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凤凰蛋
决斗后的第二日，艾达去玄宫见了洛知秋，对方在正堂候她，将细白的手递过来检查了她的灵台。
伊丝达提醒过她：你瞒不过去。
从月湖湖底回来之后，伊丝达就开始翘课查阅隐藏灵台中灵核的方法，她用半个烛龙灵核中取之不尽的灵力在脑海中伪造了另一个灵台，再隐藏了含有半个灵核的真正灵台。艾达帮着她完成了做这些小把戏的法术通路。
但艾达却别想瞒过洛知秋，因为她的灵力是由洛知秋唤醒的，她的灵力中有洛知秋的烙印，只有洛知秋能感应到它，艾达没办法模仿这个烙印。
不过，伊丝达并不为艾达担心，她们二人情况不同，洛知秋说不定会乐见艾达杀死沈如琢。伊丝达最终还是把洛知秋的盘算说与了艾达：《连山易》乃周朝三易之首，自始皇帝焚书而失传，沈如琢的家族以《周易》成就卦师，却始终不得《连山》与《归藏》二门而入。艾达使出了化自《连山易》的法术，《连山易》又与沈如琢所擅长的风元素暗合，如此一来，渴求《连山易》的沈如琢会怎么行动就可以预见了。
王聪是洛知秋的人，他莽撞地在一个月前的大选时为洛知秋献上凤凰蛋只能有一个解释：他知道洛知秋需要凤凰蛋。
王聪的行为有违规矩，洛知秋自不会收，正巧那日艾达出现在庭院中，她便向但是最有可能获得凤凰蛋的艾达示了好，让她领走凤凰蛋，谁知半路杀出一个沈如琢。之后便有洛知秋让黎章授意艾达向沈如琢挑战。
如果沈如琢在决斗中获胜，他会向洛知秋献上凤凰蛋换取《连山易》残本；如果艾达获胜，她唯一熟识的术士就是洛知秋，当她认识到自己无法一个人孵化凤凰蛋时，她自然会求教于洛知秋。
如此一来，无论胜负几何，最终拿到凤凰蛋的都会是洛知秋。
伊丝达最后劝艾达不要全然相信洛知秋。
艾达终于明白了决斗时沈如琢的失态，他进入尾箕就是为了凤凰蛋，最终还是要把它拱手让人。她像个傻子一样被洛知秋推到台前迎合她的筹谋，但若要怪洛知秋，她就太不知好歹了。对方给了她战胜的可能，她先是抓不住，然后获得了作弊得来的胜利，借着洛知秋给她的《连山易》的壳子。
对方给了她足够的空间，黎章总是在帮她，是她自身太过弱小，无法战胜沈如琢，才走到这一步。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进入偏殿，洛知秋还是其次，她最不想见黎章。
但是艾达逼自己回忆起昨晚在心中为死者许下的承诺，她把手放入了洛知秋掌中。
对方秀美的脸庞上露出温柔的笑靥，乍看上去几乎带着暖意：“天赋高的孩子总是更容易被未知吸引，你不是特列，万事小心。”她见艾达恍若未闻，也不强求，放开艾达，回首招来黎章将写好的书信递给艾达：“我在抱一待过一年，你才刚开始修习，抱一是很好的去处。”
她只字未提凤凰蛋的事，几乎让艾达疑心伊丝达的推测是杜撰的了。
艾达嘴唇张合，最终还是问道：“《连山易》与上古烛龙有什么关系？”换在以前，艾达问不出口，她绝不想被比她强的人看不起。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必须尝试去控制灵台中的烛龙。
洛知秋坐着，艾达站在她前方，洛知秋便抬起头来端详她，浅褐色的瞳孔潭水般清澈。她先是支开黎章，然后温和道：“我不知道，我对易学钻研不深，手上也仅有《连山易》残卷。不过，那句卦词似乎暗合了暂栖你灵台的物什的处境，你也许仅仅只是唤醒了它。”
“灵台的重要性仅此于你的意识海，如果是我，我会尽快探明异物的情况。”
艾达一个人回到青垣殿上课，学徒们看见她便主动分开来，她能感觉他们的注视，但一旦她看回去，这些人就赶忙低着头走开了。只有提涅尔迎面走来，向她点头示意，戏谑地叫她议长。
昨晚以后，抱一俨然分为了两派，以提涅尔为首的不怀好意地支持她，以仰阿多为首的则并不认可她。艾达宣布接任抱一的议长以后，仰阿多当众向她提出挑战。艾达一字未答，她抬臂下压，广袖轻扬，驱驰雨滴凝成冰刃，将仰阿多固定在冰刃围成的牢笼中：“我允许你们向我挑战，”她伸出笔直的手臂撑起长袍，手掌在雨幕之后回勾，雨势骤然变大，雨丝凝成纤细的水绳，一盏盏浇灭了内廷右侧的宫灯，左侧的宫灯也随之熄灭，“重燃灯火，再来向我挑战。”她的声音从灯火斑驳的高台沉投入暗夜，艾达转身进入殿内，整个过程中，艾达未曾看过仰阿多一眼。
获得完整的灵台构型之后，艾达明白了法力潮汐在殿内减弱的原因。那一盏盏燃起的宫灯皆是以光驱动的法器，六种不同的法术构型在庭院中连成一片圃园般的法术领域，将侵蚀性最强的几股法力挡在青垣殿之外，同时，也将混乱的法力潮汐分类拆解为元素分明的法术痕迹，从而使得新学徒们也能够将青垣殿用作庇护所和夜间修炼的场地。
艾达熄灭了三种宫灯，打破了微妙的法术领域，剩下的一半宫灯也不再起作用。巨量的法力潮汐涌入内庭，青垣殿中只剩大殿是安全区域，学徒们便只得跟着她进入殿内。如若有人想留在殿外点燃灯火，就必须冒着法力潮汐重新编织法术领域。又因为单盏宫灯无法形成领域，会被法力潮汐拍灭，燃灯者必须在瞬间激活六种大型法术构型才能重筑法术领域，这需要仿同甚至超越正式术者的灵力总量和精准的操控力。
就连能够看懂法术路径的艾达，现阶段也是做不到重燃灯火这件事的。
但是，抱一的学徒们不会知道这点。艾达才杀死沈如琢。大多数人对她的强大深信不疑，至于少数人，他们哪怕在心底质疑她，却很难鼓起勇气当面挑衅她。就连仰阿多也仅仅提出要挑战她，没敢直接动手。事实上，他持有各类法器，而艾达又因为不愿烛龙杀人而束手束脚，真打起来，他未必输。
于是，艾达制定了挑战的规则，渡过了作为抱一议长的第一夜。她还不知道议长应该做些什么，却站上讲台，模仿着周尧开口了：“我的第一条规矩是，切磋时不可伤害同门。”她说话时，仰阿多在内庭耗竭了灵力，被其它学徒背进殿内歇息。
都是昨晚的事了。
艾达只抬头看了提涅尔一眼，便孤身一人进入了青垣殿，像是伊丝达一直以来那样。
《基础法术演算》结束以后，艾达本想去找路重九，后者看见她走来便离去了。楚今淑却站在她身后，微微向艾达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前，她在艾达身前轻声道：“回住所。”
艾达站在原地望了一眼她们的背影，到底没再追问。
天黑后青垣殿会向外界封闭，艾达身为抱一的议长，却还不知道从外部进入青垣殿的方法。她便打算课业结束后先到住处，再在入夜前进入青垣殿。
她回住处时，凤凰蛋已经被送来了。它躺在艾达的住处门口，白生生，圆滚滚，像散发着暖意的白玉，凑近了能看见细密华美的纹路，有生命在内里搏动。
她曾经那么想要得到凤凰蛋，如今一看到它，心中就开始发紧，又想起沈如琢惨死的模样。
艾达最终把凤凰蛋转赠给了新月学派。
伊丝达提醒过她：你瞒不过去。
从月湖湖底回来之后，伊丝达就开始翘课查阅隐藏灵台中灵核的方法，她用半个烛龙灵核中取之不尽的灵力在脑海中伪造了另一个灵台，再隐藏了含有半个灵核的真正灵台。艾达帮着她完成了做这些小把戏的法术通路。
但艾达却别想瞒过洛知秋，因为她的灵力是由洛知秋唤醒的，她的灵力中有洛知秋的烙印，只有洛知秋能感应到它，艾达没办法模仿这个烙印。
不过，伊丝达并不为艾达担心，她们二人情况不同，洛知秋说不定会乐见艾达杀死沈如琢。伊丝达最终还是把洛知秋的盘算说与了艾达：《连山易》乃周朝三易之首，自始皇帝焚书而失传，沈如琢的家族以《周易》成就卦师，却始终不得《连山》与《归藏》二门而入。艾达使出了化自《连山易》的法术，《连山易》又与沈如琢所擅长的风元素暗合，如此一来，渴求《连山易》的沈如琢会怎么行动就可以预见了。
王聪是洛知秋的人，他莽撞地在一个月前的大选时为洛知秋献上凤凰蛋只能有一个解释：他知道洛知秋需要凤凰蛋。
王聪的行为有违规矩，洛知秋自不会收，正巧那日艾达出现在庭院中，她便向但是最有可能获得凤凰蛋的艾达示了好，让她领走凤凰蛋，谁知半路杀出一个沈如琢。之后便有洛知秋让黎章授意艾达向沈如琢挑战。
如果沈如琢在决斗中获胜，他会向洛知秋献上凤凰蛋换取《连山易》残本；如果艾达获胜，她唯一熟识的术士就是洛知秋，当她认识到自己无法一个人孵化凤凰蛋时，她自然会求教于洛知秋。
如此一来，无论胜负几何，最终拿到凤凰蛋的都会是洛知秋。
伊丝达最后劝艾达不要全然相信洛知秋。
艾达终于明白了决斗时沈如琢的失态，他进入尾箕就是为了凤凰蛋，最终还是要把它拱手让人。她像个傻子一样被洛知秋推到台前迎合她的筹谋，但若要怪洛知秋，她就太不知好歹了。对方给了她战胜的可能，她先是抓不住，然后获得了作弊得来的胜利，借着洛知秋给她的《连山易》的壳子。
对方给了她足够的空间，黎章总是在帮她，是她自身太过弱小，无法战胜沈如琢，才走到这一步。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进入偏殿，洛知秋还是其次，她最不想见黎章。
但是艾达逼自己回忆起昨晚在心中为死者许下的承诺，她把手放入了洛知秋掌中。
对方秀美的脸庞上露出温柔的笑靥，乍看上去几乎带着暖意：“天赋高的孩子总是更容易被未知吸引，你不是特列，万事小心。”她见艾达恍若未闻，也不强求，放开艾达，回首招来黎章将写好的书信递给艾达：“我在抱一待过一年，你才刚开始修习，抱一是很好的去处。”
她只字未提凤凰蛋的事，几乎让艾达疑心伊丝达的推测是杜撰的了。
艾达嘴唇张合，最终还是问道：“《连山易》与上古烛龙有什么关系？”换在以前，艾达问不出口，她绝不想被比她强的人看不起。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必须尝试去控制灵台中的烛龙。
洛知秋坐着，艾达站在她前方，洛知秋便抬起头来端详她，浅褐色的瞳孔潭水般清澈。她先是支开黎章，然后温和道：“我不知道，我对易学钻研不深，手上也仅有《连山易》残卷。不过，那句卦词似乎暗合了暂栖你灵台的物什的处境，你也许仅仅只是唤醒了它。”
“灵台的重要性仅此于你的意识海，如果是我，我会尽快探明异物的情况。”
艾达一个人回到青垣殿上课，学徒们看见她便主动分开来，她能感觉他们的注视，但一旦她看回去，这些人就赶忙低着头走开了。只有提涅尔迎面走来，向她点头示意，戏谑地叫她议长。
昨晚以后，抱一俨然分为了两派，以提涅尔为首的不怀好意地支持她，以仰阿多为首的则并不认可她。艾达宣布接任抱一的议长以后，仰阿多当众向她提出挑战。艾达一字未答，她抬臂下压，广袖轻扬，驱驰雨滴凝成冰刃，将仰阿多固定在冰刃围成的牢笼中：“我允许你们向我挑战，”她伸出笔直的手臂撑起长袍，手掌在雨幕之后回勾，雨势骤然变大，雨丝凝成纤细的水绳，一盏盏浇灭了内廷右侧的宫灯，左侧的宫灯也随之熄灭，“重燃灯火，再来向我挑战。”她的声音从灯火斑驳的高台沉投入暗夜，艾达转身进入殿内，整个过程中，艾达未曾看过仰阿多一眼。
获得完整的灵台构型之后，艾达明白了法力潮汐在殿内减弱的原因。那一盏盏燃起的宫灯皆是以光驱动的法器，六种不同的法术构型在庭院中连成一片圃园般的法术领域，将侵蚀性最强的几股法力挡在青垣殿之外，同时，也将混乱的法力潮汐分类拆解为元素分明的法术痕迹，从而使得新学徒们也能够将青垣殿用作庇护所和夜间修炼的场地。
艾达熄灭了三种宫灯，打破了微妙的法术领域，剩下的一半宫灯也不再起作用。巨量的法力潮汐涌入内庭，青垣殿中只剩大殿是安全区域，学徒们便只得跟着她进入殿内。如若有人想留在殿外点燃灯火，就必须冒着法力潮汐重新编织法术领域。又因为单盏宫灯无法形成领域，会被法力潮汐拍灭，燃灯者必须在瞬间激活六种大型法术构型才能重筑法术领域，这需要仿同甚至超越正式术者的灵力总量和精准的操控力。
就连能够看懂法术路径的艾达，现阶段也是做不到重燃灯火这件事的。
但是，抱一的学徒们不会知道这点。艾达才杀死沈如琢。大多数人对她的强大深信不疑，至于少数人，他们哪怕在心底质疑她，却很难鼓起勇气当面挑衅她。就连仰阿多也仅仅提出要挑战她，没敢直接动手。事实上，他持有各类法器，而艾达又因为不愿烛龙杀人而束手束脚，真打起来，他未必输。
于是，艾达制定了挑战的规则，渡过了作为抱一议长的第一夜。她还不知道议长应该做些什么，却站上讲台，模仿着周尧开口了：“我的第一条规矩是，切磋时不可伤害同门。”她说话时，仰阿多在内庭耗竭了灵力，被其它学徒背进殿内歇息。
都是昨晚的事了。
艾达只抬头看了提涅尔一眼，便孤身一人进入了青垣殿，像是伊丝达一直以来那样。
《基础法术演算》结束以后，艾达本想去找路重九，后者看见她走来便离去了。楚今淑却站在她身后，微微向艾达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前，她在艾达身前轻声道：“回住所。”
艾达站在原地望了一眼她们的背影，到底没再追问。
天黑后青垣殿会向外界封闭，艾达身为抱一的议长，却还不知道从外部进入青垣殿的方法。她便打算课业结束后先到住处，再在入夜前进入青垣殿。
她回住处时，凤凰蛋已经被送来了。它躺在艾达的住处门口，白生生，圆滚滚，像散发着暖意的白玉，凑近了能看见细密华美的纹路，有生命在内里搏动。
她曾经那么想要得到凤凰蛋，如今一看到它，心中就开始发紧，又想起沈如琢惨死的模样。
艾达最终把凤凰蛋转赠给了新月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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