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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七伥神

    文墨先前昏了过去,神识却并未就此浑噩沉沦,虽是无法感知外界周遭事物,但在自己体内却是清醒无比。神识顺着经脉而行,却惊讶发现,虽是多日遭受梼杌妖力侵蚀烧灼,但浑身经脉竟然半点损伤也无,此刻细细查看,却只见周身经脉大穴金光闪闪,似是被镀上了一层精金一般。

    文墨大为惊奇,当下神识意动之间,已然来到升阳紫府之内,只见紫府之中两枚神符飞速旋转,迅疾异常,此时观瞧已然无法看清阴符阳符的细部图像。

    文墨正在惊讶之间,紫府之内真气翻腾,凭空凝出一道黑影,正是揽诸的猫形身躯。揽诸在半空中漂浮而来,两只前爪抬起,遥遥对着文墨行了一礼,开口道:“符主,阴阳交汇,龙虎交济,九符之基将成,实在可喜可贺。”

    文墨愣了一愣,开口道:“当日你不是说少说也要一年半载么?怎的这才几天便要大功告成了?”

    揽诸笑道:“还是要多谢梼杌成全了,他灌入符主体内的妖力,不知怎地驳杂不纯,但尽是纯阳之力,我细细分辨,其间似是有人族修士的功力,又有大妖的妖力,但对于阳符来言,每一分却都是上好的补品。嗯,也不知他是从哪里费心弄来这许多纯阳之力,倒是便宜了你我。”

    文墨疑惑道:“那咱们算是吸了他许多灵力了?他岂能不知?”

    揽诸摇了摇猫头,笑道:“符主有所不知,这阳符炼化所需纯阳之力对现下的你而言,自是需要一年苦功,但对那修行数千载的梼杌而言,只怕还没他一拳之力耗费的灵力多。他将之打入你的体内,本来就是想用这浩瀚妖力将你浑身灵力镇压,压根也没想过咱们竟然能将这许多妖力一一炼化,收为己用,自然不必多虑他会否在乎这些许妖力损耗。”

    文墨闻言松了一口气,继而喜道:“那咱们赶快去帮手,外边已经和梼杌还有另外一只妖王打起来了,我方才好像还看到了我师父也在场……嗯……虽然长得不怎么像,但是师伯说是,那应当不会错的。”

    揽诸探出猫爪在文墨肩头拍了一拍道:“符主且莫心急,还差少许,阳符阴符是已然炼成,但你体内还差一条带脉尚未淬炼完成,稍后片刻便好。”

    文墨奇道:“阴符阳符还要管淬炼经脉的么?”

    揽诸回道:“原本是不相干的,但阴阳汇聚之后,以符主你现下的经脉情况,怕是担不住这股子灵力冲刷,我可不想符主你催动几招之后便即筋脉寸断。”

    文墨心下大窘,知道实在是因自己修为不精,致使两符炼化进度受阻。

    揽诸见他不做言语,多少猜到他心中所想,却也不再多言,只是凝聚精神将经脉淬炼之力加快了少许。

    过了半晌,文墨只觉脑内一阵清明,浑身焦灼酸涩之感不复存在,一股温煦平正之气充盈四肢百骸,凝神望向紫府当中,却见一黑一白两道神符此刻已然融为一个黑白相间的小球,悬在紫府正中缓缓转动,不断有浩大气息自其中阵阵扩散开来,将整个紫府映的明亮无比。

    文墨睁开眼来,先是觉得一阵光华闪过,待得光华暗去,却又觉得四周似是有些过于暗淡了。他抬头望向周遭,只看到众人正望向自己,满面惊诧,连自己师伯也是一脸讶异。

    文墨自觉面上红了一红,当下便往远处望去,却是见到梼杌不知为何,身躯比之前些日子又涨大了不少,正在对着护住众人的罡气护罩连番轰出重拳。另外尚有数道黑影在护盾之外飞舞撞击,整座护盾已然遥遥欲坠。云松子师伯委顿在地,胸口一大滩鲜血,素影不知何时也已站在人群之中,人群正前方那被人叫做紫霄宫主的师伯似是正在勉力支撑护盾,但仍不停口吐鲜血,当日在天河山中见过的韩舞和独孤秋两位师兄师姐也是脸色白中带灰,嘴角血迹宛然。

    文墨见状便知此时局势极是不妙,当下伸手自怀中掏出那杆朱墨笔,只往空中挥了一挥,一道宛如席大的金色符咒应声甩出,附在了罡气护盾之上,整座护盾登时金光大作,耀眼非常。沈幼君只觉身上一轻,本来被两名妖王压制得头也抬不起来,此时那股巨力却陡然消失了大半。

    文墨一道符文挥出,反倒将自己也吓了一跳,心中暗忖:“怎地这一道金甲符文如此之大了?”揽诸在他脑内笑道:“阴阳轮转,生生不息,符主,你且放手而为即可,不必束手束脚。”

    文墨将心定了一定,对着素影等人点了点头,随后便走到徐渺渺身旁,开口问道:“师伯,师父人呢?”

    徐渺渺往大阵外那道影茧处扬了扬下巴,示意道:“你师父被妖王抓了。”

    文墨转头望向场中,只见梼杌状似疯魔,口中嗬嗬怒吼,一双虎爪在金光大作的罡气护盾之上轮番不停击打,激得护盾金光乱窜、轰然作响。在梼杌身后有一团硕大的黑影,不断鼓胀起伏,其上间或撕裂一两处裂缝,透出数道明亮至极的白光,须臾间便又愈合平复。

    文墨回头探询般望向师伯,徐渺渺点了点头,说道:“你师父被另一名妖王使计困在那处黑影之中。”

    文墨也不多言,抬脚往前边走,只一步便跨出护盾。左手往侧方随意抬了一抬,梼杌脚下蓦地金光亮起,一口四四方方的金光匣子陡然出现,将梼杌往中间一罩,直激得他狂吼阵阵,拳脚齐出,那金光匣子只是嗡嗡作响,却不见分毫颤动。周遭彩雾弥漫,在文墨周身激起阵阵金光涟漪,却是半点也伤不到他本身。

    文墨抬脚走到场中,站在困住师父的影茧之侧,抬头望天上看了一看,开口道:“是叫做浑敦么?先前听梼杌是这般叫你的,堂堂妖王,何必藏头藏尾,你不是想要抓我么?我现下就站在这里,你大可动手了。”

    文墨话音一落,一道阴冷声音在场中回荡而起道:“好胆色,果然英雄出少年,那你还不束手就擒,难道还要本王亲自动手么?”

    文墨歪了歪头,似是望着极远地方,神游天外一般,口中却是轻轻道:“宛陵城中之事,是你派人做的罢。”随后自腰间掏出一方木箱,托在手中,此时被阳符将全身经脉淬炼一遍后,这本需双手捧起的木箱,只凭单手便轻轻托住了。

    浑敦声音沉默半晌,终于又在场间冷冷响起道:“你在说些什么,本王听不太懂。”

    文墨叹口气道:“这口箱子上的花纹,和你鞋子上的花纹,还有你腰带上的花纹,一模一样,这箱子里装的可是宛陵城中冤死百姓的血肉精华,乃是我在城中知州公子别院地牢之内所得。你鞋子方才就踩在我胸口,我看得一清二楚,你须抵赖不得。”

    浑敦陡然呵呵笑了两声,不屑回道:“区区一道花纹,也能当作罪证,你人族官员之罪,没得赖到我妖族贵胄身上来,人族之鄙,可见一斑。即便是本王所为,我妖族食人,本就天经地义,你又能奈我何?”

    文墨恍若未闻,仍将木箱托在手中,双眼眯起,似是望着宛陵方向,淡淡道:“这箱子内共有红色珠子三百三十一粒,名叫血莲子。这名字乃是当日有一自称棣王府长史的人所提及,我听他言辞乃是为棣王收集此物而来,在大周之内不知多少百姓被棣王府的人用这般惨烈手段伤了性命。这上面的花纹跟你身上的花纹一样……浑敦妖王,或许我应当称你一声棣王才是。”

    浑敦稍稍沉默片刻,忽地哈哈大笑,笑了几声后,回道:“还是那句话,区区一道花纹,怎可当作罪证,你……”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陡然从地上一处焦痕内电射而至,卷向那方木箱。

    文墨早有提防,脚步往后一撤,一只黝黑发亮的虎爪从他身侧虚空之中探出,一爪将那道黑影按在地上,竟是一条漆黑细长的小蛇,蛇身延伸至那处焦痕之中。文墨顺手将木箱收入腰间,双眼黑眼仁闪闪发光,不知何时竟已化作两颗太极图在眼中缓缓转动,他望向那处焦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声道:“抓住你了。”

    继而一颗头生鹿角的虎头跟在虎爪之后,自虚空之中探出,一口咬住黑蛇,往外一扯,一道人影被从那处焦痕之中生生扯了出来,华服阔口,犬牙横生,正是浑敦妖王。

    浑敦被揽诸巨力自隐匿之处猛然扯出,当下右掌划过,将那条自左袖口中探出的黑蛇生生切断,随后在空中一个转折,往后跃开数丈。

    在地上甫一站定,便自他浑身衣服间隙之处猛地涌出无数漆黑小蛇,嘶嘶之声大作,百十颗蛇头俱是对着文墨大张血口,浑敦面色铁青,两眼死死盯着文墨身旁那正从虚空之中缓缓行出的虎形猛兽,片刻后,浑敦开口道:“揽诸傩兽,你这妖族的叛逆,终究还是选了人族么?”

    揽诸此番并未现出法天象地的真身,只是寻常巨虎大小,早已不是之前那般只剩黑骨的模样。它虎头鹿角牛身,身躯筋肉虬结,足有七八尺长,一对肉翅收在两肋之侧,通身漆黑皮毛,只背上有三道眼瞳模样的白色纹路。揽诸自虚空之中现身后,懒洋洋往地上一坐,一双虎目之中苍蓝火焰升腾,瞪着浑敦,口吐人言道:“你这狗子瞎说些甚么?本座只认符,不认人,你是第一次听说么?”

    浑敦冷哼一声,左手空空的袖管之中又探出数条黑蛇,黑蛇盘延缠绕着一只小小的卷轴。浑敦伸出右手将那卷轴轻轻拉扯开来,随即开口道:“既如此,那今日怕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你们有何遗言不妨此时多想一想,等下恐是来不及了。”

    话音一落,那只卷轴之上一股灰色烟气腾腾冒起,一道道灰白之中又微微带黄的影子飞速窜了出来,在浑敦头顶之上两三尺高处列做一排,文墨抬眼望去,竟是一排硝制好的人皮,足有二三十张,此时正在随风轻轻摆动。

    浑敦将卷轴复交左袖中群蛇缠住,右手往空中轻轻扇了两扇,周遭那大股的彩雾灰烟猛地往人皮之中蜂拥而去,那排人皮便个个鼓胀成形,手脚缓缓扭曲摆动,仿佛又活过来了一般,面容也不似之前模糊不清,逐渐眉目清晰起来。

    云松子和沈幼君在大阵之内,强打精神看去,那一排人皮之中竟有几人乃是二人所识之人。江北大豪闻人兆华,乃是火灵拳的一代豪雄,以武入道,交游甚广,为人豪迈洒脱,十余年前便有传闻他于一处神山之中入仙人洞府闭关,门下弟子遍寻之后方得他所留一封书信,不想竟已丧命于妖王之手。

    兵家宿老穆中群,乃是先皇麾下忠武将军,著有兵法十卷,修为深不可测,后有传闻言说他滞于兵道瓶颈,闭关十数载未曾出山,此刻看来,却不知何时为浑敦所害。

    又见到一人面目如生,竟是前朝大儒常谦常守正,一身浩然诀磅礴雅正,门人不知凡几,只因恪守忠义,不愿辅佐本朝,故而在深山隐修避世,云松子曾得天大机缘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却不知何时也被妖王伤了性命,作成这般人皮傀儡。

    云松子和沈幼君二人越看越是心惊,当下对望一眼。想来这二三十具人皮傀儡,尽是些隐世大修,却被妖王暗害,如今反成了妖王手中的伤人利器,云松子忙开口高声提醒道:“云崖!这些人皮都是些前辈高人,虽已身陨,只怕余威尚在,你当要小心!”

    文墨听闻,回头应了一声,转过身来。他对这些许风云人物却是一个不识,只当云松师伯怕自己轻敌,故而好心提醒。

    想了一想,文墨将朱墨笔在手中转了两圈,对浑敦微微一笑道:“你也要来比人多么?”笔尖微颤,一颗圆圆的古朴符文凌空勾勒现形,笔触行至一半,文墨心中忽地一动,符胆之处绘制较之平日变了一变,更是带了一道阳符之力镇入符中。

    阴符符胆,正则驱神,反则役鬼,平常文墨驱动阴符,用的皆是反绘符胆,揽诸所驱七伥俱为鬼物,如今文墨见浑敦招数皆是鬼气森森,料想以鬼敌鬼,难有奇效,故而将符胆之处以正向绘制,又调了一道阳符之力融入其中,取其阴中有阳之意。

    一颗阴符半空凝聚成形,玄色光芒微微一闪,中间杂有一星白芒,随后符文化作丝丝雾气散去,便有七道身影自文墨身后凭空鱼贯而出,站在场中,前头站着一人,左右各站着三人。

    站在正中的仍是红衣华服的丹元,只是此时她已不是往日那般诡谲形象,红衣仍是华贵精美、金线生霞,头顶金冠宝珠、熠熠生辉,脸上也已无红布遮盖,只是仍旧一袭红纱如烟似雾遮住下半张脸庞,身侧瑞霭缤纷、琼香缭绕。

    她左右站着两人,一人赭黄袍带加身,手中一支粗大墨笔,另一只手中攥着一本册子,带着一顶明珠宝钻攒成的官帽,一身王权贵气,正是思伥常在;另一人身材矮小,只到寻常人腰间高低,浑身上下玄盔玄甲装配严实,内里衬袍俱是皂色,一面纯黑精钢打造的凶神面具戴在脸上,双手各提着一柄金柄黑刃的长刀,刀身几乎比这人身形还长几分,其上又有金色蟠龙沿刀背盘延而上,看来凶煞腾腾。

    再往左右站着的乃是龙烟皓华二伥,此刻也皆换作神相。龙烟一袭青纱笼袍,头带逍遥长巾,面如冠玉,颌下三绺长髯,身上本来挂着的诡谲面具皆已不见,化作诗文墨宝落在长袍之上,那张狐狸面具此时也已变作一只青铜小钟被他拎在手中。皓华一身白色儒衫,手中也不再擎着哭丧棒、招魂幡,而是换了一支白玉笏板搭在臂弯里,另一手提着一面小锣。

    再往外边则是站着两人,一者是个一袭白衣的中年秀士,眉目低垂,手中却握着一柄银光闪闪的小锤,另一人则是一位身着粉裙的二八佳人,眼眉与丹元却有几分神似,额头点着嫣红花钿,双眼却是紧闭,双手抬在身前,托着一段长长的粉绸。

    文墨将七人望了一望,先前在灵泉谷中之时,几人俱曾照面,此时面容虽有不同,却依稀均能分清。红衣的喜伥丹元,绿衣的怒伥龙烟最是相熟,皓华与常在这悲思二伥,此时倒似是皇室能臣面容,那黑盔黑甲、铁脸覆面的乃是恐伥玄冥,白衣秀士似是先前见过的惊伥龙曜,粉裙的女子想来必是忧伥守灵。

    文墨一面在心中感慨,执掌阴符直至今日,方才让七伥齐出,自己修习实在不够勤勉,一面将手一挥,遥指浑敦。七伥齐齐往前疾冲而出,而浑敦那边彩雾灰烟此时已然尽数归于人皮傀儡之内,近三十具面容苍白,肢体扭转的鬼物正好个个落在地上,往着这边厢直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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