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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不闻深宫旧人心 2

    卷轴看起来已有七八年光景,两边的油漆早已凋蔽了许多,她解开上边的丝带结,将画卷展开。只见初时展开的画卷上只有一颗巨大个梨树,随后是一排瓦房,院中的地上还有三两只鸡在啄食。

    可随着画卷的展开,沈玉舒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揭开了一道隐藏的伤疤,顿时撕扯的她生疼。

    院子的中间有一口井,井沿上坐着一个梳着两条长麻花辫子的女孩儿,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只见她仰头望向天际,双手撑在井沿上,闭着双眼嘴角露出一抹温柔浅笑,看起来恬静美好。

    沈玉舒瞧着画中的女子,越是瞧越是觉得熟悉,那女孩儿嘴角扬起的弧度竟是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就在她端详时,忽然间只见画中之人动了起来,她睁开眼睛转头望向她,冲她微笑露出脸颊上两个酒窝。

    沈玉舒被这场景吓了一跳,惊叫一声慌忙将手中的画卷扔在了桌子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急促呼吸。

    沈玉舒不断的提醒自己,那不是真的,画中的人明明是双眼紧闭,怎么会突然睁开冲她微笑。她似有不确定,放开手拿起画卷,只见画卷之上依旧是最初瞧见的那副农家场景,没有任何变化。

    沈玉舒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瘫坐在了地上。方才也许是因为她太专注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以为画中的人睁开了双眼。

    沈玉舒正看着画卷出神,不想此时却听闻书房外有人声传来,她赶忙将画卷卷好放在它本来的位置,抚平了波澜的心情。

    她一听便知外间说话的就是顾曦延,一时玩心大起本想躲起来吓唬吓唬他,可是瞧了一圈却发现这御书房中竟是无处可躲,一阵手足无措后也发现他们外面说话的人并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在外面细声的说着什么。

    她听闻后轻手轻脚的一步步走近门边,原来是顾曦延和叶知秋,只可惜她还没有听一句完整的话,门便被曦延一下推了开,而她自己因是离门太近,而曦延这一下又是用力猛推,似乎为的就是让门边听墙根的人来不及反应抓个正着。

    沈玉舒一个踉跄脚下不稳便向后摔在地上,又刚好是屁股挨地疼的她眼泪直往外涌,顾曦延和叶知秋见状都吓了一跳,想来他们也没想到躲在屋里偷听的会是她。

    二人赶忙上前只是叶知秋向前走几步便停住了脚步,顾曦延却是直接将摔在地上的她抱了起来,眼中掩不住的焦急道:“妍妍,怎么是你,摔疼哪里了?”

    沈玉舒见顾曦延如此焦急,此时的自己却是疼的一时结巴半天蹦不出一个字,顾曦延见状忙腾出一只手拽过身旁的叶知秋道:“快看看!”

    叶知秋这才上前,号了脉微笑着道:“没事,你哪里疼吗?”

    沈玉舒挣扎着从顾曦延的怀里出来,自己一瘸一拐的站直指了捂着自己的屁股道:“这里疼!”

    顾曦延和叶知秋不禁笑出声来,顾曦延笑着摇了摇头,扶着她进到内室坐在床榻上,叶知秋也在这时适时的退了出去。

    沈玉舒看了看顾曦延平时小憩的软榻随手摸了摸,出手的丝滑让她不禁的道:“好舒服啊!”

    顾曦延望着她的双眼道柔声道:“你喜欢吗?”

    沈玉舒看了看这些装饰,也望着顾曦延摇了摇头道:“太华丽了。你不是说边关吃紧吗,怎么自己的用度还有如此奢靡的一面?”

    顾曦延笑着刮了一下沈玉舒鼻头,道:“一个皇帝该有的威仪是不能减的,而且话说回来,我这里只怕只有这一件东西可以撑门面了。”

    沈玉舒笑道:“我看也差不多了,你瞧你那重华殿里,所有的东西只怕都用了七八年了,我看你是登基之后就没有换过吧。”

    顾曦延冲沈玉舒笑了笑道:“就你最聪明,我带你回去吧。”

    沈玉舒一听笑着点了点头,便随着他回到了重华殿。

    这日傍晚,沈玉舒本想吃饭的时候与他聊聊她在宫外的所见所闻,只是还没说几句,只见他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见他端着一碗饭发着呆,便夹了一口青菜送到他嘴边道:“张嘴。”

    不想他却听话的将嘴张开,沈玉舒便将一口青菜全塞进他的嘴巴里,这时他才回过神来望着嘟囔沈玉舒道:“你做什么?”

    沈玉舒见他一脸茫然,笑着道:“给陛下喂饭啊。”

    他一听这才反应过来,笑着摇头将一口青菜咽了下去。

    沈玉舒见他眼中还是闪烁,便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顾曦延见她询问,放下手中的碗筷道:“你才进宫一月,我便要出宫了。”

    沈玉舒心中不舍,也放下碗筷道:“是什么事情,怎么还要你亲自出宫呢?”

    顾曦延皱着眉道:“事情比较棘手,还是亲自去处理比较好。”

    沈玉舒见他神色越来越凝重,只好出言宽慰道:“那你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他见她如此,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去哪里,做什么?”

    沈玉舒夹了口蘑菇放在嘴里道:“你若肯说,早就说了,何必等我问呢。”

    不想他放下碗筷拍着她的脑袋宠溺的笑道:“我突然感觉你长大了。”

    沈玉舒笑着道:“我本来就是大人了。”

    那一晚,也许是因为他要出宫,也许是因为那晚饭桌的气氛融洽,所以当晚入睡他竟是对沈玉舒异常缠绵,直累的她出声求饶,他才心有不甘的放过她。

    当他搂着她的腰时她竟是瞬间就困得昏睡过去,等她再次醒来,身旁的床榻上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节用红丝线绑好的头发和一个玉质的令牌。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沈玉舒手握着这一节乌黑的头发,心中涌起的是无限的思念与挂怀,真想此刻陪着他一起去……

    “梨花落了。”沈玉舒趴在窗前,望着院子里参天的梨树,“今年一定能结出好果子!”沈玉舒已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自言自语。

    身后的雪莹叹了口气道:“我的姐姐,您能别这样伤春悲秋吗?现如今看的书学的诗词全都用上了。我可受不了,主子才去了半个月,要是您在这样,我可就要让乔大哥快马加鞭去边关请皇上了!”

    沈玉舒扭过头,装怒道:“就你的嘴巴不饶人,我看是你想去见乔大哥了吧!”

    雪莹一边叠着衣物一边不抬眼的说道:“我是想去见他,可他不一定想见我。”

    沈玉舒笑了笑,走到雪莹身边坐下道:“你想去见他还不容易,拿着这个,就是你穿着女装进军营都没人敢拦你!”

    说话间,沈玉舒将腰间的玉雕令牌交给了她,雪莹瞪大了眼睛拿着令牌看了半天,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忽而又灭了,讪讪的将令牌塞回沈玉舒手中道:“这是主子给你的,我拿着算什么!而且主子是让我进宫来陪你的,我这样一走任务没完成,少不了他又得责怪我。”

    沈玉舒想了想,又回头望了望院子里的景物,心中一动,转过来对雪莹道:“雪莹,反正曦延不在不如我们一起去,这样你总不会怕了吧?”

    雪莹停下手中的活儿,笑嘻嘻的望着沈玉舒道:“等的就是这句话,有姐姐在前面挡着,主子也不会罚我不是。再说了,主子给您这东西不就是让你可以随意出宫走动走动的吗。”

    两人一拍即合,沈玉舒兴奋的点了点头,忙帮着雪莹将叠好的衣物放进衣橱,犹豫道:“你说曦延什么时候能回来呢,都半个多月了,北边的战事真的有那么吃紧吗?”

    雪莹也跟着叹气道:“当年,鹰哲率兵攻打北边境,主子结合了整个神武营和烟雨楼的力量才能勉强打赢。本以为鹰哲不会那么快卷土重来,毕竟我们当日都以为他被他们部族的人杀了,可没想到如今他还活着,还带领西柔残余的部队开始在陈国东北部滋扰。可陈国还没有从当年那场战争恢复过来。”

    沈玉舒好奇的跟在雪莹身后问道:“回真不是连公主都嫁过来了,怎么没有与陈国联手抗击西柔呢,我记得回真的领土与西柔也是接壤的不是吗?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他们不懂吗?”

    雪莹语气一滞,道:“当年的事情太乱了。您决定好出宫了吗,若是决定了,我可就什么事情都赖您了啊。”

    沈玉舒一听立马喜滋滋的答应道:“你放心,有我呢!”

    沈玉舒和雪莹装扮成男子的模样从宫西门溜了出去,只留下当日陪嫁一同进宫的月亮在宫里,一方面是为掩人耳目,另一方面沈玉舒已经让叶知秋安排人手监视月亮的一举一动,沈玉舒实在想要知道这个小丫头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人。

    安排好月亮的事情后,一路上沈玉舒的思绪便全集中在可以出宫这件事情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个人,一直站在不远的城楼之上望着她直到她消失在宫墙的拐角处。

    乔二虽然没了武功,可顾曦延却在军营里给乔二某了一个参军的职位,而他所在的军营在京都的南郊,出了城还要走一个多时辰。借着去军营先要穿城而过的便利,沈玉舒便拉着雪莹在集市中逛了起来。

    “我的姐姐啊,您就不能快点儿吗?”雪莹催促着还埋头在路边看捏糖人儿的沈玉舒。

    “别急嘛,让我再看看……”沈玉舒见那师父技艺精湛,就想再看看他还能做出什么样子的糖人儿来。忽而耳边传来几个大妈的闲聊声,其中一个道:“你可知净圆寺的老法师圆寂了?”

    另一个个道:“这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吗,你说这净圆寺也算是皇家寺院了,这几年受的香火也够风风光光的给慧能法师做场法事,怎的,法师圆寂这么久也不见这天家有什么动静。”

    “可不是么,据说现在的主持僧人还是法师以前的俗家弟子,本以为早就死在战场上了,可没想到两年前却回来了,而且还早已剃度成了货真价实的出家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当住持,听说他还是文家的将军!”

    “可能是慧根深吧,谁知道呢!”

    净圆寺老法师的俗家弟子,那会是谁呢?沈玉舒正思索间,雪莹一把拉着沈玉舒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躲,沈玉舒不知她这是作何,直到她看见十几个和尚从路中间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着经走过,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要给这些僧人让路。

    沈玉舒向着僧人中望去,只见为首的僧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僧袍披着灰色的袈裟,右手拿铜铸的木鱼眉目紧锁,嘴里还低声颂着经文,微风吹过卷起了他空荡荡的左袖,如一阵烟一般。他的身形比身后的几个和尚都高大健硕一些,沈玉舒嘴里不由发出声来:“大和尚?”

    雪莹立马捂着沈玉舒的嘴,拉着她去了一条无人的巷子里,沈玉舒不耐烦将雪莹的手从她脸上拽下来,道:“雪莹,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非要捂着我的嘴走路。”

    雪莹见状却更显不安,四处张望了一下问沈玉舒道:“你可知那是谁吗?”

    沈玉舒揉着有些痛的面颊道:“我怎么知道啊,不就是个和尚吗,净圆寺的忘尘法师。”

    “那可不是普通的和尚,他就是净圆寺的新任住持!”

    沈玉舒一听,来了精神,道:“是他啊,我以为会是个糟老头子呢!”

    “哎呀,别管那么多了,我们还是快去军营吧,要不晚上宵禁前回不了宫的!”雪莹说罢,拉着沈玉舒出了巷口,径直往南行去。沈玉舒回身,看着远去一行僧人,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口敲了一下嗡嗡嗡的响,却又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明明方才瞧见她了,为何装作没看见呢,他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兵营外,沈玉舒和雪莹躲在草丛张望了半天,沈玉舒捣了捣雪莹道:“都在这望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没有见到人呢,要不我去问问?”

    雪莹摇了摇头道:“算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军营这么大,谁知道他在哪里呢。”说完转身向进城的方向走去。

    沈玉舒一把拉住她道:“来都来了,去看看!”说着便拖着她的胳膊向军营行去。

    军营门外的看守一见她二人,立马举着长矛问道:“你们什么人,军营重地,不是你们能来的,快走开!”

    沈玉舒见状不顾雪莹拦着,对着两个士兵道:“我们是来找乔参军的!”

    “乔参军?你们找乔参军做什么?”其中一个士兵问道。

    “我们是乔参军的朋友,特来拜会乔参军!”雪莹将沈玉舒拉在身后说道。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俩,我看你们俩长的细皮嫩肉的,乔参军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另一个士兵不相信的问道。

    沈玉舒见状,从腰间取下玉牌在两人的眼前晃了晃道:“你们不相信我们,难道还不相信这玉牌吗?”

    那两人有些不信的接过沈玉舒手中的玉牌,细细检查,一会儿两人相视而望,随后一人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里面请示!”说完便转身进了军营。

    她们等了一会儿便望见一个身着戎装的将军向她们走来,那人走到近处沈玉舒才认出是许久不见的乔二,但他一脸严肃面容仍旧有些憔悴,想必还是没能从失去武功一事中恢复过来。

    如今他的表情就像是在冰山上呆了几百年的感觉,沈玉舒不由替雪莹感到难过,拉着雪莹轻声在她耳边调笑道:“真不知道,乔二有什么好,严肃起来就像块榆木疙瘩,你怎么就那么喜欢他?”

    雪莹笑了起来,转过身对沈玉舒说道:“那我们主子有什么好,除了治理国家以外不也和乔二差不多吗,您怎么就喜欢上了呢!”

    沈玉舒一时语咽,说不出话来,此时乔二已走到她们身前,见是她们俩眼中也闪过一丝了然,道:“看来,主子不用再命人找了!”说罢竟然扭头,自己往军营里去了,害的沈玉舒和雪莹小跑了好几步才跟上。

    后来沈玉舒才知道,当日她离宫后不久,顾曦延便回到宫中,可是之前却没有任何人告诉她他会那一日回来。所以他回到宫中见她不在,便发动身边所有的人寻找她的下落,在她来军营之前,早有人来通报给乔二,说她与雪莹一同失踪,让他仔细寻找。就在她刚进军营没多久,便有宫中人来将她接了回去,而她也没来得及好好再欣赏欣赏京都郊外的风景。

    沈玉舒入宫后,第一次出宫就这样潦草结束,她心中或多或少有些不甘心的情绪,这情绪一上来,瞬间变觉得马车中空间狭小难以呼吸,于是掀开车帘望着背后的军营,这一看忽然有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间,沈玉舒回身问同她心情大相径庭的雪莹道:“我是不是以前来过军营?”

    雪莹脸色一变,抓着沈玉舒的手道:“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沈玉舒见状用力的回想了一下会儿,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是继续望着傍晚已经升起袅袅炊烟的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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