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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她是在英语演讲比赛上认识的,她是五班的参赛选手,并最终获得了三等奖。她看上去很有灵气,并不是死读书的同学。她的字很好看,声音也很好听,而且是校啦啦操队的队长。有一次我误打误撞地被拉入了五班的班级群,所以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我们两个很聊得来。恰好当时她数学不太好,而我则是语文和社会偏弱一些,在利益的驱使之下,我们形成了优势互补的互助关系,一直维持到那个学期结束。

    在那半个学期里,因为时常要讨论学习问题,所以经常可以看到我们在走廊上讲话。在我看来,这是一种理想的、互助的同学关系,跟什么所谓的爱情一点都不搭边。我没牵过她的手,也没摸过她的头,更不用说什么拥抱亲吻一类的事。可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才不会接受这种解释,都认为我和她是在谈恋爱。父母和老师都被“倭瓜”蒙住了双眼,因此我和她并没有被其他人干涉。这算是因祸得福吧。

    但那个学期,在男女关系方面,最热的话题并不是我和她或是“倭瓜”,而是邱建和温逢晚。那是刚开学的的第三天,邱建教会了温逢晚一道数学题,然后传来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有什么不会的题目随时可以问我。”

    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我也说不清楚。我也是在进入高中后才听说,那个学期秋游时,他俩曾在船上一起拍照什么的。我猜,大概这样的事情还有好多吧。因为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他看到五班的一位男生在和一群女生聊天,他就说那个男生不懂得节制。几秒钟之后又跟我说:

    “我们两个懂得节制哦!”

    他笑了,那是一种单纯而幸福的笑,可能还带着一丝骄傲,但没有任何的阴阳怪气。也正因为此,我一直以为他已经把温逢晚追到手了,后来才知道并没有。再加上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我也不知道当时是谁给他的自信让他这么说的。

    期中考试之后,照例是要开家长会的。当时,我和余俊都被取消了参加晚自修的资格。那次家长会上,洪老师把我当做反面教材拿出来使用。这对我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就算他没有说出我的名字,那又怎样呢?他经常说对事不对人,但这到底有多大差别呢?

    我必须承认,家长会后,我的心情十分低落。是她,在一次次聊天中让我重新燃起希望。她的声音和笑容仿佛充满了能量,给我以学习的动力和奋斗的勇气。但我还是对我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当她问起我那两个星期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住校时,我只是草率地骗她说,我生病了。

    既然说了两个星期,那我必然是要回来的,也必然是要再找老师签一次字。天哪,一个学期内第二次,就算我不尴尬,老师们都要替我感到尴尬了吧。每次我准备好去找老师签字,又想到老师可能会一脸嫌弃和愤怒地注视着我,我就又打起了退堂鼓。最后我好不容易走到了社会老师面前跟她说这件事,因为我觉得所有老师里,她和我关系最好,也方便说话,结果她却残忍地拒绝了我,要我先去找别的老师签字。这对我的自信心是极大的打击,我差点就再也不敢去找她和其他老师们了。好在最终,他们都还是给我签了字,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强迫着自己才签下名字的。

    恰逢当时洪老师改革,让更多的人参与班级管理,就让每位值日班长带一个“徒弟”,之后就让自己的“徒弟”来当值日班长。我找了班上一位成绩平平的同学,过了几个星期,他便取代我成为了值日班长的一员。可他似乎还不很适应这个职务,经常忘记坐到讲台上管纪律。几天之后,我便又一次挨骂了。

    那天恰好是感恩节,寝室里发了小卡片,让我们写点东西送给老师。我在寝室里写好了卡片,因此到班晚了一点。可是一进班级,周围同学们却不安地盯着我,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过了一会儿,洪老师把我叫到了外边,板起脸来跟我说,他今天到教室时教室里很吵,讲台上也没有人,问我知不知道我今天是值日班长。当时我已经不是值日班长了,真正的值日班长应该是我的那位“徒弟”。于是我就回答: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

    咚——我的额头被他用右手中指第二关节狠狠敲了一下。然后我就开始流眼泪了。

    “你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

    咚——又是一下。

    “你知道了吗?”

    “我今天不是值日班长。”

    “什么?”

    “今天的值日班长不是我。”

    “啊?不是你是谁?”

    我说出了那位同学的名字。

    “值日班长可以随便换的啊?”

    ——不对啊,不是你说要换的吗?怎么现在反过来又不承认了?

    “你又没有脑子了是吗……你说说看,我们学校培养你干什么呢?”

    我莫名其妙被他骂了一顿,我至今都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被骂完之后,我把卡片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这是我第一次使用对话来还原当时的情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对洪老师进行反抗。但我不理解我为什么被骂,所以上午头两节课我一直在哭,一点都没有听进去。迫不得已,我去找了社会老师(她刚好也是心理老师),才让我调整好了心态。我猜她又去跟洪老师讲了关于我的事,因为那天晚些时候,洪老师碰到我时,他跟我说:

    “郑译啊,那你要做好你自己哦。”

    不知为何,那几天,我一看到洪老师的身影,一听到洪老师的声音之前的那句话就一直回荡在我脑海里:

    “你说说看,我们学校培养你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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