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视线
随着莫乔提出那个大胆的猜想，房间陷入一阵沉默之中，寂静让本就昏暗的诊疗室变得更加沉寂晦暗。
三个人各有心事，莫乔一遍又一遍在脑海回想他所能够记得的细节。
没有错，在工厂时二级监管者伤到了自己的左臂，随后他丢失了之后几天的记忆，“穿越”到了第三天上午。
就在当天，监管者带他去做矫正测试，或许是受到精神污染的诱发，他带着手中那只作答的笔，穿越回了三天前、刚被送入收容所的时刻。
战斗结束后，他一心想着赶快离开收容所去找妹妹，自己都没有留意那支笔的下落。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发现原子笔的库存记录与数量对不上，因为那支笔，是他从未来带回去的！
而池楚歌低瞄着雷蒙德的反应，银发绅士的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表情上丝毫没有透露一丁点儿心中所想。
这个老狐狸，真是捉摸不透。
“你叫我？”
“你？！”
监管者连忙打开生物锁拉开大门，忙不迭把口香糖咽下去，差点把自己哽死。
“我没事，别那么大惊小怪的。”
莫乔想把义眼塞回去，链接线却乱糟糟地堆叠在一起，堵在眼窝，塞不进去。
一把按住莫乔想大力出奇迹的右手，监管者破口大骂：
“你TM以为这是水瓶盖子啊？想取就取？想放回去就放回去？”
要是莫乔在他管辖的这个分区出了什么岔子，管理员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说怎么办？”
“跟我去见医生。”
监管者一面说，一面给莫乔带上手枷和脚枷，不忘提醒让莫乔把自己的眼睛拿好，别落在地上。
莫乔愣了一下。
“医生？”
“怎么？你难不成还想一辈子呆在这个鬼地方？把那个东西带上！”
刀疤脸指的是黑色笔记本。
第八收容所坐落在一片深山老林之中，与世隔绝。
它的前身是一座废弃了许久的西式庄园，被改造成用于专门收容并治疗义体污染者的收容所，俗称“疯人院”。
这是莫乔经过大厅的时候，在墙上的公告栏里读到的信息。
一路上他都在试图回忆。
他是谁？他是如何到这里的？为什么会被关进来？他的家人在哪里？
然而他的大脑，却像是被人用水泥搅拌器胡乱搅拌一通一样，各个时期的记忆被打成七零八落的碎片。
他只记得自己叫莫乔，25岁，性别男。
家人......
只有几个模糊的画面，更别提其他的信息。
他的脑海里有许多模糊的重影，努力试图辨别，换来的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头痛。
“别乱动。”
身后持枪的警卫用枪托用力地戳了一下他的脊梁骨。
莫乔的身后跟着两位荷枪实弹、戴着防毒面具的警卫。
“我就是个失忆人员，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吧？”
莫乔转过头，苦笑着问刀疤脸。
刀疤脸冷着面孔，冷笑了一声作为回答。
虽然没吱声，心里却在想：要不你低头看看自己手里面拿着什么玩意儿，再说这话。
在前往医生办公室的路上，除了戴着白色面罩的医务人员，其他病人一个也没看见。
走廊空空荡荡，墙壁上布满划痕与浅褐色的不明污渍，穿堂风将收容所深处的呻吟咒骂之声带过来，在墙壁与铁门之间来回碰撞。
路过一间铁门敞开的病房，莫乔听见里面传来一位老人的尖叫：
“把它拿出来！把它拿出来！”\
老人的声音尖细犹如猫头鹰的锐鸣，伴随着一系列金属碰撞的声音。
“把什么拿出来？”
莫乔侧头向里面看去。
只见两位身穿白色防护服、头戴白色金属面具的医生，一左一右将一位面容枯槁的老人的手臂死死按住。1Q1Q1Q
老人身形消瘦，五官深陷，瘦得只剩一张薄薄的皮，贴着凸起的骨头。
如此瘦弱的身躯却爆发出了与之不相称的巨大力量。
两只鹰爪张牙舞爪试图摆脱医务人员的束缚。
“求求你们了！把它从我的脑子里拿出来！”
苍老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和哀嚎，老人像是一条狂犬病发作的恶犬般，在狭小的房间里横冲直撞。
医疗用具被撞得洒落一地，莫乔定睛一看，尽是些冒着寒光的注射针头、电击器与拘束带。
“这个收容所到底怎么回事？”
莫乔心中一凉。
老人头上毛发稀疏，不是自然掉落的，而是被他扯落的，几道明晃晃的血痕从前额一直贯穿至后脑勺。
再看看老人指甲崩裂、血肉模糊的双手手指，莫乔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见路过的莫乔一行人，血红色眼睛瞪得浑圆的老人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迈着筷子一般的双腿，跌跌撞撞向他们跑来。
“快！快告诉他们，让他们打开我的脑子！把那东西拔出来！”
老人怒目圆睁，舌头吐得老长，表情凶煞犹如浮世绘中的地狱受苦的饿殍。
莫乔目不忍视，连退几步。
老人身后的医务人员如叠罗汉般将他扑倒在地。
趁他还未挣脱，用细长的针管往他的脖子里注射了某种液体，老人终于逐渐安静下来。
看着他混浊的双眼逐渐失去色彩，莫乔咂咂舌，问刀疤脸：
“他得了什么病？”
“相信自己的脑子里有食脑虫，正在吞噬他的脑花和神经。”
“哦，所以他是妄想症？”
刀疤脸摇摇头。
“不。”
莫乔怔住了。
“难道他的脑子里真的有寄生虫？”
刀疤脸还是摇头。
“不。”
他的回答把莫乔搞迷糊了，既不是妄想症，脑子里又没有寄生虫，那是怎么一回事？
刀疤脸点上一支烟。
“这么给你说吧，他的脑子里除了该有的东西，的确没有其他的异常。但扫描结果显示，他的大脑，从左半脑开始，已被吃了四分之一。”
他这么一说，莫乔反而更迷惑了。
“没有其他东西，那脑子是被什么吃掉的？”
刀疤脸没有接他的话，接着自顾自地说：
“谁让他命苦呢？一生下来就没有脑袋，脖子以上只有一张瘪瘪的空人皮。如果不接上义体，怕是会被当作垃圾埋掉。不过也挺走运，一直活到六十五岁，才被遗骨义体污染。哼，我还没见过五识被打碎的人能活过超过四十岁的。”
莫乔挠挠头，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刀疤脸却停下了脚步。
“到了。”
接过护士递来的表格，刀疤脸将莫乔推进房间里，他对护士说道：
“先把这小子眼睛接上。”
没有五官的机械姬点点头，将莫乔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机械姬浑身上下被流动的银色液体所包裹。
她的手掌分裂成无数蠕动着的细线，用单调的声音地说：
“别动。”
细小的触手包裹住莫乔脱落的左眼，冰凉酥麻的触感让他不自觉战栗。
靠近了些他才发现那些细线并不是机械制品，竟然是绿色的植物纤维，还能闻到些许草叶芳香。
机械护士身体外表所覆盖的也并不是什么液态金属。
而是一种类似于某种生物分泌的粘液的物质，如拥有自我意识般在机械姬的身上游走。
“24602，我不知道其他女孩儿是怎样的，但我可不喜欢别人送我他们的眼球。”
身后传来一个女性懒洋洋调侃的声音。
棕褐色卷发齐腰的年轻女性身材窈窕，红色小西裙外披着一件白大褂，正饶有兴致地盯着机械护士将莫乔的眼球小心翼翼地归位。
“你是？”
莫乔感到茫然。
从她的穿着打扮来看，她应该就是自己的主治医生。
“我的脸看着眼熟吗？”
“像是在哪里见过。”
女人满意地点点头，拉来一把椅子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叉在一起，
“再努力想一想。虽然你只能记住40分钟以内发生的事，但多次刻意重复，能够帮助你记住更多东西。”
莫乔用力地盯着女人的脸，棕褐色的卷发，娇小修长的身材，还有那略带玩味的笑容……
“你是……”
莫乔艰难地开口。
“……池楚歌医生？”
“Bingo！”
池楚歌满意地打了个响指，撩动身后瀑布般的卷发。
三个人各有心事，莫乔一遍又一遍在脑海回想他所能够记得的细节。
没有错，在工厂时二级监管者伤到了自己的左臂，随后他丢失了之后几天的记忆，“穿越”到了第三天上午。
就在当天，监管者带他去做矫正测试，或许是受到精神污染的诱发，他带着手中那只作答的笔，穿越回了三天前、刚被送入收容所的时刻。
战斗结束后，他一心想着赶快离开收容所去找妹妹，自己都没有留意那支笔的下落。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发现原子笔的库存记录与数量对不上，因为那支笔，是他从未来带回去的！
而池楚歌低瞄着雷蒙德的反应，银发绅士的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表情上丝毫没有透露一丁点儿心中所想。
这个老狐狸，真是捉摸不透。
“你叫我？”
“你？！”
监管者连忙打开生物锁拉开大门，忙不迭把口香糖咽下去，差点把自己哽死。
“我没事，别那么大惊小怪的。”
莫乔想把义眼塞回去，链接线却乱糟糟地堆叠在一起，堵在眼窝，塞不进去。
一把按住莫乔想大力出奇迹的右手，监管者破口大骂：
“你TM以为这是水瓶盖子啊？想取就取？想放回去就放回去？”
要是莫乔在他管辖的这个分区出了什么岔子，管理员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说怎么办？”
“跟我去见医生。”
监管者一面说，一面给莫乔带上手枷和脚枷，不忘提醒让莫乔把自己的眼睛拿好，别落在地上。
莫乔愣了一下。
“医生？”
“怎么？你难不成还想一辈子呆在这个鬼地方？把那个东西带上！”
刀疤脸指的是黑色笔记本。
第八收容所坐落在一片深山老林之中，与世隔绝。
它的前身是一座废弃了许久的西式庄园，被改造成用于专门收容并治疗义体污染者的收容所，俗称“疯人院”。
这是莫乔经过大厅的时候，在墙上的公告栏里读到的信息。
一路上他都在试图回忆。
他是谁？他是如何到这里的？为什么会被关进来？他的家人在哪里？
然而他的大脑，却像是被人用水泥搅拌器胡乱搅拌一通一样，各个时期的记忆被打成七零八落的碎片。
他只记得自己叫莫乔，25岁，性别男。
家人......
只有几个模糊的画面，更别提其他的信息。
他的脑海里有许多模糊的重影，努力试图辨别，换来的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头痛。
“别乱动。”
身后持枪的警卫用枪托用力地戳了一下他的脊梁骨。
莫乔的身后跟着两位荷枪实弹、戴着防毒面具的警卫。
“我就是个失忆人员，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吧？”
莫乔转过头，苦笑着问刀疤脸。
刀疤脸冷着面孔，冷笑了一声作为回答。
虽然没吱声，心里却在想：要不你低头看看自己手里面拿着什么玩意儿，再说这话。
在前往医生办公室的路上，除了戴着白色面罩的医务人员，其他病人一个也没看见。
走廊空空荡荡，墙壁上布满划痕与浅褐色的不明污渍，穿堂风将收容所深处的呻吟咒骂之声带过来，在墙壁与铁门之间来回碰撞。
路过一间铁门敞开的病房，莫乔听见里面传来一位老人的尖叫：
“把它拿出来！把它拿出来！”\
老人的声音尖细犹如猫头鹰的锐鸣，伴随着一系列金属碰撞的声音。
“把什么拿出来？”
莫乔侧头向里面看去。
只见两位身穿白色防护服、头戴白色金属面具的医生，一左一右将一位面容枯槁的老人的手臂死死按住。1Q1Q1Q
老人身形消瘦，五官深陷，瘦得只剩一张薄薄的皮，贴着凸起的骨头。
如此瘦弱的身躯却爆发出了与之不相称的巨大力量。
两只鹰爪张牙舞爪试图摆脱医务人员的束缚。
“求求你们了！把它从我的脑子里拿出来！”
苍老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和哀嚎，老人像是一条狂犬病发作的恶犬般，在狭小的房间里横冲直撞。
医疗用具被撞得洒落一地，莫乔定睛一看，尽是些冒着寒光的注射针头、电击器与拘束带。
“这个收容所到底怎么回事？”
莫乔心中一凉。
老人头上毛发稀疏，不是自然掉落的，而是被他扯落的，几道明晃晃的血痕从前额一直贯穿至后脑勺。
再看看老人指甲崩裂、血肉模糊的双手手指，莫乔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见路过的莫乔一行人，血红色眼睛瞪得浑圆的老人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迈着筷子一般的双腿，跌跌撞撞向他们跑来。
“快！快告诉他们，让他们打开我的脑子！把那东西拔出来！”
老人怒目圆睁，舌头吐得老长，表情凶煞犹如浮世绘中的地狱受苦的饿殍。
莫乔目不忍视，连退几步。
老人身后的医务人员如叠罗汉般将他扑倒在地。
趁他还未挣脱，用细长的针管往他的脖子里注射了某种液体，老人终于逐渐安静下来。
看着他混浊的双眼逐渐失去色彩，莫乔咂咂舌，问刀疤脸：
“他得了什么病？”
“相信自己的脑子里有食脑虫，正在吞噬他的脑花和神经。”
“哦，所以他是妄想症？”
刀疤脸摇摇头。
“不。”
莫乔怔住了。
“难道他的脑子里真的有寄生虫？”
刀疤脸还是摇头。
“不。”
他的回答把莫乔搞迷糊了，既不是妄想症，脑子里又没有寄生虫，那是怎么一回事？
刀疤脸点上一支烟。
“这么给你说吧，他的脑子里除了该有的东西，的确没有其他的异常。但扫描结果显示，他的大脑，从左半脑开始，已被吃了四分之一。”
他这么一说，莫乔反而更迷惑了。
“没有其他东西，那脑子是被什么吃掉的？”
刀疤脸没有接他的话，接着自顾自地说：
“谁让他命苦呢？一生下来就没有脑袋，脖子以上只有一张瘪瘪的空人皮。如果不接上义体，怕是会被当作垃圾埋掉。不过也挺走运，一直活到六十五岁，才被遗骨义体污染。哼，我还没见过五识被打碎的人能活过超过四十岁的。”
莫乔挠挠头，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刀疤脸却停下了脚步。
“到了。”
接过护士递来的表格，刀疤脸将莫乔推进房间里，他对护士说道：
“先把这小子眼睛接上。”
没有五官的机械姬点点头，将莫乔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机械姬浑身上下被流动的银色液体所包裹。
她的手掌分裂成无数蠕动着的细线，用单调的声音地说：
“别动。”
细小的触手包裹住莫乔脱落的左眼，冰凉酥麻的触感让他不自觉战栗。
靠近了些他才发现那些细线并不是机械制品，竟然是绿色的植物纤维，还能闻到些许草叶芳香。
机械护士身体外表所覆盖的也并不是什么液态金属。
而是一种类似于某种生物分泌的粘液的物质，如拥有自我意识般在机械姬的身上游走。
“24602，我不知道其他女孩儿是怎样的，但我可不喜欢别人送我他们的眼球。”
身后传来一个女性懒洋洋调侃的声音。
棕褐色卷发齐腰的年轻女性身材窈窕，红色小西裙外披着一件白大褂，正饶有兴致地盯着机械护士将莫乔的眼球小心翼翼地归位。
“你是？”
莫乔感到茫然。
从她的穿着打扮来看，她应该就是自己的主治医生。
“我的脸看着眼熟吗？”
“像是在哪里见过。”
女人满意地点点头，拉来一把椅子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叉在一起，
“再努力想一想。虽然你只能记住40分钟以内发生的事，但多次刻意重复，能够帮助你记住更多东西。”
莫乔用力地盯着女人的脸，棕褐色的卷发，娇小修长的身材，还有那略带玩味的笑容……
“你是……”
莫乔艰难地开口。
“……池楚歌医生？”
“Bingo！”
池楚歌满意地打了个响指，撩动身后瀑布般的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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