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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入寺

    文墨和英雄沿着石梯往上走了一阵,又转到了一条极宽的石板路上,素影在道旁抱着孙阳明正在等待。孙阳明仍是闭着双眼熟睡,法空两道灵力护住他体内脏腑大穴,自那以后孙阳明便一直沉睡不醒,气息倒是平顺,只是面上青气一日重过一日。

    文墨和素影检视了一遍孙阳明的伤势,文墨叹了口气道:“不知天音寺中出了什么事情,见面就糊里糊涂地打了一场,难不成天华宗势力大到这么夸张的地步了么?”

    素影摇摇头道:“那群僧人心中怒气勃发,想来不是听从天华宗的缘故,咱们上去看了就知道啦,你在这里想也没用啊。”

    文墨点点头,素影招呼在一旁摆弄围巾的英雄道:“英雄大哥,咱们继续走吧,你也别围那个围巾了,看样子在这里遮着脸也是无用,不如大大方方一起上山去。”

    英雄点点头道:“只要他们别见到我就跑,我是没得问题的。人族确实奇怪,我辣么帅,他们还到处跑,怪里怪气的。”

    一行人顺着山道继续往前,文墨本以为英雄都已露出头脸,自然又会遇到不知多少股僧人来询问阻拦,却不想一路行来不但未见到一个僧人,就连路人也未曾见到一个,上山的固然不会有,下山的也是人影皆无。文墨想想方才那黄袍僧人所说,心想今日天音寺中只怕是出了大事。

    走了三五里,石板路旁立着一个古旧的凉亭,凉亭背后是一汪小小的潭水,潭水后边山壁上两道细细的瀑布白练般垂下,飞珠溅玉,水声潺潺,淅淅沥沥落入潭中。

    凉亭中坐着一个灰袍老僧,形容削瘦,双目低垂,脸朝着众人来路。文墨等人慢慢走近凉亭,那老僧听得脚步声,眼皮一掀,向着文墨望来。文墨只觉此人眼中神光凛凛,直似两道电光猛地照来,当下脚步一顿,心中道:“终于来了!”

    素影和英雄见文墨停下,当下也停住脚步,一起朝着老僧望来。灰袍老僧见文墨一行人停住脚步,便微笑着站起身来,优哉游哉出了凉亭。到了众人面前双手合十道:“老衲玄见,见过诸位。”

    这位老僧正是天音寺金刚院首座玄见禅师。

    文墨连忙回了一礼道:“贫道文墨,见过玄见禅师。”他和素影、英雄对世间各大门派无从了解,又是刚刚入世行走不久,是以三人听了玄见名号,却也不知对方乃是金刚院首座,众人只当他是天音寺中的一名普通老僧。

    玄见笑呵呵开口道:“近来听闻符道人符法精奇,老衲还道是何方有道高士入世修行,不成想却是一位少年高手,江湖后继有人,实在是一件大好事。却不知符道人来鄙寺又有何见教?”

    文墨心道终于见着一位能正常对话的僧人,当下便将孙阳明伤势以及法空禅师所托之事一并说了一遍,又从怀中取了法空亲笔书信递了过去。

    玄见摇摇头,并不接过,开口道:“老衲非是不信道友,实在是昨日寺中刚逢大难,如今不只是道友,便是一只猫、一只兔子、一只飞鸟,老衲都是要拦上一拦的。”

    文墨一张脸几乎皱到一处,未曾想遇到如此古板一位老僧,口中讷讷道:“要不我们就不上去了,大师你把信拿去,孩子也拜托大师救治,咱们就此别过好了。”

    玄见笑道:“道友既已来之,自当安之。江湖中将你传得沸沸扬扬,老衲当请诸位道友在寺中盘桓数日,教方丈师兄为诸位说法十日,消解煞气为宜。”

    文墨一听之下,立时头大如斗,此次出行已是耗费数日,若在天音寺中再困上几日,万一师伯带着师父这两天回到谷中,不见自己,只怕不知又要生出诸般事端。再者法空禅师虽说应承去与天华宗斡旋一二,却是不知能有多少效用,若是在天音寺逗留数日,再被肖凡堵在半路,想来实在凶险。

    思来想去,文墨开口道:“大师好意,贫道心领,实在是有事在身,多有不便,不若等日后再来拜领贵寺教诲。”

    玄见哈哈笑道:“也罢,老衲若是不顾道友难处,执意强留,未免太过不讲道理。不若道友你与老衲过上几招,若是老衲十招之内奈何不了你,那便任凭道友你来去自由,不然还是与老衲一同上山聆听佛法罢。”

    文墨心想你这已经十分不讲道理了,但此处凉亭所在已然能够依稀望见前面天音寺屋房瓦舍、庙宇层叠,若是自己三人同这老僧闹起来,声势一大,从那天音寺中涌出百十来号僧人,只怕更加脱不了身。碍于此间顾虑,文墨也只好苦笑着点点头,招呼英雄、素影二人站得远些,自己心中思忖,届时只管十几层金甲符立起,管教他拿自己无可奈何。当下便往后撤了几丈,摆出架势专心应敌。

    玄见点点头,双手合十,笑道:“这第一招叫做‘风卷雪’,道友,小心了。”也未见他脚下如何动作,便是一道灰影闪动,数丈距离一步跨过,左拳当胸击出。只见一道硕大的金色拳影笼盖全身,自玄见身前击出,直往文墨轰然奔来。

    文墨身上光华闪动,隐隐可见数道金光层层叠叠在身上笼罩而来,他自负金甲符刚硬无匹,在玄见出招之前已是暗暗起了七八道符文,一心打定循一个龟缩之法,不管对方如何狂风暴雨,自己只岿然不动,十招过后转身便走。

    谁知玄见此招乃是天音绝学二十四路梅花炮中一式,罡风扫荡,卷起落雪纷纷,其势便在一个卷字上。拳势来路刚猛却尽是虚招,金色拳影之中暗藏四面八方卷动之势,循环往复,绵绵不绝。若只是一味刚力硬抗,犯了刚不胜柔的忌讳,自然陷入拳势中的无穷暗劲之内。

    金色拳影砸在金甲光幕之上,登时一阵呼啸之声暴起,文墨初时未觉如何受力,立时惊觉不对,正欲变招,却已然慢了一步。他只觉自周身四处不知多少劲力连绵袭来,当下心中了然,这看似刚猛无比的一招,竟然是以柔劲为主。脚下力道一松,已然被拳影化成的一股罡风卷起,头下脚上地飞上半空。

    文墨自然知晓临敌之时被打乱身形,接下来对方后招陆续便来,莫说十招,到时只怕是三五招都难以招架。当下手中朱墨笔笔尖急闪,两道小小的金光符咒飞出,化作金光砖块浮在半空。文墨足尖在两块金砖上借力一踏,身形旋转,在空中几个转折,堪堪避过追击而来的金色旋风,轻巧落在地面,道袍鼓荡飘动,倒也是一派仙风气象。

    玄见赞道:“道友好俊的身法。”他待得文墨站定,口中连呼“二、三”,掌风起处,两式炮拳直轰而出,金光迸射,夹着点点火星,两道内里炽红,外圈金灿灿的气劲直冲文墨头胸两处袭来。

    文墨当下手中朱墨笔抖动,两道先前存着的金甲符立时自笔中跃出,附在双臂之上,连消带打,将两道气劲砸到一旁。双臂收回之时,却是觉得气劲刚猛无比,竟是将自己双臂震得发麻。

    两道气劲被文墨带到一边,向着半空之中高高飞起,到了半途却是去势急转,猛地自半空中兜了个半圆,一前一后直奔文墨后心而来。

    这两势炮拳名唤“苦海”、“愁城”,与那头里一招“风卷雪”皆是在刚猛之势中,又暗藏变化。若只是一味格挡,自有一股往回收来的暗劲激发,自后方攻来,正是藏着一句“回头是岸”的意味。

    文墨耳中听得背后风声呼啸,心下暗道不好。两道气劲并未远去,回转之势又是迅捷无比,须臾间便到了近前。文墨先前抵挡便觉勉强,此刻也不敢再与之硬抗,当下双足发力,身形猛然拔高,双臂袍袖飘扬间,倒似一只大鹤一般,整个人窜在半空。两道刚猛炽红气劲在他足下炸了开来,文墨借着这股巨力,又是往后飘飘荡荡飞了一段,落在地上。

    玄见双手合十,待到文墨落地,忽然开口问道:“道友,赤阳子是你什么人?”

    文墨愣了一愣,拱手道:“正是家师。”

    玄见听闻,神色顿缓,笑道:“原来是赤阳道友的高徒,老衲是你师父的旧友。这等‘鹤立九天’的轻身功夫,可有几十年未曾见过啦。”

    文墨呆愣愣道:“我师父就给我教了几式拳脚,招名却一概不曾教过,这个原来叫做‘鹤立九天’的么?”

    玄见闻言,似是念及旧事,回道:“善哉。你师父也是有所顾及,不教你名字本也事出有因。不知他近来可好?”

    文墨被问及心中最为挂念之事,自从师伯离开后,他心中总是惴惴,担忧师伯一去遇上何等坎坷险阻,但他性子执拗,越是担忧却越是不愿与旁人提及。平日里不光不曾与素影英雄谈及,甚而连揽诸也不曾谈论此事。但他今日看着面前这个瘦削老僧,却不知怎地心中一阵委屈,当下眼圈也红了一些,走到玄见身前,将自己师父所遇之事、所处之境,原原本本同玄见说了一遍。

    英雄和素影见二人也不再动手,便也凑了过来,英雄一只大手搭在文墨肩头,却也一语不发,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便在一旁站着听文墨同玄见诉说。

    玄见听得文墨讲述完毕,手中拈着胸前佛珠,半晌不语,末了念了声佛号,开口道:“先前你在山下将我那一众弟子困在当地,老衲便在一旁,见你出手并无戾气,便知你与那梼杌绝非一路之人。只是守山之人不敢行险,便在这‘菩提亭’将你拦下,本也只是想试你一试。你师父向来也不曾露过符道的本事,你在山下的手段倒是看不出是哪家哪派,如今知道你是故人之徒,那倒也不必再试了。

    “你师父根脚为世人诟病,但他向来不以为意,行事待人从来正气凌然,他的人品老衲向来是极敬仰的。赤阳道友一直广结善缘,想来福根深厚,必然得以善果,你大可不必太过担心了。”

    文墨点点头,道了声谢,想了想又开口问道:“大师,我先前在山下听人说我是来与盟友汇合,今日贵寺如此紧张,是不是梼杌来过了?”

    玄见道:“你倒是伶俐,正是如此。说来也是凑巧,昨夜梼杌冲上山来,将药师院的法寻师侄打至重伤,之后便逃之夭夭,今日一早你紧跟着便来拜竭。你的画像早就被天华宗散布天下,言说你与梼杌勾结为祸,我那些不成器的弟子一见你自然如临大敌。”

    文墨歉意道:“我莽撞了,我现下就回去帮几位师兄解了困局。”

    玄见伸手将文墨拽住,笑道:“不必,不必。不查不问便贸然出手,被你关在山下,却也是他们自求恶果。修佛之人心性如此轻佻,关上一阵也是好事,你就别来回乱跑了,那小施主可等不得你山上山下的几个来回,随我到寺里去吧。”

    文墨道:“我这两位朋友,呃,他们身份与常人不同,是否方便入寺……”

    玄见摆摆手道:“是妖是人,莫非众生?同去同去。”当下拽着文墨手腕往寺中大步行去。素影见得外人便不愿多言,只是抱着孙阳明跟在身后,英雄倒是两眼放光,大步跟来,却不知心中在盘算着什么。

    玄见拽着文墨直从山门而入,文墨见到前院里大雄宝殿已然是塌了半边,地上青砖也多有损毁,不少僧人在院中来回奔走,抬筐挑担,修缮房舍,丁丁之声,不绝于耳。想来昨夜寺中一场鏖战,极是惨烈,也不知天音寺中多少僧人受伤,现在想来,今日山下阻拦,众僧人的态度实在已是客气之极的了。

    文墨一路走来,虽然自己与梼杌毫无瓜葛,可毕竟还有十几名僧人现在还被自己关在山下,现下看着天音寺中处处残垣断壁,不禁心中已然虚了几分。看着玄见拽着自己一路前行,过往僧人见面都是站立行礼,口称“玄见师叔”,还有口称“师叔祖”之人,文墨便悄悄往玄见身后缩了缩,低头灰溜溜跟着往寺中后院行去,素影面上一片恬淡,只有英雄跟在最后,双眼发亮地东张西望,倒似是发现了一处极为好玩的去处一般。

    几人穿过数间院舍,到了一处小院之中,院内苍松翠柏,屋舍质古,阳光自树枝间洒下,将地上映得斑斑驳驳。

    玄见走到一间屋前,将木门拍了两下,口中叫道:“师兄,我带人来找你治伤!”

    听得屋内一道苍老声音隐隐回了声“进来”,玄见笑呵呵冲着文墨等人招了招手,道:“来。”

    文墨几人跟着进了屋中,只见屋内陈设极简,只一张小床,一方小桌,小桌上随意放着各式物件,原是一间小小的禅房。禅房当中一位矮小瘦削的老僧坐在蒲团之上,慈眉善目,望着众人,身侧摆着一摞蒲团。

    玄见对文墨道:“这是我方丈师兄,玄色禅师。”

    文墨心中一惊,未曾想到这个看来貌不惊人的老僧,竟然便是统领天下比丘佛子的天音寺方丈,当下便恭敬行了一礼,道:“弟子文墨,拜见方丈。”

    玄色招了招手,笑呵呵道:“来来,坐下说话。那位小施主看着有些不妥,于我看看罢。”

    素影将孙阳明抱了上前,玄色伸手接过,将小孩抱在怀中,双眼微微闭起,不再言语。

    玄见自一旁蒲团中扯过几个,分给众人,自己盘腿坐了下来。文墨几人也不敢出声,学着玄见一般,铺好蒲团,盘腿坐下。

    过了半晌,玄色双目微微睁开,叹了口气道:“罪过罪过,是何人下如此重手,将这么一个小孩子伤成这样。以妖丹救人的那位善信,怎么未曾跟来,老衲必当全力搭救于她。”

    玄见对着文墨使了个眼色,文墨心下领回,连忙自怀中取了法空禅师的亲笔书信递了过去。

    玄色接过,看了一遍,点了点头,开口道:“那位救人的青虺居士实在令人敬佩,玄见师弟啊,明日着大悲院众僧为青虺居士做一场法会罢。”

    玄见双手合十,称了一声“大善”,玄色又回头道:“文道友,这孩子体内妖毒护着全身脏腑经络,已成了他身上的一线生机,若是除去只怕是与杀他无异,但不除妖力,这孩子只怕也是时日无多。老衲思前想后,倒有一法可行。”

    文墨连忙道:“请大师教我。”

    玄色点点头道:“却也不难,只是所需时日极长。这孩子要留在本寺,让玄见师弟从头教他佛法,以佛法引导,将他浑身妖毒中的肃杀之气炼去,假以时日,想来方可治本。只是本寺寺规,绝不可随意收人入寺修持,入寺为僧也好,为俗家弟子也好,均需自愿。因此,还请师弟你再跑一趟汝州梁县,到那风觉寺中寻我那法空师侄,教他带着你去这孩子家中,取一份出家修行的文书,方可免去日后口舌之患。”

    玄见低头合十道:“善哉。师兄所言甚是。”

    文墨连忙道:“此事上弟子也当效力。”

    话音刚落,文墨余光瞥到屋内那方小桌上,一道白晃晃的柔光亮了起来,虽然光芒大盛,却是柔和温煦。他脑中突然响起揽诸的声音,叫道:“小心了!”

    那道白光猛地自桌上激射而来,往文墨头上一钻,文墨眼前一阵光华大作,便甚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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