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小偷

    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屋子里的小女孩、年轻的妈妈,还有那个瘫痪在床的老太太都睡着了,连那只爱动的猫也蜷缩在小女孩的被窝里睡着了。

    赶路人放好手中的木棍,爬上床,电热毯散发出来的热气让他很着迷。虽然屋子里很冷,但电热毯散发出来的热量让他很迷恋。

    他名字叫胡团团,七年前,他的母亲突然患病,面对巨额的医疗费,他到处借到处筹集,可最终还是没有筹集够救助母亲的钱。为了能够筹集到救母亲的钱,他当了小偷,他偷的对象专门是留守在家的老人和孩子。

    忙碌了一天的老人,一旦躺在床上,都睡得很沉,轻易不会醒来,即便醒过来,他学几声老鼠叫,便忽悠过去了,他靠着同样的手段盗窃了二十二户获得了六万八千块钱。

    母亲终于获救了,可他却没有收手,他发现那些留守在家里的老人比较喜欢把值钱的东西放在家里,而不是银行,而且他们的警惕性都非常弱,他觉得这是一个不劳而获而又能够快速获取财富的好办法,比起在外打工要好多了,比起种地更是强百倍。

    接下来的日子,他当上了专职小偷,他的收获颇为丰厚,除过得到了一部分现金外,他先后偷来了两个老式赢手镯、十个袁大头银元、五个龙元、一个青铜鼎,他出事就出在那个青铜鼎上,他也认不得那个东西,看起来好像是文物,觉得能值一点钱,便便宜出售给了文物贩子。

    没有想到那个东西是周代的青铜鼎,文物贩子带着那个东西出境的时候被海关没收了,公安顺藤摸瓜一直摸到他这里,他被抓了。

    他在监狱里面度过了五年,三个月前他被释放了,他去工地和企业打工,没有人愿意要他。他只能一边流浪,一边在街道和拾荒人争抢一些能够变成钱的垃圾,偶尔打一些零工,晚上睡在银行的自助取款机的房子里、公共汽车店的候车室、医院的楼道上。

    三天前,他坐车来到了庆州市,由于天降大雪,没有了发往乡下的班车,他便一路走着回家,就这样一连三天步行,走到了这里。他本来是想回去给母亲上坟,母亲在他进了监狱后的第二年便去世了,母亲的脾气大,爱面子,知道他进了监狱后,觉得太丢人现眼了,实在想不开,便上吊自杀了。

    由于母亲的死,父亲开始恨他,虽然没有断绝父子关系,但父亲不愿意见他,也不接他的电话。他本来想回家给母亲烧点纸钱,等纸钱燃烧过后,便离开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可如今已经是大年初一了,错过了烧纸的日子,他便不想回去了。在老家那个地方,有个风俗,人死后,活着的人想给死去的人送纸钱,不是想啥时候送就能送,据说只有清明、十月一和除夕,地府的管理者才准许死人来阳间走动,其他的日子地府通往阳间的门是紧锁的,也就不能送纸钱,一年只有那么三天死去的人才能够见到活着的人。

    既然错过了除夕不能给母亲送纸钱了,他就只能不送了。既然父亲不愿意见他,他回去了也只能惹父亲生气,还是不回去为好,可他又能去那里呢?在这个人人都欢庆年的日子里,到处都洋溢着喜庆,他独自一人,面容憔悴,他能去那里呢?

    曾经的日子,人们很同情乞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开始讨厌乞丐,无论是城里人还是农村人,遇到像他这样一个身体健全的青壮年乞讨,不但没有人愿意施舍给他饭菜,而且还会被讥笑和嘲弄。

    他有点讨厌这个世道,他渴望回到古代,建立一个强大的丐帮,就像丐帮帮主洪七公一样手里拿着象征权力的打狗棒,游走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布袋弟子,布袋弟子满天下,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每当这个想法涌上心头的时候,他有点兴奋,连干燥的皮肤都渗出了水分。

    地上躺着的老人,还有那盏油灯,让他有点害怕。他想起了老太太说的话,不久前,有个赶路人就是来到这家睡了一晚上,便失去了知觉。他突然感到屋子里有点邪,那个躺在地上的老头好像站了起来,满地跳着,表情邪恶,龇牙咧嘴,用手胡乱抓着。

    他有点害怕,闭上了眼睛,很快他的眼前没有了那个可怕的老头,年轻的妈妈微笑注视着他,她是那么的美丽,宛如天女下凡,他不敢相信竟然能够在如此偏僻的地方能够见到如此漂亮的女人,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穿着普通的粗布衣,他一定不会想到这是一个乡下的女人。

    年轻的妈妈转身,要离开屋子,他追了上去,想把他的姓名和过去告诉给她,他不想把他的过去隐瞒,可他刚说了名字,便被年轻的妈妈打断了话题。

    年轻的妈妈轻轻地说道:“先生,你不必告诉我您是谁,也不必告诉我你的过去。这个屋子不问进来人姓什么名什么,这只是一个栖身之所,我知道您又渴又累,需要休息,先生,您还是早早休息吧,明天你还要赶路,这个屋子只能让您住一晚上。”

    年轻的妈妈离开了他,他有点迷恋,他不想离开她,他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可年轻的妈妈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在想他明天会编造出一个什么样的理由留下来呢?他想出了许多留下来的理由,比如照看死人,比如没有家可回,比如病了,比如昏迷不醒,可那些留下来的理由,都被他一个个自我否定了。

    他为自己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而苦恼,他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放在死人脚旁边的贡品:水、油、面包、一盘猪肉、一盘点心、一盘羊肉、无花果、酸奶,还有一瓶黄桃罐头和一瓶西凤酒。

    他走下了床,来到摆放贡品的方桌子前面,拿起西凤酒,拧开酒瓶盖子,他闻到了一股米香,他猛吸了一口,啊,太好喝了,他自顾自喝了起来,他浑身开始发热,他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了年轻妈妈的身影,正笑盈盈站在门口。

    他站了起来,扔了空空的酒瓶,来到门口,他看见年轻的妈妈转身走进了屋子,他追着走进了屋。

    他轻轻地推开门,屋里的光线有点暗淡,但他依然能够看到年轻的妈妈正躺在土炕上,浓密松开的头发散乱地覆盖在枕头上,迷人的嘴唇紧闭着。光着的胳臂自然地露在被子外面,无袖的贴身内衣是透明的,既隐又露,似乎在大胆地鼓励着他接近。

    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他还是感到了她的美丽,他不由自主向前跨了一大步,却不小心碰翻了放在地上盛放猫食的碗,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

    “谁?”年轻的妈妈被突然而来的响声惊醒。

    他惊慌失措,逃了出去,来到院子外面,他的心还在剧烈地跳动,很快他发现屋子里的灯光没有亮,他的心便稍微静了静,他在院子里站了五分钟左右,发现屋子里没有动静,他不甘心,再一次轻轻走进了那个让他着迷的地方。

    “先生,您是不是口渴了?”屋子的灯突然亮了,年轻的妈妈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土炕上,问闯进屋子里的他。

    “嗯嗯。”他的呼吸加重。

    “电壶在那里,你自己提,我要去给婆婆接尿去了。”年轻的妈妈走出了门,去了另一间房子,睡在土炕上的小姑娘被刚才的谈话惊醒,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问:“叔叔,天亮了吗?”

    “还没有。”他逃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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