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集 嬴氏登门

    大长老脾气火爆，实在沉不住气，插言道：“家主，且不说二公子并未作出出格的事来，哪怕谣言属实，那也只是二公子一人所为，与家主……与姬家无关，嬴家绝不能……肆意牵累……牵累整个姬家吧？”但他说到后面，想起嬴家的一贯强横跋扈的作风，心中也实在没底，语气渐渐弱了下来。

    姬守中附身朝西侧众人重重施了一礼，恳切道：“不敢教诸位为难，在下不求诸位出手相助，只求诸位能顾念往日交情，于嬴家登门问罪之时，帮忙劝说几句，务必保下我那逆子。”

    西侧众人连忙还礼，有人连称“不敢”。

    但郝一剑等几人面上仍有些犹豫，姬守中又对郝一剑拜道：“郝掌门的担忧，在下十分明白。在下已经说了，只须劝和，不须出手。倘若嬴家非要杀人，在下死不足惜，这条老命赔给他们便是。还望郝掌门念在三年前的援手之恩上，不要拒绝。”

    三年前，华山派前任掌门突然病逝，没来得及立下继承人，导致几名候选人为了掌门之位疯狂争夺。郝一剑之所以能最终夺得掌门之位，姬家出力不少。郝一剑想到这些，只得又坐回椅子上，讪讪笑道：“姬兄既如此说，在下岂敢再作推辞。敝派那些事情，也只好先放放了……”

    郝一剑话音未毕，厅外院子里却蓦地传来一声巨响。

    东侧一名长老赶紧奔向厅门，打开一看，喊道：“是大公子！”

    “是畏儿回来了吗？”姬守中又喜又惊，问道。

    那长老打开厅门后，已奔到外面，只听见他惨呼道：“是……是大公子，可……大公子他……”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呜呜痛哭起来。

    众人愈惊，都起身往外赶。

    只见一人浑身是血，脸朝上躺在前院地上，正是姬家长子姬无畏。他身旁地板碎裂，显然刚才那声巨响正是他摔落在地时所发出。而原本值守在院门附近的数名姬家弟子，都东倒西歪躺了一地，显已遭了毒手。

    姬守中与众长老都围到姬无畏身旁，发现其早已气绝。

    “畏儿！”姬守中浑身颤抖，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吼问：“是谁？是谁杀害我儿？”

    尚无人回答，院门方向却先“嗖”地飞出一柄直刀，向姬守中刺来。姬守中赶紧让过，那刀径直飞向正厅檐下的石柱。众人看时，刀身小半已刺进石柱，刀柄兀自颤动不已。

    刀身上“姬门无畏”四字清晰可辨，原来这飞来之刀正是姬无畏的随身兵器。

    众人再回头望向院门时，院门正脊上已站立一人。

    那人一袭黑衣，约莫三十岁上下，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淡淡道：“在下嬴放，奉命送姬家长子、长媳回家。”

    姬家众人刚想喝问，却见嬴放背后半空中又出现数道黑影，正抬着什么东西往这边赶来。

    那几道黑影凌空奔得极快，只片刻功夫，便已到了近前。原来飞奔而来的黑影共有六人，与嬴放一样的黑色服饰，正合力抬着一口棺材。

    快到院门时，那六人先将棺材推向前方的嬴放，然后一齐闪身，一边三个，跃到嬴放两旁站定。嬴放也不回头，右手后伸，搭上飞过来的棺材，只轻轻一拨，便将棺材又推向了院内的姬守中。

    姬家一名长老忙飞身向前赶了几步，抬起双臂去接。谁知他双手刚碰到棺材，口中就喷出一大口鲜血，脚下更是连连倒退，竟丝毫没挡住棺材的来势。一旁大长老见状，赶忙伸出右手抵住那长老的背心。谁知那长老后背传来的力道竟然浑厚难御，大长老暗悔自己托大，赶忙又伸出左手，双手相加，又退了两步才将棺材给停住。又有两名长老赶紧上前相帮，才合力将棺材缓缓放在地上。

    姬守中惊骇不已，心中绝望又增了一分，暗想：“这嬴放在江湖上声名不显，功力竟尤在大长老之上，而值守的弟子也被他悄无声息地杀了个干干净净，只怕整个姬家也没多少人是其对手。嬴家久负盛名的那些人，修为又该可怕到何种程度？”

    嬴放又道：“姬家长媳毕竟是女流，我嬴家还不至于亵渎一女子的尸体，故而已装殓入棺。”

    姬守中颤抖着双手，打开棺盖，见棺中躺着的，果然正是自己的儿媳。他几欲晕厥，强撑着一口气，伸手指向嬴放，颤声问道：“是……是你们干的？”

    嬴放道：“没错。”

    姬守中问道：“为……为何？”

    嬴放道：“他们该死。”

    姬守中目眦欲裂，立时便想上去拼命，但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不得不强压怒火，继续问道：“我儿如何该死？”

    “如何该死？”嬴放嗤笑，“我嬴家说他该死，他就该死！”

    “你！”姬家众人都怒不可遏，正想一拥而上时，院门外一道声音说道：“放儿，诸位长辈在前，怎可如此无礼……世人皆谓我嬴家跋扈，殊不知我嬴家素来恩怨分明，从不无端杀人。”那声音初发出时尚在极远处，但说到“恩怨分明”四字时，已然到了左近。

    嬴放忙将脊上正中的位置让出，自己闪到一旁站定。

    来人是一个方脸的中年男子，同样一身黑衣，只是外面还罩了一件黑袍，正迎风摆动。他径自跃到嬴放让出的位置站定，向院内抱拳施礼道：“见过袁盟主、普澄大师……及诸位。”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姬家院门两侧的院墙轰的倒塌，只剩高大华贵的院门孤零零的立在当场。

    院内袁盟主、普澄大师等见对方虽表面施礼，却站在院门脊上居高临下俯视自己，殊无半分尊重之意，故都心中不快。但碍于对方势盛，不得不拱手还礼，都道“见过嬴兄”。

    郝一剑从旁人口中得知了来人身份，满脸堆笑地施礼道：“原来是‘威猛绝伦，嬴家四兕’之首的嬴兄当面，小可华山派掌门郝一剑，见过嬴兄。”但“嬴兄”却并不搭理他，甚至连眼神都没往他身上瞟一下，令他尴尬不已。

    “嬴兄”正是嬴威，他与嬴猛、嬴绝、嬴伦并称“嬴家四兕”，嬴家处置江湖事宜，多派这四人带队。

    这互相见礼的功夫，姬家院门外又陆续有一队队人马奔来，观其清一色的黑色服饰，显见也是嬴家弟子。而姬家弟子，也已听到动静，陆续从院内各处聚集而来。

    见众人见礼已毕，姬守中咬牙问道：“就因为我次子的一些风言风语，嬴家便要杀害我长子儿媳，难道……嬴家的恩怨分明，就是这么一个分明法？”

    嬴威道：“你小儿子的事情是不是风言风语，暂且不说，单说你放纵你大儿子和儿媳妇行凶，残杀我嬴家弟子的事，难道还不许我嬴家报复么？”

    院内众人闻言，都大感惊疑。

    姬守中道：“我姬家传承数千载，近代子孙虽未学会祖宗的本事，但一向源洁流清，犬子无畏更是行端影正，武林同道无不交口称赞，他岂会无缘无故杀害嬴家弟子？”

    嬴威道：“哼！姬无畏夫妇在华阴公然杀害我嬴氏弟子，华阴杨家、函谷七贤等都是亲眼目睹，难道我堂堂嬴家，还会污蔑他不成？”

    姬守中道：“此等大事，单凭阁下一面之词，岂能令人轻信？”

    “阿弥陀佛！”姬守中身后，普澄大师插言道：“如此大事，依贫僧之见，还是查证一番为妥。”袁盟主等人也纷纷附和。

    “若非袁盟主及普澄大师在此，在下本不愿多费唇舌。我嬴家要杀的人，还不屑往他身上泼脏水。诸位既然想要证据，倒也容易。函谷七贤、杨家家主杨老先生等正好在此，还请现身一见吧。”嬴威话音刚落，姬府正门口转出一群人来，函谷七贤、杨家家主等正在其中。

    函谷七贤以“箫贤”萧一让为首，萧一让满脸遗憾，对姬守中道：“唉！令郎、令媳杀死嬴狂时，我等皆亲眼目睹，此事千真万确。”

    “琴贤”秦飞扬补充道：“其余几名嬴家弟子被害时，我等虽不在现场，但从尸体上的伤痕可以看出，确实是死在令郎的烈火刀之下。”

    姬守中如遭雷击，问杨家家主道：“杨老，我儿的秉性你老人家应当非常清楚，他明知姬家与嬴家已结为姻亲，无缘无故，他如何会杀害嬴家弟子？我想这其中……必定别有隐情！”

    杨家家主道：“唉！嬴狂……还有嬴家数名弟子，确是死于令郎、令媳之手。令郎是什么样的人，老朽深知，岂会无缘无故下此重手呢……只不过……这孩子还是太冲动了……”

    嬴放喝道：“杨振华！请慎言！你言外之意，莫非是说姬无畏杀我族弟还有理了？”

    见嬴放直呼自己的本名，杨振华噤若寒蝉道：“老朽……岂敢……”

    姬守中有心继续追问缘由，但嬴威先道：“再说回你小儿子的事。姬无过在弘农城名声如何，我嬴家虽远在栎阳，却也略有耳闻，想必在场诸位，当比在下更加清楚。本以为少年玩闹，调教一番后，也可勉强入得我嬴家门墙，所以之前，在下亲来下聘，促成两家联姻。可眼见婚期即将到来，这色胚竟然于数日前对那周家小姐……姬兄先前说是……风言风语，却不知什么是风，什么是雨？”

    姬守中道：“犬子无过私会周家小姐是其不对，但他虽有些轻浮，却并非不知轻重之人，他与周家小姐之间其实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至于满城的谣言，姬某怀疑，那是有人故意构陷……”

    嬴威不耐，喝断道：“有请周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