么不保佑她的后代子孙们呢？
王安吉一走到后院的月亮门处，心里就像是又被扎了一刀似的疼起来！
后院的地砖上，是一层厚厚的血泥，像是一层红色的淤泥似的那种血泥，厚厚的，大半都干裂了，但小半还有些粘脚！
这是多少人死在这里，多少血积在这里，才会有这么厚的血泥啊！
这都是他家人的血啊！
王家人，他的家人，都是被人在这里屠杀的，在娘娘的神像前，娘娘不是看着的吗？她怎么忍心呢，她怎么忍心看着子孙们在她的眼前被屠杀一空呢？
娘娘……这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救一救他们呢？
他心里无能狂怒着，连对娘娘也有了怨念！
这厚厚的血泥，直刺着他的心，他只觉的软绵绵的，全身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了，软软的坐在月亮门前，一动也动不了了！
陆续有人从月亮门前跑过，也有人想往后院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往月亮门里探头看一眼后院，看见满地厚厚的血污，就都暗骂一声乖乖，转身就跑了！
也有好心人看见王安吉呆呆傻傻的坐在这儿，以为他是个傻乞丐，就提醒道：“那傻子！别在这儿坐着了，这后面死的人多，阴气重，小心惊着魂儿，想找吃的去厨房，都是抢东西呢，掉在地上的馒头都没人捡了！”
只是那时候啊是清朝末年，是乱世，浚城县的事儿就是龚家说了算，不要说远远的朝廷，就是上面就近的府里，都管不到浚城县里了！
这么一个人，或许就是龚家放出来威吓老百姓的恶狗。
他现在找王家的幸存者，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是看上王家山里的庄子了！
以前王家强盛，他都曾经诱王家的孩子去赌去抽大烟，那一次是王老太爷亲自出面，带人把他全县里的九家烟馆二十一家赌场全砸了一遍，逼着龚家把龚老八赶出浚城县，不准再回来！
龚仁礼去王家大太爷跟前哭了两天，说什么自己的这个亲兄弟，他都恨不得亲手掐死他，但老太太最心疼的就是这个老八，临终的时候还叮嘱自己照顾好这个老八，自己要真让老八横死了，可咋对的起老娘呢？
最后也只是判了那八个勾引王家子弟去赌场烟馆的伙计砍头，龚老八也就在龚家关了关年就没事儿了！
这事当年虽然结了，但龚老八惦记王家家财的心肯定没绝，以前心里再想也不敢动手，但现在王家几乎死绝了，道台府里的财不知道落谁手里了，但山里庄子里的财，他肯定是不肯放过手了！
王安吉不敢再在县城里呆了，连夜往城外跑去！
虽然已经关了城门了，但这俊城县的城墙从康熙年间到现在一百多年就没有修过，各处的狗洞露的跟筛子似的，王安吉沿着墙根遛了一圈，找了个狗洞钻了出去！
出了城，一路跑回来时停船的浚河边儿上。
此时早过了亥时，王安成，安贞两人已经划船回山里了。
王安吉就在这岸边草丛里滚了一夜，天渐渐亮了，他也不知道这一夜到底有没有睡着，混混噩噩的。
随着天越来越亮，他越来越紧张，他不知道一会儿见了王安成和安贞，该怎么告诉他们城里的事儿。
家人全被人杀死了，这俩孩子能承受的住吗？
更不知道回村里该怎么跟山里的老人说，他们的儿女孙子孙女们全死了，他们能承受的住吗？
他又害怕，又焦急的等着，天光大亮了，太阳越升越高，王安成，安贞俩人还没来！
这时他才猛然想起来，昨天分别的时候，没跟他俩说今天要早的，所以按照往常的习惯，他俩估计天亮后才会从山里出发，到这儿就是中午了！
王安吉在岸边儿坐立不宁了，在这儿干等着真是煎熬，安成俩人中午才过来，不如再去城里看看，听听还有什么消息没有，到中午再回来跟安成，安贞会合。
虽然他明知道城里也不会有好消息，但是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会听到好消息，他一进都有一种感觉：昨天的经历或许只是一个恶梦，现在梦醒了，今天再去城里，王家人都活的好好的，他的媳妇儿，儿子，女儿也都活的好好的！
他怕被龚老八发现自己，把身上的衣服扯烂了，在水边污泥里滚了一下，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脏兮兮的，在水里照了一下，像个臭哄哄的乞丐，这才又入县城里走去！
从城门外的小集开始，人们议论的都还是王家全族被杀的事儿，这件从大清朝以来浚城县的第一惨案！一夜里死了六七百的惨案！怎么也得议论个十天半月才会渐渐淡去吧！
这些议论的声音，断言片语每每落到王安吉耳中，他的心就灰一分，他心里所抱着的那个，昨天的事儿只是个恶梦的幻想，还没进城门，就被人们的议论声给戳破了！
理性告诉他，不要抱什么期待了，自己家人真的都死了，王家全族真的都被人杀死了，道台府门前那满地的血，王家空空的宅子，全城人都在说着的这新闻，都证明着这不是一个恶梦，更不是一个恶毒的玩笑……他现在要考虑的是，谁是凶手？那些红衣恶鬼是谁假扮的？找到他们，找他们报仇！
但他心里总抱着一丝偏执的期待……他也不知道期待什么，总觉得王家人都还没死，他们不应该就这么容易就死的！
他总觉得这一切都假的，他只是还在一个长长的噩梦里还没醒过来……
他这么臆臆怔怔的在街上荡着，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县城还能干什么？他最想去的地方，最想干的事儿，就是去道台府里看看，但是那里有兵丁守着，他进不去！
又不敢自爆身份自认是苦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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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人都是说王家人死的多么惨的，这些消息他从昨天听到今，一句一句都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的剌着他的心！
他连想一个在县城里能帮忙的朋友都想不到，他从小只在王家宅子里打转，十八九岁就往南方跑商去了，一年回来不了几天，除了王家自己人，他在县城里没结交过什么可靠的朋友。
其实王家的人都是这种情形，王家的宅子够大，从小都是在自己家宅子里面打转，大一些了就出去跑商，他们虽然住在俊城县里面，但是却自成一体，与俊城县的百姓隔着一栋看不见的墙壁。
在乡里的经营上，王家跟龚家真没法比，龚家虽然剥削乡里，虽然把县城内外的普通百姓都逼成了他家的仆役和佃户，但也确确实实让龚家与俊城县城内外的百姓结成了一体。
不知不觉得，王安吉又往道台府前走去，还没走到地儿，远远的就听见街上有人喊：“道台府的兵撤了，快去里面抢东西了！”
这话有好几个人在喊，街上的人开始不太相信，但见到真的有人抬着黄花梨木的椅子，扛着老樟木的箱子从道台府那边跑出来，大伙的心一下子猛跳起来，去看看嘛，抢不抢东西的，先去看看嘛！
到了道台府门前，果然，道台府内外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搬东西的，抢东西的，打架的，骂人的，哭喊的……
道台府虽然被红衣匪洗劫了一遍，或许还被看守的兵壮洗劫了第二遍，值钱的轻巧的东西虽然没有了，但笨重的家具却都留着呢。
百姓们虽然同情王家，但也都太穷了，一个箱子一个柜子都能当传家宝的。
那时候啊，很多人家孩子大了娶媳妇，就因为缺这么一件家具就娶不上！
所以听说道台府的兵撤了，里面的东西让人随便搬，半座城的人都疯了似的往里面挤，也就早上一两个时辰，道台府三重院子，能搬的木器，就都被搬空了！
王安吉进到道台府的时候，几乎每间屋子里都搬空了，很多人抬着东西，举着东西在院子里挤，挤的挤，抢的抢，打的打，骂的骂！
他连忙趁机也挤了进去！
王安吉穿的破破烂烂的，像个乞丐，手里又没拿东西，所以也就没人管他，他挤到各个屋里看了一圈，屋里面几乎都是空荡荡的了，什么都没有了，他的心里也跟着空荡荡的了……
倒不是心疼东西，人都死完了，还管什么东西呢？
只是，他心里一直有的那个念想，那种这么大的院子，七百五十一个人，这么多人啊，不可能都被杀了，在这些院子中的某个地方，一定还藏着一些家人，躲过了那夜的屠杀的念想！
但是现在，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都被搬空了，那种某个地方还藏着家人的感觉和希望，也随着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空了！
一直挤到后院，后院只有娘娘庙，百姓或许对娘娘有所顾忌，或许是娘娘庙里也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除了祖宗牌位，娘娘神像，就是供桌和香炉，此时供桌的香炉也已经被人搬走了。
所以后院没有什么人。
娘娘的灵明不是还在这世间吗？
她怎么不保佑她的后代子孙们呢？
王安吉一走到后院的月亮门处，心里就像是又被扎了一刀似的疼起来！
后院的地砖上，是一层厚厚的血泥，像是一层红色的淤泥似的那种血泥，厚厚的，大半都干裂了，但小半还有些粘脚！
这是多少人死在这里，多少血积在这里，才会有这么厚的血泥啊！
这都是他家人的血啊！
王家人，他的家人，都是被人在这里屠杀的，在娘娘的神像前，娘娘不是看着的吗？她怎么忍心呢，她怎么忍心看着子孙们在她的眼前被屠杀一空呢？
娘娘……这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救一救他们呢？
他心里无能狂怒着，连对娘娘也有了怨念！
这厚厚的血泥，直刺着他的心，他只觉的软绵绵的，全身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了，软软的坐在月亮门前，一动也动不了了！
陆续有人从月亮门前跑过，也有人想往后院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往月亮门里探头看一眼后院，看见满地厚厚的血污，就都暗骂一声乖乖，转身就跑了！
也有好心人看见王安吉呆呆傻傻的坐在这儿，以为他是个傻乞丐，就提醒道：“那傻子！别在这儿坐着了，这后面死的人多，阴气重，小心惊着魂儿，想找吃的去厨房，都是抢东西呢，掉在地上的馒头都没人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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