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的自述
如你所见，我叫董辛，是这座学校的校长。
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像个古代的贤人，天下安邦稳定乃我的一生所求。
天下太平，社会和谐稳定，是我毕生夙愿。
我在大学时候曾暗下决心，要给山区孩子带去希望和光明的前途，要将他们的理想放飞到世界的各个角落，让整个世界的人们看看，他们纯真的笑容和不屈的意志。
他们就像是扎根泥土和石头缝隙间的幼苗，经受无数的风吹雨打和阴暗无助，但依旧向往和憧憬着未来。
我的任务，就是将我的知识和热情，带去给他们，让他们成为这种意志的传承人和传播者。
大学期间，我遇见了她，我们的信念一拍即合，就连步伐都是高度契合。
我们都认为，我们是彼此的知音，虽然偶尔有争吵，但是我们的感情却在不断升温。
我喜欢她浅浅的微笑，就像是高中时代，学得很累时，抬起头不经意看见天边的那抹彩霞，妩媚知性，美丽动人。
她是我见过最理解我的人。
我很爱她。
她很支持我的理想，甚至愿意和我一起奔赴山区，给落后的孩子们，带去未来。
但是在我做好准备的时候，医院却告诉我，我的心脏不能支持我去到那些地方。
那里的高山与白云，我却没有能力去瞧一瞧。
生活给我了一记重锤，狠狠地打击我，我感觉生命的进度，就要停滞在这里了。
她出现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她最后对我说的话：
记得把我的希望带给孩子们。
我以为那是对我的鼓励话语，但在我看见那张纸的时候，我彻底崩溃了。
她已经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却还是微笑着出现在我的面，给我希望。
我记得，她很怕痛。
她的童年过得并不幸福，或者说，跟大部分普通人相比，她过着像在地狱里面的生活。
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她每时每刻都在经受着家人和外人的折磨，但是她一直在微笑着面对生活。
父亲和母亲的争，甚至是争斗，无意的冷暴力和肢体冲突，已经成她的阴影，一直在折磨着她的内心，非要把她彻底杀死，才肯罢休。
常年酗酒的男人，一回到家里就朝妻子儿女泄气，暴力与威胁，是这个家庭的主旋律。
她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将家庭里出现的问题全部归咎于自己，她甚至想一死了之。
曾经她对我说，我是她的光，唯一的希望。
她喜欢看着孤儿院里面的孩子，即使他们的生活并不是很好，但是她很羡慕，她希望自己能出生在里面，起码，能有朋友和家人诉苦。
她很喜欢看海，因为，海面很大，可以将她的思绪带去很远的地方，她可以不用去回忆惨淡的过去，可以追逐和我在一起的光明未来。
我是在她病入膏肓的时候，才得知她的身世。
但是，你为什么不能早点告诉我呢？
我可以早点为你分担痛苦，为什么呢？
她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但绝对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她很羡慕我的家庭，无忧无虑，不用为生活发愁，即便是在外人看来虚无缥缈的理想，也能得到家人的支持，但是她，已经没有任何人支持自己。
唯一能对自己做的事情，就只有，奉献自己。
我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心脏给我？
我憎恨她，她这个自私无比的人，要我一辈子为她而活，要我一辈子记住她。
要我永久地把她装在心里。
我恨她，我恨她为什么不能陪着我，为什么要在我极度无助的时候，给我这般打击。
她说，要将她的那份希望，带去给未来的孩子们。
我爱她，我现在彻底知道了，我很爱她，爱她爱得丧失自我。
病好之后，我变得不再是我，我发誓，一定要将她的愿望，散播到各个地方。
我的勇气，前所未有的强大过，即便是深深的大山，也无法阻挡我的理想。
我想象过倒映整个天地的湖泊江海，也见过云海氤氲的高山，看见载歌载舞无比乐道的孩子们……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但在我到达我的梦中之地时，我才发现，我的理想，居然只是一厢情愿。
愚昧与顽固，麻木与暴烈，仿佛是罪恶之城，那里的一切都要污染我的精神。
我这时才发现，我的理想竟是如此可笑。
她，仿佛在呼唤我，要我坚持下去，将我的希望，散播四方。
我几乎咬断牙齿，从尸山尸海里找出生路。
重塑道德观念，人文伦理，培养科学知识和素养，将繁华外界的知识，带给他们。
当我看见，他们眼里的渴望时，我才知道，这个任务，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这是需要无数代人竭尽全力，接力完成的，这是造福整个世界的伟业。
是我们内心追求的美好，是实现先人渴望的现代社会的必经之路。
我爱她，也爱他们。
我为他们做的一切，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但我没有任何想出名的念头。
每一次谈及坚持，我都会淡淡说一句，我不是一人活着。
我有信仰，我有理想，我有爱情，我几乎是人生的赢家。
他们说，像我这样的人才，不应该屈居于那些地方，他们把我调到学校里，让我成为校长。
我不乐意的是，为什么说我是屈居呢？
明明他们的笑脸，比大多数人纯粹，不是吗？
那时的我，相信努力可以克服大部分困难，但是我终于在这座学校里碰壁了。
我的信仰开始崩塌，我的理想开始被人抹黑，我的爱人成为他们口中的谈资。
这群孩子们的笑脸，谈不上童真，反而是社会面孔的雏形，罪欲与虚伪。
道德观念已经无法限制他们？
我的过去，被他们谈笑，加以评判和羞辱。
她在我心里的地位，被人戏称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为了活着，可以让女人去死的人渣。
我成了他们口中戴着面具活着，讨好上下的笑面虎。
这所学校，矛盾前所未有的激烈。
教师似乎成了最廉价的职业，任意受人屈辱。
而我这个校长，为他们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我失望透顶了，行事逐渐向他们口中描述的存在靠拢。
这是个十分失败的时期，我需要钱，很多钱。
我的理想，需要资金，再也不是需要我的热情了。
她知道的，我的热情早就已经枯竭了，在我看遍大山白云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剩下支撑我的，只是责任和义务罢了。
我将食堂承包给我的亲戚，告诉他们，尽可能地为我赚钱。
本以为他们能理解我的意思，但是我还是低估了作为人的底线。
他们居然用黑心产品代替，和我的理念彻底相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久而久之，终于爆发了，大规模地出现中毒与死亡，学校给查封了，我终于遭到了报应。
在被万人唾弃谩骂前，我已经完成这一生的愿望。
在高山生活的他们，在阴暗角落里苟延残喘的他们，没有出头之日的他们，终于能带给他们希望。
我不是好人，甚至会遗臭万年，但是没关系不是吗？只要她能理解我，就好了！
不甘屈辱地活着，我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了结自己。
但人神共愤，似乎上天降下责罚，我寄生在食堂，他们成了我的枷锁，这是我要赎罪的日子。
不断抽取我的生命，他们为了微薄的生命能量，沦为任人驱使的工具。
我好像成为了我最厌恶的存在，去压榨弱小的劳动者。
我在赎罪，一直都在赎罪。
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像个古代的贤人，天下安邦稳定乃我的一生所求。
天下太平，社会和谐稳定，是我毕生夙愿。
我在大学时候曾暗下决心，要给山区孩子带去希望和光明的前途，要将他们的理想放飞到世界的各个角落，让整个世界的人们看看，他们纯真的笑容和不屈的意志。
他们就像是扎根泥土和石头缝隙间的幼苗，经受无数的风吹雨打和阴暗无助，但依旧向往和憧憬着未来。
我的任务，就是将我的知识和热情，带去给他们，让他们成为这种意志的传承人和传播者。
大学期间，我遇见了她，我们的信念一拍即合，就连步伐都是高度契合。
我们都认为，我们是彼此的知音，虽然偶尔有争吵，但是我们的感情却在不断升温。
我喜欢她浅浅的微笑，就像是高中时代，学得很累时，抬起头不经意看见天边的那抹彩霞，妩媚知性，美丽动人。
她是我见过最理解我的人。
我很爱她。
她很支持我的理想，甚至愿意和我一起奔赴山区，给落后的孩子们，带去未来。
但是在我做好准备的时候，医院却告诉我，我的心脏不能支持我去到那些地方。
那里的高山与白云，我却没有能力去瞧一瞧。
生活给我了一记重锤，狠狠地打击我，我感觉生命的进度，就要停滞在这里了。
她出现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她最后对我说的话：
记得把我的希望带给孩子们。
我以为那是对我的鼓励话语，但在我看见那张纸的时候，我彻底崩溃了。
她已经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却还是微笑着出现在我的面，给我希望。
我记得，她很怕痛。
她的童年过得并不幸福，或者说，跟大部分普通人相比，她过着像在地狱里面的生活。
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她每时每刻都在经受着家人和外人的折磨，但是她一直在微笑着面对生活。
父亲和母亲的争，甚至是争斗，无意的冷暴力和肢体冲突，已经成她的阴影，一直在折磨着她的内心，非要把她彻底杀死，才肯罢休。
常年酗酒的男人，一回到家里就朝妻子儿女泄气，暴力与威胁，是这个家庭的主旋律。
她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将家庭里出现的问题全部归咎于自己，她甚至想一死了之。
曾经她对我说，我是她的光，唯一的希望。
她喜欢看着孤儿院里面的孩子，即使他们的生活并不是很好，但是她很羡慕，她希望自己能出生在里面，起码，能有朋友和家人诉苦。
她很喜欢看海，因为，海面很大，可以将她的思绪带去很远的地方，她可以不用去回忆惨淡的过去，可以追逐和我在一起的光明未来。
我是在她病入膏肓的时候，才得知她的身世。
但是，你为什么不能早点告诉我呢？
我可以早点为你分担痛苦，为什么呢？
她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但绝对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她很羡慕我的家庭，无忧无虑，不用为生活发愁，即便是在外人看来虚无缥缈的理想，也能得到家人的支持，但是她，已经没有任何人支持自己。
唯一能对自己做的事情，就只有，奉献自己。
我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心脏给我？
我憎恨她，她这个自私无比的人，要我一辈子为她而活，要我一辈子记住她。
要我永久地把她装在心里。
我恨她，我恨她为什么不能陪着我，为什么要在我极度无助的时候，给我这般打击。
她说，要将她的那份希望，带去给未来的孩子们。
我爱她，我现在彻底知道了，我很爱她，爱她爱得丧失自我。
病好之后，我变得不再是我，我发誓，一定要将她的愿望，散播到各个地方。
我的勇气，前所未有的强大过，即便是深深的大山，也无法阻挡我的理想。
我想象过倒映整个天地的湖泊江海，也见过云海氤氲的高山，看见载歌载舞无比乐道的孩子们……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但在我到达我的梦中之地时，我才发现，我的理想，居然只是一厢情愿。
愚昧与顽固，麻木与暴烈，仿佛是罪恶之城，那里的一切都要污染我的精神。
我这时才发现，我的理想竟是如此可笑。
她，仿佛在呼唤我，要我坚持下去，将我的希望，散播四方。
我几乎咬断牙齿，从尸山尸海里找出生路。
重塑道德观念，人文伦理，培养科学知识和素养，将繁华外界的知识，带给他们。
当我看见，他们眼里的渴望时，我才知道，这个任务，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这是需要无数代人竭尽全力，接力完成的，这是造福整个世界的伟业。
是我们内心追求的美好，是实现先人渴望的现代社会的必经之路。
我爱她，也爱他们。
我为他们做的一切，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但我没有任何想出名的念头。
每一次谈及坚持，我都会淡淡说一句，我不是一人活着。
我有信仰，我有理想，我有爱情，我几乎是人生的赢家。
他们说，像我这样的人才，不应该屈居于那些地方，他们把我调到学校里，让我成为校长。
我不乐意的是，为什么说我是屈居呢？
明明他们的笑脸，比大多数人纯粹，不是吗？
那时的我，相信努力可以克服大部分困难，但是我终于在这座学校里碰壁了。
我的信仰开始崩塌，我的理想开始被人抹黑，我的爱人成为他们口中的谈资。
这群孩子们的笑脸，谈不上童真，反而是社会面孔的雏形，罪欲与虚伪。
道德观念已经无法限制他们？
我的过去，被他们谈笑，加以评判和羞辱。
她在我心里的地位，被人戏称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为了活着，可以让女人去死的人渣。
我成了他们口中戴着面具活着，讨好上下的笑面虎。
这所学校，矛盾前所未有的激烈。
教师似乎成了最廉价的职业，任意受人屈辱。
而我这个校长，为他们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我失望透顶了，行事逐渐向他们口中描述的存在靠拢。
这是个十分失败的时期，我需要钱，很多钱。
我的理想，需要资金，再也不是需要我的热情了。
她知道的，我的热情早就已经枯竭了，在我看遍大山白云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剩下支撑我的，只是责任和义务罢了。
我将食堂承包给我的亲戚，告诉他们，尽可能地为我赚钱。
本以为他们能理解我的意思，但是我还是低估了作为人的底线。
他们居然用黑心产品代替，和我的理念彻底相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久而久之，终于爆发了，大规模地出现中毒与死亡，学校给查封了，我终于遭到了报应。
在被万人唾弃谩骂前，我已经完成这一生的愿望。
在高山生活的他们，在阴暗角落里苟延残喘的他们，没有出头之日的他们，终于能带给他们希望。
我不是好人，甚至会遗臭万年，但是没关系不是吗？只要她能理解我，就好了！
不甘屈辱地活着，我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了结自己。
但人神共愤，似乎上天降下责罚，我寄生在食堂，他们成了我的枷锁，这是我要赎罪的日子。
不断抽取我的生命，他们为了微薄的生命能量，沦为任人驱使的工具。
我好像成为了我最厌恶的存在，去压榨弱小的劳动者。
我在赎罪，一直都在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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