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其他小说 > 文安石记 > 父母欲盖房,安嘉去打工。

父母欲盖房,安嘉去打工。

    石茉莉,是安建邦五弟安友邦的妻子,为人自私自利,性格彪悍,但长得颇有几分姿色。

    石茉莉和陈锦华之间产生过三次重大矛盾。一次是石茉莉初嫁安友邦时发生的,因为彩礼的事情。婚前,安建邦夫妇和石茉莉娘家人就彩礼一事本已谈妥,但大婚当日石茉莉言而无信,坐地起价。让安建邦夫妇当众出丑,成了村里人口中的笑话。

    第二次矛盾是因为分家的原因。婚后,石茉莉与兄嫂及三位小姑子的家庭关系相处得并不融洽,懒惰贪吃,无中生有爱挑拨事情。陈锦华不堪其扰,提议兄弟俩分家,让安友邦和石茉莉自立门户,单过。分家时,祖宅兄弟俩一人一半,三位小姑子跟着兄嫂生活。安建邦怕弟弟安友邦分家后生活艰难,提议祖宅里的家具及生活用品由石茉莉先行挑选,陈锦华默认了他的按排。但石茉莉自私成性,毫不客气地将好用的家具以及较新的生活用品全部挑走,给陈锦华留下了一堆“破铜烂铁”。万般无奈之下,安建邦夫妻俩只能自掏腰包重新置办。

    第三次矛盾是安友邦盖新房的事情。分家后安友邦和石茉莉夫唱妇随,日子过得倒也舒畅。在生下儿子安志鹏后,安友邦将家事交给石茉莉打理,他选择外出务工。在偶然一次机会中,安友邦获得了工地大包工头老板的赏识,从此事业上顺风顺水,收入颇丰。石茉莉嫌弃祖宅破旧,她想让安友邦拆了他们的祖宅,就地建上两层楼房。由于安家祖宅是连体建筑,拆了一半势必影响另外一半祖宅的结构稳定性。因此,陈锦华的反对言辞颇为激烈,但又无正当理由阻止石茉莉新建房子。为了妥善解决问题,安建邦提议将自家房子东面“青龙位”的一块场地和她调换祖屋宅基地,但石茉莉说她家祖宅上的屋梁和瓦片也是她家财产。安建邦协商未果,只得额外花了3500元补偿她的损失。陈锦华认为自己夫妻俩承担了太多的家庭历史包袱,石茉莉不但不体谅还分毫必争,断定她就是个无情无义之人。自此,妯娌之间彻底结下了梁子。

    “建邦,如果安嘉不上学了,我们就把钱省下来,再找亲戚们东拼西凑一点,咱也盖间楼房住吧!咱家这房子实在是太破了,这次河里发大水都差点倒了都!”陈锦华央求道。

    “正好我也有这方面的想法,过两天找人初次核算一下,看看盖房子一共要花多少钱,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安建邦冷静地说道。

    安生孝一听说家里打算要盖房子,顿时眉飞色舞,开心得要死。陈锦华让他不要到处声张,万一房子盖不起来,周围邻居们会看笑话的,特别是邻居赵千芳和他婶婶石茉莉。

    安生孝把爸妈计划要盖房子的好消息告诉了安嘉,劝他别再想着读书了,上大学太费钱了,会影响家里盖房子的。安嘉闻之讯息喜忧参半,安生孝戏言家里有了新房子后,安嘉才能真正地变成“安家”了。

    7月29日上午,安嘉推着木板车沿着村里的机耕路吃力地往回走,车上载着两大蛇皮袋在镇上碾米坊刚刚碾出的陈米。

    在碾米坊碾米时,他无意中听到别人谈论今年的高考理科本科二批录取线是512分,心里顿时变得哇凉哇凉的,犹如霜打的茄子一样。

    安嘉费尽力气将木板车推回家,把米和糠分别扛进了屋。安嘉喘着气欲坐在大门前的条石上休息,这时他注意到父亲正和一陌生人拿着皮尺在丈量祖屋宅基地,弟弟站在一旁咧着嘴儿看热闹。

    安嘉心里明白,这是父亲为了盖房子特意请人过来帮忙核算材料和成本的。看着父亲和弟弟跑前跑后,用手不断地比划着,安嘉明白自己想要读书是绝无可能了。

    那名陌生人是村里有名的泥瓦工,叫许三喜,是一位建筑包工头。许三喜根据安建邦的建房要求仔细核算了建房成本和人工,预计总费用在8万左右。

    安建邦和陈锦华计划将安嘉两兄弟的房子联着一起盖起来,但一听需要8万块钱,着实有点儿吃惊。

    “许老板,别人盖房子上下两层四大间也只要3.5万左右。我两栋房子联在一起盖,中间还少了一面墙,怎么成本还比别人的贵啊?”陈锦华急忙问道。

    见陈锦华有些质疑,许三喜笑着说道:“嫂子,你这房子尺寸规划得比别人的还要长要宽,完完全全是按照你家老房子的宅基地尺寸来的,面积要大上不小,预算8万块只少不多!”

    “8万块确实有点多!如果二楼砌立砖墙,楼顶铺预制板,不搞现浇楼板,许老板再帮忙核算一下看能省多少?”安建邦问道。

    “砌立砖省料不省工,楼顶铺预制板容易漏水。另外,房屋结构稳定性也差一些。如果你非要这样省,那我就帮你粗算一下。”许三喜皱着眉头答道。

    陈锦华一听说还有这些问题存在就很担心,特别是漏水问题她很在乎,但她不敢乱插嘴,怕安建邦嫌她在现场碍事。

    桌子上,许三喜在用笔在纸上画得飞快,字写得很丑,一堆材料工钱零碎的让人看得不太明白。

    “安老师,依你刚才的想法,两栋楼挨在一起盖,预算最少也要7.5万,没办法再少了。”

    “真的没办法再少了吗?”

    “真没办法再少了,我不骗你!你要不信,你可以找其他人来盖。你家这活儿,我接不接手也无所谓的!反正现在我手上活儿还有很多!”

    “许老板,看你把这话说得……我找你来肯定是想和你合作的!”

    安建邦见许三喜把话说得很死,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只好采取缓兵之计,想挽留许三喜在家吃午饭,想在酒桌上探探虚实。但许三喜说自己忙,马上要进城给女儿买商品房,没空留下来吃午饭。他坐着喝了几口茶后就骑着他的雅玛哈摩托车走了。

    盖两栋房子要8万块钱,彻底让安建邦和陈锦华冷静了下来。安生孝听着也很泄气,觉得住新房的美梦又要落空了。他忍不住出门告诉安嘉,说家里盖房子的事情恐化为泡影,空欢喜一场。

    陈锦华呼唤安嘉去厨房帮忙生火煮饭,安嘉兄弟俩立刻起身去了厨房。陈锦华一边在淘米洗菜,一边和坐在堂房的安建邦在聊房子的事情。

    “唉,盖个房子要这么多钱!8万块啊!他许三喜一点都不带还价的,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陈锦华在厨房自言自语,哀声叹气。安建邦在堂屋吸着烟,沉默着。

    “妈,你们打算盖多大的房子?在哪里盖?”

    安嘉坐在灶台后,手里拨动着火钳子,明知故问道。

    “我和你爸想拆掉这老房子,原地给你们兄弟俩每人各修一栋楼房,房南面再建几间瓦房,再围个院子。”

    “既然咱家没有这么多钱,那为什么现在非要想着去盖房?等几年不行吗?先盖一栋住着或者盖几间大瓦平房也不行吗?”安嘉反问道。

    “住大瓦房?哥,你想住大瓦房?呵呵,你也不去看看,现在谁家盖房子还会去盖大瓦房啊?一点档次都没有,会被人家笑话的!”安生孝一脸不屑插嘴道。

    “那是……现在盖房子还搞什么瓦房?让别人看咱们笑话干嘛,何必呢?”安建邦说道。

    “不管瓦房还是楼房,这房子我是一定要盖的。这漏水的房子,我算是住够了!”陈锦华带着怨气感叹道。

    眼下,父母执着于盖房子,安嘉自然无法阻止。他想了一想,然后说:“咱们现在经济条件有限,既然你们想建楼房,那你们就先给安生孝盖楼房吧!我的房子不用你们操心,我以后自己解决!”

    安生孝不知安嘉所说何意?笑着问道:“自己解决?哥,你想干嘛?爸妈出钱给你盖房子,你还不乐意啊?”

    安嘉很不认可安生孝和父亲的想法,他说:“有多大能耐就办多大的事,咱们没钱凑什么热闹?实事求是一点不好吗?居家过日子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干什么?我的房子我以后自己解决,是买还是修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哦,原来如此,你是想将来进城买房子啊!我就说嘛,爸妈给家里盖房子怎么你就一直唱反调,原来你早就有自己的打算了。我问你进城买房现实吗?那得花多少钱啊,你哪里又实事求是了?”

    安生孝对安嘉冷嘲热讽,口诛笔伐。陈锦华觉得安嘉就是个半吊子,说话不着边际,信口开河。

    “刚才那会儿,许三喜也说要进城给他女儿买商品房,125平方米要5万多呢。咱们如有这闲钱在乡下盖房子,面积不仅大上一倍,家里又有田地,吃喝还不愁!这样不好吗?你是农村人,将来你要进城买房,吃喝拉撒都要花钱,你买房图什么?你真是念书念得脑子有问题,连最基的生活帐都不会算!”

    “就是!我也觉得我哥读书读多了,脑子读出问题来了,想事情都不经过大脑……”

    安建邦在堂屋里静静地听着母子仨在厨房里瞎聊,他也没什么话去对安嘉说。陈锦华刚才对安嘉说的那番话和他心里的想法是一样的。

    “你们在乡下盖楼房就很实用吗?我有个同学家前年刚盖了楼房,他说他家二楼冬天冷得像水窖,夏天热得跟蒸笼似的,根本没法住人。盖这样的楼房值得吗?还不如住大瓦房呢!”

    “好啦,你就认认真真烧你的柴火吧!你不要再说三道四了,听得我心烦!”

    陈锦华认为他说的不是事实,只是在扰乱她和安建邦盖房子的决心而已。正好,安建邦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认为安嘉还再为自己读书的事情和他们夫妻俩在怄气呢,乱出主意瞎捣乱。

    安建邦摆出一副大家长的面孔,来到厨房严厉地盯着安嘉,威严地说:“你们兄弟俩的楼房我是盖定了,家里钱不够找亲戚去借也要盖起来!”

    “房子盖不盖那是我的事,你们兄弟俩要不要那是你们的事,你们兄弟俩只需挣钱帮忙还债就是了!”

    “你们不想住楼房也可以,以后谁有出息谁就去城里买,我决不会拦着!现在,你们腰杆子还没硬之前就别给我在旁边说风凉话!”

    安嘉明白自己又惹父亲不高兴了,父亲说的这些话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他坐在灶膛前呆若木鸡,吓得不敢说话,任凭灶内烟火烤得他满身是汗。安生孝见哥哥被训斥,在一旁幸灾乐祸般诡笑着。

    安嘉心里很苦闷,他原本希望父母能根据家庭现状做出合理的建房规划,不要盲目与人去攀比,不要让孱弱的家庭经济继续恶化。父母不但不听取意见,他自己还无端遭受指责,心里实在很难过。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8月份快要过去了。黄盆村的洪水已经退去,田地里也渐渐出现了抢耕补种的人群在劳作。

    安嘉没有收获到他想要的“本科录取喜讯”,但他还是收到了一份“精神鼓励”,徐州某专科院校的录取通知书。

    安嘉原本想将录取通知书撕毁,但还是打消了念头。他将录取通知书认真包好收藏起来,想留着做个记念。

    安建邦眼瞅着安嘉整天无所事事,而且也没再提上学读书的事情,他猜测儿子应该释怀想开了。安建邦想让他跟村里人学做泥瓦工手艺,但安嘉不同意,他想出去外面看看,进工厂打工。

    安建邦觉得他进厂打工也挺好,立马就能挣工资养家,补贴家用,不像安生孝学手艺一时出不了师挣不到钱。

    陈锦华对安嘉一个人外出打工比较担心,没人照应,怕遇不测。恰巧安建邦早前听人说起过汪东翔的小舅子在苏州一台资工厂当主管,村里很多年轻人都去找汪东翔和赵千芳夫妇说情介绍工作之事,因此,安建邦也想着去找邻居汪东翔帮帮忙,给安嘉弄到他小舅子赵万里所在的苏州台资工厂去上班。

    陈锦华觉得赵千芳是不会答应的,因为她和妯娌石茉莉关系好,她让安建邦别去找汪东翔帮忙,免得赵千芳从中作梗,自取其辱。安建邦坚持要找汪东翔去当说客试试看,不行的话另作打算。

    令安建邦意外的是,汪东翔没有拒绝帮忙,他愿意过几天打电话问问他小舅子苏州工厂还要不要招人,如果工厂还招人,他会给安建邦口信的。赵千芳没有出面阻止,只在旁边笑着表示:同为邻居,理应帮忙。

    安建邦回家后和陈锦华商量,如果汪东翔小舅子肯帮忙,事成之后,他会提些烟酒礼品给汪东翔,以表感谢。如果此路不通,再想办法找其他路子,陈锦华十分赞同。

    一天,石茉莉去河边洗衣服,恰巧路上碰到赵千芳洗完衣服回家。赵千芳便把安建邦为儿子安嘉寻求工作的事情给她说了。

    石茉莉听后两眼直放光,馊主意立刻想出来了。她笑着说:“这事是好事啊!你弟弟又有介绍费可以赚了。”

    “哈哈,可不是嘛!我弟弟在工厂当人事主管,深得老板器重,他有权不用不就过期作废了嘛!哈哈……”

    “以往你弟弟按排人进厂工作,私下收人500元介绍费,这回你听我的,让他收1000元,替我出口恶气,好好宰一下我大哥大嫂一家!”石茉莉凶凶地说道。

    “这样好吗?万一被他们知道了,这以后邻里关系还怎么相处啊?”

    “有什么不好相处的?你吃他们家饭了?和他们是亲戚吗?出门在外,求人办事,花点钱不是很正常吗?1000元又不是很多,他们要是舍不得就别去求你弟弟帮忙啊!真的是……”

    “你可真坏!对自己侄子下狠手,简直坏得心肝流脓水了都……哈哈!”

    “哈哈……”

    赵千芳有所顾虑,但仍然答应帮石茉莉“出口恶气”。她打算瞒着她老公,私底下去和她弟弟商量一下,同时要求石茉莉要保守秘密。

    果然没过几日,汪东翔让本村熟人给安建邦捎去口信,他小舅子赵万里愿意帮忙给安嘉按排工作,工资每个月有八九百元左右。收到消息后,安建邦夫妻俩十分高兴,他们在屋里商量着一会儿上门给汪东翔送些什么答谢礼品。安嘉也很开心,静静站在一旁看父亲摆弄着他的“珍藏白酒”。

    安建邦从一堆高档白酒中反复比对挑选,这些都是他的最爱,逢年过节的时候姐妹们送给他的,他平时也不舍得喝,一直放床底下珍藏着。

    “这瓶可以,200多块一瓶,能拿得出手,我都藏了两年多了!”安建邦自言自语道。

    “你不是还有三五百块一瓶的吗?干嘛不送那个?”

    “那个不能动!三五百块钱的白酒,平时我自己喝着都心疼,你让我把这酒送给别人,那可不行!”

    安嘉看着嗜酒如命的父亲情不自禁地笑了,母亲也笑了。最终,安建邦准备了两瓶200元的高档白酒和两条100多元高档香烟,一共600元左右礼品,迈着迟迟吾行般的脚步去了邻居汪东翔的家。

    汪东翔和赵千芳见安建邦带着烟酒礼品上门答谢,就知道这玩笑开大了,坚决不收。

    汪东翔笑着对安建邦说:“大家都是熟人,你人来就来嘛,还要带什么烟酒哟!给你孩子介绍工作也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东西你还是带回去吧!太贵重了!”

    “是啊是啊,就是……”

    赵千芳满脸堆笑,附和着老公的话。

    “那怎么能行呢?求人办事,送点东西也是应该的,这是最基本的礼数。咱们俩是老邻居,我就更不能让你们白帮忙了!你们别再推辞了,快收下吧!”

    汪东翔夫妻俩仍然客气地婉拒他的好意,劝他将烟酒带回去。

    “你们今天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安建邦!东西既然我已经拿过来了,哪有再带回去的道理!你们要是不收,那我一会儿就给扔掉,给砸了!”

    汪东翔见安建邦执意如此,只好道出原委。

    “其实,你用不着单独送礼感谢我们的!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小舅子呢这些年在外面混得还不错,一方面他的工资确实高,另一方面他还利用手中权力私下弄了点副业,给人介绍按排工作,有赚取介绍费这一方面的灰色收入。”

    “哦,原来是这样啊!”

    “以前,我把村里其他人介绍给他,让他按排进厂工作,他都收了中介费。好像每人要收五百块钱,进厂第二个月发工资后私下把钱给他。所以呢,你是完全用不着给我送烟酒的!”汪东翔说道。

    安建邦如梦初醒,之前的客套话他已说出去了,这手上的烟酒他不知道送还是不送的好,内心五味杂陈。送吧?烟酒这么贵,真心舍不得,况且赵万里到时候还是要收安嘉的工作介绍费。不送吧?自己漂亮的客套话已经说出去了,收不回来了,平日里一言九鼎的他抹不下面子。

    “安老师,这烟酒你还是带回去吧!我知道,你们这些当老师的人都特别爱好面子,所以你千万别不好意思呀!不能有心理负担呀!哈哈……”赵千芳嬉笑着劝他道。

    汪东翔也劝他不要太客气了,他把小舅子的“大哥大”电话号码和工厂地址写在纸片上递给安建邦,让他们自己去联系沟通,还说苏州工厂是包食宿的,安嘉在那里上班花不了什么钱的。

    也许是刚才赵千芳说的话给他的内心有所触动,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安建邦坚持让汪东翔非收下烟酒不可。汪东翔执拗不过他,勉为其难,只好收下。

    回到家中后,安建邦把送礼一事之过程给陈锦华说了。陈锦华生气骂他为什么不把烟酒带回来?到底是钱重要还是他的面子重要?

    安建邦尴尬地抽着烟,苦笑着让她不要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了。他狡辩自己并没做错事,他是为她去改善邻里关系才未将烟酒带回来。常言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乐观估计以后赵千芳肯定会主动和她改善邻里之间的关系,至少不会去招惹她,说她坏话的。

    陈锦华气不过,白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她吩咐安嘉把出门打工的行李自行准备好,把要洗的衣服和鞋子找出来,交给她来洗。

    安嘉想到马上要出门打工了,要告别学校和家庭了,他心里还是有些沉重。母亲吩咐下来的事情还是要去做的,他仔细收拾着衣物,唯恐落下什么。出门在外,一切生活用品都要花钱去买的,花钱容易挣钱难,在外面能不能闯出一番天地,以后全靠他自己了。

    9月1日,在这个学校开学的日子里,安嘉怀揣300元钱,内心带着遗撼,手里拎着沉重的行李,一个人坐上开往苏州的长途客车,正式开始了“新生”的旅途。

    9月2日上午,安嘉从小旅馆出来后,依照父亲提供的地址和电话,在SZ市吴江运东大道找到了汪东翔小舅子工作所在的台资工厂,苏州凌凯光电公司,一家占地面积很大的工厂。

    安嘉站在工厂大门口,将随身行李刚放在地上,就立刻招来工厂门岗保安们的“兴师问罪”。其中有个保安从门岗里跑出来,挥舞着警棍对他大喊道:“你干什么的?工厂大门前不能放东西,快把你的行李搬走,别影响车辆通行!”

    安嘉被这阵势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把行李搬移到门岗外墙的墙角边。

    “我是来上班的!麻烦你们开个门,让我进去吧!”安嘉解释并请求道。

    “上班?你做什么职位?有和工厂领导预约过吗?”

    “预约?”

    “是啊!如果你没有和工厂领导预约,我们是不能随便放你进去的!”

    “现在外面这么乱,不三不四的人到处都是,万一把坏人或者小偷放进来了怎么办?领导会怪罪的,会处罚扣我们工资的!”保安说道。

    安嘉万万没想到出来打工还能遇到这回事,他立即向保安说明来意:他今年高中刚毕业,来工厂找工作,工厂主管赵万里知道这事,请保安们向工厂领导核实一下。

    保安们似乎对赵万里这个人不是很熟悉,他们翻着工厂管理部门员工内部通讯录逐一查阅,终于在通讯录最后一页的制造部门查到了赵万里的名字。

    “赵万里,他就是一个生产线长,在我们这里也不算什么大主管!哎,我还以为他是我们厂什么大领导呢,连我们都不认识,搞得我们好紧张呀!哈哈……”保安们不怀好意地笑道。

    “那你们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他,跟他说我已经到工厂了。”

    “行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安嘉,是从桐城来的。”

    “桐城?桐城是哪里啊?”

    “AH的!”

    保安们使用岗亭里的座机给赵万里打去了电话,说工厂大门口有个AH桐城的人找他,让他快点过来。

    大约十多分钟后,一个约30来岁,皮肤略显点黑,身着凌凯厂工衣的男子出现在岗亭附近。那人面相看着和赵千芳有几分神似,没错儿,来人正是赵万里。

    赵万里满脸堆着笑容,忙着给门岗保安散发香烟。赵万里给保安们解释说老家亲戚托他给安嘉按排工作,本该安嘉昨天下午就该到工厂的,结果今天上午才到,字里行间透露着不满。

    “安嘉,昨天下午我姐夫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问你人到了苏州工厂没有?我说你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人也没有见到。你老妈昨晚上着急得要死,反反复复地要我姐夫给我打电话。他妈的,搞得我连觉也睡不好!”

    “他妈的!桐城到苏州坐车大半天时间就到了,你昨天下午到苏州后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他妈的,搞得两边人都急死了,他妈的!”

    赵万里满嘴脏话抱怨着,安嘉虽不喜欢,但毕竟是自己犯的过错。他腼腆说道:“昨天车子到苏州长途车站已经4:30分了,这里的路我不熟,我当时如果立即过来找你,恐怕到那时候你已经下班了。我怕你嫌麻烦,所以就在车站附近找了间旅馆先住了下来。”

    “他妈的!你不会先给我打个电话给家里人报声平安啊?死人啊!你?”

    赵万里扭着屁股,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大哥大”电话,对安嘉训斥道。

    他挂在腰间的大哥大电话很是惹人眼球,保安们早就观察到了,十分羡慕他有这种昂贵的玩意儿。安嘉木讷地傻站着,任凭赵万里在保安们面前训斥他。

    等赵万里威风耍够了,他才和保安们又打了声招呼,领着安嘉进了厂区。赵万里让产线助理带着安嘉去人事部填简历,办理入职以及食宿手续。

    就这样,安嘉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稀里糊涂的有了份工厂流水线普工的工作。

    下午,陈锦华从邻居汪东翔那里得知儿子已经安全到了苏州,并已经开始在工厂上班了,她这才放下心来。

    恰巧安建邦下午讲了一堂课后,再无其他课程按排,便向校领导请了假回家。

    安建邦从陈锦华口中得知安嘉已经在工厂安顿下来后,面部表情显得十分放松,悠然自得地在堂屋内抽起了香烟。

    陈锦华像是看透了他心思,笑着说道:“现在安嘉也上班开始挣钱了,家里现在没闲人了,没有花钱的了,都在挣钱!建邦,咱家的房子你什么时候准备上马去盖啊?”

    “再等等吧!等摸透了砂石钢筋和红砖市场行情再说。”

    “也是。现在洪水退了,每家每户都在谋划着盖房子,建筑材料行情看涨,那就再等等吧!”

    “建邦,你想好了没?咱两个孩子的房子真的要一起盖吗?8万块,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这还用说吗?当然要一起盖!要狠就狠一点,让他们周围邻居看看,咱不但要盖楼房,而且还是两栋楼房一起盖!要讲实力有实力,要讲排面有排面,看他们到时候在背后还有什么话讲?”

    “可是咱们现在一时半会儿搞不到这么多钱啊!”

    “前几天我算过帐了,截止到上个月,咱家里有2.7万现金,我一个月工资1050块,一年就是1.2万,安嘉每月按900块计算,一年毛的近1万块。你在家种田种地,两季收成加上养鸡养鸭的收入,也差不多毛的有1万块钱。咱们计划明年六月份开始盖房子,八九月份差不多能结束。算下来找亲戚朋友们只需借三万块钱,年景好的情况下,一年就能还清债务,再不济的话最多两年。”安建邦心里盘算着说道。

    陈锦华抬起左手,默默地比划着手指,心算着经济帐,觉得他的计划可行。

    “那你心里想好了管哪些人去借钱,凑齐这三万块?”陈锦华微笑着问他。

    “我负责向我的兄弟姐妹去借2万块,你负责向你的兄弟姐妹去借1万块。这样没问题吧?”

    “嗯?也行,没问题!”

    陈锦华笑着同意了,答应得很干脆。她盼望着住上新房子,都盼望着好多年了,终于这愿望明年很快就要实现了,苦尽甘来,她心里能不高兴嘛。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