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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化解

    一路上,李敬序都在胡乱猜想。

    姚雄已经跑回家去了吗?怪不得一直没动静。不过他能跑回家,一定问题不大吧?可是,流了那么多血,万一死掉了?

    李敬序被这个想法吓得一激灵。不会的,不会的,只是一个小石子……

    又想,姚雄家里人看到他一脸的血,一定非常生气,一问就知道怎么回事。然后姚雄的爹气势汹汹地到我家里,给娘说了这件事,让娘交出我,娘一听便让人来喊爷爷带我回家。

    等我回去,先被姚雄的爹揍一顿,再被娘揍上一顿,爹说不定也会抓着我揍一顿……

    最生气的一定是爷爷,他肯定觉得我是个惹祸精,不能再跟着他……

    李敬序悄悄抹掉眼泪。

    都怪她,当时为什么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骂就骂了,又不是第一次听,她怎么就生气丢了那个石头……

    李敬序一时又怕又悔,到最后心如死灰。她一路默默跟着李德洲,到家门口刚好看见姚雄的爹站在她家门口张望,吓得拽着李德洲地衣襟直往后退。

    李德洲不明就里,以为李敬序是怕刘氏怕成了这个样子,叹口气说跟着我,没事的。

    李敬序当即又涌出两行泪,爷爷还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这样说。

    转念一想,又觉得爷爷肯定知道了,不然这一路上不会这么沉默,更不会无缘无故说没事,爷爷难道是想替她担责……

    李敬序忘记了,李德洲本来就是这样沉默寡言,话多的是她。她今天没有一路上问东问西,李德洲还以为她是听到要回家,心情不好呢。

    李德洲叹口气正要说话,却见李敬序突然带着哭腔说:“爷爷,我不怕,一人做事一人当。”说完昂首挺胸,三两步路走出了英勇赴死的气势。

    李德洲以为李敬序用错了词,当即哈哈笑一声,和姚雄的爹进了屋。

    刘氏和李孝文不知道在说什么,隐隐有吵架的趋势,李敬仪和李敬珣两人骑在侧房门槛上翻花绳。

    李敬序进门看见爹和娘的脸色不对,当即又联想到了自己,可是他们一瞬又换上了笑脸。

    尤其是姚雄的爹,笑得尤为开心。隐隐有讨好的意思。

    李敬序仔再细观察大家的脸色,发现大家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也并不生气,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正在李敬序疑惑之时,却听姚雄的爹笑着说:“叔,我今儿来是想借个东西。”

    李德洲向来乐善好施,哈哈笑道:“嗯,你要借什么?家里不知道有没有。”

    “叔你肯定有呢。我问了一圈儿,大家都说你家有,我这才厚着脸皮借呢。实在是,去年的麦子没有晒,发潮了,我怕坏了,想趁着现在还不太忙好好晒一晒,不然过几天忙起来没啥时间,等再闲下来雨水多了太阳也没了就彻底坏了。

    可是这几天阵雨比较多,我怕到时候来不及收拾,就想借个油纸备用。问孝文呢,孝文两口子还找不见,这才把叔叫回来。”

    “油纸啊。”李德洲一时有些感慨。

    庄户人家,看天吃饭。很多时候雨水急而猛烈,收拾不及便把谷物堆底下,上面盖上草,草上面盖蓑草,好一些会盖油纸。

    油纸和伞虽然材质一样,制作工艺也比较简单,却因为油纸比伞大,所以价格不低。

    一来大家没有多余的钱,二来花不少的钱买个可能用不到也用不久的东西,大家都觉得不划算。

    李家的油纸,是易勇当初为周世瑾交的束脩。如今已快四年,虽然不常用,刘氏使用时也异常谨慎小心,但它终究不能久存,处在报废的边缘。

    李孝文和刘氏说找不到,其实是借口,他们很大程度上不愿意借,毕竟算得上贵重。这才把锅推到李德洲身上。谁知道姚雄的爹非要把李德洲叫回来找。

    刘氏脸色不太好看,心道成天不是醉酒就是在醉酒的路上,果然是个混不吝的,不如一口回绝的好。

    却见李德洲略一思索,便同意了。在他看来,物是为人所用的,有就用,没有就不用。谁用不是用?如果有却舍不得用,那还不如没有。

    李德洲的各番言行,在旁人看来很理想,但他丝毫不在乎。

    “在粮仓靠门那个柜子里的最底下呢,”李德洲看向刘氏,“你去找找,没有的话就是在别处。我年纪大了,记得不是很清楚。”

    刘氏知道,这是同意借出去了。她就知道是这样。

    姚雄的爹拿到油纸后,神态放松了很多。似乎是才看到李敬序,摸摸她的头一边笑一边自顾自地说道:“你叫敬序?我们家小雄你认识吗?他也在私塾哦。”

    李敬序做贼心虚,不敢言语,只拿眼神警惕地看着他。

    刘氏看见了呵斥李敬序道:“跟个石头一样,你姚叔问话呢,嘴让浆糊糊了?”

    骂完又转头对着姚雄爹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叫敬序呢。这个娃迟钝地很,让你见笑了。”

    “没事没事,娃还小呢,长大了一定聪明。”又说了几句寒暄的话,拿着油纸大跨步走了。

    李德洲本想歇在家里,李敬序心中有事急于回去,便一直闹,李德洲无法,只好吃完晚饭后回私塾。

    李敬序想,看在爷爷借油纸的份上,等姚家知道了,会不会轻点打她。

    对李敬序来说,事情远没有结束,不仅没有结束,还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下来了。

    回到私塾的李敬序不敢找姚雄,只好悄悄去找周世瑾,他瞅了半天,见周世瑾屋里没有其他人,这才放心地喊道:“世瑾哥哥?”

    周世瑾料到她一定会来,果然。他合上书跳下炕,招呼李敬序道;“阿序,进来说。“

    李敬序便迈着小短腿噔噔跑向周世瑾,一边跑一边问:“世瑾哥哥,姚雄你看见了没,他怎么样了?”

    周世瑾摸摸李敬序的头,知道她着急,也不绕弯子:“见过了,没什么事,别担心。”

    “可是,他流血了。而且……”

    “别怕,真的没事。大概石子上有尖角,你扔过去刚好扎在了他额头上,”说完补充道,“还好只是一个小口子,过几天就好了。”

    李敬序这才放下大半的心。不严重就好。不知想到什么,她接着问;“世瑾哥哥,那他额头上会不会留疤?“

    “留疤?”周世瑾失笑,“你担心他毁容吗?”

    李敬序低头道;“总归是我不好。”

    “不会的。而且他也答应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李敬序震惊道;“我都把他打成那个样子了,他怎么不会告诉别人?“

    “正因为是你打的,他才不会告诉别人呢。”

    “啊?”李敬序彻底不懂了。

    “因为你是女孩子,你还比他小,他却打不过你,所以他觉得很丢脸,这么丢脸的事,他自然不会告诉别人啊。”

    姚雄确实是这样认为的。只不过是在被周世瑾“提醒”以后。

    原来周世瑾听了李敬序的话,当即找到姚雄,见他的伤不严重,便明里暗里告诉姚雄,易叔叔最讨厌别人给他丢脸,若是易叔叔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不愿意给他教授武艺。

    周世瑾知道姚雄一定会听进去。不过,以前他都是被别人保护,今天也算保护了别人。

    感觉很好。

    周世瑾将手放在自己胸口,他发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很多,胸膛也温热了很多。

    易勇之前一直担心周世瑾因为仇恨变得冰冷,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姚雄确实听进去了,他什么都可以接受,唯独不能习武这件事,绝对绝对不可以。

    经周世瑾这么一提醒,姚雄哪里还会到处乱说。有人问起,姚雄比李敬序还紧张,一个劲儿强调自己是不小心摔的。

    李敬序却隐隐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世瑾哥哥的功劳。不过,既然他没说,她自然不会问。

    只是,她觉得世瑾哥哥有句话说得不对。为什么被女孩子打哭是一件丢脸的事?难道不应该是这个女孩子很厉害嘛?

    看来她还是不够厉害,因为她太弱,才让大家觉得丢脸,如果她很厉害,大家一定不会这么想。

    李敬序因此暗暗发誓,自己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

    这样,娘应该就不会那么讨厌我了。爹也会多看我几眼。当然,爷爷一定最高兴。

    世瑾哥哥……世瑾哥哥也会很高兴吧?世瑾哥哥才不是那种,如果我比他厉害就觉得丢脸的人,他一定会为我高兴的。

    想明白的李敬序,识文习武的那股劲儿,比当初的周世瑾还要拼。

    而姚雄,见这小丫头铆足了劲儿一股脑向上冲,怕自己有朝一日又被这小丫头揍,于是也跟着拼命,有一就有二,有竞争就有进步。

    大家的进步,简直神速。

    转眼又一个春秋。

    私塾里的这批孩子,尤其是李敬序,瘦了些,黑了些,但精气神不是其他同龄人可以比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李敬序五岁了。

    五岁,意味着她要跟着爷爷娘亲下地。

    在这里,所有的孩子到了五岁,就得跟着大人下地干活,那些所谓例外,无一不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可惜李敬序不是。

    李家地虽然不多,可是相比大多数人家,李家的劳动力实在不足。

    李德洲年纪大了,又一身的病,干活儿时自然力不从心。刘氏和一众孩子力气小,加上刘氏是个精细人,做什么都力求完美,效率太低。

    一家六口人,靠李孝文一人实在困难。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孩子小是小,但能做一点少一点的原则,农忙时节必须全家出动,既然各有所司,李敬序便不能时时刻刻跟着李德洲。

    这样一来,李敬序和家里其他人的接触难免多了起来,矛盾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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