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备战长远
得知封州前来送粮，知柔让人简单清理了命案现场，便与张弛亲自去接见韦瑜。
此刻，韦瑜还不知道自己的斥候误杀了曹升，简单以为只是杀了个驿馆馆主，毕竟谁也想不到，刘崇龟此前亲赴潮州是真心来救治瘟疫的，而且还贴身带着精通算学的小舅子，准备以杏黄坡驿馆为中心，建立一个长久救治灾民的据点。
知柔原本还有心掩饰，可几番浴血奋战下来，一众人衣衫早沾满了血液，索性直奔坡下，待到山坡中腰时，搭眼望去，只见山下平地处七横八竖摆了数十架独轮车，车上满载粮食蔬果。
车队中心简单立了一座望彩屏风，钟义德守候在外，里面一英姿飒爽的女将正在褪去风尘仆仆的戎装，山下的人或许被屏风所挡，看不见那美妇婀娜多姿的身材，但山腰居高临下，其中百花齐放一目了然，眼见春光乍泄，知柔忙令众人转身，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目光却不由自主窥向屏风内的美景。
上任之前，知柔对岭南局势也曾多方了解，见此美妇举手投足间，尽显名门风范，又隐隐透露着一股王霸之气，结合此前斥候言他来自封州，心中已然对美妇有了判定。
那张弛更是看呆了眼，常言道，南国佳人以玲珑娇小，婉约可亲为世人所爱，却不想在这偏远的岭南还能有幸见到一副北国风情，张家世代为皇族养马，惊叹妇人风韵的同时，他竟然以相马之术，徘徊在美妇身躯之间，久久不能自拔。
片刻屏风撤去，原本戎装飒爽的女将斗然变幻成一绝色美人，侍女帮其梳理好发髻后，从方柜中取来一抹云霞红帔，为其披上的一刻，顿时霞光萦绕周身，宛如仙姑下凡，在场众人无不由心仰望。
对此侍女早已见怪不怪，得意中余光瞥见坡上知柔等人，摇手惊呼道：“夫人，坡上有宵小贼人窥望！”
不等钟义德解释，韦瑜随意笑道：“那咱们也去窥望窥望他们，总不能被人白白占了便宜不是？”
这次陪同韦瑜随行而来的不仅有韦氏家将，还有刘谦豢养多年的府兵，闻听有人敢窥望夫人，当即抽刀出鞘，纷纷围了上来。
顷刻间，数百勇士已经将知柔一众围作一团，见韦瑜不紧不慢赶到，众人这才敞开通道，只见她走近圈内，厉声询问道：“适才哪个狂妄之徒偷窥本夫人换衣了？”
此前知柔也曾听多人谈及韦宙有一族女，才色冠绝岭南，不想今日一见，岁月果真从不忍心抹杀红颜，心生追慕之际，忙躬身赔礼道：“夫人之姿堪比仙姑临凡，在下平生未见，适才实数情不自禁，冒犯之处，还望夫人海涵！”
虽然早已听惯了此等奉承之言，但能从一个举手投足间，尽显温文尔雅的人口中得到赞许，半老徐娘的韦瑜还是十分受用的，不过她也不是吃亏的主，定了定心神，双指随意挽起垂落的帔帛，在知柔周身环绕了一圈，朱唇轻启道：“冒犯之处倒是无伤大雅，只是先生已经见过本夫人的身姿，夫人我却还没见过先生的，总感觉有些吃亏……”
“不敢，不敢！”知柔没想到这韦瑜竟如此强势，忙再度躬身赔礼道，“适才已经无礼冒犯，若再有轻狂之举，他日见到刘刺使，在下就真的没法解释了。”
“哦？”韦瑜绣眉一皱，惊疑道，“先生认识我夫君？”
闻言，钟义德忙走近知柔介绍道：“这位乃是朝廷钦派岭南的盐铁使，此前在潮州边境偶然相遇，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不等钟义德介绍完，韦瑜就凝神疑道：“盐铁使？岭南数十年也没这个职位了，先生此行怕是另有他求吧？”
“夫人多心了！”知柔忙打断韦瑜的疑心，摇手指向坡顶的驿馆，“朝廷委任的公函就在随行包裹内，夫人大可与在下前去查验！”
“哈哈哈！”韦瑜轻声长笑，眼角掠过知柔周身，安抚道，“信得过，信得过！”
说罢，嘴中不由喃喃道：“岭南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知柔这次是彻底感受到才色冠绝岭南的气势，心中虽然知晓自己的身份对于韦瑜来说已经是一抹薄纱，只凭她心情随时捅破，却还强装镇定，一路将其引入驿馆。
众人重新清理完驿馆的血腥场面，韦瑜才知这小小的馆主乃是刘崇龟的小舅子，叹息之余，倒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她已经发现眼前的知柔似乎要比刘崇龟更具合作实力。
由于所带物资颇多，驿馆又在坡顶，搬运起来反而耗费精力，韦瑜四处查看后，相中了原来断壁残垣的旧驿馆，在四处分派斥候寻觅李君的同时，又将旧驿馆重新修葺，简单搭了个茅舍，作为暂时存储物资的地点。
黄昏时分，天色突变，暴雨倾盆而至，派出刺探的四路斥候匆匆赶回，言语中并无李君踪迹，就连潮州百姓都没见到一个，这可让韦瑜有些懵神了，心中担忧的她，向知柔了解了这几日潮州所有的情势变化，这才知道，刘崇龟赶回广州后，潮州一众官吏做出的丧尽天良之事。
有粮却找不到灾民，知柔还是头一次遇见，本身对潮州地形就不熟悉的他，只能嘱托钟义德准备明日沿他与李君分手的地点一路摸索，二人简单约定了联络方式，正准备再仔细筹划，却见韦瑜的随从将驿馆大厅内的桌案悉数搬开，腾出来一块宽阔的空地。
紧接着不断有人从外面般来碎石、砂砾、土壤、绿草、以及破损的衣衫，成堆的杂物散落了一地，二人正看得一头雾水，这时，韦瑜亲自挽起衣袖从马厩提来了几块长条木板，在地上堆起一个宽大的马槽，知柔更是不解，疑惑道：“夫人这是要做甚？”
“沙盘！”韦瑜随口应和道，手上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知柔最近一次参与战事，还是在年少时，与族中几个热血同伴的儿戏打斗，对于沙盘这种实战工具几乎已经忘却，适才韦瑜的随口回应，他根本就无法理解。顾及脸面，也不再追问，静静地与张弛在一旁观看。
约过片刻，所需材料已经备的差不多了，韦瑜捻指盘算一番，挥手示意，随即随行护卫便将土壤悉数倾倒进槽内，侍女以竹木将槽内土壤推至平整后，韦瑜将碎石、砂砾、绿草、布条等杂物一一摆放进槽内。
这时，知柔才看出来，韦瑜是以布条为潮州河流，以碎石为山，砂砾为道，绿草为茵，竹木为林……将整个潮州地形山势，水纹林木尽数复刻于槽内，一个几近完整的潮州缩小于战事所用的沙盘之中。
大开眼界的知柔心中惊恐万分，他只知道韦瑜以才色冠绝岭南，不想其还有男儿征战沙场的雄才大略，最可怕的是，适才布置沙盘时，一众护卫与侍女摆放标物之熟练，堪比常年征战的行军司马，俨然平日没少做过此事。
一个小小的岭南，竟是藏龙卧虎，奇人层出不穷，知柔不禁感慨，此行到底能不能完成族人的嘱托……
不过，世代为皇族养马的张弛，此刻还没看出韦瑜摆此沙盘目的何在，全程以为这美妇是在建造某种岭南氏族平日的闲趣之物。
但见韦瑜终于将早年游历岭南诸州时，对潮州的记忆复刻于沙盘内后，起身问知柔道：“接下来该如何调令，想必盐铁使心中已经有数了吧？”
“多谢夫人悉心指点，知柔受教了！”
说罢，知柔接过侍女手中的长竹条，指在沙盘中的几处布条，满怀敬畏道：“如今情势，首先必须找到李司马以及潮州受难百姓。我们也都曾四处寻觅，皆不见踪影，想来是有心怀济世之人提前将百姓聚拢一处，好作相互救治。而勿论潮州百姓现今聚于何处，都离不开水源和食物，且潮州三郡百姓聚于一处，必然会选择在河流畅通之处群居，我们只需派出斥候沿河岸寻觅，不出两日，必能与李司马相会！”
“果然不愧是盐铁使！”韦瑜对知柔的解释拍手叫好道，俨然不避讳她早已看穿知柔一切的样子。
此刻，韦瑜还不知道自己的斥候误杀了曹升，简单以为只是杀了个驿馆馆主，毕竟谁也想不到，刘崇龟此前亲赴潮州是真心来救治瘟疫的，而且还贴身带着精通算学的小舅子，准备以杏黄坡驿馆为中心，建立一个长久救治灾民的据点。
知柔原本还有心掩饰，可几番浴血奋战下来，一众人衣衫早沾满了血液，索性直奔坡下，待到山坡中腰时，搭眼望去，只见山下平地处七横八竖摆了数十架独轮车，车上满载粮食蔬果。
车队中心简单立了一座望彩屏风，钟义德守候在外，里面一英姿飒爽的女将正在褪去风尘仆仆的戎装，山下的人或许被屏风所挡，看不见那美妇婀娜多姿的身材，但山腰居高临下，其中百花齐放一目了然，眼见春光乍泄，知柔忙令众人转身，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目光却不由自主窥向屏风内的美景。
上任之前，知柔对岭南局势也曾多方了解，见此美妇举手投足间，尽显名门风范，又隐隐透露着一股王霸之气，结合此前斥候言他来自封州，心中已然对美妇有了判定。
那张弛更是看呆了眼，常言道，南国佳人以玲珑娇小，婉约可亲为世人所爱，却不想在这偏远的岭南还能有幸见到一副北国风情，张家世代为皇族养马，惊叹妇人风韵的同时，他竟然以相马之术，徘徊在美妇身躯之间，久久不能自拔。
片刻屏风撤去，原本戎装飒爽的女将斗然变幻成一绝色美人，侍女帮其梳理好发髻后，从方柜中取来一抹云霞红帔，为其披上的一刻，顿时霞光萦绕周身，宛如仙姑下凡，在场众人无不由心仰望。
对此侍女早已见怪不怪，得意中余光瞥见坡上知柔等人，摇手惊呼道：“夫人，坡上有宵小贼人窥望！”
不等钟义德解释，韦瑜随意笑道：“那咱们也去窥望窥望他们，总不能被人白白占了便宜不是？”
这次陪同韦瑜随行而来的不仅有韦氏家将，还有刘谦豢养多年的府兵，闻听有人敢窥望夫人，当即抽刀出鞘，纷纷围了上来。
顷刻间，数百勇士已经将知柔一众围作一团，见韦瑜不紧不慢赶到，众人这才敞开通道，只见她走近圈内，厉声询问道：“适才哪个狂妄之徒偷窥本夫人换衣了？”
此前知柔也曾听多人谈及韦宙有一族女，才色冠绝岭南，不想今日一见，岁月果真从不忍心抹杀红颜，心生追慕之际，忙躬身赔礼道：“夫人之姿堪比仙姑临凡，在下平生未见，适才实数情不自禁，冒犯之处，还望夫人海涵！”
虽然早已听惯了此等奉承之言，但能从一个举手投足间，尽显温文尔雅的人口中得到赞许，半老徐娘的韦瑜还是十分受用的，不过她也不是吃亏的主，定了定心神，双指随意挽起垂落的帔帛，在知柔周身环绕了一圈，朱唇轻启道：“冒犯之处倒是无伤大雅，只是先生已经见过本夫人的身姿，夫人我却还没见过先生的，总感觉有些吃亏……”
“不敢，不敢！”知柔没想到这韦瑜竟如此强势，忙再度躬身赔礼道，“适才已经无礼冒犯，若再有轻狂之举，他日见到刘刺使，在下就真的没法解释了。”
“哦？”韦瑜绣眉一皱，惊疑道，“先生认识我夫君？”
闻言，钟义德忙走近知柔介绍道：“这位乃是朝廷钦派岭南的盐铁使，此前在潮州边境偶然相遇，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不等钟义德介绍完，韦瑜就凝神疑道：“盐铁使？岭南数十年也没这个职位了，先生此行怕是另有他求吧？”
“夫人多心了！”知柔忙打断韦瑜的疑心，摇手指向坡顶的驿馆，“朝廷委任的公函就在随行包裹内，夫人大可与在下前去查验！”
“哈哈哈！”韦瑜轻声长笑，眼角掠过知柔周身，安抚道，“信得过，信得过！”
说罢，嘴中不由喃喃道：“岭南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知柔这次是彻底感受到才色冠绝岭南的气势，心中虽然知晓自己的身份对于韦瑜来说已经是一抹薄纱，只凭她心情随时捅破，却还强装镇定，一路将其引入驿馆。
众人重新清理完驿馆的血腥场面，韦瑜才知这小小的馆主乃是刘崇龟的小舅子，叹息之余，倒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她已经发现眼前的知柔似乎要比刘崇龟更具合作实力。
由于所带物资颇多，驿馆又在坡顶，搬运起来反而耗费精力，韦瑜四处查看后，相中了原来断壁残垣的旧驿馆，在四处分派斥候寻觅李君的同时，又将旧驿馆重新修葺，简单搭了个茅舍，作为暂时存储物资的地点。
黄昏时分，天色突变，暴雨倾盆而至，派出刺探的四路斥候匆匆赶回，言语中并无李君踪迹，就连潮州百姓都没见到一个，这可让韦瑜有些懵神了，心中担忧的她，向知柔了解了这几日潮州所有的情势变化，这才知道，刘崇龟赶回广州后，潮州一众官吏做出的丧尽天良之事。
有粮却找不到灾民，知柔还是头一次遇见，本身对潮州地形就不熟悉的他，只能嘱托钟义德准备明日沿他与李君分手的地点一路摸索，二人简单约定了联络方式，正准备再仔细筹划，却见韦瑜的随从将驿馆大厅内的桌案悉数搬开，腾出来一块宽阔的空地。
紧接着不断有人从外面般来碎石、砂砾、土壤、绿草、以及破损的衣衫，成堆的杂物散落了一地，二人正看得一头雾水，这时，韦瑜亲自挽起衣袖从马厩提来了几块长条木板，在地上堆起一个宽大的马槽，知柔更是不解，疑惑道：“夫人这是要做甚？”
“沙盘！”韦瑜随口应和道，手上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知柔最近一次参与战事，还是在年少时，与族中几个热血同伴的儿戏打斗，对于沙盘这种实战工具几乎已经忘却，适才韦瑜的随口回应，他根本就无法理解。顾及脸面，也不再追问，静静地与张弛在一旁观看。
约过片刻，所需材料已经备的差不多了，韦瑜捻指盘算一番，挥手示意，随即随行护卫便将土壤悉数倾倒进槽内，侍女以竹木将槽内土壤推至平整后，韦瑜将碎石、砂砾、绿草、布条等杂物一一摆放进槽内。
这时，知柔才看出来，韦瑜是以布条为潮州河流，以碎石为山，砂砾为道，绿草为茵，竹木为林……将整个潮州地形山势，水纹林木尽数复刻于槽内，一个几近完整的潮州缩小于战事所用的沙盘之中。
大开眼界的知柔心中惊恐万分，他只知道韦瑜以才色冠绝岭南，不想其还有男儿征战沙场的雄才大略，最可怕的是，适才布置沙盘时，一众护卫与侍女摆放标物之熟练，堪比常年征战的行军司马，俨然平日没少做过此事。
一个小小的岭南，竟是藏龙卧虎，奇人层出不穷，知柔不禁感慨，此行到底能不能完成族人的嘱托……
不过，世代为皇族养马的张弛，此刻还没看出韦瑜摆此沙盘目的何在，全程以为这美妇是在建造某种岭南氏族平日的闲趣之物。
但见韦瑜终于将早年游历岭南诸州时，对潮州的记忆复刻于沙盘内后，起身问知柔道：“接下来该如何调令，想必盐铁使心中已经有数了吧？”
“多谢夫人悉心指点，知柔受教了！”
说罢，知柔接过侍女手中的长竹条，指在沙盘中的几处布条，满怀敬畏道：“如今情势，首先必须找到李司马以及潮州受难百姓。我们也都曾四处寻觅，皆不见踪影，想来是有心怀济世之人提前将百姓聚拢一处，好作相互救治。而勿论潮州百姓现今聚于何处，都离不开水源和食物，且潮州三郡百姓聚于一处，必然会选择在河流畅通之处群居，我们只需派出斥候沿河岸寻觅，不出两日，必能与李司马相会！”
“果然不愧是盐铁使！”韦瑜对知柔的解释拍手叫好道，俨然不避讳她早已看穿知柔一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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