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来自吴璘的助攻
绍兴十七年，十二月十七日。
赵佐的局势很不乐观。
他询问了几乎每一个当晚见过贼人们的目击者，试图找出俞一的蛛丝马迹，同时调查了扬州府近五年来的所有关于摩尼教的案卷，想要找出可能的嫌疑者。
然而，收效甚微。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在于，眼下的赵佐基本上就是在单打独斗，缺少帮手。
扬州府衙上下在董先的暗示下都已经认定，不管赵佐是不是真的监守自盗，里通贼人，最终都得担着这个罪名，这样对大家都好。
有道是，组织上已经研究决定了，就由你来背这个黑锅。
于是，赵佐便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处境。
尽管他还没有被正式审判并定罪，但所有人皆已视他为预备死人，避之不及。
这就进一步导致，他追捕俞一等人的行动，愈发进展缓慢。
赵佐本想以郑山这个明牌摩尼教作为突破口，顺着对方的社会关系进行盘查，可是他孤军作战，在众人的故意漠视下，连最简单的抓捕审问都很难做到，更不用说进一步的摸底排查。
至于陆游，对方倒不是不帮赵佐，只是一来他就是个转运司衙门的干办官，并无多大权力，二来陆游并不觉得被劫走的岁币还能追回来，他的建议是让赵佐直接去找赵瑗求助，辞了岁币使的差事，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如此一来，无非是在赵瑗面前灰头土脸，加上有点临阵脱逃的意思，殊为狼狈而已。
毕竟旁人可能不知道，但陆游的心里很清楚，所谓的监守自盗纯粹是胡扯，赵佐这个岁币使的责任，最多不过是有那么一两分失察罢了。
但是，此事宜早不宜迟，董先已经去往了临安府，倘若任由对方在秦熺秦桧面前大肆抹黑，到时候白的也该变成黑的了。
而赵佐并没有同意陆游的办法。
他仅仅只是给李显忠那头写了封信说明情况，试着请对方帮忙制止下董先的企图。
从根子上来说，赵佐还是希望能将俞一这伙人彻底剿灭，既解决岁币被劫的问题，也除掉他长期以来一个心病。
现在这样灰溜溜的回临安认错，实在是太不合他的心意。
要知道赵大官人是个要脸的人，颇有几分偶像包袱。
更何况，赵佐并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俗话说雁过留声，风过留痕，到底是几百个摩尼教徒的动向，怎么可能彻底被抹去。
唯独他势单力薄，有心无力罢了。
就在赵佐兀自苦恼的时候，府衙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
似乎是有什么人在那里争吵，动静不小。
这会的赵佐心乱如麻，本没有过去看看的想法，但是对方却好似专门冲他来的。
片刻后，府衙上的公人就主动来找上了赵佐，一脸紧张的说道：“赵官人，外头来了队士卒，指名说要找你。”
一队士卒？
赵佐微微一惊。
该不是董先诬告成功，朝廷派人来抓他去大理寺的吧！
不，按说没有这么快。
赵佐迅速冷静下来，然后谨慎起身，打算过去看看。
刚来到府衙外，就见到有大约二十来个将士，在那里嚷叫着。
还没容赵佐仔细分辨，就听得一声饱含着惊喜的呼声。
“四哥！”
这个久违了的称呼，让他瞬间愣住，立刻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
“张六斤？”
来者竟是当初在朝天寨上的头领之一，张六斤！
只见张六斤蹭蹭两步上得前来，看见赵佐后乐呵呵的呲着牙，向他带过来的众士卒夸耀道：
“看吧，俺早就说了，四哥跟俺是铁兄弟，关系从来都是邦邦硬，他如今虽然发达了，但绝不会忘了俺！”
赵佐有些奇怪，自打梁泉县一别后，张六斤应当是在吴璘营中从军，怎么会带人出现在这里？
张六斤咧嘴一笑，向赵佐说明了原因：“吴都统闻听四哥你被朝廷重用，管着什么一年几十万两银子的买卖，他担心你在此处没有可靠的人使唤，便派我等来你帐下听用。”
原来是吴璘？
赵佐恍然大悟。
一个多月前，他刚接到岁币使的任务后曾经给吴璘写了封信，其目的仅是汇报工作而已，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派张六斤等人过来相助。
由于利州西路距此处甚是遥远，因此饶是张六斤等人日夜兼程而进，仍旧在这个时候才得以碰面。
弄明白前因后果，赵佐又惊又喜。
张六斤一伙人的出现，可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自己总算是有了堪用的班底，摆脱了孤身一人的窘迫场面。
虽说只有二十来个，但俱是堪战的精兵。
不过在此之前，赵佐得先把话说清楚：“咳，张六斤你来的正好，我那一年几十万上下的买卖出了些岔子，正需要你帮忙。”
张六斤疑惑不解：“什么岔子？”
赵佐将众人迎到一处：“不急，待我先为诸位接风洗尘一番，周围刚好有个不错的酒肆，今日我做东，请大伙畅饮一通。”
众人一齐欢呼，张六斤则得意炫耀道：“咋样，俺是不是说过四哥会做人！”
片刻后，在附近的一间酒楼里。
赵佐将前因后果叙说了一遍，从岁币使的差事一直讲到他这两天追踪俞一，引得众人发出愤愤不平的声音。
张六斤更是拍案而起：“十万两白银必须追！不就是剿摩尼教妖人吗？剿！什么俞一俞二的，办他！”
旁边有人喝彩：“六斤大哥硬！”
“硬吗？”
“够硬！”
“硬不硬以后再说！”张六斤端起一碗扬州云液，跟喝水一样吨吨吨灌下去，然后昂声道：“我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替四哥把这伙蟊贼给灭了！区区劳什子摩尼教也太嚣张了，欺负到我们朝天寨头上了，不答应！四哥喝酒！”
赵佐没奈何道：“有呢有呢。”
“我自己喝。”
见到众人的神情有些狂热，赵佐欲言又止。
当年的朝天寨乃是利州路黑道群雄之首，因此张六斤对于有人敢劫赵佐的货这一点非常愤慨。
这等于是打劫打到贼祖宗头上了。
但赵佐却知道，摩尼教不同于寻常的山贼，俞一等人看似人数不多，背后的力量却远高过当年的朝天寨。
不过在座众人都义愤填膺的样子，热情高涨的想要帮他找回场子，赵佐也不好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便开口劝勉道：
“我以为，酒一口一口喝，路一步一步走。接下来，咱们得这样干...”
赵佐的局势很不乐观。
他询问了几乎每一个当晚见过贼人们的目击者，试图找出俞一的蛛丝马迹，同时调查了扬州府近五年来的所有关于摩尼教的案卷，想要找出可能的嫌疑者。
然而，收效甚微。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在于，眼下的赵佐基本上就是在单打独斗，缺少帮手。
扬州府衙上下在董先的暗示下都已经认定，不管赵佐是不是真的监守自盗，里通贼人，最终都得担着这个罪名，这样对大家都好。
有道是，组织上已经研究决定了，就由你来背这个黑锅。
于是，赵佐便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处境。
尽管他还没有被正式审判并定罪，但所有人皆已视他为预备死人，避之不及。
这就进一步导致，他追捕俞一等人的行动，愈发进展缓慢。
赵佐本想以郑山这个明牌摩尼教作为突破口，顺着对方的社会关系进行盘查，可是他孤军作战，在众人的故意漠视下，连最简单的抓捕审问都很难做到，更不用说进一步的摸底排查。
至于陆游，对方倒不是不帮赵佐，只是一来他就是个转运司衙门的干办官，并无多大权力，二来陆游并不觉得被劫走的岁币还能追回来，他的建议是让赵佐直接去找赵瑗求助，辞了岁币使的差事，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如此一来，无非是在赵瑗面前灰头土脸，加上有点临阵脱逃的意思，殊为狼狈而已。
毕竟旁人可能不知道，但陆游的心里很清楚，所谓的监守自盗纯粹是胡扯，赵佐这个岁币使的责任，最多不过是有那么一两分失察罢了。
但是，此事宜早不宜迟，董先已经去往了临安府，倘若任由对方在秦熺秦桧面前大肆抹黑，到时候白的也该变成黑的了。
而赵佐并没有同意陆游的办法。
他仅仅只是给李显忠那头写了封信说明情况，试着请对方帮忙制止下董先的企图。
从根子上来说，赵佐还是希望能将俞一这伙人彻底剿灭，既解决岁币被劫的问题，也除掉他长期以来一个心病。
现在这样灰溜溜的回临安认错，实在是太不合他的心意。
要知道赵大官人是个要脸的人，颇有几分偶像包袱。
更何况，赵佐并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俗话说雁过留声，风过留痕，到底是几百个摩尼教徒的动向，怎么可能彻底被抹去。
唯独他势单力薄，有心无力罢了。
就在赵佐兀自苦恼的时候，府衙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
似乎是有什么人在那里争吵，动静不小。
这会的赵佐心乱如麻，本没有过去看看的想法，但是对方却好似专门冲他来的。
片刻后，府衙上的公人就主动来找上了赵佐，一脸紧张的说道：“赵官人，外头来了队士卒，指名说要找你。”
一队士卒？
赵佐微微一惊。
该不是董先诬告成功，朝廷派人来抓他去大理寺的吧！
不，按说没有这么快。
赵佐迅速冷静下来，然后谨慎起身，打算过去看看。
刚来到府衙外，就见到有大约二十来个将士，在那里嚷叫着。
还没容赵佐仔细分辨，就听得一声饱含着惊喜的呼声。
“四哥！”
这个久违了的称呼，让他瞬间愣住，立刻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
“张六斤？”
来者竟是当初在朝天寨上的头领之一，张六斤！
只见张六斤蹭蹭两步上得前来，看见赵佐后乐呵呵的呲着牙，向他带过来的众士卒夸耀道：
“看吧，俺早就说了，四哥跟俺是铁兄弟，关系从来都是邦邦硬，他如今虽然发达了，但绝不会忘了俺！”
赵佐有些奇怪，自打梁泉县一别后，张六斤应当是在吴璘营中从军，怎么会带人出现在这里？
张六斤咧嘴一笑，向赵佐说明了原因：“吴都统闻听四哥你被朝廷重用，管着什么一年几十万两银子的买卖，他担心你在此处没有可靠的人使唤，便派我等来你帐下听用。”
原来是吴璘？
赵佐恍然大悟。
一个多月前，他刚接到岁币使的任务后曾经给吴璘写了封信，其目的仅是汇报工作而已，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派张六斤等人过来相助。
由于利州西路距此处甚是遥远，因此饶是张六斤等人日夜兼程而进，仍旧在这个时候才得以碰面。
弄明白前因后果，赵佐又惊又喜。
张六斤一伙人的出现，可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自己总算是有了堪用的班底，摆脱了孤身一人的窘迫场面。
虽说只有二十来个，但俱是堪战的精兵。
不过在此之前，赵佐得先把话说清楚：“咳，张六斤你来的正好，我那一年几十万上下的买卖出了些岔子，正需要你帮忙。”
张六斤疑惑不解：“什么岔子？”
赵佐将众人迎到一处：“不急，待我先为诸位接风洗尘一番，周围刚好有个不错的酒肆，今日我做东，请大伙畅饮一通。”
众人一齐欢呼，张六斤则得意炫耀道：“咋样，俺是不是说过四哥会做人！”
片刻后，在附近的一间酒楼里。
赵佐将前因后果叙说了一遍，从岁币使的差事一直讲到他这两天追踪俞一，引得众人发出愤愤不平的声音。
张六斤更是拍案而起：“十万两白银必须追！不就是剿摩尼教妖人吗？剿！什么俞一俞二的，办他！”
旁边有人喝彩：“六斤大哥硬！”
“硬吗？”
“够硬！”
“硬不硬以后再说！”张六斤端起一碗扬州云液，跟喝水一样吨吨吨灌下去，然后昂声道：“我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替四哥把这伙蟊贼给灭了！区区劳什子摩尼教也太嚣张了，欺负到我们朝天寨头上了，不答应！四哥喝酒！”
赵佐没奈何道：“有呢有呢。”
“我自己喝。”
见到众人的神情有些狂热，赵佐欲言又止。
当年的朝天寨乃是利州路黑道群雄之首，因此张六斤对于有人敢劫赵佐的货这一点非常愤慨。
这等于是打劫打到贼祖宗头上了。
但赵佐却知道，摩尼教不同于寻常的山贼，俞一等人看似人数不多，背后的力量却远高过当年的朝天寨。
不过在座众人都义愤填膺的样子，热情高涨的想要帮他找回场子，赵佐也不好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便开口劝勉道：
“我以为，酒一口一口喝，路一步一步走。接下来，咱们得这样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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