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绕行路上

    这次脱困计划进行得比想象的顺利，一方面是江挚用上了逆向思维，给那些提利尔啊塔利啊贵族土著们上了点强度，来了点《孙子兵法》的震撼；另一方面则是醒来后的莫罗娅的确发挥了重要作用，她用一支树枝，在泥地上给不怎么认路的江挚画了一幅河湾地的地图，那详尽的程度，连江挚印象中原剧热播后那些地图类衍生产品都无法与之相比。此外莫罗娅还顺便给江挚说了不少河湾地家族的族徽族语，以及部分家族彼此之间的关系等等，让江挚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又多了些。

    因此莫罗娅给江挚留下很特别的印象。除却那美艳动人的外貌之外，在外界眼中她是研究魔法的疯子，在亨佛利为代表的家人口中她是一个因当年妹妹遇害而心神俱伤就此为仇恨折磨的可怜人，但在江挚这短短两三个小时的相处来看，这个女人不但不疯，而且不怎么需要别人可怜，她十分坚强，智商绝对在平均线之上，而且心思相当深沉，一时间江挚也很难捕捉到她的情绪。

    回到正题。根据那份临时地图，江挚得以完善自己的计划。他们先是在角陵的西南方向、与旧镇之间的玫瑰大道路段上露了一面，并留下了一点痕迹。然后他参考古华夏战国时期齐将田单发明的火牛阵，点燃了驮马的马尾巴，让马车在玫瑰大道上一路往旧镇方向狂奔，吸引了提利尔与塔利他们的注意力。他本人则以马车车厢的窗帘，将莫罗娅绑在自己背上，骑着从追兵斥候那夺过来的快马，绕过那些大小干道一路去往西北，很快就在曼德河沿岸找了一家酒馆，由江挚出面，用临行前亨佛利给的钱买了一些食物以及两身衣服，再灌醉了一名寡居的渔夫，将之绑在那匹快马的马背上任由它随处蹦跶，顺势“借”走了渔夫的带篷渔船。

    曼德河是河湾地最大的河流，河水流量比蜜酒河还要大不少。它也是除蜜酒河之外，河湾地唯一的一条汇入大海的河流。坐着那艘带篷渔船顺着曼德河前行，在入海口处转向，沿着海岸线往南约五六天的时间，就能经低语湾进入蜜酒河道，安然回到旧镇参天塔。

    计划是这么个计划，江挚却不怎么乐观。倒不是剩下的部分实行起来有什么问题，而是：

    “需要那么多天，等你回到去大概已经迟了。”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现在海塔尔家族差的就是时间，提利尔与塔利那边也是在争取时间，而这个时间的关键，在亨佛利生死不明的情况下，就是莫罗娅本人了。受限于这个世界落后的通讯条件，莫罗娅无法第一时间将自己暂时安全的消息传回家族。如果她能在两三天内回到旧镇，趁着提利尔家族的其他封臣们散落在河湾地北部一时难以召集，就此说服父亲雷顿伯爵召集人手起兵，那对提利尔的战争绝对有得一打，可要是莫罗娅落在提利尔和塔利那边的手上，不，甚至都不需要莫罗娅真正落在他们手上，只要让海塔尔这么认为，以性命威胁将那两三天拖过去，那提利尔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拉来自己的封臣们，从容部署，到时不管是直接对海塔尔宣战还是继续对其进行压迫，进一步压缩海塔尔家族的生存空间，那都不在话下。

    所以需要走上六七天甚至更长时间的曼德河入海绕行路线，实在不怎么合适。然而，它已经是当前的最优解了。在那之前江挚曾提出过走角陵的正西方，从蜜酒河的上游出发，沿着河道能直达旧镇，那样只需要两天不到的时间就能回到海塔尔家族的参天塔，可是莫罗娅否定了这个方案，她给出的理由是走蜜酒河河道会经过蜂巢城，而蜂巢城是毕斯柏里家族的族堡。

    “毕斯柏里以往一直是效忠我们海塔尔的，但近几来年却有摇摆的趋势，不时会在一些小事上与我们唱反调。他们这一代的家主将唯一的女儿嫁给了提利尔家族的一个旁支成员，还生了五个孩子，我甚至怀疑他们已经倒向提利尔那边了。”

    这样的话，的确不适合走蜜酒河河道了。要是这个毕斯柏里从提利尔和塔利那边收到了从角陵发过来的渡鸦传信，然后在蜜酒河河道上来个铁索横江，那江挚两人等于是自投罗网。没办法，只能经曼德河入海绕行了。

    第一天，行程还算顺利。由于莫罗娅还有伤在身，为了让她多休息，江挚只能自己守夜。还好他也不想睡觉不然又要面对那双“咸湿”的人眼，在他本身精力就较一般人充沛的情况下，哪怕连续几个通宵也不会有多少影响。期间闲着无事有点无聊，他还顺手拿渔船上的渔网打了几个小时的渔，收获竟然也还不错，再一次引得莫罗娅刮目相看。

    只是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莫罗娅坚持要靠岸登陆，找个有人烟的地方暂时落脚，这让江挚有些不满。她给出的理由是伤口需要再处理一下上点药粉什么的，绷带也应该改换了，只是从她不时往身上挠一下的动作以及其时脸上的不耐烦表情来看，她大概更想要洗个澡再换身衣服什么的。

    江挚没有回应。不过在她的再三要求、请求、哀求之下，他还是趁着夜色，找了个小渔村一样的地方，用打来的鱼向一户渔民借住了一晚。然后也不知道莫罗娅是怎么跟那户渔民交涉的，在江挚回到船上将那几十斤鱼带过来交货之际，她竟然从渔民的妻子——都喊上大姐了——那多淘出来一身远远谈不上精美、不过还挺崭新挺干净的长裙。如无意外，那应该是这户渔民家里最好的衣服了，大概一年都穿不了两三次呢。

    “你怎么做到的？”江挚好奇的问。

    莫罗娅只是神神秘秘的笑了笑，没有回应，而是说道：“我跟他们说我们也是一对新婚小半年的渔民夫妻，准备到黑冠城投奔亲戚，要是有别人问起你可别说漏嘴了。”

    江挚看了她一眼，想了想，点了点头。

    黑冠城在低语湾沿岸，他们向旧镇绕行的途中会经过那里，而城内领主布尔威家族向来效忠于海塔尔，以那么个地方作为终点也是合适。再说了，那只是伪装而已，他们不一定要进入那座城堡。

    见江挚点头，莫罗娅似乎挺高兴的。

    “那我先去洗漱一下，换一身衣服，等会我要出去打探消息。”

    这下江挚可不太高兴了：

    “为防万一，我觉得你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再说这座小渔村连酒馆都没有，你上哪里打听消息？”

    “打探消息不一定要找酒馆。刚刚那位大姐跟我说，今晚这个小村子的妇女们会举行一个所谓的茶话会，大概是消防贵族太太小姐们吧，到时会聊聊八卦说说热闹。或许到时我能听到一些对我们有用的消息。”

    说着她也不等江挚回应，拿起那套不知道怎么从那位大姐处骗来的长裙，走向浴室准备洗澡。说是浴室，其实只是个简陋的小隔间。一边走她还一边望着那套长裙，嗅了嗅，皱了皱眉，显然还是不太满意。

    不过，再朴素的长裙也不能掩盖她的美貌。加上她本身带着的一点夹杂着狂野与魅惑的特质，当她从浴室里出来时，那踩着碎步摇曳的身姿，那轻拨头发展露出来的风情，看得江挚有点失神，一时间只是定定的望着对方。

    对于江挚反馈过来的这副表现，莫罗娅轻轻笑了笑：“好看吗？”

    看着对方这一身装扮，听着与之相当益彰的充满磁性的御姐声线，江挚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呃，还不错。不过你最好化化妆扮丑一点，你这样一点都不像是渔民的妻子。”

    这回轮到他没等对方回应就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莫罗娅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