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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白玉鸡蛋

    公鸡听闻,头都立了起来,随后又耷拉下去,有气无力地说道:

    “没错了,你是云崖。”

    文墨顿觉失言,忙补救道:“师父,师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怎的还不死!也不是!”

    赤阳子没好气道:“你这孽徒!这臭毛病确是改不掉了吗?都到此时还是满口胡言。”

    文墨吭哧了半天,将师父放回榻上,缓了几口气,方又问道:“师父!你没事了么?”

    赤阳子叹了口气:“说无事却也不对,你且去将灯掌起,为师现有雀盲的毛病,甚么也看不到。”

    文墨听闻,忙奔去隔壁两间静室搜罗一番,又寻多了两盏油灯回来一并点起,昏黄的光慢慢充满了整间静室。赤阳子蹲坐在榻上,静静看着他来回奔忙,眼中若有所思。

    待得文墨又在榻前坐下,赤阳子看着他缓缓问道:“你都知晓了?”

    文墨看着面前威严蹲坐的大公鸡,点点头:“师父,我早已知晓,只是您不曾言明,我身为弟子,自是不应妄言。一切全听师父示下。”

    赤阳子看着他,眼中满是欣慰。将头伸缩两下,言道:“罢了。既已知晓,为师今日便将本门渊源讲于你,也好让你晓得自身根脚。”随后,便将徐安传道升仙种种讲于文墨知晓,讲到徐渺渺时,赤阳子道:“你那师伯,本是涂山天狐一脉流落在外的旁系。不知为何,当年被困于一处阵法之中,自你师祖在那处阵中得仙家秘传后,方将她搭救而出。只是涂山天狐本应生来便是九尾,她却仅剩两尾,又不似被人斩去。

    “为师与你师伯数百年间相依为命,辛苦修行,师伯于前些时日方才修回四尾。此次为师大难,是你师伯自断两尾搭救为师,她却又是跌回二尾的修为了。”

    而后又将日前与徐渺渺对阵尸魔,却被黑袍道人废去人身,黑袍道人所言事物,取去蜈蚣身上一片墨玉,而后自己舍身镇压尸魔之事与文墨一一道遍。讲述完毕后,又道:

    “我知你虽不言语,但心中必是不服。但为师告诉你,万勿想着去寻那道人报仇。那人修为可怖,应是万妖之国仓决的大妖,仓决国地处塞外苦寒之地,国中尽是数千年以上道行的大妖,对人族虎视眈眈。修行不易,切莫要去自寻死路。”

    文墨嗫嚅着嘴含糊应下,赤阳子又问道:“当日为师镇压尸魔,之后事情却不知晓,现在又是何时?是何人将为师送回观中?可是你师伯回来了么?”

    文墨当下便将自己静候半载,未见二人回还,前去寻师后的种种事由一一禀明。待细细讲述自己五符齐发的时候,赤阳子似有所悟,而后说到江随云之约时,赤阳子笑道:“那回龙观是为师道友云松子的师门,传承已久,乃是西南剑修大派。”

    文墨点点头,继续诉说,一人一鸡在昏黄的静室中相对而言,旁人看来妖异非常的画面,在二人心中却是温馨家常。

    文墨言罢前事后道:“弟子四处寻过,未曾见过师伯。”

    赤阳子点点头:“却不知她又躲去何处了。”

    文墨忙道:“师父勿要烦忧!您且在观中修养,徒弟这就去将师伯寻回。”

    赤阳子摆摆头道:“却是不必。你师伯生性多……聪慧,在山野林间本就如鱼得水,你去寻她定然无功而返。待得月余,她灵智恢复,自会回我这白鹤观来。如今还有一事,还要讲于你知。”

    文墨恭敬道:“听凭师父教诲。”

    赤阳子看着文墨,认真道:“为师将那尸魔镇压,妖身已为尸气魔气所污,不但再难修行,恐阳寿也是不多。如此苟延残喘,实非为师本意,久了必是灵智散去,道心崩毁。而今思索,唯有尸解一法,舍去残躯,重修肉身。”

    文墨听得嘴中泛苦。他知师父所言非虚,但尸解之法自是棋行险招,任谁也不敢言说有十成把握,稍有差池,便是魂飞魄散。思索半晌道:“师父,当真再无他法了么。”

    赤阳子看他一眼,道:“何苦学那小儿女哭哭啼啼!修道之人,当勘破生死大道,于死中向生,而今不过区区尸解矣。

    “何况我本为妖族,尸解之法于我并非人族那般九死一生,妖族肉身虽不利仙法修行,但血肉本就坚韧,便是尸解,也可将肉身炼化,以托魂魄。如今与你言说,便是要你此后好好修行,为师重修肉身还需你来相助看护。”

    文墨闻言,忙道:“师父待我恩重如山,云崖必不负师父所望。”

    赤阳子欣慰不已,“咯咯”一笑,展翅拍拍文墨头顶,随后道:“徒儿啊,为师稍后便运功施为,妖身所化之物你且收纳妥当,方便之时可多置于正午烈日下,有助为师重塑妖身。待修回妖身,为师便可重新修炼人身了。

    “此外,为师尸解之后,你需再于观内盘桓一月,如你师伯未曾归来,你便自去回龙观罢。这些年,为师对你修行之道未能上心,不想你已成长至此,大殿神像后藏有暗格,暗格内有师祖赠与为师的些许物件,你拿去收好,当用则用。切记,万事谨慎为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能屈能伸,方为丈夫,且莫学为师一般意气行事。”

    文墨此时,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赤阳子笑笑,展开双翅,将文墨抱住:“莫要哭哭戚戚,你只当为师闭关数年,很快便可相见。昔年你师祖曾言我有一徒,为我因果牵连之人,此缘必应,看来便是你了,既如此定有再见之…………”

    文墨听赤阳子在耳畔絮絮而语,声音却渐渐缥缈,只觉师父的身躯微微发热,从羽翼间微微白光散出。慢慢照得师父的身躯形迹模糊,待得白光散去,一点红芒隐没其中,只余一颗状如鸡子的晶莹雪白玉石躺在掌中。

    文墨抬起头,满脸泪痕地望向窗外,淡淡的晨光透了进来,已将那三盏油灯昏黄的光芒慢慢冲淡。窗外声声鸟啼响起,秋风微微吹动,文墨虽是悲切,心中却是有了着落,只觉得这晨光也是充满了希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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