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话——新章
运输机载着众人与岷诠市渐行渐远，舱壁成为一条屏障，分隔出了舱外舱内热火朝天与愁云惨淡的两个世界，雅邦已经给月海做完了手术，此刻正在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他的左臂被子弹从根部撕碎，整条左臂已经不见了踪影，失血过多，高烧不退，虽然其他地方没有明显外伤，但有多处内脏受损、破裂。
雅邦实在弄不明白他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又是怎么能在这种状态下还活着的，在做检查的时候，雅邦发现他的脏器甚至还在隐隐的自我修复，这完全不是人类的身体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除了身体的创伤，精神上也受到了相当大的刺激，即使能活下来，恐怕也得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了。
“你TM想死别带上其他人！”烈风还是忍不住对着科诺吼道。
“我又没有求你们停下来等我。”科诺瞟了他一眼，一脸不屑的说道。
“你！”烈风起身一把抓住了科诺的领口。
“给老子放开。”科诺歪着头，斜视着烈风说道。
看见月海中弹，站在舱口的科诺突然就跳了下去，旁边的烈风想拦都没拦住，只能配合着进行火力压制，最后是在其他人与机炮的全力掩护下，科诺才勉强给月海捞了回来。
“别吵吵！”利爪连连长温特喝止住了自己的部下，才没有让机舱内爆发新一轮的“战争”。
“中士，事后你要给我交不止一份检查。”温特对着科诺补充道。
科诺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烈风见状张了张嘴，忍不住还想说些什么。
“烈风。”坐在一边的上校出声阻止道，“我知道你是在担心中士，但这里还有伤员，先安静一会儿。”
平易近人的上校很少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烈风也知趣地松开了中士，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回到了座位上。
舱内终于安静了下来，上校紧锁着眉头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们是活下来了，但上校可没乐观到认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战争即将爆发，不能还没被敌人消灭，自己人就先打起来了。
上校看向窗外，这漆黑一片的城市轮廓宛如一只蛰伏在地的噬人凶兽，而空中的火神号也即将落入这只凶兽张开的大嘴之中。
城中的交战已经变得零零星星，只有正在下落的火神号周围还闪烁着爆炸与火光，那是这艘战巡舰在被黑暗吞噬之前最后的倔强。
“轰！！！”没入黑暗的火神号突然爆发出一道强光，轰然的巨响让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向窗外看去，正好看到那道直冲云霄的火光，阿隆克尔在坠毁之前引爆了火神号的反应堆，这名舰长连带着船员在自己的战舰上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直至死亡。
爆炸掀起的狂风狂暴地将运输炮机包裹其中，高速气流的作用下，飞行中的运输炮机仿佛从头到尾都在晃荡，上校还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任凭搭在膝盖上的双手随着震动摇晃。
“天狼呼叫灰狼。”
无人回应。
“天狼呼叫灰狼。”
无人回应。
“哥……”管傲的声音小得只有自己才听得到。
通讯的那头依旧是一片沉寂。
有点儿出神地缓缓将耳机摘下，管傲知道，记忆中那狮吼一般的声音，已经永远定格进了那道平地而起的光芒。
没有人出声，大家都知趣的不去打扰这位上校，在撤离的这段时间里，可能是他最后有功夫进行神伤。
其他人又何尝不是一样，短短的四个多小时，不知道有多少人永远埋骨在了这个地方。这些人里面有他们的战友，有他们的家人，甚至还有爹娘。
“看！那是什么？！”一声惊呼从舱内传来，所有人齐刷刷地都看向了那人指着的方向。
远方缀满了星星的天际之上，遥遥飞来了几道耀眼的光芒，那光是如此的璀璨夺目，在它们接近的时候，被渐渐逼退的黑暗让这城市的废墟愈发的清晰明亮，就像一只被逼到墙角的凶兽，只能不停地瑟缩毛发，再也没有了原来张牙舞爪的模样。
那几道“流星”是如此之快，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眨眼间已经掠过运输炮机的上空，径直击中了城内的好几个地方，简单而又绚丽的外表下隐藏的是巨大的能量，又是几道冲天的烈焰升起，一时间星月失色，夜幕被映照得像是白昼一般透亮。
“DivineRetribution”，天罚轨道空间炮，主要执行空间打击任务，由地外空间站或卫星搭载，一轮攒射足以改变地形，毁灭城市的恐怖力量。
巨大的能量冲击下，地下剩余的加顿矿脉被同时引爆，那几道火光连带岷诠市的底子整个儿的被掀起，无数的碎渣尘土拥簇着一道更为巨大的火柱冲上了难以想象的高度，化作了无数闪亮的流星随狂风呼啸，飘荡。
那光芒为勇士颂唱，也为敌人送葬。
两艘犬棘舰第一时间启动跃迁逃离了战场，虽然莱诺人反应很快，但也无法在同一时间撤走部署进城市的全部士兵，斯提尔舰由于引擎停转，已经与那火柱融为一体，而地上没来得及撤走的那些蜥蜴，已经全部随着碎渣飞上高空，变成了流星发热发光。
前面也说过这个种族的生育力差强人意，“DR”的这一轮攒射对莱诺人来说也是一次不小的重创。
这座四个多小时之前还生活着210多万居民的城市，此时已然只剩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盆地，凛河已经从地图上消失，只有盆地边缘几条主要公路的断茬无言地诉说着这里曾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已经不能用爆炸来形容的巨响被狂风裹挟而来，所幸运输炮机已经驶出了较远的距离，他们没有被气流弄到坠机，但也给飞行员累得够呛。
这件事情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也同时掀开了一个新的篇章，一个地外文明正虎视眈眈，他们目的不明，身处暗处，科技先进，军力很强，只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就消灭了拥有几万士兵的岷诠分部近全部的武装力量。
远远的一座山头上，老猫正叼着烟坐在狼獾的车头，眯着眼睛静静地向着城市的方向张望。
“东西到手了？”车内正拿着绷带的红狐开口问道。
坐在角落里的军刀没有吭声，依旧只是自顾自的处理胸前的伤口，红狐也习惯了他这个样子，如果他吭声，反而表示事情弄砸了。
老猫吸了一口烟，从怀中摸出一个胶囊状的储纳皿，透明的皿壁内部，一颗核桃大小的不规则晶体散发着幽蓝的光芒，那是一块加顿矿，却比普通的加顿矿散发出的光芒更加晶莹，更加纯粹透亮。
“这是加顿矿？”正在给狼獾检修的重锤看了一眼，张口问道。
“看着是。”老猫打了一个哈欠，将烟头在引擎盖上捻灭，“还要多久。”
“快好了。”重锤徒手将一个螺丝帽拧入螺栓回答道，没错，徒手，完全无视了一边Anger准备递给他的扳手。
Anger还是面无表情，双目无神地看着忙活的重锤，只有扳手还赌气一般的静静漂浮在重锤的一旁，重锤觉得有些不妥，只好给扳手抓来象征性的又给螺帽紧了两下。
“伙~计~们~”灰鼠那神经兮兮的声音再次传来。
“晚个两秒钟就没有你的伙计们了。”红狐忍不住刺了灰鼠一句。
狼獾的跃迁引擎在莱诺人后来的那波攻击中损坏，灰鼠操控无人机整整维修了二十多分钟才运转起来，再晚个十几秒，他们就会被那从天而降的能量直接命中，连个渣都不会剩下。
不过有一说一，如果不是红狐执意要等军刀回来，他们也不会受到那么猛烈的攻击。
“哈？？是哪个红头发的疯子拦着不让走的？”灰鼠有点生气的说道。
“你是不是想打架？”
“暴力女，你这个样子谁敢要你。”
“你！……”
“好吵啊。”老猫躺在引擎盖上，眯着眼睛说道，“让我打个盹。”
争吵声戛然而止，每个人都知道，如果打扰到老猫睡觉，他会比那些外星蜥蜴更加疯狂残暴。
这群穿越了时空的人类，被称为“逆空者”，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在死亡以后穿越时空，拥有了异于常人的能力。
眼下这支小队代号为“零”，是直属将军“费尔·罗奇”的高度保密的特殊部队，也是不为世人所知的一股神秘力量，而老猫知道，他们对于费尔来说，危险又便利的道具这种说法恐怕更为妥当。
老猫重新给储纳皿收好，把奔尼帽拉下盖住面庞。
风向已然改变，这前所未见的小小晶体，或许将在这个重新开始的世界线里掀起一波颠覆的巨浪。
……
2180年7月18日-当地时间16点42分-坐标未知-岷诠事件12天后
微微睁开眼，月海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昏暗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空隙洒在腿上，通过那些微的热度，月海判断应该是黄昏时分。
所有的一切仿佛就是一场梦，如果不是依稀辨认出了这不是自己的房间，他真的以为自己陷入了一个无限重启的循环，发生过的事情是如此的虚幻，身上的疼痛又是如此的真实，让人难以置信，又不得不认清现实。
眼睛费力地在眼眶里转动半周，房间里似乎没有别人，只在朦胧之中看到了竖立在床边的吊瓶架。
看来这里是医院了。
意识渐渐地回归，脑袋宿醉一般的疼痛也愈发清晰起来，轻轻摇了摇脑袋，月海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
意外地失败了，胳膊肘向后弯曲发力竟没能将自己撑起来，月海不禁有些疑惑的瞥向左臂的位置——缠满了绷带的左肩以下空空荡荡。
无奈地将视线收回躺下，眼泪却收不住地滚落而出。
如果说追忆坏事是在揭开伤疤，那重新经历一遍就应该算得上是酷刑了。
一滴……两滴……泪滴啪嗒啪嗒地不停砸在洁白的枕头上，明明自己知道一切，明明机会就摆在自己的眼前，却还是这样的结果，又是什么都没有保住，又是自己活了下来，孑然一身地挣扎在这世上。
空虚与自责像两块巨石压在胸口，月海开始感到缺氧，如果不是浑身没有力气，他真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房间的电子门唰的一下打开，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慢慢走了进来。
“哟，你醒啦。”熟悉的声音随着男人的进门传来。
月海的眼睛缓缓转动半周，瞥向门口的方向，进来的人他认识，是利爪连一排长罗杰，只不过他确实没什么力气说话，也没有那个心情。
“事情我都听说了，令堂的事情……我很抱歉。”罗杰缓缓坐到隔壁的病床上说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到月海的眼神明显的抽动了一下。
“你的伤……”月海沉默了半晌，张开干瘪的嘴唇开口道。
罗杰觉得他是在转移话题。
“死不了，医生这两天允许我下地稍微活动一下，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我欠你一条命。”
“一排的其他人……”
“我知道，没有办法，这是战场。”罗杰打断了月海。
“我……本应该能想到办法的……”月海别过头去，有些不敢面对一排长。
罗杰半天没有吭声，一排几近全军覆没，这应该也是这位排长第二次失去自己几乎所有的士兵了。
“你有些……过度自责了。”一排长看着月海那个样子，又对着月海说道，“你为什么总是要纠结于自己无法左右你根本左右不了的事情呢？”
“我……”月海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跟罗杰解释，他穿越了时空，握有情报，拼尽全力的去改变战局，结果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有些事情在他看来是本可避免的。
“我在这里多久了……”月海只好岔开话题。
“一个多星期，准确来说，差不多十二天了。”
“岷诠市呢……”
空气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排长在腕表上点了几下，调出了一个全息投影屏幕。
屏幕上跳出的是一段新闻：“2180年7月6日18：30分，岷诠市遭到不明陨石撞击，撞击产生的巨大能量将整座城市化为灰烬，目前岷诠市已全面戒严并封闭，军方已介入进行救助及受灾统计，研究人员正在现场对陨石取样，并计算其爆炸当量，对于此次撞击为何没能提前观测并预警，蓝约军方未做任何回应，引发了民众对于空间安全防护的新一轮担忧，部分民众表示，如果是地外武器打击……”
“知道你会问，我给这一段新闻存下来了。”罗杰关闭了全息屏幕说道。
“真难为他们想出这种理由了。”月海看向了天花板，他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个苦涩的现实，那就是自己的归宿也再次随着岷诠市一起消失了。
“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罗杰有些严肃地对着月海说道，“以后你最好在这方面注意一下，这是忠告。”
这位一排长还是忍不住隐晦的提醒了一下月海，实际上月海并不知道罗杰他们这些幸存下来的人被下达了多么严密的封口令。
“我就是因为明白才无法置身事外啊……”而他具体明白什么，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清楚的了。
“我有些累了。”月海说完，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
2180年7月18日-当地时间20点11分-坐标未知-岷诠事件12天后
月海是被门外一阵吵嚷声惊醒的。
“你们敢动一下试试。”科诺那充满火药气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科诺！”罗杰严厉的声音也隔着门传了进来，听上去像是在喝止中士。
月海看不到的是，走廊外正站着四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与副排长对峙，从他们的衣着跟装备看，并不属于岷诠分部，也不属于这家医院驻守的部队，身上也没有佩戴明显的标识，只有为首的士兵手中举着一张白纸，上面戳着蓝约军方的印章。
“上面写的是什么狗屁东西，我不可能让来历不明的人进入这个房间，报上你们的番号。”科诺依旧是寸步不让，并不理会罗杰的喝止。
“你无权知道，让开，士兵。”对方只是简单丢来了这么一句话，后面的两名士兵则是对视了一眼，给手中的武器上了膛。
“够了！”罗杰再次出声喝止道，“让开！中士！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事情。”
罗杰的身体还经不起这样折腾，科诺双拳紧握，看了看自己的排长，随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有些不甘地从门口走开，来到了自己排长的身旁。
“唰……”电子门被打开，四名士兵快步进入，将躺在床上的月海围在了中央。
“起床！”一名士兵大喝道，并想伸手给床上的月海拽起来，但是被为首的那个制止了。
月海有些费力地坐起身来。
“月海，19岁，父亲生前为蓝约空间防卫阵线29部特遣队队员，母亲为岷诠市第三医院护工，是你没错吧？”
月海轻轻点了点头。
“据可靠线报，你曾在岷诠事件之前宣扬外星入侵，并曾使用A级权限指令扰乱军方通讯，现怀疑你犯有散布谣言罪、扰乱通讯管理秩序罪、间谍罪，在嫌疑洗清之前，你需要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你们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月海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这需要调查过后才能清楚！”为首的士兵又看向月海那空空荡荡的左臂位置，“只要你配合，我们不会伤害你。”
月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扭身在地上找了找自己的鞋子。
“随便你们吧。”用一只手笨拙地给鞋子穿好，有些晃荡地站起身，他现在满脑子的浆糊，是真不想考虑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为首的士兵打出了一个手势，其余士兵立刻会意，一个擒住月海的胳膊，另外两个紧随其后，拥簇着月海向门口走去。
“他已经这个样子了，你们要给他带到哪去。”倚靠在门口的罗杰问道。
“上面的吩咐，我们无权决定。”
“这件事管傲上校知道吗？”
“知道。”为首的士兵没有再理会罗杰，带着队伍走了出去，走出病房门很远的距离后，为首的士兵发出了一条通讯。
“你还行么？”科诺皱着眉头问道。
罗杰瞥向自己的右胸口，厚厚的绷带已经开始微微渗血。
“暂时还撑得住。”
……
2180年7月18日-空间站时间21点17分-火星地外轨道-坐标未知-卡斯培轨道空间基地
“我们抓到他了。”一条来自医院的通讯传到了卡斯培基地中的一间办公室里。
“知道了。”通讯的另一头，头发花白的将军，费尔·罗奇将烟头在烟灰缸中捻灭，看着站在面前的管傲与百灵鸟说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将军。”管傲开口问道，而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在问的不单单是这一件事。
“因为我们还没准备好。”费尔说道，随后拿起了一叠资料，把目光转向了管傲旁边的百灵鸟。
“先来说说你的事情吧，百灵鸟，或者说是‘伊安娜·罗奇’上尉，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想说的吗？”
“外敌入侵，冲锋一线！保家卫国！是军人的职责！”
“嗯，很有气势，思教部的工作做的还不错。”费尔依旧声线没有起伏地说道，“只不过你我都清楚你是为了什么下去的。”
资料啪的一声被丢在了桌面上。
“伊安娜·罗奇上尉，因带队违规起飞，擅离职守，禁闭一月，剥夺飞行资格，不再担任苍鹰小队队长职务。”
“什……”
“至于你之后的去向嘛。”费尔没有给百灵鸟开口的机会，“暂定研发部吧，那里的战机升级工作需要一个懂飞机驾驶的专家，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将军的语气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伊安娜的小脸憋得通红，猛然扭身，在将军的目光中气哼哼的快步走了出去，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
随着舱门的关闭，费尔又把目光移到了管傲身上，那锐利的视线仿佛是老鹰在凝视一块鲜肉。
“现在的年轻人总是这么气盛。”费尔开口说道。
“这是对才能的浪费。”管傲回过头，迎着将军的视线说道，“我们即将……”
“我知道我们将要面对什么。”将军打断了管傲，“这是综合现状做出的‘考量’，你也看到了，我们的现役战机无法应付那种情况下的大规模战斗。”
将军给出的理由很正常，但管傲总觉得这个老家伙是在夹带私货。
“现在来说说你的事吧，上校。”费尔又点起了一根香烟，“为什么擅自带着部队进入城市。”
“通讯受阻，无法联络总部，城中大量平民处于危险之中，且敌人在没有宣战的情况下，先行发动攻击，没有受到攻击而不还击的道理！”
“嗯。”将军弹了一下烟灰，“还有呢？”
“只有这些。”
“我们损失的可是六万部队，你最好还有更具说服力的理由，不然你就要留着跟法官去讲了，可惜管亮少将不在，不然我问他应该更直观一点。”
“管亮少将已经壮烈牺牲了。”管傲的表情阴晴不定，但还是给一股火气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我已经给他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将军的脸上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很遗憾，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遇事很有主见，也很有魄力。”
“不过，少将就没有留给你什么东西？”说完，将军又加上了一句。
“除了全速撤退的命令，什么也没留下。”
“嗯。”将军咳嗽了两声，将手中吸了一半的香烟捻灭。
“身体不好就不要抽烟了，将军。”管傲出声提醒道。
“我还用不到别人为我操心。”将军顺手拿起了另一叠资料，“我本可以追究你们擅自行动的罪责，但你也说了，我们即将面临一场艰苦的战争，在这个时候处分有才能的军官是一种损失，既然岷诠分部的部队几近覆没，那就收缩编制好了，最近联邦又在偷偷搞一些小动作，月球的萨利佛矿区应该有你们能帮忙的地方。”
那是月球上远离移民区的一片矿区，每周只有两艘运输舰会前往运送补给，并将本周开采出的稀矿运出。
“您就这么不信任我们么将军？”上校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当然信任自己的部下。”将军依旧是声线没有起伏的说道，“但是你要知道信任是有基础的上校，或者我换一种问法，你们信任我吗？”
管傲没有吭声，将军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解散了。
“这个问题很快就会不攻自破了。”费尔看着走出房间的上校，喃喃自语道。
他的左臂被子弹从根部撕碎，整条左臂已经不见了踪影，失血过多，高烧不退，虽然其他地方没有明显外伤，但有多处内脏受损、破裂。
雅邦实在弄不明白他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又是怎么能在这种状态下还活着的，在做检查的时候，雅邦发现他的脏器甚至还在隐隐的自我修复，这完全不是人类的身体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除了身体的创伤，精神上也受到了相当大的刺激，即使能活下来，恐怕也得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了。
“你TM想死别带上其他人！”烈风还是忍不住对着科诺吼道。
“我又没有求你们停下来等我。”科诺瞟了他一眼，一脸不屑的说道。
“你！”烈风起身一把抓住了科诺的领口。
“给老子放开。”科诺歪着头，斜视着烈风说道。
看见月海中弹，站在舱口的科诺突然就跳了下去，旁边的烈风想拦都没拦住，只能配合着进行火力压制，最后是在其他人与机炮的全力掩护下，科诺才勉强给月海捞了回来。
“别吵吵！”利爪连连长温特喝止住了自己的部下，才没有让机舱内爆发新一轮的“战争”。
“中士，事后你要给我交不止一份检查。”温特对着科诺补充道。
科诺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烈风见状张了张嘴，忍不住还想说些什么。
“烈风。”坐在一边的上校出声阻止道，“我知道你是在担心中士，但这里还有伤员，先安静一会儿。”
平易近人的上校很少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烈风也知趣地松开了中士，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回到了座位上。
舱内终于安静了下来，上校紧锁着眉头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们是活下来了，但上校可没乐观到认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战争即将爆发，不能还没被敌人消灭，自己人就先打起来了。
上校看向窗外，这漆黑一片的城市轮廓宛如一只蛰伏在地的噬人凶兽，而空中的火神号也即将落入这只凶兽张开的大嘴之中。
城中的交战已经变得零零星星，只有正在下落的火神号周围还闪烁着爆炸与火光，那是这艘战巡舰在被黑暗吞噬之前最后的倔强。
“轰！！！”没入黑暗的火神号突然爆发出一道强光，轰然的巨响让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向窗外看去，正好看到那道直冲云霄的火光，阿隆克尔在坠毁之前引爆了火神号的反应堆，这名舰长连带着船员在自己的战舰上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直至死亡。
爆炸掀起的狂风狂暴地将运输炮机包裹其中，高速气流的作用下，飞行中的运输炮机仿佛从头到尾都在晃荡，上校还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任凭搭在膝盖上的双手随着震动摇晃。
“天狼呼叫灰狼。”
无人回应。
“天狼呼叫灰狼。”
无人回应。
“哥……”管傲的声音小得只有自己才听得到。
通讯的那头依旧是一片沉寂。
有点儿出神地缓缓将耳机摘下，管傲知道，记忆中那狮吼一般的声音，已经永远定格进了那道平地而起的光芒。
没有人出声，大家都知趣的不去打扰这位上校，在撤离的这段时间里，可能是他最后有功夫进行神伤。
其他人又何尝不是一样，短短的四个多小时，不知道有多少人永远埋骨在了这个地方。这些人里面有他们的战友，有他们的家人，甚至还有爹娘。
“看！那是什么？！”一声惊呼从舱内传来，所有人齐刷刷地都看向了那人指着的方向。
远方缀满了星星的天际之上，遥遥飞来了几道耀眼的光芒，那光是如此的璀璨夺目，在它们接近的时候，被渐渐逼退的黑暗让这城市的废墟愈发的清晰明亮，就像一只被逼到墙角的凶兽，只能不停地瑟缩毛发，再也没有了原来张牙舞爪的模样。
那几道“流星”是如此之快，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眨眼间已经掠过运输炮机的上空，径直击中了城内的好几个地方，简单而又绚丽的外表下隐藏的是巨大的能量，又是几道冲天的烈焰升起，一时间星月失色，夜幕被映照得像是白昼一般透亮。
“DivineRetribution”，天罚轨道空间炮，主要执行空间打击任务，由地外空间站或卫星搭载，一轮攒射足以改变地形，毁灭城市的恐怖力量。
巨大的能量冲击下，地下剩余的加顿矿脉被同时引爆，那几道火光连带岷诠市的底子整个儿的被掀起，无数的碎渣尘土拥簇着一道更为巨大的火柱冲上了难以想象的高度，化作了无数闪亮的流星随狂风呼啸，飘荡。
那光芒为勇士颂唱，也为敌人送葬。
两艘犬棘舰第一时间启动跃迁逃离了战场，虽然莱诺人反应很快，但也无法在同一时间撤走部署进城市的全部士兵，斯提尔舰由于引擎停转，已经与那火柱融为一体，而地上没来得及撤走的那些蜥蜴，已经全部随着碎渣飞上高空，变成了流星发热发光。
前面也说过这个种族的生育力差强人意，“DR”的这一轮攒射对莱诺人来说也是一次不小的重创。
这座四个多小时之前还生活着210多万居民的城市，此时已然只剩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盆地，凛河已经从地图上消失，只有盆地边缘几条主要公路的断茬无言地诉说着这里曾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已经不能用爆炸来形容的巨响被狂风裹挟而来，所幸运输炮机已经驶出了较远的距离，他们没有被气流弄到坠机，但也给飞行员累得够呛。
这件事情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也同时掀开了一个新的篇章，一个地外文明正虎视眈眈，他们目的不明，身处暗处，科技先进，军力很强，只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就消灭了拥有几万士兵的岷诠分部近全部的武装力量。
远远的一座山头上，老猫正叼着烟坐在狼獾的车头，眯着眼睛静静地向着城市的方向张望。
“东西到手了？”车内正拿着绷带的红狐开口问道。
坐在角落里的军刀没有吭声，依旧只是自顾自的处理胸前的伤口，红狐也习惯了他这个样子，如果他吭声，反而表示事情弄砸了。
老猫吸了一口烟，从怀中摸出一个胶囊状的储纳皿，透明的皿壁内部，一颗核桃大小的不规则晶体散发着幽蓝的光芒，那是一块加顿矿，却比普通的加顿矿散发出的光芒更加晶莹，更加纯粹透亮。
“这是加顿矿？”正在给狼獾检修的重锤看了一眼，张口问道。
“看着是。”老猫打了一个哈欠，将烟头在引擎盖上捻灭，“还要多久。”
“快好了。”重锤徒手将一个螺丝帽拧入螺栓回答道，没错，徒手，完全无视了一边Anger准备递给他的扳手。
Anger还是面无表情，双目无神地看着忙活的重锤，只有扳手还赌气一般的静静漂浮在重锤的一旁，重锤觉得有些不妥，只好给扳手抓来象征性的又给螺帽紧了两下。
“伙~计~们~”灰鼠那神经兮兮的声音再次传来。
“晚个两秒钟就没有你的伙计们了。”红狐忍不住刺了灰鼠一句。
狼獾的跃迁引擎在莱诺人后来的那波攻击中损坏，灰鼠操控无人机整整维修了二十多分钟才运转起来，再晚个十几秒，他们就会被那从天而降的能量直接命中，连个渣都不会剩下。
不过有一说一，如果不是红狐执意要等军刀回来，他们也不会受到那么猛烈的攻击。
“哈？？是哪个红头发的疯子拦着不让走的？”灰鼠有点生气的说道。
“你是不是想打架？”
“暴力女，你这个样子谁敢要你。”
“你！……”
“好吵啊。”老猫躺在引擎盖上，眯着眼睛说道，“让我打个盹。”
争吵声戛然而止，每个人都知道，如果打扰到老猫睡觉，他会比那些外星蜥蜴更加疯狂残暴。
这群穿越了时空的人类，被称为“逆空者”，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在死亡以后穿越时空，拥有了异于常人的能力。
眼下这支小队代号为“零”，是直属将军“费尔·罗奇”的高度保密的特殊部队，也是不为世人所知的一股神秘力量，而老猫知道，他们对于费尔来说，危险又便利的道具这种说法恐怕更为妥当。
老猫重新给储纳皿收好，把奔尼帽拉下盖住面庞。
风向已然改变，这前所未见的小小晶体，或许将在这个重新开始的世界线里掀起一波颠覆的巨浪。
……
2180年7月18日-当地时间16点42分-坐标未知-岷诠事件12天后
微微睁开眼，月海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昏暗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空隙洒在腿上，通过那些微的热度，月海判断应该是黄昏时分。
所有的一切仿佛就是一场梦，如果不是依稀辨认出了这不是自己的房间，他真的以为自己陷入了一个无限重启的循环，发生过的事情是如此的虚幻，身上的疼痛又是如此的真实，让人难以置信，又不得不认清现实。
眼睛费力地在眼眶里转动半周，房间里似乎没有别人，只在朦胧之中看到了竖立在床边的吊瓶架。
看来这里是医院了。
意识渐渐地回归，脑袋宿醉一般的疼痛也愈发清晰起来，轻轻摇了摇脑袋，月海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
意外地失败了，胳膊肘向后弯曲发力竟没能将自己撑起来，月海不禁有些疑惑的瞥向左臂的位置——缠满了绷带的左肩以下空空荡荡。
无奈地将视线收回躺下，眼泪却收不住地滚落而出。
如果说追忆坏事是在揭开伤疤，那重新经历一遍就应该算得上是酷刑了。
一滴……两滴……泪滴啪嗒啪嗒地不停砸在洁白的枕头上，明明自己知道一切，明明机会就摆在自己的眼前，却还是这样的结果，又是什么都没有保住，又是自己活了下来，孑然一身地挣扎在这世上。
空虚与自责像两块巨石压在胸口，月海开始感到缺氧，如果不是浑身没有力气，他真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房间的电子门唰的一下打开，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慢慢走了进来。
“哟，你醒啦。”熟悉的声音随着男人的进门传来。
月海的眼睛缓缓转动半周，瞥向门口的方向，进来的人他认识，是利爪连一排长罗杰，只不过他确实没什么力气说话，也没有那个心情。
“事情我都听说了，令堂的事情……我很抱歉。”罗杰缓缓坐到隔壁的病床上说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到月海的眼神明显的抽动了一下。
“你的伤……”月海沉默了半晌，张开干瘪的嘴唇开口道。
罗杰觉得他是在转移话题。
“死不了，医生这两天允许我下地稍微活动一下，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我欠你一条命。”
“一排的其他人……”
“我知道，没有办法，这是战场。”罗杰打断了月海。
“我……本应该能想到办法的……”月海别过头去，有些不敢面对一排长。
罗杰半天没有吭声，一排几近全军覆没，这应该也是这位排长第二次失去自己几乎所有的士兵了。
“你有些……过度自责了。”一排长看着月海那个样子，又对着月海说道，“你为什么总是要纠结于自己无法左右你根本左右不了的事情呢？”
“我……”月海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跟罗杰解释，他穿越了时空，握有情报，拼尽全力的去改变战局，结果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有些事情在他看来是本可避免的。
“我在这里多久了……”月海只好岔开话题。
“一个多星期，准确来说，差不多十二天了。”
“岷诠市呢……”
空气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排长在腕表上点了几下，调出了一个全息投影屏幕。
屏幕上跳出的是一段新闻：“2180年7月6日18：30分，岷诠市遭到不明陨石撞击，撞击产生的巨大能量将整座城市化为灰烬，目前岷诠市已全面戒严并封闭，军方已介入进行救助及受灾统计，研究人员正在现场对陨石取样，并计算其爆炸当量，对于此次撞击为何没能提前观测并预警，蓝约军方未做任何回应，引发了民众对于空间安全防护的新一轮担忧，部分民众表示，如果是地外武器打击……”
“知道你会问，我给这一段新闻存下来了。”罗杰关闭了全息屏幕说道。
“真难为他们想出这种理由了。”月海看向了天花板，他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个苦涩的现实，那就是自己的归宿也再次随着岷诠市一起消失了。
“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罗杰有些严肃地对着月海说道，“以后你最好在这方面注意一下，这是忠告。”
这位一排长还是忍不住隐晦的提醒了一下月海，实际上月海并不知道罗杰他们这些幸存下来的人被下达了多么严密的封口令。
“我就是因为明白才无法置身事外啊……”而他具体明白什么，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清楚的了。
“我有些累了。”月海说完，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
2180年7月18日-当地时间20点11分-坐标未知-岷诠事件12天后
月海是被门外一阵吵嚷声惊醒的。
“你们敢动一下试试。”科诺那充满火药气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科诺！”罗杰严厉的声音也隔着门传了进来，听上去像是在喝止中士。
月海看不到的是，走廊外正站着四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与副排长对峙，从他们的衣着跟装备看，并不属于岷诠分部，也不属于这家医院驻守的部队，身上也没有佩戴明显的标识，只有为首的士兵手中举着一张白纸，上面戳着蓝约军方的印章。
“上面写的是什么狗屁东西，我不可能让来历不明的人进入这个房间，报上你们的番号。”科诺依旧是寸步不让，并不理会罗杰的喝止。
“你无权知道，让开，士兵。”对方只是简单丢来了这么一句话，后面的两名士兵则是对视了一眼，给手中的武器上了膛。
“够了！”罗杰再次出声喝止道，“让开！中士！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事情。”
罗杰的身体还经不起这样折腾，科诺双拳紧握，看了看自己的排长，随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有些不甘地从门口走开，来到了自己排长的身旁。
“唰……”电子门被打开，四名士兵快步进入，将躺在床上的月海围在了中央。
“起床！”一名士兵大喝道，并想伸手给床上的月海拽起来，但是被为首的那个制止了。
月海有些费力地坐起身来。
“月海，19岁，父亲生前为蓝约空间防卫阵线29部特遣队队员，母亲为岷诠市第三医院护工，是你没错吧？”
月海轻轻点了点头。
“据可靠线报，你曾在岷诠事件之前宣扬外星入侵，并曾使用A级权限指令扰乱军方通讯，现怀疑你犯有散布谣言罪、扰乱通讯管理秩序罪、间谍罪，在嫌疑洗清之前，你需要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你们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月海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这需要调查过后才能清楚！”为首的士兵又看向月海那空空荡荡的左臂位置，“只要你配合，我们不会伤害你。”
月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扭身在地上找了找自己的鞋子。
“随便你们吧。”用一只手笨拙地给鞋子穿好，有些晃荡地站起身，他现在满脑子的浆糊，是真不想考虑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为首的士兵打出了一个手势，其余士兵立刻会意，一个擒住月海的胳膊，另外两个紧随其后，拥簇着月海向门口走去。
“他已经这个样子了，你们要给他带到哪去。”倚靠在门口的罗杰问道。
“上面的吩咐，我们无权决定。”
“这件事管傲上校知道吗？”
“知道。”为首的士兵没有再理会罗杰，带着队伍走了出去，走出病房门很远的距离后，为首的士兵发出了一条通讯。
“你还行么？”科诺皱着眉头问道。
罗杰瞥向自己的右胸口，厚厚的绷带已经开始微微渗血。
“暂时还撑得住。”
……
2180年7月18日-空间站时间21点17分-火星地外轨道-坐标未知-卡斯培轨道空间基地
“我们抓到他了。”一条来自医院的通讯传到了卡斯培基地中的一间办公室里。
“知道了。”通讯的另一头，头发花白的将军，费尔·罗奇将烟头在烟灰缸中捻灭，看着站在面前的管傲与百灵鸟说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将军。”管傲开口问道，而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在问的不单单是这一件事。
“因为我们还没准备好。”费尔说道，随后拿起了一叠资料，把目光转向了管傲旁边的百灵鸟。
“先来说说你的事情吧，百灵鸟，或者说是‘伊安娜·罗奇’上尉，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想说的吗？”
“外敌入侵，冲锋一线！保家卫国！是军人的职责！”
“嗯，很有气势，思教部的工作做的还不错。”费尔依旧声线没有起伏地说道，“只不过你我都清楚你是为了什么下去的。”
资料啪的一声被丢在了桌面上。
“伊安娜·罗奇上尉，因带队违规起飞，擅离职守，禁闭一月，剥夺飞行资格，不再担任苍鹰小队队长职务。”
“什……”
“至于你之后的去向嘛。”费尔没有给百灵鸟开口的机会，“暂定研发部吧，那里的战机升级工作需要一个懂飞机驾驶的专家，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将军的语气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伊安娜的小脸憋得通红，猛然扭身，在将军的目光中气哼哼的快步走了出去，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
随着舱门的关闭，费尔又把目光移到了管傲身上，那锐利的视线仿佛是老鹰在凝视一块鲜肉。
“现在的年轻人总是这么气盛。”费尔开口说道。
“这是对才能的浪费。”管傲回过头，迎着将军的视线说道，“我们即将……”
“我知道我们将要面对什么。”将军打断了管傲，“这是综合现状做出的‘考量’，你也看到了，我们的现役战机无法应付那种情况下的大规模战斗。”
将军给出的理由很正常，但管傲总觉得这个老家伙是在夹带私货。
“现在来说说你的事吧，上校。”费尔又点起了一根香烟，“为什么擅自带着部队进入城市。”
“通讯受阻，无法联络总部，城中大量平民处于危险之中，且敌人在没有宣战的情况下，先行发动攻击，没有受到攻击而不还击的道理！”
“嗯。”将军弹了一下烟灰，“还有呢？”
“只有这些。”
“我们损失的可是六万部队，你最好还有更具说服力的理由，不然你就要留着跟法官去讲了，可惜管亮少将不在，不然我问他应该更直观一点。”
“管亮少将已经壮烈牺牲了。”管傲的表情阴晴不定，但还是给一股火气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我已经给他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将军的脸上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很遗憾，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遇事很有主见，也很有魄力。”
“不过，少将就没有留给你什么东西？”说完，将军又加上了一句。
“除了全速撤退的命令，什么也没留下。”
“嗯。”将军咳嗽了两声，将手中吸了一半的香烟捻灭。
“身体不好就不要抽烟了，将军。”管傲出声提醒道。
“我还用不到别人为我操心。”将军顺手拿起了另一叠资料，“我本可以追究你们擅自行动的罪责，但你也说了，我们即将面临一场艰苦的战争，在这个时候处分有才能的军官是一种损失，既然岷诠分部的部队几近覆没，那就收缩编制好了，最近联邦又在偷偷搞一些小动作，月球的萨利佛矿区应该有你们能帮忙的地方。”
那是月球上远离移民区的一片矿区，每周只有两艘运输舰会前往运送补给，并将本周开采出的稀矿运出。
“您就这么不信任我们么将军？”上校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当然信任自己的部下。”将军依旧是声线没有起伏的说道，“但是你要知道信任是有基础的上校，或者我换一种问法，你们信任我吗？”
管傲没有吭声，将军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解散了。
“这个问题很快就会不攻自破了。”费尔看着走出房间的上校，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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