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影

    素影先前和江随云及洛江蓠二人在山下遇了梼杌,正欲与之拼死一搏之时,却被山顶传来的一声呼唤将梼杌叫走,三人当下面面相觑,也没了主意。江随云玉剑一横,便要往上追去,洛江蓠却是一把将他扯住,开口道:“师兄,追也莫顺着这个方向追!”

    江随云回身愕然道:“为何?”洛江蓠还未开口,素影在一旁道:“他从这边上去是去打架的,咱们跟着过去,只怕会是直直撞进敌人的阵地之中啦。”

    江随云闻言将飞剑收在背后,急道:“那咱们绕个圈从后山方向上去。”素影和洛江蓠二人还未答话,便听得自天上一阵迅风呼啸而至。素影抬眼望去,只见一道青光自天际疾射而来,落在面前,青光散去露出三个人影。为首的是一名披着天青色大氅的道人,后面跟着两名少年男女,那少女却是素影当日在天河山中躲在暗处见过的,正是文墨的那位狐妖师伯,今日见时却是将狐耳狐尾都收了起来,看来全然是个俏丽少女的模样。

    素影朝着徐渺渺点了点头,江随云那边却是惊喜叫道:“师父!您怎地比我们来得还晚?”

    云松子点头道:“路上遇见了昔日旧友,故此晚来了少许。”随后将手一摆,说道,“这位是你文墨师弟的师父赤阳子,这位是文墨的师伯徐渺渺,你是见过的。”

    江随云和洛江蓠上前见了礼,随后急忙将文墨被梼杌捉去,上了山顶的事情说了一遍。徐鸣听闻之后,怒道:“我这就去救我徒儿,怎地还能让人如此欺侮,这还有天理么?”云松子揉了揉额角,开口道:“你先弄清楚上面还有几个敌人好么?梼杌那是妖王,不是你随手可以打发的小妖,跟他一道的也不会是易于之辈,咱们这般冒冒然冲上去,别弄个全军覆没。”徐鸣两眼一翻,斥道:“云松你怎地越活越缩了!道爷我可不记得你是这般胆小如鼠之辈!管他什么妖王不妖王的,伤了我徒儿还要我唯唯诺诺,世间哪里有这般道理?”

    徐渺渺手一伸,将徐鸣耳朵揪住,说道:“又这般毛糙,上回毛糙到咱们两个都险些丧命,这回还是这般,你怎地一点长进都无?”徐鸣连忙赔笑道:“师姐说得对。”

    云松子将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叹了口气道:“阿渺,这货是脑浆子还未长好罢。”徐鸣耳朵被揪,依然梗着脖子歪头过来对云松子怒目而视。云松子并未搭理,继续道:“咱们先上去寻机将云崖救下,阿渺你和这个脑仁没长好的夯货护着云崖,我再下来带三个孩子上去,如何?”

    徐渺渺拎着徐鸣的耳朵,点了点头道:“见机行事罢。”

    三人上了太和山顶将文墨救下,云松又返来将江随云三人带上山巅。素影上得山顶来,一眼便看到文墨昏厥在地,被徐渺渺扶着,当下便走到近前,探手摸了摸文墨额头,又同徐渺渺点了点头,便坐在一旁沉思不语。坐了一阵后,素影时不时抬头望一眼梼杌方向,仍在心里细细思索当日受了梼杌一掌之后,在生死之间,自己心中隐约想起的,许久以前的诸多断续画面。

    梼杌被沈幼君寻得破绽,一招便在他身上开了十数条血槽,不知沈幼君刀上有何古怪,梼杌一身妖力竟是随着激射而出的血箭一道往体外流窜,顷刻之间便少了大半。他心内大惊,进而恼怒至极,连忙奋起劲力,全身肌肉收紧,那数十道伤口随之紧锁闭合。随后梼杌运转内息,鼓荡起体内仅剩的些许妖力,反复冲击体内那枚埋在心脏之侧的蛊虫。

    那颗蛊虫受了妖力激荡,将包裹在内的那股夔龙妖力反哺而出,梼杌浑身顿觉一震,只觉一股浑厚之极的力道在周身游走一圈,不但瞬时将自己外泄亏输的妖力补满,甚至多出来的妖力充盈体内,若不寻个出口,几欲爆体而出。

    梼杌当下便将身子躬了一躬,再猛地将腰背一撑,身形竟是往外涨大了数尺。他余光一瞥,只见两道浩荡刀芒迎面袭来,腰身向后一仰,躲过横向飞来的一抹刀芒,随后腰身弹起,右爪挥出,将竖向袭来的那道刀芒拍在一旁。口中怪笑两声,带着一股血腥之气,朝着沈幼君飞扑而去。

    沈幼君见他明明身受重伤,方才妖气已然羸弱下去,谁知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再度凶焰滔天地冲上前来,心下不禁暗暗称奇,手中却是丝毫也不含糊,手腕一转,巨刃刃口朝上,一刀便迎着梼杌撩了上去。

    梼杌右手成爪,直往巨刃抓去,却见先前大开大阖的阔刀巨刃此时竟轻巧地翻了两个刀花,刀刃透着森森寒光,往梼杌手上削切而来。梼杌左掌自右手之下穿出,将巨刃拍开少许,身形贴着巨刃往内欺去,右肩顺势往巨刃上一撞,将之挤开少许,跟着右拳顺势向前递出,直奔沈幼君面门而去,他拳头近乎斗大,虽是只攻面门,却是连沈幼君上半身皆尽笼罩在拳势之内。

    沈幼君借着梼杌一挤之势,将巨刃打横挥出,腰身一拧,刀刃绕着她身侧转了一圈,复又自梼杌左侧斩来,正是一招回身斩击,刀势快到极致,竟是半点声响也无。梼杌左臂立起,硬生生受了一刀,一声金铁交鸣,激起一阵火星,不知何时,梼杌周身上下已是如金钢铸就般。但被这一刀阻了片刻,右拳攻势也自缓了下来。

    沈幼君刀势一振,周身激起一道寒光,将梼杌双拳荡开尺许,抬起左脚在地上一跺,数道流光自她脚下骤然亮起,飞速向周遭延伸开来,触及演武台四周后复又返回沈幼君脚下,这流光一来一回端地疾若闪电,以梼杌的修为竟也未能来及反应,却见沈幼君周身顿时腾起一片氤氲雾气,继而一道缸口粗细的紫色光柱自她脚下向上射出,光柱仅仅透出一人来高便尽数附在了沈幼君身上。沈幼君左手往空中一招,冥王笑便自行疾飞而至,被她伸手握住,此时左剑右刀,双兵在手,太和山灵尽入其身。先前她为求护山大阵无忧,故而将山灵之力汇入阵中,此时见得己方不断有高手到场助阵,浑敦那边也已有徐鸣顶上抵挡,故而将山灵之力复归己身,这般方才是紫霄宫主的真正实力。

    紫霄剑派历任掌门一重身份乃是主掌紫霄,另一重身份便是这太和山的山灵所依附之人。身在太和山中,便如此处山神一般,太和山中诸般灵力愿力加诸其身,配合紫霄剑派那一往无前、锋锐难敌的招式,自是无可匹敌。

    梼杌本来激发了体内埋入的吞天蝉,此刻志得意满,只觉举手投足之间无不蕴有莫大法力,可此时见了沈幼君山灵加身,愕然发觉对方不过短短数息,气息已然拔升得与己不差分毫。当下心中一股子狠厉之气勃然而起,左拳抬起,猛地擂向自己胸口。

    当日浑敦将吞天蝉交到梼杌手中时,便已直言相告,吞天蝉乃是帝君近日淬炼所得的奇物,能吞世间天材地宝以利宿主,甚至连其他修士妖族的功力也尽可吞噬储存。吞天蝉在宿主与人敌对之时,若是灵力真气一时不足,也可临阵激发,将其中所蓄功力强行逼出,当可令宿主修为短时内急速拔高,但过后必然萎靡脱力一段时日。此等临阵激发之法本就是死中求生的法门,任你修为通天,一生中也不过三次之数,而今日仅一场对局,梼杌竟已是连番催动,为的不过就是要与沈幼君一争高下,其刚愎之性可见一斑。

    梼杌得了此颗吞天蝉后,便将自天河山上夺来的那柄赤卢剑炼化后,取了其中夔龙玉骨的功力,将那只夔龙毕生功力纳入吞天蝉内,后又曾连连杀伤数名江湖上的一流修士。自以为当可败尽人族高手,只可惜过于性急,还未等得功力全然消化便上了太和山来,却几乎被人称“紫霄刀君”的沈幼君沈宫主斩于刀下。

    其后他便返回京洛寻了浑敦,将吞天蝉中的功力一一炼化之后,又邀了浑敦一同前来紫霄宫,意图一雪前耻,却不料此时得见沈幼君巅峰之力。当下心中不忿之情冲至顶峰,不管不顾之下,强行将吞天蝉的三次激发之功连用两次。

    梼杌将胸口擂了两下,浑身已然雄浑无比的妖力猛地冲入心脏旁的那颗吞天蝉中,浑身妖力骤然又是拔高。梼杌双臂肌肉虬结,缓缓涨起,一双手利爪伸出变作了一对硕大的虎爪,头脸筋肉扭动,口中獠牙颗颗龇出,本是黄发粗豪汉子的面容,此刻又缓缓变作了硕大的虎头,一双虎目闪着凛冽红芒。

    二人呼啸一声,复又对冲而至,虎爪对上刀剑直起了一声极为悠长的巨响,沈幼君左手长剑轻灵,右手巨刃厚重,刀剑交攻,间或脱手飞击,两柄兵刃舞成两团雪亮银花,阔刀带起阵阵风雷之声、山崩之势,长剑裹挟山泉之灵、清风之意,直往梼杌周身要害不停招呼。

    梼杌浑身血气缭绕,炙热妖力蒸腾不断,一双虎爪缭绕焰光雷声,挥出之时,激起道道血色锐芒。口中虽未作虎啸之声,拳风起时却有咆哮之意,与沈幼君一双刀剑连连交撞,每每激起火星电芒,雷霆巨响。

    二人自地面交手,越战越烈,到得后来双双飞上半空,身形移动极为迅疾,阵中有些修为尚浅的弟子眼睛都追不上二人的速度,只能见得两道身影往往对撞一下便即盘旋分开,电光火石间又以极快的速度飞回,再度对上一招。

    大阵之中的众人仰头望去,只觉眼花缭乱,众人单单望着梼杌与沈幼君这边,倒也并非对浑敦和徐鸣那边不做关心,只是那边浑敦祭出的怪物早已不止“肉狰狞”一只,各类奇形怪状、穷凶极恶的血肉怪物层出不穷,但凡多看上几眼便觉烦闷欲呕,实在是不敢多看。

    徐渺渺则是专心为文墨疗伤,她知晓师弟专修太阳真火一途,对上这类阴晦之物自是不在话下,是以并不担心。

    徐鸣站在场中,太阳真火凝聚成数十颗白炽小球,盘旋漂浮在周身之侧,他手中铜钱剑随意拨动,那些白炽小球便颗颗激射而出,将场上那些或肢体枝丫,或满身眼珠乱转,或遍体苍白烂肉、脓液尸水的十数头怪物轰得残缺不全、千疮百孔。

    轰了一阵,徐鸣一面高声嘲笑,一面暗自提防,浑敦自开打之时起便一直未曾显露真身,只是不断自地上那片四处乱窜的影子之内有肉块、虫卵之物飞出,落在场中,迎风便长,个个化作七八尺长的丑恶怪物,冲着徐鸣嘶吼奔来,却皆被徐鸣以太阳真火轰击杀灭在地,个个焚作飞灰,直烧得演武场中焦臭之味四溢、满地焦黑。

    徐鸣虽是随手杀灭诸多怪物,但心下也是有所猜忌。他见浑敦迟迟不愿露面,祭出的怪物又俱是阴邪晦污之流,这临阵对敌之时,断无不停给对手送上猎物的道理,说不得正是存着个消耗的念想。徐鸣心下暗自冷笑,他身负太阳真火精华,岂会是这区区几十头怪物便可消耗一空的,但转念又想到浑敦既是四大妖王之首,千年以来不坠威名,自然不可能看不出这点,必然留有什么阴毒后招。自一照面起,徐鸣便装作大咧咧毫无心机的易怒性格,此时口中虽是满口胡说,极尽嘲讽之能事,暗中却是四下留心。

    徐鸣又随手烧焚了数头怪物后,忽地觉得一人靠到自己身侧,扭头看去,正是云松子,此时他背后飘着一柄青气缭绕的飞剑,剑身黝黑古拙,非金非铁,有阵阵草木香气自其中透出。徐鸣见他站了出来,朝着他微微一笑,开口道:“咱们二人也是有许久未曾如此并肩而立啦。”

    云松子点点头,又轻轻叹了口气,回道:“世事变幻,实难预料,别光顾着伤秋怀古,且看眼下吧。”

    徐鸣微微颔首,往场中环顾一圈,开口叫道:“丑鬼!你只会将这些腌臜蠢物送来找死,自己却是躲着不愿露头,岂不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若早些出来让道爷我痛快砍了,也是功德一件,你意下如何啊?”

    浑敦声音阴森飘于四周,嘿嘿笑道:“白鹤童、青松客,确是风华俊雅,不怪乎数十载前在江湖中名噪一时。今日得见白青双剑重现江湖,本王于心大慰,自然有大礼奉上,却不知二位可否经受得住?”

    话音一落,周遭陡地彩雾弥漫,无人见到浑敦是何时下毒放蛊,只一瞬便是一片彩雾充斥四野。那雾气之中五彩绚烂,色块飘动不定,单单看去便知剧毒无比,万幸的是这片毒雾似乎无法透过那护山大阵,只能在罡气护盾之外萦绕飘动,充斥盈塞。离地十数尺之上也不见彩色,似乎毒雾也无法对在半空数丈高处激斗不已的沈幼君和梼杌有何影响。彩雾色彩多变,却并不浓郁,是以人在其间倒也不至难以视物,只是这毒气缭绕,山顶上片片草木短短几息间都已枯黄委顿,可见彩雾毒性甚强。

    云松子周身莹莹蓝色宝光浮现,将彩雾排在外边,背后飞剑往复斩击,将场上怪兽挨个切成碎块。徐鸣却是丝毫不惧毒气,只在彩雾中走来走去,顺手将那些凶恶怪兽残骸一一烧尽。二人招数章法配合无间,往往云松子飞剑穿插过后,徐鸣一团白炽火光便燎了过来,似是曾经演练过不知多少次一般。

    那些血肉怪物倒也未曾再度增加数量,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徐鸣和云松子便将场上烂肉血沫清扫一空,将偌大个紫霄演武场弄得遍地黑灰焦印。只是不论徐鸣真火如何焚烧,场内彩雾不见减少,也不见增加,方才浑敦放下大话,此时竟半点声息也无,连他藏身的那一小片阴影也不知去向。其时已是下午,太阳光斜着投在地上,周遭房舍树木的影子在地上映得四处皆是,和那满地的黑灰混在一处,把紫霄演武场周遭这片平地涂得好似焦泥地一般。

    徐鸣四处走了一圈,转过身来对云松子道:“这丑鬼妖王怕是见无处下手,找了个由头逃之夭夭了罢……”话未说完,他忽觉身侧有些许异动,又见云松子面上神情紧张了几分,心中便知浑敦后招已至,当下便往起一跃,数道尖利黑影自脚下一闪而过,复又迅速收回。徐鸣落回地面扭头望去,却未见到敌人身影,便开口问道:“甚么?”云松子也当即回道:“影子。”

    方才徐鸣回首说话之间,他身后七八尺外有一团黑影,正是场外一株银杏投下的影子,那团影子扭动一阵,猛然间自地上昂然而起,化作一道锐利尖刺直往徐鸣后心戳来。幸而徐鸣一直小心提防,及时避了开去。

    但此时再看满场,地面尽是黑灰阴影混做一团,周遭彩雾再这般一遮,一时极难看清哪处是影子,哪处又是焦痕。徐鸣和云松子二人当下便相互背靠而立,徐鸣却是听到大阵之内有几人大声呼叫,回头看去,原来是云松子那两名徒弟正自挥手示警,遥遥将手指指着云松子脚下,徐鸣心中一惊,只觉背后云松子也是猛然跃开,于是忙向脚下看去,仔细分辨间,却是愕然发现自己和云松子脚下空无一物,不知何时自己的影子已然离开脚底,变成了一团圆形,外围又是一圈尖刺,在一旁缓缓转动。

    电光火石间,徐鸣脚下的影子猛地往上一包,变作一团好似蚕茧一般的漆黑球体,将徐鸣整个包裹在内。云松子深怕自己和徐鸣二人的影子合在一处另起异端,故而急忙跃开,但此时见到徐鸣被自己的影子包裹困住,当下飞剑一摆,复又冲了回来,连续两道剑光闪过,在那层黑影之上顿时划开两道裂缝,自裂缝之间极是刺目的白光透射而出,正是徐鸣在茧内运转太阳真火以求破局。但不过弹指之间,那两道裂隙便愈合不见,云松子右手戟指探出,飞速划动,那柄青木飞剑来回往复,在影茧之上不断划出破口,却均是瞬间修补如初。

    云松子正待将飞剑召回,再作一轮削切,暗忖当可将徐鸣救出影茧,谁知耳畔忽地听到众人惊呼之声,紧接着周身护体蓝色气茧寸寸碎裂,只觉背心处一阵巨力袭来,整个人便朝前飞跌而出。他落地后勉强支起身体回头查看,却见到梼杌浑身通红似血,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立在自己背后,右拳探出,一脸狰狞之色。

    战局至此,人族这边三大高手中,一人被困影茧之中,一人被梼杌一爪击伤,只剩沈幼君一人独木难支,浑敦便知今日大局已定,当下哑哑狂笑道:“英杰俊才,不过如此,便有通天手段,如今也入本王彀中!皂天界!起!”

    浑敦话音甫落,异变陡生,周遭房舍树木山石投下的影子在地上急速抖动,片刻之间,满地层层叠叠的影子忽地跃起,好似片片飞絮一般直直卷上半空。重重阴影在空中越变越大,颜色越来越浓,待得到了最后,竟是飞到了半空十余丈处,彼此相连成一片硕大的圆形黑影。黑影在空中飘了片刻,四周猛地往下一齐伸展,将这座太和山擎天峰的峰顶尽数笼盖在内。本来湛蓝明亮的天空登时不见,众人只觉被连同山顶这百亩方圆的地界尽数被投入了一处幽暗所在,便连那充斥天地之间的灵气竟也半点也不见透进来。

    天空之上半点光亮也无,只有众人所在之处有一圈罡气护盾透着点点光华,将周遭照亮些许。

    见此间异变突起,场中己方三名战力已有二人或困或伤,沈幼君先前在空中未来及留住梼杌,被他暗算偷袭云松子得手,此时已自半空急赶而来,当下便一刀挥出,将梼杌震退两丈,脚下一踏,从旁抢过,将重伤吐血的云松子扛在肩头,又疾速退回护山大阵之内。她将云松子交到江随云手中,旋即将双手按住地上阵图,浑身灵力不断往大阵之内灌入。此时阵内高手固然不少,但多数并非紫霄派中之人,灵力自也无法助护山大阵运转,只得靠着沈幼君领着门内一众弟子苦苦支撑。

    此时山顶一带幽冥杳杳,护山阵中众人皆是一阵心惊。徐鸣那边被越来越多的黑影紧紧包裹,不管太阳真火如何催动,光越强,影越浓,一时无法脱出那层层影茧。沈幼君那边,自这浓浓暗冥将山顶与外界隔绝而开之时起,太和山灵便已音讯隔绝,呼唤不出,仅凭本身修为决计无法力敌那显露本相的梼杌。

    众人只得躲在大阵之内,看着两大妖王联手攻向罡气护盾,轰击之中又夹杂着侵蚀之力,护盾顿时灵光晦暗、摇摇欲坠,沈幼君一口鲜血喷出,接着连连咳嗽,韩舞和独孤秋二人将手搭在师父后背,努力以自身灵力为师父疗伤补气,此时被一并牵连,也是口中有鲜血顺嘴角流下,面若白纸。

    方才场上局势急转直下,徐渺渺护着文墨,待要冲上救援,却是已然不及。此刻只得将文墨放在众人身后,以免他被正面冲来的法术余波震伤。自己则和素影二人,一左一右,雷光灵火缭绕,将众人护在中间,江随云和洛江蓠领着一众剑修在阵中祭出飞剑,严阵以待。

    此时大阵灵力消耗甚巨,久守必失,被攻破大阵不过是早晚之事。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背后却忽地传来一阵极为洪大的气息,似是一头远古洪荒巨兽苏醒一般。众人心下悚然,以为又有一位妖王无声无息竟然混入了大阵之内,当下各个惊惧回身望去,却见文墨不知何时已从地上站了起来,双目紧闭,静静立在当地,身上阵阵气浪向着四周激荡而出,激得一身灰色道袍鼓荡飘动。

    文墨悄然站立半晌,双眼猛地睁开,金光透出,在这暗沉沉的山巅之上,倒似亮起了两轮旭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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