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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少女的日记本

    半夜醒来小便,夜幕里零星地点缀着几颗星,这是我头一次感觉到黑夜如深渊一般,吞噬掉所有的光亮。回到床上,翻来覆去,我再也睡不成觉,满脑子都是在想如何走下去的事情。我不想复读,复读需要再交一笔复读费用,且我对县一中已反感至极,理科再白白忙碌一年,想着都寒心,读专科大学吧,学费于我家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若从现在开始外出打工,又担心就此再无出头之日,打工的结果无非是找一男人安家,大人们常说,一辈子也就是靠二三十岁时打造出来的,以后就定型了。

    这些天来,我情绪低落,心情也烦躁,于我而言,面前的现实太残酷。母亲跟我说话,我无心搭理她,有时甚至对她大吼上几句,即使我明白孩子的痛苦在父亲母亲那里翻倍的道理。上本科线的那几个同学和我是差不多的,但高考发挥得出奇好,我想我们的缘分到此也就结束了,当我听到《曾经最美》,《栀子花开》时,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燕子,小米,并深深怀念一起唱这些歌曲的日子。剩下的路要由我自己去走了,橄榄梦的破碎,连普通专科也是奢望的结局压得我透不过气。一时间,仿若什么也找不到,抓不牢,任我在心底千遍万遍地哭喊。我甚至怕再这样想下去,自己会精神失常。

    我不能再通过高考博得广阔的人生,它不再适合我,我已做不到心若止水,心安理得地坐在教室里上课,对待高考,我过于功利,在高考考试中,一道题会做,我就想,今年该我上本科,若一道题不会做,则想,这又得影响以后填报。这已成现实,感知在告诉我,我应该在去另一片天空下生活了。

    高一那年,我十六岁。

    一.等待高中录取通知书

    夕阳西坠,天气不再炎热,父亲带我去田里给谷子施肥--埋豆饼糁,豆饼糁比化肥便宜。天空格外蓝,美若童话,正当我沉醉大自然的美景里,父亲喊我。别人家的谷子明显比我家的谷子长得更壮硕饱满,父亲感慨:“看来还是得施化肥!”有位乡亲路过,问“你施的什么?”“化肥,”父亲回到。在回家的路上,有人问我施的什么肥料,“豆饼糁,”我说。

    我仔仔细细打扫了遍自己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且装扮得极富有诗意。临窗边桌子的一角摆放着一簇野花,旁边是我和杨帆的合影--杨帆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我们既是亲戚,也是朋友,她是我舅家的女儿,只我大三个多月,我们一直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尽管不在同一个班级,但丝毫不影响我们亲密无间。窗前挂了串手折的风铃,我在上面写下“梦之声”三个字,收音机摆放在了枕头边,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假小子也变得细腻起来。

    看完《像雨像雾又像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为他们不能得到自己的真爱而哭泣,为上天捉弄他们纯真的爱情而伤怀,又为他们的执着而感动。

    在紧张的初三时,我有许多事情想做,许多话想写下来,但一想到时间宝贵,便劝慰自己,“等初三毕业吧,紧接着就是长长的暑假。”但真到了暑假,却不知该做些什么,写些什么了,再找不回以前的心境,那份心思,尽管绞尽脑针。

    暑假在一天天地缩短,每一个宝贵的今天又将成为永远唤不回来的昨天,而我仍一无所获,想到这,心中不免失落,只能空将一腔心事付于日记,在我写下这些废话时,时间又在悄悄地溜走。我已十六岁,求学的八年来,我都学到了什么?明白了什么?

    杨帆问我,“人要功名干什么?即使自己的名字流芳百世又有何用?”我也不知道答案,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俩探讨钱的本质,笑话那些贪官污吏因贪财而被判刑,“明明有钱去吃,喝,穿,为什么还想要更多的钱,贪得无厌呢。”

    我想起自己的前桌--邢飞,他问的问题奇妙无比,我根本回答不上来,也从来没有思考过,他转过身来,问我“哎,书呆子,你说怎么会有‘我’这个词呢,‘我’是谁呀?”还有一回,他问,“傻子,你说宇宙究竟有多大?”他是个顶聪明的男生,有他在身边的时光像串欢快跳跃的音符,何时能再与他谈天说地,胡侃一通呢?看完毕业照,我真想念他们!

    我接连写了数封信,准备寄给未考上高中的同学们,一晌下来,尽管脑袋昏沉沉的,但倍感欣慰,责任心促使我这么做,我要不负做他们的同学,班长,真希望自己的信件能带给他们点儿帮助。我去找朋友A,让她帮我把信捎给慧琳,我一向不喜欢走人多的地方,因为被人盯着很不舒服,我更愿意走羊肠小道。我拐进一个僻静的胡同,一个戴着眼镜与我年纪相仿的男孩,也正巧走在这条胡同里,他在前,我在后,相隔不足五米,他时不时低头看下自己的衣着,走路都有些不自然,我忍住笑声,故意把将脚步声踩得“咚咚”作响。

    我去邮局邮信,这两封信一直寄不出去,已成为心事压在心头上。邮递员叔叔正在低头拨算盘,嘴里念着数字,我在一旁静静等待着,直到他抬起头,长长舒了口气。“叔,打扰下,请给我两张信封和两张邮票,”“一元八角,”当我又想问路上要用几天时,邮递员叔叔正跟一位大姐结账,哦在旁边又安静等了会儿,等到那位大姐离开柜台,我才上前问,“请问一下,把信邮到新乡和洛阳各用多久?”“大约四五天吧,一般HEN省内的都用四天时间,”“谢谢您,叔,再见!”杨帆直夸我真有礼貌,我说,“当然,他们辛苦为我们服务,难道不该对他们有礼貌嘛!”

    为了方便在信封上书写地址,我掏出了里面的信纸,待写好地址,也粘好了胶水,准备投递到邮箱里时,才发现信纸被落在柜台上,幸好封口还没有粘结实,我赶紧揭开,重把信纸装回去。

    虽录取通知书还没有到达,但在母校遇到了自己的几位同学,依然很高兴。我骑自行车和同伴边骑车回家边聊天,不经意间撇见一个身影,有些熟悉,我集中目光远远地望着他白皙的脸庞,但还是看不清他的面容,这时,他也朝我这边望过来,是哥哥的一个家在镇上的同学--仝生,去年暑假时,他还在我家住过几天,烈日下,他弯曲着脊梁,在帮他父亲开拖拉机,他朝我打了个摆手的手势,意思是我不用下车,我停住自行车,他朝我这边走过来,我问他考上高中了没有,他摇了摇头说没有,神态里透着无奈。

    在我朋友A的朋友B家做客,我找了一间安静的房间,在床边坐下来,津津有味地读朋友B做的剪报,窗外有脚步声传来,我以为是朋友B的家长,赶紧将跷在桌上的脚移下来,正当这时,脚步声已到了门口,那人似乎看见了我刚才的慌忙之态,我抬起眼睛一看,是他,朋友B的哥哥--刘果。以前,我就认识他,那时我很年幼,记得他从我家离开时,我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成个泪人儿,现在已回想不起当时的心境。

    他坐在床的一端,我在床的另一端,他静静地看电视,我静静地看书,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沉默里,我能听见他的呼吸。此刻,我俩静静地处在一个房间里,他憨实的笑声仍回荡在我心灵的每一处。我看不惯朋友A向他撒娇,即使我知道它纯真无邪。

    二.高中一年级

    我初入高一时的同桌叫朱淼,初中时与我在同一所学校,他高高瘦瘦,爱穿一件白衬衫,素不知白衬衫让他显得愈加黝黑,他的笑容,让我感觉自己在被阳光照耀着。他入学入得晚,跟我共用一套书,他不爱打招呼,一双大手在我的书桌上翻找东西,我问,“你找什么?”“你的英语笔记,”我从桌洞里掏出来递给他,两人相视一笑。晚自习时,教室里还没有亮灯,他跟几个男生下楼去买蜡烛,他回来后,将蜡烛点燃后粘在我的课桌上。望着烛光,我想起一句话,“你看蜡烛时的眼神,就是你看恋人时的眼神。”

    蜡烛燃了会儿,无意中我说烛芯长了些,他伸手去捏掉多余的烛芯,嘴里发出“嘶嘶”声。我们同桌的时光只有三天半的时间,如夜幕中的流星,划破天际,虽然已是过往,那道银色的弧线,永远亮在我心底。

    接连几天的秋雨将空气冲刷得冷冷的,有人竟穿起了薄毛衣,前两天还是穿汗衫的季节,不得不感慨季节更迭之迅速。中秋节快要到了,这是我最喜欢的节日,它不像春节有繁多的礼节,但同样又可以和家人团聚。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祖国,清晨我放飞一群白鸽,为你衔来一枚橄榄叶,鸽子在崇山峻岭飞过......”我随着电视机里播放的歌曲哼唱着,被哥哥打断,“走,下地干活去!”

    父亲,叔叔,哥哥和我,在田地里边锄草边聊天,不知不觉,太阳已爬上头顶,晒得全身暖烘烘的。哥哥在前头拉装满草的地排车,我则在车后帮忙推赶,正准备回家时,哥哥朝远处喊:“吆呵,那不是小子黑桃么?!”我顺着哥哥视线的方向望过去,可不是正是他,竟然戴上了一副墨镜,他许是也看到了我,故作潇洒摘下眼镜,又甩了甩头发,然后把手插进裤兜,朝这边走过来。

    黑桃是我哥哥的铁哥们,长相帅气,爱梳着刘德华式的发型,他小学辍学,常年跟在外地打工的亲戚当帮手,不免夹杂着乡村与城市的混合气质。他一点也未变,依然一副“看我多潇洒”的姿态,换作以前,我对他厌烦透顶,每次他来我家找我哥,我都会与他斗嘴,准确来说是我咄咄逼人,他只是处于自我保护,反驳我几句,不过,我若不理他,他就会凑过来,惹我说话,仿若挨骂总比我不说话要强得多。

    他一晚上都在跟我父亲,叔叔和哥哥聊天,他们一直在谈论他相亲的过程,相亲对象漂亮与否的话题,我在一旁静静地听他们聊天,他的目光时不时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投向我。举手投足间,他依然在故作潇洒,可现在,我反而觉得他这一切很可爱,可能因为我去县城读高中的缘故,跟他相见的机会少,谈话的机会则更少。

    我很不情愿握起这支笔写日记,因为这意味着一天又到了尽头,时间总是流逝得飞快,明天依然重复这没有色彩的校园生活,见到一张张形容不出的冷漠的面孔,我厌倦了这死一般的沉寂。我不愿返校,认为那是培育庸才的地方,也不愿关在家里,整日无所事事,平平庸庸消耗着生命,但在社会上,又找不到立足之地。

    一周很快过去,不知父母亲筹钱筹得怎么样了,每次班主任一进教室,我就心生害怕,不是班主任专与我作对,而是我怕他问及我学费的事儿,别的同学都已交齐,就差我一个人,之前无论任何费用,我都是最后一个上交的。玉米的价格不知有没有上涨一些,粮囤里的粮食还剩了多少呢......我眼里浸着泪水,泪光中仿佛看见父母亲劳碌的身影。

    去年哥哥因未考上高中,想选择外出打工,被我骂得狗血喷头,“学习是咱们青少年的任务,只有学好科学文化知识,才有可能当栋梁之材!”出自我口,哥哥被我这个初二年级第一名的学生做通了思想工作,他愿意与我一起读初三,哥哥说“那我就丢人丢到底,跟你在同一班!”。我知道只有把学习这个任务当成乐趣,才能做好,且我也取得了好成绩,可同时又疑惑,学习123,ABC的用处到底是什么呢。

    一晃入高一已近半年,在这段时间,我只有对过去的眷恋和对未来的憧憬,唯独没有对“现在”打不精神,更谈不上爱它。“我不上学”的念头潜入我心里,尽管这四个字于我来说如此陌生,可怕。我仿若跌进深渊,失去了知觉,“这是我吗?人为什么要走一遭呢?”昔日要考名牌大学的小女孩的模样已模糊不清。

    这是一个岔路口。我一边可怜生命的短暂,想到死神就吓得直哆嗦,一边又盼望早点结束这辛苦乏味的旅程。

    未来就是一转眼的事儿,正如幼年的我一下子就成了现在的我。我想对那些想离开这人世间的人们说,“假如你对生活失去了热情,准备随风飘去时,请你闭上眼睛,再一次感受被阳光包裹的温暖,你会发现,活着的感觉如此美好,妙不可言,离开人世间的念头便不复存在。”

    我在日记本上写下:

    “我是只未经风雨的雏鹰

    对无垠的苍穹充满美好的向往

    我坚定的眼神里晃过摇曳的光

    也许我会在电闪雷鸣中折翼

    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却是我对生命的渴求与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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