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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启程

    祥嘉十四年十月初三,离燕行云被册立为世子又过去了半个多月,经过这些时日的修养,燕行云的伤也已好全。这日辰时,燕行云穿着朝服来到朝天殿外,殿内燕王正与诸大臣议事,燕行云唤来一名内侍,让他进去通报。

    内侍急忙来到殿内,向燕王奏报:“王上,世子殿下在殿外求见!”燕维疆听完心中觉得有些奇怪,笑着说:“行云来这干什么,让他进来吧。”内侍赶忙出去请燕行云进殿。

    燕行云一身朝服走进殿内,英姿勃发,气度不凡,引得一众大臣眼前也是一亮,平时这位殿下久在宫闱,少在人前露面,半个月前的册立大典,礼数繁多,众人也只看到燕行云容貌不凡,不觉得有其它出众之处。今日殿内人不多,都是燕国重要的六部九卿堂官,此时见燕行云走路间龙骧虎步,腰背挺拔,想是平时不少修习武事,心中不由得暗暗赞许。

    燕行云来到殿中,跪地行礼:“儿臣叩见父王!”

    燕维疆笑着让燕行云起身:“起来吧,行云你有何事来要这朝天殿啊?”

    燕行云起身后从朝服袍袖中拿出一本奏章,双手奉上,燕王身边的内侍总管急忙上前接过奏本,送到燕维疆手上,燕行云等到燕维疆打开奏本才低头说到:“儿臣这些年文无建树,武无寸功,蒙父王爱重,立为世子,思前想后颇为惶恐,自觉不能再虚度时日,故儿臣请命,前往辽西,为我大燕镇守边疆,开疆拓土!”

    此言一出,殿内群臣俱是一惊,秦弛也惊诧的看着身边这边新立的燕王世子,燕维疆听完,恼怒的将奏章摔在王案上,斥责道:“胡闹!”

    下边站着的沈熙之急忙说道:“殿下您刚刚年满十五岁,还未及冠,何必急着去边关历练,先随师傅们学文修武,日后再去也不迟啊!”

    一旁的秦弛听着沈熙之的话总感觉哪有些不对,按理来说他们这些文臣不应该说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之类的话,让燕行云老老实实待在宫墙之内吗?怎么沈老儿这话里话外,似乎不反对燕行云去边关,只是让他缓一缓的意思。

    燕行云向老相行了一礼,随后说道:“多谢老相关爱,然昔年汉冠军侯十八岁就深入大漠纵横千里,王祖父当年十四岁便投身军伍,征伐数十载方得基业,我虽不敢与冠军侯王祖父相比,但也仰慕其风采。况且儿臣也并无好大喜功当即就要到边关厮杀之意,辽西防御使王公武将军当年曾随王祖父征战四方,儿臣听闻当年王祖父对其屡有称赞,儿臣可先到其帐下修习军事,定能大有进益。”

    燕行云说完老相便不再说话,燕维疆也坐在王座上沉默不语,燕行云继续说道:“父王,王祖父崩逝时儿臣尚在幼齿,不曾记事,但这些年也曾听闻,当年王祖父本欲一举攻下两辽之地,但恰逢太祖崩逝,未能全功,只夺下辽西大宁一府之地,但仍在大宁设了辽西防御使,儿臣想王祖父之意一定是希望可以攻下辽西进取辽东。儿臣身为燕氏子孙,又忝居世子之位,定要奋发图强,全祖父之遗愿。况且,前些时日,儿臣遇刺,此刻净是些蒙古鞑子,想来幕后之人,定时那蒙古辽阳王,儿臣也想亲报此仇,让那辽阳王见见我燕山儿郎的厉害,望父王成全!”

    燕行云说完亲报此仇之后,秦弛顿时感觉身后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自己的脊背,秦弛心中竟是莫名的泛起一股委屈,秦弛心想:“你们一个个的都怀疑我干什么,那刺杀真不是我所为啊,那王宫禁卫的战力如何我能不清楚吗,我至于蠢到让一群乌合之众去袭杀二十多身穿全甲的精锐吗?你们这不是怀疑我的人品,这是怀疑我的智商啊!”心中这么想着,秦弛更觉得委屈,觉得那晚捅金大茂一刀真是捅少了,应该躲捅他两刀。

    王座上的燕维疆听到行刺和燕行云说的亲报此仇也是脸色一变,沉默了片刻后看向沈熙之:“老相如何说?”

    沈熙之沉吟了片刻:“殿下雄心壮志不下先王,令老臣十分感佩,这些年辽西无有大的战事,辽阳王与蒙古大汗也多有不和,想来近期也没有什么犯边的想法,让殿下去边关走一走看一看也未尝不可,让王公武仔细照看便是,若是辽阳王有异动,到时再将殿下召回就是。”

    老相这番话让燕维疆很是诧异,他本以为老相还会反对,但又一想老相当年和先王一同征战,对先王甚是了解,想必这些年也有克服辽东之意,被燕行云一番慷慨陈词说动,也不奇怪,于是又问向殿内众人:“众卿以为如何?”

    殿内的诸位大臣有的看向老相,他们本来是不赞成世子远去边关的,但看老相如此说虽有些不解老相所想,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有些武将和这些年一直想着对蒙古用兵的,被燕行云一说,心情很是激动,但毕竟燕行云年幼,又是世子,万一到边关出了什么意外,无人想担此干系。还有一些是秦弛一系,自然想着让二殿下继位,燕行云成为世子后的这些日子很是沉寂,如今见燕行云自请去边关,又看到了一线希望,但看秦弛闭口不言,自然也随着修起了闭口禅,于是殿内其余人纷纷低头闭口不言。

    秦弛通过燕行云和沈熙之这一唱一和的配合下,渐渐也猜出了燕行云打的是去辽西收拢军中势力的打算,但如今燕行云已是世子,如果留在燕京,与老相里外配合,他扶二殿下继位的机会只怕会难上加难,但燕行云跑去辽西,虽然可能将辽西诸将收入麾下,但毕竟远离燕京,远离燕王,一边父子相隔千里,一边本就受宠的幼子承欢膝下,燕行麟的机会显然会更大。而在眼睛之中,少了燕行云这面世子大旗,他想撬动老相手底下官员的机会也更大,就算将来有变,只要他想办法收服山海关守将,就可以将燕行云锁在关外,那他就有机会在燕京一锤定音。

    秦弛这么想着,越来越觉得这是件好事,只是唯一让他犹疑的是就算燕行云看不出这些,沈熙之那个老狐狸不可能想不到,为何不加阻止。想来想去,秦弛觉得可能还是此次刺杀还是吓到了燕行云,让他迫切的想要掌握军中的力量为他所用,老相相必也是自恃能掌握燕京的局势,可以与远在辽西的燕行云内外配合。秦弛想着心中冷笑,你们既然要行此险招,那咱们就各凭本事吧,你燕行云放着坦途不走,先要去辽西,那就看你能不能从辽西活着回来吧。秦弛想着看来回头还得亲近亲近那个金大茂,毕竟想让燕行云折在辽西,少不了金大茂的主子蒙古辽阳王的助力。

    燕维疆看众臣态度,自己更是犹豫不定,只得一挥手对燕行云说道:“此事容后再议,你先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燕行云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向殿外走去。走到殿外,燕行云仰头眯着眼看了看挂在天东边的朝阳,心中有几分欣喜又有几分惆怅,欣喜的是前往辽西的事大概是定了,惆怅的是看来在父王心中果然还是更喜欢燕行麟多一些。收敛了心思,燕行云大步离去。

    晚间,毓秀宫中,燕维疆倚靠在床榻上,燕行麟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经的在背诵诗经大雅中的文王有声,今日燕行麟学了五首,之前四首都背的很流利,但这一首文王有声大概字多了些,燕行麟背的有些吃力,磕磕绊绊的还有背错,惹得燕维疆哈哈大笑。

    秦夫人走进来说到:“麟儿,该去休息了!”燕行麟如获大赦,跟父王告退一声,蹦着高儿的跑了出去。燕维疆看着幼子蹦蹦跳跳的身影,又想起燕行云所请去辽西的事,情绪又低落下来。

    秦夫人来到床榻上,给燕维疆按着肩膀,问道:“王上,怎么了,麟儿又做什么错事惹你不高兴了吗?”

    燕维疆答道:“没有,是行云,他今天早上上奏章自请去镇守辽西。”

    “啊!”虽然早上散朝后秦弛就派人通知了秦夫人燕行云自请去辽西的事,并告诉她如果王上说起,就暗中促成此事,但秦夫人此刻还是装着吃惊的样子说道:“好端端的,去那苦寒之地做什么?”

    燕维疆叹了一口气:“说是为了修习军事,完成王祖父遗愿,为大燕开疆拓土。”

    秦夫人听完笑着说道:“原来如此,世子殿下真是胸怀壮志啊,不愧是王上的儿子,有您的风采,不像麟儿,整日就知道贪玩。”

    “像我?”燕维疆笑了一声:“我可没他那么大的雄心壮志,他啊,还是更像我父王多一些,父王当年就对行云极为喜爱,时常说此子将来必能成就大业,我当时还说,一个一岁多的娃娃怎么就能看出来将来能成大业,如今看来,父王的眼光还是准啊。要说像啊,还是麟儿像我,当年父王也没少骂我惫懒。”说到这燕维疆拉起秦夫人的手接着说:“孤当年,可没少被父王拿鞭子抽。”

    秦夫人被逗得一笑,说道:“那王上干脆也拿鞭子抽抽麟儿,省的他整日里只知道玩乐。”

    燕维疆哈哈一笑:“我可舍不得。”说完燕维疆又沉思了片刻,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随他去吧,去历练历练也好,毕竟将来是要继承国统的,去边关摔打摔打也好。”

    听到继承国统四个字,秦夫人眼神一黯,随后赶紧收敛了情绪,说道:“王上,别想这些了,臣妾侍候王上休息吧!”

    祥嘉十四年十月二十,燕京城城东阳春门外,两百骑骑兵列阵在官道两侧,擎着旌旗。今日在朝天殿上燕王命世子燕行云巡抚辽西地方并总督提调辽西军政事,率众臣为燕行云践行,随后燕行云启程出宫,长乐公主燕琪儿带着燕行麟一路送到了阳春门外。

    阳春门外,燕琪儿拉着燕行云的衣袖泪眼婆娑:“王兄,一定要走吗?”。

    燕行云轻柔地帮她拭去眼泪,抚着她的头发说道:“琪儿,我知道你已经懂了一些事情,而另一些事可能又看不明白,但你不用去想这些,你自小就养在秦夫人膝下,你视她为母,我相信她也是真的把你当女儿。王兄的事是前朝事,无论如何都与你这后宫的女孩子无关,所以安心的待在燕京,每天快快乐乐的就是,其它不必挂怀,王兄会回来的。”

    一旁的燕行麟今天也格外乖巧,拉着姐姐的手站在一边,燕行云看着这个幼弟,笑着解下腰上的佩刀,蹲下身递给燕行麟,燕行麟欣喜的双手抱住。

    燕行云看着他说道:“行麟,你今年已经要满八岁了,是个大孩子了,以后莫要贪玩,跟着师傅们认真学习,这把刀是我八岁时,我求父王命人为我打造的,一开始我都挥不起来,这些年我一直用它练习武事,时常磨拭,今日我将它送与你,希望你也能用它勤加修习,王兄还是希望你将来能为大燕做些事情的。”

    燕行麟得了一把宝刀,高兴的喊道:“我记住了王兄!”

    燕行云起身拍了拍燕行麟的脑袋,对燕琪儿说道:“好了,回宫去吧,王兄要启程了。”

    叶庭圭为燕行云牵来战马,燕行云上马后,在二百骑的甲士护卫下,向东而去,东方五里外,一支庞大的队伍正等着燕行云。此次前去辽西,燕维疆在护卫燕京的燕山四军中抽调精锐,组建了一营精锐骑兵由叶庭圭统率,叶庭圭也如愿成了都统,而且燕维疆还破格授了他从四品的宣威将军骑都尉,让他总领燕行云身边的护卫。另外还组建了一营精甲步军,里面还有两标火铳手,携带二百只火铳,由从燕山左军抽调的一名都统方元修统率,听命于燕行云。他们汇同一万名征夫壮丁六百辆双驾大车,押送十万石粮食,三万套棉衣,一万五千石干草前往辽西。

    叶庭圭驭马靠近燕行云说道:“殿下,您如此珍视的爱刀就这么送给二殿下了?”

    燕行云豪爽一笑:“我现在不至少有你们一千把快刀了吗,还在乎那一把干什么?”说完口中大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胯下战马立时提速,随行铁骑也随之提速,官道上顿时尘土飞扬,马蹄声震如雷。

    燕琪儿看着远去的队伍被马蹄扬起的尘土遮蔽,抹了抹眼泪,带着燕行麟上了马车,向着宫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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