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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们早已抛弃的东西,被别人捡起来了

    卓后人不认为自己是天才,甚至不认为自己是聪明人,也许依靠着某些得益于网络和教育而到来的信息差能够让他在一部分人面前装出聪明的形象来,但卓后人仍然认为,如果将这种假象当成了现实,那么他就得完蛋了。

    从前世自己的死亡到数个月前被那些士人们羞辱,都是如此,每一次当他认为自己顺风顺水,即将迎来自己的巅峰期时,就会有人来打醒他。

    他只是一个稍微懂了些浅显知识的普通人而已。

    所以,卓后人不认为是他造成了这一切,更不认为他在国民法庭上的发言真的有多么重要,他人完全没有想过。

    他只是恰好撞上了而已。

    法庭内一片混乱,徐子明那傻逼还在不断的叫嚣着应该先给卓后人一个教训,但已经没人搭理这个失去了作用的家伙了。甚至这位曾经的‘好友’们也纷纷远离了这个连自己家奴都管不好的家伙。

    连自己家奴都管不好,还被家奴弄瞎了一只眼睛,闹成这副破样,即使以后有谁想要和徐举人交好,大抵也是考虑一下以这家伙的智商和能力到底值不值得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所谓的议会制度的确在某种程度上将这个国家原本应该存在的那种封建时代的稳固关系在极大的程度上进行了破坏。

    当议会将人与人之间的立场,利益和路线冲突放在的明面上之后,那种暧昧的,灰色的中间地带几乎当然无存。过去还会依靠着个人的名声等作为‘中间人’而存在,并被各方称赞的‘大儒’型人物,如今,也只会被卷入了议会斗争的人们视为累赘。

    要么成为我们的人,帮我们做事,要么成为旁观者,不要做任何事情。

    否则,就是我们的敌人。

    这种赤裸裸的敌对和斗争关系也让大多数人失去了退路,像徐举人这种脑子还停留在过去的家伙,除了跟一帮同样没什么用的家伙们一起自娱自乐,也没多大用处了。

    而卓后人,是不介意去踩一脚落水狗的。

    他被押送出......或者说在纺织工民兵们的护卫下被保护着带出法庭的路上,卓后人随手抄起一旁坐台上,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王八蛋议员的物品,也没看那是什么,反正从重量上感觉还挺沉的,于是就直接扔了过去。

    没扔中,卓后人有些可惜。

    徐举人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脑袋边上飞了过去,但他至少知道,自己刚刚差一点又要被那个家奴杀了!

    这是夸张的说法,但不妨碍现在已经有些癫狂的徐举人自顾自的在脑子里将这个结论给现实化。

    “......恶奴!你!”

    徐举人没有来得及说完话,因为他身旁几名过去和他关系较好的议员已经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逼的嘴巴。

    但晚了。

    卓后人最后的挣扎成功了,他不想就这样被带下去,因为那样不保险。他固然为纺织工们创造了夺取议会法理统治权的机会,但谁知道纺织工们会不会感谢他,而这份感谢又是否会化为保护他的实际行动呢?

    万一议会被逼急了,为了保卫自身统治法理的合法性,不惜通过和纺织工们和解也要干掉他呢?卓后人可不敢把自己的命拿来赌。

    他必须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大到议会同纺织工之间不可能有任何的缓和余地,大到让那帮纺织工明白,要么他们干掉议会,自己真正的掌握这座城市,要么他们被议会干掉,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只有这样,只要这两方的彻底对立,才能让招惹了其中一方的他能够被另一方庇护。

    至于再之后的事情......谁知道,反正他卓后人也想不到这么远,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吧。

    卓后人指着徐举人,他想要扮作一副那种在网文里会有的,危机情况下力挽狂澜的沉稳主角形象,但还是第一次参与到这种级别的事情以及因为涉及到了自己性命的缘故,卓后人也不免紧张,话语之中现在有些急切的说到:

    “听到他说什么了吗?恶奴!奴隶!这就是这个议会的议员所做的事情!在过去的数个月之中,他利用自己的权利和财富,将我买下,当作奴隶使唤!一位这样敢于公然违背律法的议员,就如此冠冕堂皇的站在这里,议会之中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人?!这样的议会是否具有效力!这样的议会所授权的法庭,是否有权审判我!”

    现场一片哗然,倒不是这帮议员惊讶于有人私养家奴,毕竟哪怕奴隶被禁止了,但凭他们的身份,权势和财力,谁家没有一个名为‘家仆’实为‘家奴’的存在?一些靠着海贸和开纺织工坊做大的富商家中,甚至有远自昆仑泰西的各式女奴,愿意花上数百两乃至数千两买一个质量够好的奴隶的人,也不是没有。

    这里是扬州,是天底下最富裕的几座城市之一,这点小事在这里不算什么。

    前提是,他们不能正大光明的做,他们得在私底下偷偷做。

    大家都私养了家奴不假,可没人会直接在这样的公开场合宣称自己养了奴隶,更别说,还是在一群泥腿子如今造了反的情况下。

    当然,平时也不能这么说,大家都脏不假,但如果有人把自己的脏给暴露了出来,还是会容易遭到对手的攻击和打压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一刻,不知道多少议员在内心之中已经骂遍了徐举人全家上下,并与其生母产生了强烈的原始欲望的述求。总而言之,议员们还是下意识的行动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得维护‘自己人’。

    一些议员开始指责卓后人的突然行动,试图将话题引开,另一些人则催促着法庭尽快结束这场已经变成闹剧的审判。而还有一些人,则声称徐举人的说法不过是一种侮辱性的用词,不代表徐举人真的私养了家奴,而卓后人一人的说法也不足以证明,总之,没有白字黑字的契约,他们什么都不认。

    他们是能说出这种话的,因为大家都清楚扬州的奴隶市场和人口贩卖是怎么一回事情,也多少接触过,清楚那些卖人的人牙子做事不会留下这种级别的马脚。

    契约上肯定写明的是卓后人被以‘家人’的身份收养到徐府,从律法程序上来说,是完全合法的。

    当然,这种对人牙子和人口贩卖市场的熟络所培养出的信任,很快让议员们又一次感到了痛恨。

    面对议员们的指责和反击,卓后人没有直接同这帮人辩论,反正这种时候拼得只是谁的声音大,人数多而已,在身旁的纺织工们肯定不会开口帮自己的情况下,卓后人不会去干这种必败无疑的事情。

    他直接转移了目标,对一旁仍然保持着沉默,从一开始就在旁观这场愚蠢审判的纺织工派出的代表人员们说到:

    “我是被拐卖的!被扬州的人牙子拐来当奴隶的!你们现在不是扬州的管理者吗?!你们有维持扬州治安的义务吧!我现在要向你们提出请求,请求处理扬州人口贩卖的问题,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

    妈的,有现代法律思想真是太好了。

    天朝法有一千个一万个问题和矛盾之处,但不管怎么样,至少有一个经历过现代社会的穿越者前辈在,卓后人是真的感受到了,现代法律思想的好处。

    权利合法性来自于其来源的权利转移和对具体事务的处理能力及资格。

    这是从封建时代到资本时代的一大重要进步啊。

    人们不需要害怕做事,因为做事代表的不是责任,能够去做事,本身就是一种权利的赋予。

    现在,卓后人以人口贩卖的受害者身份,向纺织工们提出了请求对方做事的权利转移交易。

    而扬州的人口贩卖,几乎能够与议会中的大部分议员们扯上或多或少的关系。

    纺织工一方派出的代表看向了卓后人,似乎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像是下意识的做出了回应。

    “好的,我们会处理的。”

    议员们感到了恐慌,卓后人感到了放松。

    当然,接着,纺织工代表下一句话又开始让卓后人的脑子一时间陷入了某种震撼和不知所措的情绪。

    “为人民服务......”

    哈?

    为什么这帮家伙会知道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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