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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往事如梦

    “真是个好盏。”朱默捏起建盏在油灯下看得欢喜,还摸了摸卧在桌上眯眼的鹧鸪,建盏里的鹧鸪斑像一朵绽放的菊花,没想到伺候一个偷腥的老头能有这么多的好处。手上心心念念的琼脂也是他送的,她倒在床上,多想有一天能有足够的钱把自己从这儿赎出去啊。

    她听闻太多的花娘,不是得花柳之病投去海里喂鱼,就是挤进高门后被正妻杀害丢弃田地中。还有年老色衰的花娘生了一场大病就被老鸨子抬进梨虎山上的乱葬岗中等死的惨事。她想让这条贱命不再像浮萍般漂泊,似野草般任人宰割,想着想着,就抱着旁边的棉花被进入了梦乡。

    好累,好累啊!娘……等等我……

    鹧鸪站在地上,引领着她前进,地上的鱼儿游离,母亲站在瓜田里,玉环衔扣着银发长长的垂落,那双魅长的眼弯弯盈盈的笑起来,像她夜夜看望的半弦月,母亲身上穿着熟悉的杏仁黄衫子,她瞬间跪坐在地:“娘!女儿亲手将仇人手刃报仇了!”

    母亲胸前的璎珞珠玉晶莹,她蹲下捧起地上的瓜藤和鹧鸪,对女儿说:“囡囡可是有心上人了?”她抬手一指,远处就出现了一袭玄衣似漆的男子,眼睛闪亮,俊俏中又不乏有一抹温柔。

    “月辰……”她摇摇头,不能对恩公有想法,不可以越界,她现在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只怕玷污了那人儿。母亲来到朱默面前,亲吻女儿的额头:“他是世间女子都求不来的男儿,他虽挽救了你的性命,但母亲看见你往后会为情困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不可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啊,囡囡。”

    母亲的身影消散后,朱默看着抱着一束桃花的心上人,自言自语道:“能化作……落在恩公肩上的一瓣桃花也好啊。”她的手臂上生出一朵曼珠沙华。花叶千年不得见,入金灯门,修千生千灭法,女子今生来世不再有情缘,孤独终老,但可容颜不老,明艳一生。

    朱默啊朱默,为什么命运如此弄人?

    鹧鸪跳上她的手心,朱默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熟悉所有乐府诗词,清歌雅舞,妙目流波,老天把一切给了幼时的她,小小的花儿尚在温室,家人呵护。可自从爹被贬为庶民,流放到琼台,一切都变了。

    父亲成为赌鬼,借了羊羔利,垂髻之年,和爹爹无话可说的娘亲想带着她逃离这个地方,在债主上门之前,朱默就隐隐感到极度不安。饭时,家里养的多年的狸花猫儿跳上了屋顶,看了一眼后就走了,任凭她如何呼唤都没有回头,檐下的燕子不知何时不再归来。

    娘亲穿着青山纹纱袍,宛如娇柔的芙蕖,因为不再雇得起仆人后日夜操劳的双手布满了茧子,她拿着娘亲给的芋头饼一口一口的啃食。女人把玉佩拿下来戴在女儿身上,大门猛然被敲响,朱默被娘亲拉着跑向后院,芋头饼渣掉了一地,父亲大惊失色:“这群人不是说下个月月底才收债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囡囡,钻狗洞出去!向西瓜地里跑!不要回来,娘会来找你的!”

    朱默爬出狗洞后直往很远的瓜地里跑,抱着脚呆呆的等到了晚上,也没有看见娘亲的身影,她懵懂的擦着眼泪,地里都是瓜藤,她捡了个鸟蛋捏碎了就舔着吃,直到在瓜地里呆到困得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一名下地干活的男子才把她喊醒:“你是哪里来的?快回家去!你家里人找疯了吧?”见她脖子上还有玉佩,男人动了歪心思:“你脖子上的是什么小玩意?给伯伯看看!来!”朱默摇摇头,急得捡起地上的泥土就朝男人的眼睛扔去,转身就跑了。

    “啊!小兔崽子!让老子抓到就把你卖到花窑去!”

    “娘,娘!你去哪了?囡囡害怕,囡囡好害怕……”朱默跑了很久才回到府前,却发现自家家门已经被封住,街上路过的大娘说:“你是哪里来的小丫头?快去别处玩,这家人昨天才被人砍死了呢!唉……”“娘——爹!”

    还没等她哭出来,另一个人就把她嘴给捂起来了:“瞎叫什么!回家去,小孩子真不懂事。”一袭花衣的男子站在她身后,青丝里隐约有几缕灰白色头发,脸上系着一条黑色的巾子遮住了双眸,似乎是个瞎子。

    瞎子把她带回他的家,家里放满了月季,她看见地板上有一条白纱金丝绣花长裙,朱默把裙子捧起来,上面的黏液遮不住美丽的蓝白色绣花,男人拉住她的手:“你捡起了什么?”“白纱金丝绣花裙,上面好脏。”

    他把裙子接过,说:“黏糊糊的,是蛇毒倒在上面了罢,跟我去洗手,这是好多年前我妻子给我女儿绣的裙子,抄查家产的时候把它也当了,我花了三百文铜钱又从别人手里买回来的,你信吗?”

    朱默歪仰着头用大大的眼睛看着男人,瞎子又自言自语道:“我曾经也是借过羊羔利的人,少时娶妻有了可爱的女儿,还一起养了一只小橘猫。小猫偶尔很不听话,可全家人都很爱它。闲暇时我还和妻子种了满墙的月季,她最爱穿浅绿墨色的丝绸罩衣,我们和如琴瑟。但自从女儿生了一场重病,花了所有的钱去了很多地方,我借了贷,妻子变卖了嫁妆首饰,就在要卖掉宅子继续治病时女儿已然病死!妻子承受不了突如其来的丧子之痛,病倒在榻,不久便与我天人两隔,独留我一人痛苦的活着……债主把我打得奄奄一息时,我那久久不见的师父才出手拦住了他们,付清了所有的钱,质问我可曾后悔过违反门规?”

    “门规?”朱默洗完了手,陪着男人一起浇花。地上已经长出了很多小草芽儿,应该是男人刚拔过一茬的野草。她抬头看着盛开的花儿和骄阳,瞎子浇完水有些浮躁的比划着手说:“俗套的命运落在了我身上,我们养的橘猫早已不在,唯独这些月季还陪我活着,你可以帮我看看它们开得怎么样了吗?”

    ‘噗嗖噗嗖……’

    朱默走到水槽边将落水的鸟儿捡起,对男人说:“花开得很绚烂,爬满了整面墙,像一位半妆美人。”“小小年纪,已如此博学多问。”男人笑了笑,带着她去了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里面干净整洁,他打开衣柜,存放着的是些孩童的衣服。

    “这些曾是我女儿的衣物,她的房间我日日打扫,你看看可有你喜欢的?拿来换上吧。”

    小小的朱默毫不客气的挑了件胜春纹上裳当着男人的面穿上了,虽然他看不见她穿上是什么样,但朱默会告诉瞎子:“我穿好了哦。”他才带着她去吃了饭。清炒南瓜香甜绵软,聪明的朱默住了几天就知道瞎子是把自己当成他女儿收养了。男人除了用药帮人解毒外就是在摆弄自己的盆景,听说这是他瞎之前就存在的了,还会按时雇人来打理,有人来求他解毒时还会把这盆景夸一遍,什么无声的诗,立体的画啦,没想到他听完真的会一脸得意的帮这些人解毒。估计是这盆景也和他的回忆有关吧?

    后面朱默没几天就病倒了,男人在床边端着药碗照顾她时说:“你小小年纪出去混也是个死,既然不能做我的养女,那你愿意拜入金灯门下做我唯一的徒弟吗?哪怕你以后和下辈子都再与情缘无关?”朱默虽然犹豫,但还是点点头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心想着:她还没有……还没有给娘报仇!金灯门现在是她唯一能依赖的保护伞。瞎子依然严肃的说:“你也知晓了,入了金灯门,万般亲缘便再与你无关!六亲缘断,如果违反门规,那你就会落得如我一般的下场!我曾经身为金灯门传人,嗤笑门规,背叛祖师和心爱的女人成家,无知的我以为人定胜天,但后来命运的反噬……这双眼睛是妻女死后哭瞎了一只,师父来传授我最后的本领掏走了一只!这就是入金灯门的命!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自尽吗?因为自杀的人不能入地府,我还要活完这一生才能和她们团聚,修此功能使人容颜不老,春华永驻,但头发还是会渐渐变白,我如今已经四十五了,你真的想好了吗?往后除了我这老瞎子,就没有人能陪你这半生了。”朱默流着泪,摸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的说:“阿默愿意……拜您为师。”

    男人带她拜了祖师,敬茶后开始了聆训:“我名陆白楹,金灯门第十八代掌门,弟子聆训!入我金灯门,不可成家,独身修心双生双世,违者将遭天谴!后果自负。朱默,你可愿意?”她匍匐在地:“弟子愿意。”“请起。”

    陆白楹将祭拜过的朱砂拿来给她刺青,在手臂上留下了一株红色的曼珠沙华图案,拜师礼成后,她的病很快就好了,这是平常人怎么想都会觉得离谱的规定,但彼时的朱默没有选择。

    “嘶嘶。”

    小白蛇爬上柔软的被子,它喜欢和主人一起睡觉。有时候贺楠舟痴迷于学习画符,它就会爬到符纸上挡住,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外出太阳特别大时还会爬上贺楠舟的头顶想为主人遮挡光线,贺楠舟夸奖它时会摸摸它的头,小白也很喜欢用身体回应去蹭他的脸。

    去河边捞鱼吃河鲜时,贺楠舟知道小白喜欢吃酸的,就拿花甲肉和虾混在一起沾了点青橘汁喂给它吃。“小白,好吃吗?”“嘶嘶~”它摩挲着鹅卵石和沙子,发出‘嚓嚓’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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