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两个貌似可靠的人
趁着村民们都睡觉了，程我还是偷偷摸摸给响水村送了点水和木炭。
这也不是他下决心救人救到底。他连养自己都养出个亚健康，也没啥信心照看好一群和他一样活生生的人。
原来等小人儿们情绪稳定下来，还是可以正常开启锁定和对话功能的。程我就试着把视角切换到了之前那个看起来像是村长的老头头上。
高萱告诉程我，高爷爷本来不是村长，也不是村里的地主，顶多算是耆老。这次旱情已经持续好几个月，加上前几年的的天灾和兵灾，村里已经不剩多少老人，青壮也逃亡不少，大都是些病弱妇孺，所以大家自然而然都听高爷爷的话。
不过，高企说是老爷爷，其实才四十七。
他年幼时家里有些余财，在府城念过几天私塾。结果没多久就因为家里长辈获罪被连累，倾家荡产不说，还不得不隐姓（并没有）埋名（是真的）投奔到这响水村的亲戚，成了农户——当然这都是后来程我和高企私聊时知道的。
程我：“你说你这名字，是不是隐去了个强啊？”
高企：“启禀仙师，老朽原名高盛。不知这‘高强企’是仙师的什么故人吗？”
程我：“啊不是……嘿，泥了，没意思……”
高企：“啊？”
仙师说话真是高深莫测啊。
话说回来，年仅四十七的高企在田地里风吹日晒大半辈子，看面相倒是像个六七十岁的人。
程我想起自己去农村跑业务时看到的那些看起来五六十岁，一问才三十来岁不到四十出头的农民大哥大姐——看来不管是什么时候，风吹日晒操劳耕作都催人老呀。
高企不愧是长老，又读过书，村民们都很信服他，再也没出现哄抢小米饿死人的事。
主要还是高企听到程我和他讲话，一点都没慌，完全没有之前向官兵求饶时的样子。这倒要让程我更高看一眼了。
程我看着他指挥几个青壮维持秩序，给每户村民分发那脑袋大的小米，然后按照又好言相劝大家今日回去歇息，今夜必然无人敢来偷抢仙人留下的粮食，这才又和他搭话。
程我：“咳咳。”
高企：“启禀仙师，老朽已按仙师吩咐让大家先回去了。”
程我：“我都看到了，你做得很好，我很满意。”
高企：“仙师从天兵手下救我村民，又送粮食活我们性命，老朽感激不尽啊。仙师如有吩咐，老朽万死不辞！”
天兵？就那个怂样。
“咳咳，”程我没顾得上吐槽，他有点尴尬，之前光顾着玩和装逼，现在发现村民都是活人，很难不对间接噎死人这件事带有歉意。
程我：“如果我能提醒一下，或许就不会死人了。”
高企：“仙师不要挂怀。王氏的事……是她的命。仙师慈悲为怀，能救下眼前这些人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
命吗？程我摇摇头。作为一个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走在各种风里，已经跨世纪的普通“五好青年”——好吃好喝好瘫着好玩游戏好吹牛——程我是不太信命的，毕竟信也没什么用嘛。
程我决定在探索出造景箱更多的用法之前，暂时不透露他能和任何选中角色对话这件事儿了。有时候给目标一种“我是天选之子”的虚荣感，也是掌控人心的一种方法。
“唉，到底还是要从扮演神棍开始啊。”程我思考了半天，也没有什么信心用真实身份和村民们平等对话。一来是很难和一群古人解释自己为什么普通，二来就是解释太明白了难免会有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三来也没办法天天盯着里防着外面的坏人。
程我虽说现在是在放年假，过些日子说到底还是要回去上班的。箱子里的时间流逝看起来和箱子外的现实同步，那就意味着程我将来只能在晚上和周末才能帮助箱子里的小人儿们。
把爸妈叫过来一起照顾，程我也不考虑。知道的人越多，走漏风声的可能性就越大。一旦外面都知道程我家里有个能通向异世界的奇怪箱子，那发生什么都不要惊讶。
程我可不保证其他人和他一样有同情心，而不是对着箱子里的小人儿们做各种危险不人道的试验。
“不用一口一个仙师。”程我打定主意，能帮到哪儿先帮到哪儿，“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高企思考了一下：“不敢劳烦仙师……”
“让你说就说！”
高老爷子擦了擦汗：“能否请仙师赐下一些水和铁器？”
程我：“啊对了，水……这倒是我欠考虑了。不过你们要铁干啥？”
高企：“砍树，烧柴……村里铁器不足，如今都是些老弱妇孺，有些铁器方便砍柴生火……”
程我笑了：“就这啊，铁器你要等些日子。不过柴火我可以先寻些过来。你就先去睡吧。”
高企：“遵命……”
程我撂下耳机，去楼下烧烤店买了把串儿，又腆着脸要了半个拳头大的一块木炭，用餐巾纸包着回了家，放在走廊里拿着小锤敲碎。又剪了小半个废矿泉水瓶子装了些矿泉水，才回到箱子前面，大概调了个合适的比例，把水和碎碳分别放进了箱子。一抬头天都黑了。
程我心情很愉快，却没注意到村里至少还有两个人醒着，看着他的手刺破星空，将那些新的礼物送到地上。
***
响水村的小人都在房子里睡觉。程我切了几次追踪目标，看到所有人的屋子里都漆黑一片，也听不到谁和谁说话，只有能隐隐约约看到几乎所有人都抱着没吃完的小米，有些人还在说梦话。
看起来大家今天都睡了个好觉。程我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这才想起这个箱子还有一个场景，之前看起来比响水村还要凄惨。
咔哒，程我把场景调到了最右边。
末世的黑夜表面上看起来比响水村看起来更明亮，夜空中隐约可见些不像是星星的光源，在以某种轨迹做着明显的运动。远处背景里的城市虽然几乎是一片漆黑，但也有几处火光散布在不同的角落。
程我惊喜地发现比例尺又可以调到1比500了。
“看起来中间场景的限制可能是触发了什么特殊的保险机制。”这次程我决定不再乱投东西搞乱系统，把视线集中到场景中间的营地上，慢慢拉近距离观察情况。
这个营地的状况看起来比响水村可好太多了，至少有三米多高的围墙，营地整体四四方方，中间的空地上除了一座三层小楼，还有几个地堡样的建筑，就是在空地上集中几十个帐篷，有些亮着光，大多数都黑着。还有些小人在帐篷间穿梭。整个营地看上去就和程我在游戏里见过的那种幸存者营地差不多，只不过造型还要呆板一点。
营地围墙四角还额外装了探照灯——虽然亮了三个，在规律地转来转去，墙上还影影幢幢有些小人儿在巡逻的样子。
“哎哟！”正在拉近距离的程我被一只探照灯晃了个正着，咒骂了一句，“这讨厌的灯光。”
然后一个灯就灭了。
“诶，还能言出法随啊？”程我还以为发现了什么新功能，就又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这次没有灯熄灭，看起来是巧合。程我不放心，就顺着灯熄灭的位置放大视野，看见几个穿着深色衣服的小人正蹲在熄灭的探照灯旁，但又不像是在修灯，反而是其中有个小人正在把另一个穿着不同的小人拖到阴影里去。而在不远处，有两个看起来是营地里的小人正在沿着围墙往这边跑。程我感觉不对，转到大门附近试了试标记目标，竟在墙外的阴影里发现了五六个人。
“是偷袭！”程我警醒道。不过不知道谁值得帮，他也不好下场，便记了下那些隐藏的攻击者的位置，选择在前面跑的那个小人拉近镜头。
那看起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留着短发，在散乱的灯光里看不大清面孔——但程我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于是似乎是本能，在偷袭者准备跳出来时，程我忍不住出声提醒了。
“小心左边！”
那女子几乎立刻做出了反应，躲开跳出来的匕首，一个漂亮的右手肘击敲在偷袭者的下巴上，顺势从左胁下方抽出一把手枪，对着右前方的隐蔽角落连开了几枪，然后就地一扑躲到了最近的掩体里。她身后的同伴反倒是躲闪不及被打了一冷枪，捂着胳膊倒在地上。
“有敌袭！在东南角探照灯附近，全体人员注意保护大门！”程我听到她对着对讲机大喊。城外的偷袭者见势不对开始撤退，那女子前面的偷袭者也丢下伤者朝着墙边的逃跑，沿着抓钩跳出墙去。
程我看她没补枪，而是猫着腰把倒地的同伴拖到阴影里掏出绷带紧急止血，直到片刻后营地里的一队小人跑过来，一边警戒一边把伤者抬到担架上带走。
小人甲：“宣老师，没事吧？”
女小人：“我没事，大家都没事吧？这里出了状况，要尽快安抚营地里的大家。”
小人乙：“那阿壮和老四……”
女小人摇摇头：“我担心……你们在周围找找吧。”
女子说着朝着营地中央的小楼走去，留下其他人在原地搜寻。
程我寻摸着这里的人看起来可靠多了，不如等白天再观察观察再确定需不需要他插手。就是那个女小人的样子总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而且她往回走的时候忽然停下，转过头望向夜空，却正好和程我四目相对。
“好怪。”程我自言自语道。
这也不是他下决心救人救到底。他连养自己都养出个亚健康，也没啥信心照看好一群和他一样活生生的人。
原来等小人儿们情绪稳定下来，还是可以正常开启锁定和对话功能的。程我就试着把视角切换到了之前那个看起来像是村长的老头头上。
高萱告诉程我，高爷爷本来不是村长，也不是村里的地主，顶多算是耆老。这次旱情已经持续好几个月，加上前几年的的天灾和兵灾，村里已经不剩多少老人，青壮也逃亡不少，大都是些病弱妇孺，所以大家自然而然都听高爷爷的话。
不过，高企说是老爷爷，其实才四十七。
他年幼时家里有些余财，在府城念过几天私塾。结果没多久就因为家里长辈获罪被连累，倾家荡产不说，还不得不隐姓（并没有）埋名（是真的）投奔到这响水村的亲戚，成了农户——当然这都是后来程我和高企私聊时知道的。
程我：“你说你这名字，是不是隐去了个强啊？”
高企：“启禀仙师，老朽原名高盛。不知这‘高强企’是仙师的什么故人吗？”
程我：“啊不是……嘿，泥了，没意思……”
高企：“啊？”
仙师说话真是高深莫测啊。
话说回来，年仅四十七的高企在田地里风吹日晒大半辈子，看面相倒是像个六七十岁的人。
程我想起自己去农村跑业务时看到的那些看起来五六十岁，一问才三十来岁不到四十出头的农民大哥大姐——看来不管是什么时候，风吹日晒操劳耕作都催人老呀。
高企不愧是长老，又读过书，村民们都很信服他，再也没出现哄抢小米饿死人的事。
主要还是高企听到程我和他讲话，一点都没慌，完全没有之前向官兵求饶时的样子。这倒要让程我更高看一眼了。
程我看着他指挥几个青壮维持秩序，给每户村民分发那脑袋大的小米，然后按照又好言相劝大家今日回去歇息，今夜必然无人敢来偷抢仙人留下的粮食，这才又和他搭话。
程我：“咳咳。”
高企：“启禀仙师，老朽已按仙师吩咐让大家先回去了。”
程我：“我都看到了，你做得很好，我很满意。”
高企：“仙师从天兵手下救我村民，又送粮食活我们性命，老朽感激不尽啊。仙师如有吩咐，老朽万死不辞！”
天兵？就那个怂样。
“咳咳，”程我没顾得上吐槽，他有点尴尬，之前光顾着玩和装逼，现在发现村民都是活人，很难不对间接噎死人这件事带有歉意。
程我：“如果我能提醒一下，或许就不会死人了。”
高企：“仙师不要挂怀。王氏的事……是她的命。仙师慈悲为怀，能救下眼前这些人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
命吗？程我摇摇头。作为一个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走在各种风里，已经跨世纪的普通“五好青年”——好吃好喝好瘫着好玩游戏好吹牛——程我是不太信命的，毕竟信也没什么用嘛。
程我决定在探索出造景箱更多的用法之前，暂时不透露他能和任何选中角色对话这件事儿了。有时候给目标一种“我是天选之子”的虚荣感，也是掌控人心的一种方法。
“唉，到底还是要从扮演神棍开始啊。”程我思考了半天，也没有什么信心用真实身份和村民们平等对话。一来是很难和一群古人解释自己为什么普通，二来就是解释太明白了难免会有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三来也没办法天天盯着里防着外面的坏人。
程我虽说现在是在放年假，过些日子说到底还是要回去上班的。箱子里的时间流逝看起来和箱子外的现实同步，那就意味着程我将来只能在晚上和周末才能帮助箱子里的小人儿们。
把爸妈叫过来一起照顾，程我也不考虑。知道的人越多，走漏风声的可能性就越大。一旦外面都知道程我家里有个能通向异世界的奇怪箱子，那发生什么都不要惊讶。
程我可不保证其他人和他一样有同情心，而不是对着箱子里的小人儿们做各种危险不人道的试验。
“不用一口一个仙师。”程我打定主意，能帮到哪儿先帮到哪儿，“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高企思考了一下：“不敢劳烦仙师……”
“让你说就说！”
高老爷子擦了擦汗：“能否请仙师赐下一些水和铁器？”
程我：“啊对了，水……这倒是我欠考虑了。不过你们要铁干啥？”
高企：“砍树，烧柴……村里铁器不足，如今都是些老弱妇孺，有些铁器方便砍柴生火……”
程我笑了：“就这啊，铁器你要等些日子。不过柴火我可以先寻些过来。你就先去睡吧。”
高企：“遵命……”
程我撂下耳机，去楼下烧烤店买了把串儿，又腆着脸要了半个拳头大的一块木炭，用餐巾纸包着回了家，放在走廊里拿着小锤敲碎。又剪了小半个废矿泉水瓶子装了些矿泉水，才回到箱子前面，大概调了个合适的比例，把水和碎碳分别放进了箱子。一抬头天都黑了。
程我心情很愉快，却没注意到村里至少还有两个人醒着，看着他的手刺破星空，将那些新的礼物送到地上。
***
响水村的小人都在房子里睡觉。程我切了几次追踪目标，看到所有人的屋子里都漆黑一片，也听不到谁和谁说话，只有能隐隐约约看到几乎所有人都抱着没吃完的小米，有些人还在说梦话。
看起来大家今天都睡了个好觉。程我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这才想起这个箱子还有一个场景，之前看起来比响水村还要凄惨。
咔哒，程我把场景调到了最右边。
末世的黑夜表面上看起来比响水村看起来更明亮，夜空中隐约可见些不像是星星的光源，在以某种轨迹做着明显的运动。远处背景里的城市虽然几乎是一片漆黑，但也有几处火光散布在不同的角落。
程我惊喜地发现比例尺又可以调到1比500了。
“看起来中间场景的限制可能是触发了什么特殊的保险机制。”这次程我决定不再乱投东西搞乱系统，把视线集中到场景中间的营地上，慢慢拉近距离观察情况。
这个营地的状况看起来比响水村可好太多了，至少有三米多高的围墙，营地整体四四方方，中间的空地上除了一座三层小楼，还有几个地堡样的建筑，就是在空地上集中几十个帐篷，有些亮着光，大多数都黑着。还有些小人在帐篷间穿梭。整个营地看上去就和程我在游戏里见过的那种幸存者营地差不多，只不过造型还要呆板一点。
营地围墙四角还额外装了探照灯——虽然亮了三个，在规律地转来转去，墙上还影影幢幢有些小人儿在巡逻的样子。
“哎哟！”正在拉近距离的程我被一只探照灯晃了个正着，咒骂了一句，“这讨厌的灯光。”
然后一个灯就灭了。
“诶，还能言出法随啊？”程我还以为发现了什么新功能，就又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这次没有灯熄灭，看起来是巧合。程我不放心，就顺着灯熄灭的位置放大视野，看见几个穿着深色衣服的小人正蹲在熄灭的探照灯旁，但又不像是在修灯，反而是其中有个小人正在把另一个穿着不同的小人拖到阴影里去。而在不远处，有两个看起来是营地里的小人正在沿着围墙往这边跑。程我感觉不对，转到大门附近试了试标记目标，竟在墙外的阴影里发现了五六个人。
“是偷袭！”程我警醒道。不过不知道谁值得帮，他也不好下场，便记了下那些隐藏的攻击者的位置，选择在前面跑的那个小人拉近镜头。
那看起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留着短发，在散乱的灯光里看不大清面孔——但程我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于是似乎是本能，在偷袭者准备跳出来时，程我忍不住出声提醒了。
“小心左边！”
那女子几乎立刻做出了反应，躲开跳出来的匕首，一个漂亮的右手肘击敲在偷袭者的下巴上，顺势从左胁下方抽出一把手枪，对着右前方的隐蔽角落连开了几枪，然后就地一扑躲到了最近的掩体里。她身后的同伴反倒是躲闪不及被打了一冷枪，捂着胳膊倒在地上。
“有敌袭！在东南角探照灯附近，全体人员注意保护大门！”程我听到她对着对讲机大喊。城外的偷袭者见势不对开始撤退，那女子前面的偷袭者也丢下伤者朝着墙边的逃跑，沿着抓钩跳出墙去。
程我看她没补枪，而是猫着腰把倒地的同伴拖到阴影里掏出绷带紧急止血，直到片刻后营地里的一队小人跑过来，一边警戒一边把伤者抬到担架上带走。
小人甲：“宣老师，没事吧？”
女小人：“我没事，大家都没事吧？这里出了状况，要尽快安抚营地里的大家。”
小人乙：“那阿壮和老四……”
女小人摇摇头：“我担心……你们在周围找找吧。”
女子说着朝着营地中央的小楼走去，留下其他人在原地搜寻。
程我寻摸着这里的人看起来可靠多了，不如等白天再观察观察再确定需不需要他插手。就是那个女小人的样子总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而且她往回走的时候忽然停下，转过头望向夜空，却正好和程我四目相对。
“好怪。”程我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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