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女频频道 > 风吹晴雨落,故人归 > 十七. 只是当时已惘然 1

十七. 只是当时已惘然 1

    沈玉舒从未想过,他们之间就连最后的道别也不过是她一个人的伤怀。她以为他们会有不一样的可能,也许他也会有那么一丝的真情流露,可是,这一刻她才明白,他没有。

    至始自终,顾曦延都仅仅是顾曦延,他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也一直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他犹如高山之上的松柏,挺拔自立,而她这一刻却如攀援的藤曼萌生出想要依赖的错觉。

    沈玉舒沮丧的回到晴天观里时,所有人都在准备着去京都的行李,见她回来冯玉华便上前催促道:“小舒,快去收拾行李,我们明天就要出发去京都了!”

    可沈玉舒只是浑浑噩噩的进了房间,反手将门锁了起来。

    冯玉华和沈母见沈玉舒落寞身影,不禁小声议论道:“这丫头今儿又哪里不对劲了,几天都没回来,回来就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像什么样子!”

    沈母心中清楚,嘴上却只是叹息一声,“随她吧。”

    话音落,颜风的声音传来,“收拾的如何?顾府里派人传来消息说二公子婚期定在八初月八,如今是一月二十。二公子今日午后动身,我和玉华先跟着去,知秋你和玉舒还有沈夫人收尾后明日启程。我已在京都置了宅子,你们届时直接去宅子就是。”

    沈玉舒立在房中听着颜风的声音心中大惊,脑袋里翻来覆去只有颜风的一句话,“二公子的婚期定在八月初八”

    八月初八,原来今日一早荣楠难以启齿的是这件事,原来她的心思连荣楠都看透了。

    顾曦延要成亲了,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刻沈玉舒觉得自己的一腔懵懂真心就像是一个笑话,她像小丑一样,在顾曦延面前上演一出又一出所谓的单相思的戏码,落在他眼里只怕都只成了一个供他消磨无聊岁月的游戏。

    一时间沈玉舒不知哪来的勇气,打开门跑出去追问颜风道:“师父,您说的可是真的?”

    颜风见她神色有异,问道:“你是说我们去京都还是说二公子大婚?”

    “两者皆是!”

    颜风捋着花白的胡须,心疼的望着沈玉舒道:“丞相府中有要事,需要我帮忙,所以为师只能举家迁至京都。而二公子的婚事,是丞相府和武侯府早年就定下的婚约,只不过因为二公子的伤势反复,所以一直没有定日子罢了。”

    “武侯府?”沈玉舒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颜风点了点头道:“是武侯府,武侯府的二姑娘。”

    沈玉舒的心好像被人用力撕扯,心中的洞仿佛又被人戳的更大了,震的她头晕眼花之际,鲜血淋漓。他要成亲了,是武侯府的二姑娘。脑海里瞬间想起他今早问她那句话,“如果我离开了,你会不会想我?”可那时她是怎么回答他的。

    她突然很想告诉他,如果他死了她会跟他一起死,可是如果眼睁睁看着他跟别人成亲了,她会比死还难过。难道这就是她对他的想法吗?

    原来,她已是这般的爱他。

    沈玉舒迫不及待想要证明什么,于是不顾沈母在身后的呼喊,跑出了晴天观一路直奔别苑而去。她现在才明白心中所想才想着要去告诉他是不是有些晚了?老天也给她开了多大的一个玩笑,让她现在才明白了自己内心其实并不单单是懵懂仰慕和欢喜,而是一份她期盼已久的爱慕。

    她爱上了一个洁癖大王,这样的字眼出现在她脑海里时,她想笑,可是脸颊上却全都是泪。

    沈玉舒一路狂奔,可是还是晚了,她看到的只是空无一人分外萧索的别苑。仿佛这座院落又恢复到曾经无人居住的日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烟火气。

    她一点一点滑座在门槛上,望着空落落的别苑,胸口好痛却哭也哭不出来。

    他在时不觉得有多重要,只觉得被他骂被他呵责已经是她习惯的一部分,因为天天见面,甚至分外想要逃离,可内心却是知道就算逃跑,也会被他用各种方式抓回去。

    可如今,他真的离开了,就连最后的告别也没有。

    沈玉舒骤然想起他说的话,他让她滚,不止一次的让她滚,所以他讨厌她对吗。他对她好,只是想让他悲剧的人生里有一点喜剧的色彩,他只是不想让生活那么枯燥,所以他教武功,教她怎样做一个懂得自己要什么,懂得如何活下去的人。他只是无聊了才那么做,他只是无聊了才会问她会不会想他。

    他,不爱。

    从今以后形同陌路,他是高高在上的顾二公子,而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路过他人生某个阶段的路人甲。可是他答应她,会帮她报仇,他说过他说过的话答应过的事都是作数的,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可是,他真的会跟她这样一个小丫头什么话都言出必行,什么事都说到做到吗?杀顾曦月何其难,他就这样走了,甚至都没有跟她说明他接下来的计划。

    离开别苑,沈玉舒并没有回晴天观,而是的沿着山路走上崖峰顶上,望着泛红云海,大声的哭了出来。山顶寒风刺骨,却不及她的心冷,她哭的声嘶力竭,也许是哭的太用力了,不会儿便累了。

    沈玉舒望着眼前的红云,身体像是空了一般瘫坐在积雪的地上,将头倒在雪地上望着那片云海渐渐进入了梦魇。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一个声音似乎是顾曦延的又似乎不是,只是听他一直在说道:“小舒,你这是在气我么,你快点醒来,醒了我便带你离开这里。”只是这种声音像是在太虚幻境中一般飘忽不定,越飘越远怎么抓也抓不住……她好想答应他,好想告诉他,你等等我就醒了,你等等我。可是眼皮却沉的抬都抬不起来。

    她只能不住的呼喊着回来,只是毫无应答,就这样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脑海里忽然蹿出这两年的记忆,记得真宗十五年,她过十六岁生辰,顾曦延送了她一个玉坠子,是他喜欢的梨花样式。真宗十六年,十七岁生辰她在外面过的,那时她练了一年的刀法,他说应该出去历练历练,便带她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小镇,那是她第一次用刀,生疏的可笑,他却不停的在一旁指点她,手臂再抬高一点,力在狠一点。那次是她第一次杀人,一个面目猥琐的男人。

    那本是烟雨楼里的任务,他却交给她,她害怕,他却告诉她,鸟儿总有长大的那一天,总有飞出鸟巢的那一天,她不可能一直缩在山里面,如果要报仇,这样的人以后多得是,如果她不杀他便会来杀她。

    她犹豫,他却上前握紧了她持刀的手,带着她的人她的刀捅进了那个人的胸口,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抽搐了几下,僵直的倒在地上,鲜血还汩汩的从胸口上涌出来。她头晕恶心,更痛恨顾曦延为的霸道严苛,可是她内心却也知道,要报仇心必须狠。

    那次生辰,她整夜梦到的都是鲜血淋漓的场景。等她回到青月山的时候,冯玉华跟叶知秋早将礼物送上,就连颜风也送了她一些小玩意儿。她本以为顾曦延不会送她什么,却不想等她回到茅屋时,床上赫然摆着一个修长的雕纹精致木龛。

    她上前打开木龛,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把修长的刀,一把如剑长,锋利无比的刀,刀鞘是用玄铁加犀牛皮做成坚硬无比,刀柄上镶着一颗月白色的猫眼石,刀面呈月白色,与猫眼石交相呼应。

    她拿着刀不停在屋子里笔画着,爱不释手。只听门外一个人咳了一声,她便兴奋的拿着刀跑了出去,只见雾气中,顾曦延一身白色长袍立在门边,她激动的望着他,“多谢你!”

    他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这是云霜刀,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你要好好用它。”

    她点了点头,又开始不停的比划,可是自己笨拙的动作却引得一旁的顾曦延不住骂道:“脑子到哪里去了,谁告诉你这刀是这样使的,我看这一年多的刀法是白学了!”

    她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委屈的看着他道:“是你教我的,现在还来训我。”

    他听她如此说,一时语噎,她害怕他又会像刚开始教她武功那样,一个动作做不好就拿手里的木条抽她的背。可是没想是,这一次他却是平静的走到她身边,将手放在她握着刀的手背上,忽然提气比划起来,他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她的手被他握着随着他的身体一起流动,可是她的眼神却从未离开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他的侧脸弧度好美,她怎么以前就没有发现。

    可是不一会儿,他也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突然放开手退到一旁,生气的望着她道:“沈玉舒,你要是觉得看着我的脸就能练好功夫,你这个仇也就不用报了。”

    她心虚的瞥了他一眼,见他不说话便忙开始认真练起他方才教的动作,而他见她开始练刀,却转身回了房间。

    她有些失望,望着他的房间暗下决心一定要练好云霜刀,她要跟他并肩站在一起,她不能让他看轻自己,总有一天她要成那个配得上他的人,成为他身边的不可替代。

    只是,一切都是她一个人一厢情愿罢了。

    口干舌燥,像是有团火堵在胸口,可突然又变成了一块冰,冻得她直打哆嗦。挣扎再挣扎,终于睁开了双眼浑身无力,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支起上身,却发现已躺在自己的床上,只听外间传来沈母和冯玉华的声音。

    沈母道:“妍妍昏睡了三天了若是再不醒可怎么办,是我逼的太急了点。”

    冯玉华一旁柔声安慰道:“伯母无需焦虑,师父说今日小舒便会转醒,咱们还是先把药端进去吧。”

    沈母叹了口气道:“我可怜的孩子。”

    冯玉华也是边叹气边推开房门,沈玉舒怕他们看到自己这般便又假寐听她们的谈话。

    原来她已病了三天,思绪刚回来便听见冯玉华将碗放在床头边柜上的声音,她拉着沈玉舒的手探了探,又伸手摸了摸额头道:“伯母,舒儿的身子已无大碍了。”

    沈母坐在床边抓沈玉舒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她能感到沈母手的颤抖,正欲睁开双眼却听见沈母说道:“顾曦延有什么好,说道到底他也是沈家的仇人,你何苦为他如此伤害自己,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必去丞相府找他让他给你陪葬!”

    沈玉舒听着心不由一惊,再也忍不住慢慢睁开双眼。只见沈母正在替她捏被褥,见她醒了沈母止不住惊喜道:“妍妍你可醒了,娘都担心死了,可别再乱跑了啊。”

    冯玉华快步将柜子上的药端至她面前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快把药喝了,师父专门叮嘱的,一定要在醒来时喝。”

    沈玉舒看着沈母和师姐忙碌的身影,不禁虚弱问道:“师父呢?”

    她二人互看了一眼,冯玉华才道:“师父因你的病耽搁了一日昨日和师兄去京都了。”

    沈母将沈玉舒身后的软枕竖立起来,她靠着软枕望着沈母憔悴的双眸却不知作何解释,只能端起碗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沈玉舒将碗还给冯玉华,淡淡的笑了一下道:“我们也别耽搁太久了,明日出发吧。”

    冯玉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母拦住,担心的问道:“妍妍,你的身体还没痊愈,要不再等两日吧,也不急于一时。”

    沈母看着她一改刚才担心的神色,又严肃道:“妍妍,既然你醒了,娘亲也跟你说清楚。顾曦延他已经要成亲了,你与他不论曾经如何,以后都不过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罢了。你记住你与他的缘分已尽,从今往后你若愿意咱们便住在山上,不问世事可好?”

    沈母说着忽然叹了口气继续道:“娘也不要你去报什么仇了,咱娘儿俩就在这里好好生活,你若愿意嫁人,娘便着你师父在附近镇子里寻一户好人家,将来成家生个一儿半女,踏踏实实过日子。”

    沈玉舒看着沈母决绝的眼神,苦笑道:“我何时说过要与他在一起了,我只是在山上看风景看的入了迷,睡着了而已,哪里是您说的那样啊。况且,我也没想过现在嫁人,您就别再说这些话了好吗?”

    沈母静静的盯着沈玉舒许久,道:“不是就好。”

    “哎呀,好了娘,我刚清醒过来您就说这样的话,听着闹不闹心啊,好了好了,你说再休息两日那就再休息两日,我困了我要休息。”如今沈玉舒只这样打马虎眼了。

    说罢,她自己转身将枕头放平,缓缓躺下,便闭上双眼再不理会其他。

    累,真的好累,不管是谁她此刻都不想再理会了,只想这样沉沉的睡去……

    沈玉舒有些惆怅,这一场情爱,还没有开始已经宣告结束……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