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下)

    今年发生了很多事。

    上校宗丞这个黑皮大鸭蛋结婚了,居然有人能看上他?我打心眼里为这货高兴。

    大头顾言远去RB,和他新交的女朋友两国分居。小可已经嫁人,男人我见过,阳刚,帅气,浪漫,体贴人,不比大头差哪儿。小可嫁对了人。

    和我同在邺城的,我的两个大学同学——与我在大学重逢的杨箴,今年开始在各个级别的篮球队当教练;我的大学铁磁苏喜,今年开始创业,当起职业篮球经纪人。我们仨组成的大学“铁三角”,也不失为一段跌宕起伏的故事。

    听说宋明还在江城,不知道在哪里混日子,混的不怎么样。肖克和宋涛跟他还有来往,但应该也不多了。肖克和宋涛和我也有来往,也不多了,仅限于朋友圈。

    天哥抑郁症,跳楼自杀。天哥和我们素未谋面的梦儿兜兜转转好多年,终究没有结果。我和天哥来往过一段时间,还是在我实习的时候,我们正好在同一家公司,那时候的他精神状况已经不好,我们除了喝酒买醉,就是喝酒买醉。

    我每次站在二十几层的高楼上,就会莫名紧张,但又会不由自主靠近窗口。我探出头,向下望去,天哥在半空中微笑着朝我挥手,他告诉我他短暂的人生为梦儿而活,梦儿活的开心,就足够了。

    和当年一样,我怀疑起梦儿这个人是否真实存在。

    我有种想要越过栏杆和窗户去拉天哥的冲动,被我身后的保洁大妈和群众硬生生拽下来。

    “小伙子,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的!”

    “多想想爸妈!把你养大多不容易!”

    “生命没了一切都没了!”

    “你要展望未来!”

    七嘴八舌中,我听到了这句,振作起来。

    “我说我想救人,你们信吗?”我悻悻地说。

    保洁大妈和群众们惊恐地掠过我,围到窗边看向楼下。

    “也没人跳楼啊……”保洁大妈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等所有人都回过神来,发现我已逃之夭夭。

    我呢?我今年写了四五篇文章,投稿无一成功。今年是我工作的第五年,业绩做的一塌糊涂。

    即使我已工作第五年,在领导眼里,我仍然是个新人。不,也有可能是超人,因为我的琐事忙的比谁都多,吃着人饭,出着牛力。

    我渐渐开始明白为什么我的业绩一塌糊涂了。

    再次联系璇子,是又一次醉酒后,我发送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表白,回应我的是红色感叹号。看到红色感叹号的我瞬间清醒,看到我清醒了一些,客户客客气气地给我打开一瓶啤酒:“白的差不多了,起来喝啤的。”

    我呵呵一笑,说:“我他妈要喝青岛奥古特。”

    在我酒精中毒被送进医院,冰冷的针头刺进我血管的那一刻,我决定我要去香港找璇子。

    这一年,我最轰轰烈烈的事,就是——我要去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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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璇子彻底决裂。

    高考前剩下那几个月,我在痛苦中度过。

    璇子对我避而远之,周六英语课下课,我看到宋明在楼下等他,我大步离开,我不愿看见璇子和宋明在深巷里漫步,太阳映射的,那本应该是我的倒影,但我什么也做不了。我过于懦弱,在深巷中留下几滴眼泪。

    孤立无援,我靠生病博同情。

    这天,我在班上疯狂喝咖啡,喝了整整一盒,10条。我周边的同学们劝我不要乱来,高中生,喝咖啡的本身就少,不仅对骨头不好,还对脑子不好。不知真假。

    我思考过喝那么多咖啡的后果,咖啡因中毒,口吐白沫,精神进入疯癫。然而,10条喝完,除了肠胃不适,获得不了别的症状,不过,肠胃不适也就够用了。

    到医院,为了凸显严重性,我坚持到进了医生办公室才哇的一口吐出来,为了不让医生难堪,我一进门就找准了垃圾桶的位置。

    就算这样,医生还是吓得跳了起来,连连后退,怕我的呕吐物殃及池鱼。

    吐完,医生惊魂未定,看了看垃圾桶,问:“你吃什么了,为什么都是咖啡色?”

    “咖啡,10条。”我说。

    “跟人打赌输了?对自己这么狠呢?”医生一推眼镜。

    “失恋。”我说。

    “失恋喝什么咖啡?”医生听听我的心跳,边和我聊八卦边写病历。

    “我对象最担心我肠胃不好。对了医生大哥,别把‘失恋’写在病历里啊,被我妈知道就惨了。”我捂着胃。

    “那不会,你这情况不严重,开点药按时吃就可以了。”医生说。

    “别啊医生,好不容易来一趟,你看,来都来了,就帮我写严重点呗。”我装作呕吐状,医生赶紧用脚把垃圾桶勾到我的脚下。

    “你要怎么严重?”医生问。

    “就写咖啡因中毒,短暂性晕厥,精神状态不稳定,需要住院观察。”

    “我又不是精神科的。最多只能写食物中毒。”

    “有没有病床让我躺会儿?我看我对象会不会可怜我,来医院看我。”

    “一个床位,给你躺一个小时留院观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医生叹口气。

    吐完其实就已经好了很多,胃里还有一些翻滚,肠胃药一包喝下去,基本恢复得差不多。

    我拿着食物中毒的病历,将医生写的话发短信给璇子,得到了璇子的回复:

    “不是说让你照顾好自己么,肠胃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你是在担心我吗?”我回复。

    “没有,我就是以同学的身份说的。”璇子。

    电话打过去,挂断。

    “我在学校对面医院的急诊部,躺在病床上。”

    过了一会儿,上校来了。

    “怎么是你。”

    “她不肯来,让我来。”

    “不肯来算了。”

    “她哭了,偷偷抹泪。”

    我心一痛。

    “又让她难过了。”我叹气,胃里也开始反复,隐隐作痛。原来痛都是相通的。

    “你们哦……”上校叹气。

    我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跳下床,若无其事去结账。

    上校没好气的说:“你他妈装病啊!”

    事情就这么过去,咖啡也没白喝,好在璇子还有两滴眼泪,这罪受的挺值。有空我真应该去精神科看看,我这种心态会不会是心理变态。

    家门口开始修路,灰尘弥漫,已经不适合情侣漫步。路边老破小的店面借机翻新,有的店易主,贴上了新的招牌。小城生活就是很悠闲,路边开的不是小饭店,就是零食店、酒水店。

    灯红酒绿之中,还藏着一家植发店,当时,植发的概念还不是很流行,我一直以为是诈骗公司。

    在我的认知中,人们都是觉得自己的毛发太多才对。有次直男症发作,把自己的胳膊和璇子的胳膊靠在一起,跟她对比,一对比才发现,璇子的汗毛和我相当。

    “我俩的汗毛居然差不多密集,我俩真是天生一对。”我兴奋地像发现新大陆。

    璇子一拳砸向我:“你不是男人,毛少也正常。”

    我凑到她身后观察,然后反击:“你脖子上的毛比我多,原来你是个小毛人。”

    “哼。”璇子冷哼一声不理我。

    “胸上呢?”我得寸进尺。

    “滚!无不无聊!”

    一些过往记忆划过我的脑海,我酝酿出了一场不明不白的闹剧。

    沉闷的复习阶段,我在班上大肆地宣传一项毫无逻辑的比赛,拔腿毛大赛。说是自主报名,实则是我公开挑衅宋明。闹到最后,在所有同学的推波助澜下,宋明无奈应战。璇子面色铁青,低头不作声。

    午饭后,同学们把我俩围的水泄不通。

    “你真是闹够了。”宋明汗都快流下来。

    “不比不是男人啊,大家都这么关注这场比赛,大家伙儿说是不是!”我烘托气氛。

    全班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我在人缝中斜眼看了看璇子的座位,没人。

    我拉起裤腿,捏起一根汗毛,快速拔下。

    宋明硬着头皮,随即卷起裤腿,也捏气一根,快速拔下,没成功,再次捏住,拔下,还没成功。

    “行不行啊!”

    “不要怕啊!”

    “对自己狠一点!不然要输了!”

    你一言我一语,和批斗现场没有二样。

    第三次,憋红了脸的宋明成功拔下一根汗毛。

    我再次拔下一根。宋明再次拔下一根。我一次性拔下三根。宋明看看我,一咬牙,拔下三根。我面无表情,一次性拔下四根,宋明怒吼一声,一次拔下五根。

    围观我们的同学们连连叫好。

    “他妈的,再来!”我从包里掏出一卷宽胶带。

    “你疯了吧,这是比赛,不是他妈玩命。”宋明脸色大变。

    “你他妈行不行啊。”说完,我用宽胶带贴在小腿,撕拉一声,一堆汗毛连根拔出,留下了光溜溜的裸露皮肤。

    “到你了。”我把宽胶带递给宋明。

    “这这这……”宋明吓得直打结巴。

    “来啊!来啊!”我站起来大喊。旁边的同学们纷纷沸腾,比赛进入白热化的高潮阶段。

    宋明看着宽胶带和自己为数不多的腿毛,骑虎难下。

    “看来,你!不!行!还得我来。”我一把夺过宽胶带,在我的另一条小腿的相同位置,紧紧贴上,快速用力,撕拉!连同腿毛一起被粘起的,还有一块血淋淋的皮。

    伤口不深,血从我的皮肉处缓缓渗出,微小的,一粒一粒,不一会儿,填满了整个伤口。

    “疯了疯了!成宁疯了!”宋明挤出人群,落荒而逃。

    “牛逼!”同学们齐声呐喊。

    我正准备以胜利者的姿态高昂头颅,接受欢呼,班主任老尹杀气腾腾冲了进来。

    “胡闹!”老尹狮吼般的咆哮,所有人都四处逃窜,躲回自己的座位,不敢动弹。

    人群散去,露出了与老尹一同杀进教室的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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