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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大会前夕

    度龙山一趟下来,文墨一行人擒贼百余人,更是生擒匪首陈大龙,破了肆虐博平县五年有余的度龙匪寨,直乐得随团练前来支援的张县令红光满面。

    多年匪寨得破,在县志上又是好大一笔政绩,年底述职得力,怕不是要飞黄腾达。更不用说此次还拿到冯氏祖宅一案的祸首王全,与那度龙匪众押在一处秋后问斩,又在匪寨后院地牢中救出了三十余名被劫掠的女子,一次多案告破,他张守正名头上的“县令”二字恐是要变上一变了。张县令摸着下巴,一会觉得“司马”便不错,一会又觉得自己如此大功,“长史”也不是不能想上一想。

    一路回到县城,众人在县衙内坐定。看着张县令手舞足蹈,小里小气的模样,长孙严摇头笑笑,回头对江随云众人拱手道:“此番还是多亏江道长诸位施以援手,此次剿匪才得全大功。”

    江随云和他打着哈哈客套起来,洛江蓠在一旁用手肘戳了戳文墨腰间,促狭低声道:“师弟,刚才山上那姑娘你可认得?”

    文墨正在想着别的事情,听师姐如此一问,立时张着嘴摇头。

    洛江蓠看他一脸傻相,不禁一笑,打趣道:“不错嘛,师弟傻乎乎的也有人看上啦,回头师姐跟师尊说一声,给你好好打听打听那是谁家的好姑娘,帮你上门去提亲如何?”

    文墨顿时满脸通红,急道:“师姐莫要取笑,我从未见过那人啊。”随后岔开话题道:“师姐,方才搜寻匪寨之时,我看那匪首在屋中有放的传讯纸鸢,他们一山凡人,怎么会有这修士的传讯之物?”

    洛江蓠闻言也是想了一下,随后道:“的确奇怪,不过此事也已告知长孙兄了,他是肃天司的人,也说了会差人过问此事。既已交给官府,就不必我等方外之人操心啦。”

    文墨听了之后细细思量一番,不得要领,也只好暂且放置脑后。

    县衙中,张县令大摆宴席,宴请诸位高人,文墨不喜酒桌上觥筹交错,席间便告罪离开。江随云和洛江蓠也借机一同逃离,留了长孙严一人在那里与张县令并县衙一干人等高谈阔论,三人回了县衙客房,整理行李,早早休息。

    文墨在房中将师父的白玉鸡蛋从腰带间摸出,用干净布条细细擦拭一会,又从包袱中翻出针线,自己穿针引线缝了个小小的口袋,用布条扎了起来,贴肉牢牢斜绑在胸口,方才松了口气。

    随后将新得的阴符拿出,用方才的布条在铜牌上方的小孔中穿了过去结成一个手环戴在左手腕上,以便日后时时研究。

    一切收拾妥当,文墨从包袱中翻出那块可意念书写的乌牌,照着平日里的习惯,将这两日所遇之事和修行心得细细记录下来,以备日后查看。

    把玩了两下师父留下的葫芦和朱墨笔,文墨轻轻叹了口气,又将一应物事重新收回包袱中,熄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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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江随云三人收拾妥当,长孙严虽是头日里饮酒直到半夜,却也是大清早便神清气爽地站在院中等候。

    四人既是同路,便结伴往着清河而去。

    一路行来,路上结伴而行的修士渐多。还在博州地界之时,许多修士还是作普通行人打扮,只是往往有人过来与长孙严拱手搭话,方才知晓是修士同道。一问之下,皆是去往清河参加“暮春品茗”的。

    文墨听闻几人攀谈之时,才知长孙严挂职博州府肃天司,在博州、贝州一带很是有着几分声名。来搭话的修士与长孙严攀谈两句后,往往被引着与江随云等人互相恭维一番。

    文墨初涉江湖,江随云和洛江蓠二人下山次数不多,也只在西南道周遭行走。如今被长孙严引着见过诸多修士同道,听闻众人谈论,也对本次“暮春品茗”熟悉了许多。

    这次“暮春品茗”由炼器崔家、炼丹裴家、符道卢家三家联手筹办,理由在请柬中已是说得明白,乃是一场鉴宝为主的大会。主办此次大会的三大世家在整个修道界都是威名赫赫,富甲一方,三家各执器、符、丹一道,几乎将天下修士买卖做了个干净,便是六部中的兵部也是此三家的头号主顾,三家之中更是有不少人在六部中皆有差事。

    本次“暮春品茗”倒也非临时起意,每隔三年便由三大世家轮流主办一届,如今已是第四十三届,轮到崔家主事,便就近将会场设在了清河福地天河山之中。

    此届大会依山而划,分作三处会场。天河山脚下便是三家主理的“赏具坊”,此处多是买卖普通法器、耗材的坊市,三大世家所制的量产器物多汇聚于此,其中也不乏精品佳作,每届都有修士淘换得低价好物,却是与会之人最是留恋之处。

    天河山腰层台累榭,依山而起,乃是第二处会场“闻香阁”,正是丹道裴家与符道卢家联手承办的场地。此处讲究闻丹香、观符意,两大世家将数年所制得意之作、精良上品一应展出,价高者得。此处汇集多是天下富豪、权贵子弟。

    天河山顶有大片平坦宽阔之地,便是此次大会主办崔家承办的“品茗台”。崔家善炼器,犹善刀剑兵刃,乃是天下炼器第一大家。崔家执著于“宝剑赠英雄”之语,故此,“品茗台”上的兵刃法器,需要有意者于擂台之上技高一筹方有资格获得,这擂台便是“品茗台”中台字的由来。

    文墨自知师门所授符文与世间常见之法大有不同,不愿在外人眼皮下绘制。但连日来人来人往不断,他就连抽空绘制补充符文都难寻到时机,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将江湖趣事听了一肚子。不过偶有闲暇,便在心中默默复写新得的“阴符”,勤加练习之下,倒也略有所获。

    众人行得十来日,已是清河天河山地界,周遭络绎不绝尽是参加大会的修士,大家也不再过多收敛神异,渐渐都放松了起来。长孙严还担着个“天华宗观礼”的头衔,便与众人暂别,自顾自去忙碌,江随云则领着师弟师妹,自往大会住宿之地寻去。

    三人拿着请柬,分了房舍安定下来,江随云便将师弟师妹唤到自己房中。三人在房中坐下,江随云松了口气道:“一路走走停停,总算是到了此地,所幸未曾出得太大的纰漏。大会明日便会开始,师弟你只修符道,倒是不必参加‘品茗台’演武之事,你是打算去‘赏具坊’采买,还是要去‘闻香阁’看看?”

    文墨想了一下道:“师兄,路上听长孙兄所言,‘闻香阁’中物事皆是精贵之物,料想倒是个增长见闻的去处,符道一途,日常所用俱是耗材,精贵之物却是与我无用。至于日常所用,我打算去‘赏具坊’看看。”

    江随云点点头,从腰间师尊赠与的一个芥子皮囊中取出一沓票钞样的物事,分了一半给文墨。而后嘱咐道:“师弟,我们出门之前,师尊曾有言在先,此次大会采买事项以你和江蓠师妹为主,如有适合之物当先紧着你俩。师兄知你是个不乱花钱的,此番出来,师尊差我自观中支了五万星,先分你一半,此是师尊之命,你不可推辞。

    “下午到明日,你自去坊市和展阁看看,我还要带你师姐去‘品茗台’,如有合意的飞剑,还要报名演武,估计暂时无暇陪你同去。若是我们这边能提早结束,就去坊市间寻你,如何?”

    文墨听师兄说得认真,也不便推辞,只得接过票钞,细细查看。只见上边写着“星铢宝钞”的字样,并非自己平日里见过的银票交子之类,便不解地问道:“师兄,这个两万五千星,是多少银钱?”

    江随云闻言拍了一下自己额头,笑道:“师兄疏忽了,师弟你自小在山中静修,对这修士银钱却不知晓。修士行走世间,吃饭住店用的本都是这世间银钱,不过在品茗大会这类修士集中的买卖所在,天材地宝、神兵利器用世间银钱结算,那银钱数额大得离谱,点算携带起来着实不便。

    “故而大周和‘天华宗’、‘天音院’一同在银钱的基础上立了这套叫做‘星铢宝钞’的票钞,专为修士法器耗材交易使用。世间普通银钱与‘星铢宝钞’都需在各国户部衙门报备兑换,麻烦得紧。

    “一‘星铢’能换得白银千两,不过也不是时时都是这个数目,听师尊说来,每年都会变上一变,不过变化倒也偏不出去多少,几两白银上下的样子,唉,所以我说它麻烦得紧,一般日常用度,我还是乐意用回世间银钱。”

    文墨越听嘴巴张得越大,心中略一盘算,拿着星铢宝钞的手都抖了一抖。手中星铢每张上标着“一千星”字样,二十五张拿在手中薄薄一沓,却是足足两千五百万两白银。文墨摸摸怀中贴着芥子符的小袋,里面装得是师父遗下的三十五两银锭,脑子里嗡嗡作响。

    呆了一呆,文墨猛地自怀里拽出一个捆在胸口的小袋子,用手中星铢宝钞卷住小袋,又将小袋和宝钞一同用手巾裹起,拿扎发髻的头绳牢牢绑紧,贴肉摆放。心中默默道:“师父,这泼天的财气您感受到了么?”

    江随云和洛江蓠看着文墨一番折腾,两人相对笑出了声。洛江蓠抬手揉了揉文墨的脑袋,笑道:“傻弟弟,你这般收纳,是不打算拿出来花了么。师姐教你,你取五六张出来贴身放着,师姐这里有一个多的芥子袋,你把剩下的装在芥子袋中就好了。你没有芥子袋么,师姐这个送给你用罢。”

    文墨接过洛江蓠递来的灰布小袋,脸上憋得通红,小声道了谢,将宝钞及身上朱墨笔、漆器葫芦、铜牌阴符等一应事物都默默收纳好,再将小袋系在腰间,那颗白玉鸡蛋仍是贴肉绑在胸口。江随云在一旁看文墨自身上变戏法一般掏摸出这许多东西,略有愧疚道:“师弟,我、我不知你没有收纳之物,早知帮你在观中多拿几个……不对,师妹,为何你有多的芥子袋,我也只得一个。”

    洛江蓠斜他一眼道:“师尊宠我,师兄大可再去找师尊要一个啊。”

    江随云被洛江蓠怼了一句,嗫嚅着说不出话,只好转头跟文墨嘱咐:“师弟,看到心仪之物,大可出手,但注意量力而行。”

    文墨此时心中已然安定,对着师兄点点头,又似想起一事,开口道:“师兄,我不会花光的,师父留的……留的也有银钱,看完坊市后,我就去‘品茗台’寻师兄师姐,帮你们买飞剑!”

    江随云温和笑笑,拍了拍文墨肩膀,洛江蓠在一旁伸手帮文墨将衣领翻折整齐。三人又说了一会话,便各自行动起来。

    文墨下午便去了“赏具坊”,他手中有朱墨笔,不需再看凡笔朱砂等物,只是在一处归属卢氏的的摊位前买了不少裁剪妥当的上等符纸备用。随后又在几处书斋前翻看制符一道的经典,心中想着不如买上几本回去研读,这些售卖凡物的摊位倒也不会只收星铢,普通银钱也可交易,自己手中师父所剩的银锭还有二十余两,买些普通典籍倒也足够。

    他走了几间铺头,此时进了一家店面豪阔精美的书斋,正在翻找价目适合、内容新颖的符道书册,文墨突然听得身旁有人招呼,回身望去见得一袭白衫,正是长孙严。

    长孙严走到文墨近前,笑着招呼道:“文道长雅兴,这‘博古楼’可是天下有名的书斋,各类古籍经典一应俱全,可是看上了甚么孤本奇书么?”

    长孙严在路上见文墨年轻,倒也时常说些趣事给他听,加之相貌堂堂,待人温和,正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与文墨也算混得熟稔。文墨见来的是相熟之人,拿着几本书点了点头道:“长孙兄。”

    长孙严探头望去,见文墨手中只是拿着几本普普通通的《三洞神符记》、《助国救民总真秘要》等符道经书,心中微微哂笑,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是略有不解地问道:“文道长对符道一途倒是情有独钟啊,怎么不见你修习剑法?”

    文墨听得他问,也是茫然,回道:“啊?我为何要修习剑法?”

    长孙严闻言奇道:“你们回龙观不是剑修大派么?西南第一剑修,天下第三剑派,你又跟着内门首徒行走,不修习剑法,却修符道,未免有点舍近求远了吧。”

    文墨听罢,恍然大悟,笑着回道:“长孙兄说笑了,江师兄和洛师姐是回龙观的高徒,但是我又不是,我是白鹤观的啊。”

    长孙严愣了一愣道:“白鹤观?为兄却是孤陋寡闻了,未曾听过符道一途的白鹤观大名。”

    文墨道:“长孙兄谬赞了,我们白鹤观不是大派,不过山野间小门小观而已。”文墨心中虽是隐约知晓师门传承深远不凡,虽是小派但也是玄门正宗,但他现今身单力薄,也不愿四处宣扬,招惹是非,因此便只自称山野小派。

    长孙严闻言,心中不屑之意更重,面上仍是平和,温声道:“闲云野鹤才是求道真途,我虽身在‘天华宗’外门,但每日里不过是庸庸碌碌,也难静心,倒不如隐居山间般自在。”

    文墨听得“闲云野鹤”一词,想起了自己师父,又想起了白鹤观,心中一暖,面上神色又是温和了几分,冲着长孙严点头笑了一下,随手付了银钱,将书册收入了腰间芥子袋中。

    长孙严站在一旁,静静待文墨忙完手中事情,同他并肩走出书斋。

    两人随口闲聊,又在坊间转了几圈,也未看到甚么有趣物事。看看已是晚饭时分,文墨向长孙严拱拱手道:“长孙兄,时候不早,咱两就此别过?”

    长孙严笑着摆手道:“哎,文兄弟又急什么,前面便是这‘赏具坊’中有名的茶肆‘碧螺轩’,那里的茶水点心俱是一绝。咱们修士便如水中浮萍一般,大会过后又不知何年何月得缘再会。我见到你就似见到亲弟弟一般,今日为兄做东,咱们兄弟二人好好聊上一会如何?”口中称呼已是改变,满是兄弟相见恨晚之情。

    文墨听得长孙严出言邀请,提及兄弟二字时,他心中一时念起江随云,顿时也感盛情难却,便随长孙严往碧螺轩而去。

    二人在轩中落座,长孙严招呼茶童点了几味精致点心,又上了几盘灵菌、玉笋之类的素雅菜色,叫了一壶“碧螺轩”中招牌茶水,回头热情招呼文墨动筷。

    吃得几盏茶,长孙严向着文墨逐道点心菜肴介绍起来,每道吃食要么是自有典故,个个故事意境深远高雅,要么是用料费心、做法考究。长孙严挨个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说到最后,叹道:“这种种美味珍馐,要么是出自皇家门阀,要么是自上古仙境流传至今。固然是有自提身价之嫌,但每每听来,都让人神往不已。这上位之人、上位之仙,哪怕是万载之后仍旧是有口皆传啊。”

    文墨点点头道:“先辈圣贤,总是有过人之处,确是令人仰慕。”

    长孙严笑道:“仰慕自是应该,我辈自当以古人为楷模,时时用功,且不可耗时自误。”

    文墨道:“长孙兄所言极是。”

    长孙严又问道:“文兄弟道术精深,前途自是远大,可有何抱负啊?”

    文墨心中奇怪,这长孙严并未见过自己道法,又如何知道自己前途远大,他涉世未深,并不知这不过是人情世故中的恭维手段,言说之人大多有口无心,客气几句而已。文墨虽是心中奇怪,但这段时日相处,令他对长孙严也略感亲近。

    今日长孙严又谈及日后不知何时相会,心中感慨之余不免亦添多了几分熟稔之感,此刻也只是顺着对方话语答道:“我只是一个小小道童,倒也谈不上抱负。父母在我很小时候便遭祸患离世,我很是怀念父母教我读书的时日,后来随师父于山中清修,我也很是喜欢清净修行的日子。我觉得若是能在一处幽静之所,随家人朋友一起安稳度日便最好不过了。”

    长孙严听闻之后,略有不屑地挥手道:“文兄弟说笑了,既已踏上修真正途,世间牵挂便是拖累,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不作出一番事业,留名青史的道理?”

    文墨听言,满心不敢苟同,只是想起长孙严身居高门大派,所见所闻与己大大不同,心中所想自是南辕北辙。今日长孙兄既是热心做东,自己只管顺口闲聊便是,大可不必争锋相对。人各有志,个人志向又岂是用来言语相争之物?便只是回了一句:“长孙兄所言甚是。”

    长孙严听文墨言语松动,顿时兴趣大增,继续说道:“人生在世不过短短百年,便是修道最长也不过延寿千载,不在世间留下名来,将来又有何人知我在此间行过一遭?”

    文墨听长孙严慷慨激昂,心中却想到一事,不免奇道:“长孙兄,我等修道之人不是求那长生成仙之路吗?怎么会只得百载千载之数?成仙飞升之后自是与天地齐寿,又在乎什么无名无姓之事?”

    长孙严听闻之后,愕然相望半晌,开口道:“文兄弟,天地齐寿不过是一时笑谈,升仙飞升之事古古怪怪,你师门连这个也不曾说与你知晓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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