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鬼火
肆无忌惮的炎热渐渐收敛了它的威风，早晚吹来的风中已经多少有了些凉意。要是换在往年，这个时候满眼都是金黄色的稻田，可是今年连续几个月干旱，稻田渐渐干涸，稻谷从根部开始就像烧焦了似的。今年的秋收肯定是不费吹灰之力了，人们早就发起了牢骚。农夫们的脸上布满了忧愁。最近还传来了骇人听闻的消息，整个村庄都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你见过吗？”
“什么？”
“啊，就是那个每天夜里都在三心堂附近游荡的魔鬼呀。”
“魔鬼？”
“是的，听说有一团蓝色的鬼火每天追随在人的身后，能夺走人的魂魄。昨天晚上，果园那家的儿子被鬼火迷住了，往房顶爬的时候，掉下来摔断了腿。上次庚辰日，本来就没下雨，可是栗子树那户人家的鸡却都被雷劈死了，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看来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坐视不管了。本来大家就被干旱搞得焦头烂额，现在又发生这种怪事……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该祭天了。”
村里的人们把长久以来的干旱和最近大大小小的凶事，全部归咎于深更半夜出没的怪异鬼火。自从恶鬼缠人的消息传开之后，住在华园山下的人们每到太阳落山就待在自己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使晚上出去方便，也要好几个人做伴。
那天夜里，蓝色的鬼火像往常一样出没在华圆山脚下，四处游荡。华圆山的入口处，也就是金马碑一带，当地最富有的房主的石墓前，三四个孩子悄悄地聚集在那里。隐隐约约中，他们看见了蓝色的鬼火，还有灰林鴞凄厉的叫声不知从哪儿传来。
“真的进去了吗？”
“他向来都是说到做到，难道不是吗？”
这几个都是在集市上跟着小衣匠的孩子。深夜，他们蹲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坟墓前面，一个个吓得脸色铁青。这时，坟墓里发出了什么声音。为了驱赶恐惧，孩子们靠得紧紧的，互相取闹。但是此刻，他们都停了下来，赶紧跑到树桩后面，藏了起来。石墓上有个小小的洞口，一个孩子瘦弱的胳膊从那里伸了出来。那条胳膊看上去骨头很粗，但是还没有长成。他的手里拿着袋子。孩子先把三个袋子扔到石墓外面，最后，那个孩子从小洞口里钻了出来。孩子们纷纷向小衣匠身边跑去。
“真的吗？你真的成功了。”
“那还用问吗？我是谁呀？我没有爹，我天生就是龙王的儿子，臭小子！”
黑暗的树林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集市上那几个恶棍走了出来。他们看见扛在小衣匠和孩子们肩膀上的袋子，不由得瞠目结舌。
“这个小家伙，竟然真的做到了？”
小衣匠挺了挺胸脯，得意洋洋地看着那几个坏蛋。
“走吧，大哥等着呢。”
小衣匠学了三声灰林鴞的叫声。这时，鬼火全都熄灭了。不一会儿，又有三个孩子加入到小衣匠的队伍。小衣匠率领着那几个孩子，跟在那些男人的身后。
他们的头目在集市的某间屋子里等着小衣匠。薯童默默地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头目面前，金子做成的簪子、纽扣、金条、玉条，不愧为当时最有钱的人家，就连陪葬品都这么昂贵。头目心满意足地望着从坟墓里偷来的宝物，拿出一枚玉做的围棋子，扔给小衣匠。
“很好！以后你可以随便在集市卖东西了。”
小衣匠扬起了眉毛。
“你不守信用！”
“信用？”
头目一边把宝物往袋子里装，一边若无其事地反问道。
“我们不是说好二八分成吗？”
“二八分成？”
“是的，你说得清清楚楚，分两成给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喂，你们听见我这么说过吗？”
那些恶棍笑嘻嘻地连连摇头。站在小衣匠身后的一个急性子男孩大声喊道。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这是小衣匠想出来的主意，进去拿宝物的人也是小衣匠，你怎么可以独吞所有的宝物？”
“你们这些小家伙，你们太小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们想想吧，拿出来干什么？你们把这些东西放在手里，就能有饭吃吗？就能有钱花吗？还不得卖出去吗？这才是最难的事情。所以呢，你们也不要再争了，臭小子！从明天开始，如果你们还想到集市上卖布料，最好放规矩点儿。”
说完，头目站起身来。这时，小衣匠突然咬紧牙关，用脑袋使劲往头目的肚子上撞去。头目的肚子比小衣匠整个人都大，但是面对小衣匠突如其来的袭击，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旁边的恶棍们纷纷拥上来，使劲毒打小衣匠。刚才那个跟头目争辩的孩子跑上来想帮小衣匠，却被一个家伙从身后拎起衣领扔到院子里去了。直到他们打够了，才把小衣匠扶起来。头目用手指弹了弹小衣匠的脑门，对他说道。
“这回你再仔细想想，哪里能有好东西！听见没有？”
小衣匠被两名恶棍抓住双臂，气喘吁吁地伸出双腿，想踢那个头目。头目轻轻往后一躲，就避开了小衣匠的脚。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趁着我好说好商量，你最好还是乖乖听话。”
“办不到！”
小衣匠大声喊道。
“这次我真的跟你二八分成。”
“那我也做不到！”
“为什么？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我的确不相信你，而且我不能再用鬼火了。”
“为什么？做鬼火很难吗？我们可以帮你，你需要什么？”
让华圆山附近的人们陷入恐怖的鬼火，其实就是在尿液里撒上灰烬。这是小衣匠往灰堆里撒尿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发光现象。小衣匠把混合了尿液和灰烬的水桶交给别的孩子，孩子们觉得好玩儿，就把尿液和灰烬的混合物撒得遍地都是，村子里的人们不可能知道这些，他们还以为真的是闹鬼了，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
“你白长了个大脑袋，看来里面真是糨糊。你用你的大脑袋想想吧，用用你的脑子。连续一个多月，每天都闹鬼火，那怎么可能是真正的鬼火呢？肯定会有人怀疑，所以我不能再用这个办法了。”
现在，小衣匠说话也变得放肆了。那个头目好象被激怒了，他用拳头使劲打小衣匠的腹部。也许是被打中了要害，小衣匠的脸白得像纸。
“你小子好象忘了，你和你娘的身份牌还是我们做的呢。要是我们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你和你娘都得完蛋。你知道吗？所以说呢，趁我好话好说，你乖乖地按照我说的去做。偷做身份牌的人，肯定都有着难以启齿的过去，难道不是这样吗？或者是逃跑的奴隶，或者是强盗，要么就是杀人犯，你没有爹，说不定你娘是跟男人随便上床的烂货呢！”
那些恶棍把小衣匠扔了出去，笑嘻嘻地转过身。小衣匠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他跑到头目身边，然而他不可能是人家的对手。那个头目抓住小衣匠的头发，刚要狠狠地打他。正在这时，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传来。
“放开他！”
女人正是小衣匠的母亲，珏霜。
“你放开我的儿子！你那双脏手，凭什么碰我的儿子？”
头目笑嘻嘻地放开了小衣匠的头发。
“看来这母子俩都不大识相。你喊什么！不管怎么说，当娘的应该更会看形势吧，回去好好管教孩子，否则我就向官府告发你们。”
恶棍们吐着口水，消失在黑暗之中。小衣匠和别的孩子们仍然没有消气，呼哧呼哧，上气不接下气。珏霜默默地拉起了小衣匠的手。
孩子们躲在小衣匠家门外的篱笆旁边，观察里面的动静。啪，啪，鞭子的响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已经一百多下了，可是里面连声呻吟也没有。最后，珏霜自己打累了，终于放下了鞭子。旁边堆满了折断的鞭子。小衣匠的小腿已经破烂不堪了，宛如蚯蚓爬过似的红肿伤痕上面凝结着血珠。
“娘，您是杀人犯吗？”
“你见过吗？”
“什么？”
“啊，就是那个每天夜里都在三心堂附近游荡的魔鬼呀。”
“魔鬼？”
“是的，听说有一团蓝色的鬼火每天追随在人的身后，能夺走人的魂魄。昨天晚上，果园那家的儿子被鬼火迷住了，往房顶爬的时候，掉下来摔断了腿。上次庚辰日，本来就没下雨，可是栗子树那户人家的鸡却都被雷劈死了，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看来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坐视不管了。本来大家就被干旱搞得焦头烂额，现在又发生这种怪事……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该祭天了。”
村里的人们把长久以来的干旱和最近大大小小的凶事，全部归咎于深更半夜出没的怪异鬼火。自从恶鬼缠人的消息传开之后，住在华园山下的人们每到太阳落山就待在自己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使晚上出去方便，也要好几个人做伴。
那天夜里，蓝色的鬼火像往常一样出没在华圆山脚下，四处游荡。华圆山的入口处，也就是金马碑一带，当地最富有的房主的石墓前，三四个孩子悄悄地聚集在那里。隐隐约约中，他们看见了蓝色的鬼火，还有灰林鴞凄厉的叫声不知从哪儿传来。
“真的进去了吗？”
“他向来都是说到做到，难道不是吗？”
这几个都是在集市上跟着小衣匠的孩子。深夜，他们蹲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坟墓前面，一个个吓得脸色铁青。这时，坟墓里发出了什么声音。为了驱赶恐惧，孩子们靠得紧紧的，互相取闹。但是此刻，他们都停了下来，赶紧跑到树桩后面，藏了起来。石墓上有个小小的洞口，一个孩子瘦弱的胳膊从那里伸了出来。那条胳膊看上去骨头很粗，但是还没有长成。他的手里拿着袋子。孩子先把三个袋子扔到石墓外面，最后，那个孩子从小洞口里钻了出来。孩子们纷纷向小衣匠身边跑去。
“真的吗？你真的成功了。”
“那还用问吗？我是谁呀？我没有爹，我天生就是龙王的儿子，臭小子！”
黑暗的树林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集市上那几个恶棍走了出来。他们看见扛在小衣匠和孩子们肩膀上的袋子，不由得瞠目结舌。
“这个小家伙，竟然真的做到了？”
小衣匠挺了挺胸脯，得意洋洋地看着那几个坏蛋。
“走吧，大哥等着呢。”
小衣匠学了三声灰林鴞的叫声。这时，鬼火全都熄灭了。不一会儿，又有三个孩子加入到小衣匠的队伍。小衣匠率领着那几个孩子，跟在那些男人的身后。
他们的头目在集市的某间屋子里等着小衣匠。薯童默默地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头目面前，金子做成的簪子、纽扣、金条、玉条，不愧为当时最有钱的人家，就连陪葬品都这么昂贵。头目心满意足地望着从坟墓里偷来的宝物，拿出一枚玉做的围棋子，扔给小衣匠。
“很好！以后你可以随便在集市卖东西了。”
小衣匠扬起了眉毛。
“你不守信用！”
“信用？”
头目一边把宝物往袋子里装，一边若无其事地反问道。
“我们不是说好二八分成吗？”
“二八分成？”
“是的，你说得清清楚楚，分两成给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喂，你们听见我这么说过吗？”
那些恶棍笑嘻嘻地连连摇头。站在小衣匠身后的一个急性子男孩大声喊道。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这是小衣匠想出来的主意，进去拿宝物的人也是小衣匠，你怎么可以独吞所有的宝物？”
“你们这些小家伙，你们太小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们想想吧，拿出来干什么？你们把这些东西放在手里，就能有饭吃吗？就能有钱花吗？还不得卖出去吗？这才是最难的事情。所以呢，你们也不要再争了，臭小子！从明天开始，如果你们还想到集市上卖布料，最好放规矩点儿。”
说完，头目站起身来。这时，小衣匠突然咬紧牙关，用脑袋使劲往头目的肚子上撞去。头目的肚子比小衣匠整个人都大，但是面对小衣匠突如其来的袭击，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旁边的恶棍们纷纷拥上来，使劲毒打小衣匠。刚才那个跟头目争辩的孩子跑上来想帮小衣匠，却被一个家伙从身后拎起衣领扔到院子里去了。直到他们打够了，才把小衣匠扶起来。头目用手指弹了弹小衣匠的脑门，对他说道。
“这回你再仔细想想，哪里能有好东西！听见没有？”
小衣匠被两名恶棍抓住双臂，气喘吁吁地伸出双腿，想踢那个头目。头目轻轻往后一躲，就避开了小衣匠的脚。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趁着我好说好商量，你最好还是乖乖听话。”
“办不到！”
小衣匠大声喊道。
“这次我真的跟你二八分成。”
“那我也做不到！”
“为什么？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我的确不相信你，而且我不能再用鬼火了。”
“为什么？做鬼火很难吗？我们可以帮你，你需要什么？”
让华圆山附近的人们陷入恐怖的鬼火，其实就是在尿液里撒上灰烬。这是小衣匠往灰堆里撒尿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发光现象。小衣匠把混合了尿液和灰烬的水桶交给别的孩子，孩子们觉得好玩儿，就把尿液和灰烬的混合物撒得遍地都是，村子里的人们不可能知道这些，他们还以为真的是闹鬼了，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
“你白长了个大脑袋，看来里面真是糨糊。你用你的大脑袋想想吧，用用你的脑子。连续一个多月，每天都闹鬼火，那怎么可能是真正的鬼火呢？肯定会有人怀疑，所以我不能再用这个办法了。”
现在，小衣匠说话也变得放肆了。那个头目好象被激怒了，他用拳头使劲打小衣匠的腹部。也许是被打中了要害，小衣匠的脸白得像纸。
“你小子好象忘了，你和你娘的身份牌还是我们做的呢。要是我们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你和你娘都得完蛋。你知道吗？所以说呢，趁我好话好说，你乖乖地按照我说的去做。偷做身份牌的人，肯定都有着难以启齿的过去，难道不是这样吗？或者是逃跑的奴隶，或者是强盗，要么就是杀人犯，你没有爹，说不定你娘是跟男人随便上床的烂货呢！”
那些恶棍把小衣匠扔了出去，笑嘻嘻地转过身。小衣匠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他跑到头目身边，然而他不可能是人家的对手。那个头目抓住小衣匠的头发，刚要狠狠地打他。正在这时，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传来。
“放开他！”
女人正是小衣匠的母亲，珏霜。
“你放开我的儿子！你那双脏手，凭什么碰我的儿子？”
头目笑嘻嘻地放开了小衣匠的头发。
“看来这母子俩都不大识相。你喊什么！不管怎么说，当娘的应该更会看形势吧，回去好好管教孩子，否则我就向官府告发你们。”
恶棍们吐着口水，消失在黑暗之中。小衣匠和别的孩子们仍然没有消气，呼哧呼哧，上气不接下气。珏霜默默地拉起了小衣匠的手。
孩子们躲在小衣匠家门外的篱笆旁边，观察里面的动静。啪，啪，鞭子的响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已经一百多下了，可是里面连声呻吟也没有。最后，珏霜自己打累了，终于放下了鞭子。旁边堆满了折断的鞭子。小衣匠的小腿已经破烂不堪了，宛如蚯蚓爬过似的红肿伤痕上面凝结着血珠。
“娘，您是杀人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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