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仙缘测试
晌午刚过，牙山镇彻底热闹起来……
西南方的那片云霞越发的璀璨，程家和孙家派来的人已是早早等在了汇贤街上，小镇负责处理事务的管事带着三两族老已是在街口专门设了接待的地方。
数百镇民就挤在附近的巷子里朝着为首的一人张望，一时间青衫毛毡，华服扁担交揉错杂，在场的所有人甭管是闾左的还是闾右的，都齐齐聚在一起。
再看那领头站着的却是一位身着灰绿长襟，外罩羊毛大氅的中年男子，只见他面容方正，留有一撇八字胡须，这正是程家家主程松，也是程梓瑞的父亲。
就是程家带来的消息说今日仙师要来，故以程松承担起了迎接的责任。
在程松现身汇贤街后，众人约摸又等了两炷香的功夫，西南那片灿然的云霞里忽就闪过几道白光，咻咻连成几条直线。
下一刻，几道身影就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见状已有不经事的镇民朝着来人跪拜了下来，口中大呼“仙人”，顷刻间乌压压的人群跪倒了一片。
程松亦是俯首敬礼:“拜见仙师!”
纪禹同纪年隐在人群里，虽没有跪下，却也是把身子压低了一大段，以免显得不合群。
纪禹的娘曾说过，修士亦不过是懂些术法的常人罢了，跟真正的仙人比起来还是不一样的。
“程世叔，我几人是奉师门之命，来此择选弟子的。”一名身姿修长，面容清朗俊逸的青年朝着程松说到。
闻言，程松抬头，思索了好一阵子，才从青年俊朗的眉眼中依稀分辨出此人正是十几年前被选走的纪家三房之子，纪流风。
虽提早得知主家那边说过要来挑选弟子，倒不曾想，其他几家没过来，来的竟只有纪家人。
只见纪流风几人俱是身着同一款式的蓝色衣袍，样式简单，仅在袖口衣领处绣着几朵祥云暗纹。
唯一的女子则是身着绿色长袖流仙裙，腰间更是比几人多了一条青色的丝绦。
如此，跟周围穿的厚实的镇民一比，确实轻便许多，也更显得飘逸出尘。
听罢，领头的这几个乡绅族老便给人让出了路。
于是纪流风几人现身人群中央，随即只见那名女子从储物袋拿出一件罗盘似的物件。
“我几人乃西陵崇明宗的弟子，此次特奉师门之命来此择选弟子，在场各位若有五岁以上十六岁以下想要寻仙问道的，不妨来此测一下仙缘。”
女子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道声音传来:“小友且慢，我乃无极道宗的长清真人，此次想向贵宗讨要两个弟子。”
话毕，人群中闪过两道金光，随即众人就瞧见纪家那穷小子纪年，以及程家的小儿子程梓瑞身上泛起一层光晕。
紧接着一枚玉简便落入女子的手中……
“将他交给贵派掌门即可。”
女子看着手里的玉简上的环形标识，面色微怔的同时心底已是骇然一片，。
程松见到被选中的两人，一个是自己最不看重的小儿子，一个则是纪家娃娃，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而同样的，牙山镇的其他人盯着选出来的两人也神色各异。
“那个年纪小的是程家的娃娃，有仙缘倒说得过去，可那个年纪大点儿的不是纪家那个穷小子吗？怎么也被选中了？”
“哎~瞧你这话说的，仙缘这东西可不管你穷还是富，说不定我家柱子也有仙缘呢!”
“嗐，你这婆娘真当仙缘和大白菜似的，要我说，有也是我们家富贵。”
“别吵吵了，我家铁牛还没说啥呢!”
“不过话说回来，纪家不是还有纪禹那丫头？”
……
一时间人声嘈杂，讨论声此起彼伏。
纪流风则是从熙攘的人群中捕捉到几个关键的字眼“纪家”，“纪禹”，“纪年”。
听及此，他心头似产生了某种异样情绪。至于家主这次嘱托给他的事情……恐怕……，而他只是依稀记得他小叔好像有两个孩子，一个就是家主提到过的纪禹，另外一个好像是一个堂弟，貌似就是叫作纪年……
正这样想着，他下意识往纪年的方向看了一眼，却突然注意到纪年的身边有着一个身穿灰褐色夹袄的的少女。
只见少女面容清秀，鼻梁挺立，一双眼睛明净清澈，样貌虽算不上可人，但却给人一种极其舒服的温纯之感。
而她此时正有些欣喜的看着纪年，看得出来是替纪年感到高兴。
想来这个少女便是纪禹了，眼下纪年既然被无极道宗选中，那无论如何，也得考虑将纪禹接回纪家了。
看着不断上前测试仙缘的少年少女，纪流风收回思绪，心想：当务之急，还是给宗门挑几个好苗子，不然依照执事堂的意思，接下来的任务可就难办喽。
更何况，这次还有门派里冼剑锋的安师姐跟着，好苗子还轮不到其他弟子挑选。
就在人群嘈杂，随行的三名崇明宗弟子心思百转之际，那名腰系青色丝绦的女子，柳眉一挑，指着人群里的一名少年说到:“你过来测一下。”
众人的目光齐聚在少年身上，纪禹也抬眸看向少年。
“咦，这不是泥瓦巷的宋临平吗？难不成这小子也有仙缘？”人群里有人讶然开口。
“黄琦呀黄琦，上次你没把他打死，万一这小子有仙缘，你黄家可就要倒霉喽！”开口的是一个穿着土褐色锦缎的胖子，年纪大约十七八岁，是程梓瑞的堂兄，程梓丰。
而那名叫黄琦的正是黄家二房的大儿子，平日里在牙山镇很是嚣张。
若非纪禹姐弟平日里有意避开牙山镇的同龄人，黄琦这群人多半也不会放过两人。
而那名叫作宋临平的少年，正是泥瓦巷宋老头的孙子，自打宋老头去年没了，这宋临平也成了和纪禹两人一样的孤儿。
平日里三人说不上有什么交集，只有偶尔十五岁的少年替人把柴运到柴棚时，才跟纪禹搭几句话，说是搭话，也不过是说“我把柴放这儿了。”“柴棚给堆满了。”……
其实，纪禹对宋临平的印象无非就几个字:老实内向，沉默寡言，行事低调从不惹是生非。
但你不去惹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招惹你，就像这宋临平，本来已经是很小心翼翼的在泥瓦巷活着了，偏偏是某次雨天去镇上抓药，不小心将蓑衣上的雨水溅在了经过药堂门口的黄琦几人身上。
本来宋临平朝几人道个歉这事也就完了，偏偏那天黄琦刚被俞夫子罚抄书，心情极其糟糕。再加上宋临平本身人不怎么与人交往，给人的印象就是木讷少言，道歉时也没什么语调上的变化。
但对于平日里嚣张惯了的纨绔子弟来说，这反应就是挑衅，因而便惹恼了黄琦，之后就常见其带着牙山镇的几个纨绔以及闾左其它巷弄那群混混，把人堵在巷子里打。
纪禹也曾碰上过几次，她虽明面上虽然阻止不了。却暗地里趁几人走后，悄悄把她晒过得草药放在宋临平的家门口，几次下来少年都没发现是她。
这时，再看那少年，古铜色的脸上眉目刚毅，五官虽不算出色，却也隐有几分俊朗的感觉，身姿清瘦却不显羸弱，反而能从那单薄的洗的泛白的麻布襟子下，看得出结实的小臂肌肉，一看就知是做惯了体力活的穷人家的孩子。
宋临平听闻那名女修士的话，眼里瞬间闪过一道暗芒，但又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虽说如此，但还是被纪禹注意到了，纪禹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纪年有一次同她说过的一句话:“阿姐，我总觉得宋临平就像是一只饿了很久的野狼。”
眼下只见少年走到七星罗盘前面，如同先前几人那样把手轻轻覆在了中间的八卦图上。
少倾，中间的八卦阵迅速转动起来，七色的光芒明灭闪烁，下一瞬，罗盘中间浮动的光点就停了下来。
仔细一看，那天枢星豆青一点，天玑星苍翠如碧，开阳星则金芒浮动，原本灰暗的七星图竟是如幻术一般点亮了三颗星子。
见此景象，那名女子冰冷的面容上也有了几丝暖色，而让纪流风心惊的是安宁识人的眼光。
他虽然知道，这安宁，安师姐是来自宝扇洲的修真大家安家，有着不一般的望气手段，却也没曾想竟厉害到此等地步，随便一指竟是个有灵根的。
“金木水三灵根，资质尚可。你叫何名字，可愿入我崇明宗修行？”安宁一双美目流转，似有几分期待的看着少年。
宋临平沉吟片刻，抬眼间神情已是凌然坚毅，只听少年用略有几分沙哑的声音说到:“宋临平愿随仙子去崇明宗修行。”
语毕，人群一阵嘈杂，那黄琦几人更是气的紧攥双拳，咬牙切齿。
经由宋临平这一开端，没人注意几人的反应，反倒是现场测仙缘的气氛越发热闹，引人关注起来。
早已不用测试的两个娃娃，则时不时的把目光落在纪禹身上。
牙山镇地处西陵洲最北边，可谓说偏居一隅，再加上地势崎岖，交通闭塞，是以没有多少户人家。
就连镇上的四大家，亦不过是那些大家族流放过来的旁支。
整个小镇跟普通的城镇比起来就像是一个大点儿的村子，全镇亦不过才三四百户人家。除去老人和婴儿，剩余符合测试的人员不过才一百来人。
由于仙缘这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玄之又玄，是以除了宋临平以外，之后测试的五十来人都没人测得有灵根。
四大家王家和程家已经测过，程家的几人包括程梓丰在内都没有灵根。
因此在得知结果后，程家家主包括剩余的程家人都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个被家里忽视的，自打有记忆起就一直跟着李老头的五岁男童。
李老头，也就是程梓瑞的外公，自然也在现场，看见程家子弟的测试结果后，内心涌出欣慰的同时，更有一种无边的孤寂和不舍：“这臭小子还是要走了啊！”
至于王家，更不用说，早在几十年前的测试里，就没人有过仙缘，上次测试家中就没人选中的王家家主倒是挺看得开，看着家里一个个高壮的半大小子，乐呵呵得道:“咱娃这辈子就不是修仙的料，老天爷注定让咱在这牙山镇享福。”
终于在测试了一半人之后叫到了黄家，黄琦的几个兄弟已经测试完了，那碧黑如墨的七星罗盘毫无反应。
见轮到自己，黄琦紧张之余隐有几分期待，一时间倒不再去想宋临平的事，只是单纯的对修仙这件事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憧憬。
黄琦走到众人的面前，颤抖的伸出手，轮盘起初毫无反应。
正当黄琦眼中隐有失意传出，犹疑着正打算离开时，轮盘在一息后突然光芒乍现，不同于宋临平的三色光芒闪烁，黄琦这会是黄绿两色交相浮动。
顷刻，原本昏暗的七星图再次被点亮，只见天璇星，天玑星的位置分别闪烁着黄色和碧绿的光芒。
若说之前宋临平的星子粲然如火，黄琦的星光则似被水晕过得墨迹，虽然颜色浅淡，但却晕染成片，隐有融合的迹象，看起来要比宋临平的星子大了不少。
“土木双灵根!倒是个炼丹的好苗子，纪师弟，这人便让他跟你怎么样？”安宁少见的露出了笑意。
纪流风先是一愣，紧接着嘴角含笑道:“如此，多谢师姐了。”
纪流风却也没想到安宁竟肯把人划给他，虽然他所在的青木峰是以炼丹培育灵植为长，但拜入师门的弟子还需经过一轮测试才能划定级别和类属，眼下，这安师姐倒是卖了他一个人情。
其余几人面色如常，显然对于安宁的决定没什么异议。
黄琦听到安宁和纪流风的对话，心下一喜，自觉的就站在了纪流风的身侧。
那黄家人亦是人人面带笑意，听着众人对自家的追捧。
反观宋临平则毫无表情，比起黄琦先前的反应，倒显得他更加沉默寡言。
一时间纪禹倒真觉得这宋临平确实有些不简单，不知怎的脑海里忽就闪过“位面之子”一词，但她仔细一想，却又不知道这词是个什么意思。
西南方的那片云霞越发的璀璨，程家和孙家派来的人已是早早等在了汇贤街上，小镇负责处理事务的管事带着三两族老已是在街口专门设了接待的地方。
数百镇民就挤在附近的巷子里朝着为首的一人张望，一时间青衫毛毡，华服扁担交揉错杂，在场的所有人甭管是闾左的还是闾右的，都齐齐聚在一起。
再看那领头站着的却是一位身着灰绿长襟，外罩羊毛大氅的中年男子，只见他面容方正，留有一撇八字胡须，这正是程家家主程松，也是程梓瑞的父亲。
就是程家带来的消息说今日仙师要来，故以程松承担起了迎接的责任。
在程松现身汇贤街后，众人约摸又等了两炷香的功夫，西南那片灿然的云霞里忽就闪过几道白光，咻咻连成几条直线。
下一刻，几道身影就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见状已有不经事的镇民朝着来人跪拜了下来，口中大呼“仙人”，顷刻间乌压压的人群跪倒了一片。
程松亦是俯首敬礼:“拜见仙师!”
纪禹同纪年隐在人群里，虽没有跪下，却也是把身子压低了一大段，以免显得不合群。
纪禹的娘曾说过，修士亦不过是懂些术法的常人罢了，跟真正的仙人比起来还是不一样的。
“程世叔，我几人是奉师门之命，来此择选弟子的。”一名身姿修长，面容清朗俊逸的青年朝着程松说到。
闻言，程松抬头，思索了好一阵子，才从青年俊朗的眉眼中依稀分辨出此人正是十几年前被选走的纪家三房之子，纪流风。
虽提早得知主家那边说过要来挑选弟子，倒不曾想，其他几家没过来，来的竟只有纪家人。
只见纪流风几人俱是身着同一款式的蓝色衣袍，样式简单，仅在袖口衣领处绣着几朵祥云暗纹。
唯一的女子则是身着绿色长袖流仙裙，腰间更是比几人多了一条青色的丝绦。
如此，跟周围穿的厚实的镇民一比，确实轻便许多，也更显得飘逸出尘。
听罢，领头的这几个乡绅族老便给人让出了路。
于是纪流风几人现身人群中央，随即只见那名女子从储物袋拿出一件罗盘似的物件。
“我几人乃西陵崇明宗的弟子，此次特奉师门之命来此择选弟子，在场各位若有五岁以上十六岁以下想要寻仙问道的，不妨来此测一下仙缘。”
女子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道声音传来:“小友且慢，我乃无极道宗的长清真人，此次想向贵宗讨要两个弟子。”
话毕，人群中闪过两道金光，随即众人就瞧见纪家那穷小子纪年，以及程家的小儿子程梓瑞身上泛起一层光晕。
紧接着一枚玉简便落入女子的手中……
“将他交给贵派掌门即可。”
女子看着手里的玉简上的环形标识，面色微怔的同时心底已是骇然一片，。
程松见到被选中的两人，一个是自己最不看重的小儿子，一个则是纪家娃娃，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而同样的，牙山镇的其他人盯着选出来的两人也神色各异。
“那个年纪小的是程家的娃娃，有仙缘倒说得过去，可那个年纪大点儿的不是纪家那个穷小子吗？怎么也被选中了？”
“哎~瞧你这话说的，仙缘这东西可不管你穷还是富，说不定我家柱子也有仙缘呢!”
“嗐，你这婆娘真当仙缘和大白菜似的，要我说，有也是我们家富贵。”
“别吵吵了，我家铁牛还没说啥呢!”
“不过话说回来，纪家不是还有纪禹那丫头？”
……
一时间人声嘈杂，讨论声此起彼伏。
纪流风则是从熙攘的人群中捕捉到几个关键的字眼“纪家”，“纪禹”，“纪年”。
听及此，他心头似产生了某种异样情绪。至于家主这次嘱托给他的事情……恐怕……，而他只是依稀记得他小叔好像有两个孩子，一个就是家主提到过的纪禹，另外一个好像是一个堂弟，貌似就是叫作纪年……
正这样想着，他下意识往纪年的方向看了一眼，却突然注意到纪年的身边有着一个身穿灰褐色夹袄的的少女。
只见少女面容清秀，鼻梁挺立，一双眼睛明净清澈，样貌虽算不上可人，但却给人一种极其舒服的温纯之感。
而她此时正有些欣喜的看着纪年，看得出来是替纪年感到高兴。
想来这个少女便是纪禹了，眼下纪年既然被无极道宗选中，那无论如何，也得考虑将纪禹接回纪家了。
看着不断上前测试仙缘的少年少女，纪流风收回思绪，心想：当务之急，还是给宗门挑几个好苗子，不然依照执事堂的意思，接下来的任务可就难办喽。
更何况，这次还有门派里冼剑锋的安师姐跟着，好苗子还轮不到其他弟子挑选。
就在人群嘈杂，随行的三名崇明宗弟子心思百转之际，那名腰系青色丝绦的女子，柳眉一挑，指着人群里的一名少年说到:“你过来测一下。”
众人的目光齐聚在少年身上，纪禹也抬眸看向少年。
“咦，这不是泥瓦巷的宋临平吗？难不成这小子也有仙缘？”人群里有人讶然开口。
“黄琦呀黄琦，上次你没把他打死，万一这小子有仙缘，你黄家可就要倒霉喽！”开口的是一个穿着土褐色锦缎的胖子，年纪大约十七八岁，是程梓瑞的堂兄，程梓丰。
而那名叫黄琦的正是黄家二房的大儿子，平日里在牙山镇很是嚣张。
若非纪禹姐弟平日里有意避开牙山镇的同龄人，黄琦这群人多半也不会放过两人。
而那名叫作宋临平的少年，正是泥瓦巷宋老头的孙子，自打宋老头去年没了，这宋临平也成了和纪禹两人一样的孤儿。
平日里三人说不上有什么交集，只有偶尔十五岁的少年替人把柴运到柴棚时，才跟纪禹搭几句话，说是搭话，也不过是说“我把柴放这儿了。”“柴棚给堆满了。”……
其实，纪禹对宋临平的印象无非就几个字:老实内向，沉默寡言，行事低调从不惹是生非。
但你不去惹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招惹你，就像这宋临平，本来已经是很小心翼翼的在泥瓦巷活着了，偏偏是某次雨天去镇上抓药，不小心将蓑衣上的雨水溅在了经过药堂门口的黄琦几人身上。
本来宋临平朝几人道个歉这事也就完了，偏偏那天黄琦刚被俞夫子罚抄书，心情极其糟糕。再加上宋临平本身人不怎么与人交往，给人的印象就是木讷少言，道歉时也没什么语调上的变化。
但对于平日里嚣张惯了的纨绔子弟来说，这反应就是挑衅，因而便惹恼了黄琦，之后就常见其带着牙山镇的几个纨绔以及闾左其它巷弄那群混混，把人堵在巷子里打。
纪禹也曾碰上过几次，她虽明面上虽然阻止不了。却暗地里趁几人走后，悄悄把她晒过得草药放在宋临平的家门口，几次下来少年都没发现是她。
这时，再看那少年，古铜色的脸上眉目刚毅，五官虽不算出色，却也隐有几分俊朗的感觉，身姿清瘦却不显羸弱，反而能从那单薄的洗的泛白的麻布襟子下，看得出结实的小臂肌肉，一看就知是做惯了体力活的穷人家的孩子。
宋临平听闻那名女修士的话，眼里瞬间闪过一道暗芒，但又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虽说如此，但还是被纪禹注意到了，纪禹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纪年有一次同她说过的一句话:“阿姐，我总觉得宋临平就像是一只饿了很久的野狼。”
眼下只见少年走到七星罗盘前面，如同先前几人那样把手轻轻覆在了中间的八卦图上。
少倾，中间的八卦阵迅速转动起来，七色的光芒明灭闪烁，下一瞬，罗盘中间浮动的光点就停了下来。
仔细一看，那天枢星豆青一点，天玑星苍翠如碧，开阳星则金芒浮动，原本灰暗的七星图竟是如幻术一般点亮了三颗星子。
见此景象，那名女子冰冷的面容上也有了几丝暖色，而让纪流风心惊的是安宁识人的眼光。
他虽然知道，这安宁，安师姐是来自宝扇洲的修真大家安家，有着不一般的望气手段，却也没曾想竟厉害到此等地步，随便一指竟是个有灵根的。
“金木水三灵根，资质尚可。你叫何名字，可愿入我崇明宗修行？”安宁一双美目流转，似有几分期待的看着少年。
宋临平沉吟片刻，抬眼间神情已是凌然坚毅，只听少年用略有几分沙哑的声音说到:“宋临平愿随仙子去崇明宗修行。”
语毕，人群一阵嘈杂，那黄琦几人更是气的紧攥双拳，咬牙切齿。
经由宋临平这一开端，没人注意几人的反应，反倒是现场测仙缘的气氛越发热闹，引人关注起来。
早已不用测试的两个娃娃，则时不时的把目光落在纪禹身上。
牙山镇地处西陵洲最北边，可谓说偏居一隅，再加上地势崎岖，交通闭塞，是以没有多少户人家。
就连镇上的四大家，亦不过是那些大家族流放过来的旁支。
整个小镇跟普通的城镇比起来就像是一个大点儿的村子，全镇亦不过才三四百户人家。除去老人和婴儿，剩余符合测试的人员不过才一百来人。
由于仙缘这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玄之又玄，是以除了宋临平以外，之后测试的五十来人都没人测得有灵根。
四大家王家和程家已经测过，程家的几人包括程梓丰在内都没有灵根。
因此在得知结果后，程家家主包括剩余的程家人都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个被家里忽视的，自打有记忆起就一直跟着李老头的五岁男童。
李老头，也就是程梓瑞的外公，自然也在现场，看见程家子弟的测试结果后，内心涌出欣慰的同时，更有一种无边的孤寂和不舍：“这臭小子还是要走了啊！”
至于王家，更不用说，早在几十年前的测试里，就没人有过仙缘，上次测试家中就没人选中的王家家主倒是挺看得开，看着家里一个个高壮的半大小子，乐呵呵得道:“咱娃这辈子就不是修仙的料，老天爷注定让咱在这牙山镇享福。”
终于在测试了一半人之后叫到了黄家，黄琦的几个兄弟已经测试完了，那碧黑如墨的七星罗盘毫无反应。
见轮到自己，黄琦紧张之余隐有几分期待，一时间倒不再去想宋临平的事，只是单纯的对修仙这件事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憧憬。
黄琦走到众人的面前，颤抖的伸出手，轮盘起初毫无反应。
正当黄琦眼中隐有失意传出，犹疑着正打算离开时，轮盘在一息后突然光芒乍现，不同于宋临平的三色光芒闪烁，黄琦这会是黄绿两色交相浮动。
顷刻，原本昏暗的七星图再次被点亮，只见天璇星，天玑星的位置分别闪烁着黄色和碧绿的光芒。
若说之前宋临平的星子粲然如火，黄琦的星光则似被水晕过得墨迹，虽然颜色浅淡，但却晕染成片，隐有融合的迹象，看起来要比宋临平的星子大了不少。
“土木双灵根!倒是个炼丹的好苗子，纪师弟，这人便让他跟你怎么样？”安宁少见的露出了笑意。
纪流风先是一愣，紧接着嘴角含笑道:“如此，多谢师姐了。”
纪流风却也没想到安宁竟肯把人划给他，虽然他所在的青木峰是以炼丹培育灵植为长，但拜入师门的弟子还需经过一轮测试才能划定级别和类属，眼下，这安师姐倒是卖了他一个人情。
其余几人面色如常，显然对于安宁的决定没什么异议。
黄琦听到安宁和纪流风的对话，心下一喜，自觉的就站在了纪流风的身侧。
那黄家人亦是人人面带笑意，听着众人对自家的追捧。
反观宋临平则毫无表情，比起黄琦先前的反应，倒显得他更加沉默寡言。
一时间纪禹倒真觉得这宋临平确实有些不简单，不知怎的脑海里忽就闪过“位面之子”一词，但她仔细一想，却又不知道这词是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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