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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罪恶的因蒂庇尔斯都与七点

    因蒂庇尔斯都,臭名昭著的罪恶之城,无人敢管的法外之地。

    五十多米高的城门兰以令人仰望,暗红色涂布的雕花嵌着满面,拼凑出一个咧嘴大笑的小丑图案,周围繁盛的彼岸花交错盘杂,勾勒出如玻璃裂痕般的沟壑。

    金先生眯着眼仰望这座城,熟悉与陌生如潮水汹涌上心头,化作千言万语却又无可诉说,终究只是叹口浊气。七点则傻傻望着这扇怪门,她灵敏得超乎常人的嗅觉让她发现不寻常之处。

    她挪动步子悄咪咪靠近坐在青年肩上的女孩,语气颇为小心:“这门上涂的……是血吗?”

    “是啊,陈年老血。”洛嘉双手一摊,很是嫌恶地摇摇头,“低俗的恶趣味。”

    眼见少女身子微颤,洛嘉不由勾起嘴角。偶尔吓一吓这个从出沙漠就纠缠了她一路的烦人精令她不免愉悦。

    苏暖的微风抚面迎来,洛嘉似有所感般朝风的方向看去。门面一隅荡起片片涟漪,一只通体馨紫的透明蝴蝶穿越障碍,乘着气流颤巍巍而来。

    洛嘉伸出手,指尖触到蝴蝶身体的一瞬,如点触平稳的湖面,蝴蝶振翅掀起温和的风,一刹那万千蝴蝶扑扇蝶翼席卷低空,流连于几人身旁。

    七点惊诧地观望这奇盛的一幕,深黑的瞳孔映满丁香色的紫光,手指穿过蝴蝶的一刹,股股温暖的泉流通心脏。她心中仿佛有根弦被牵动。

    盛景与暖流只停片刻,空洞与孤冷才该是这颗心脏的主调。

    “走吧,里面还有人在等我们。”

    蝴蝶化为光点随风而散,洛嘉稚童的声音响在耳边,七点才猛然惊醒。她亦步亦趋跟着翌沐走近城门,看见他拿出一个魔方旋扭几下,放在铺满尘沙的地面,这时她才发现原来所立足之地刻画着一个纹路繁杂的阵法。

    魔方立于中心,阵法如得到给养般汲取它的能量,散发荧荧微光,镌刻其上的纹路也逐渐清晰,一时间,光芒盛放。

    魔方像沉入水中一般没入阵法,七点恍惚间看到阵浮如圆盘翻转,一阵天旋地转。

    再一睁眼,周围环境已经变了。原本荒芜的沙土与杂草木被喧嚣的街道与商铺取缔,举目是女子的笑闹、成年人的高谈阔论与商贩尖嗓门的吆喝叫卖之声。悉松平常的景象与一般城市别无异同——如果这里不是罪恶之城。

    眼前站立着一名身着朴素宫廷装的女子,与蝴蝶相近的丁香紫作陪装点以白为主色调的裙,馨紫的发盘于脑后单一根蝴蝶发圈固定,裸露的手臂被白色蕾丝袖套包裹,面还点缀蝴蝶绣纹。

    当然最引人瞩目的是她面庞的网纱眼罩。眼罩尺寸稍大,黏附其上的蝴蝶舒平羽翼,近乎掩住她半张脸。

    女子仅露出的半张脸上,眉眼微弯,展出一个和煦、没有半点攻击力的笑,声音妩媚,酥麻人的骨头:“呀,小人偶师,你终于带新朋友回来了。”

    “还真是你,海瑞。”洛嘉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波纹,像是早有预料,“乐葬呢?她不是打电话嚷着要来接?”

    海端掩唇轻笑,话语中透着无奈:“塔玛在花园摆了下午茶——你知道的,那小妮子就挪不动步子了。”

    “哈。”洛嘉讥笑一声,“塔玛还真会挑时间。”

    二人闲聊几句,海瑞就将话头扯回正题:“这二位——哪位是【锻造师】?”虽然是询问的话语,她却将目光定在了中年男人身上,而不是半藏在翌沐高大身躯后的那个小女孩。

    “我就是,本名金铜,你可以称呼我为金先生。”金先生上前几步来到海瑞面前,礼仪性地伸出一只手。

    海瑞微微鞠躬,礼貌回握:“你好,金先生。执政者第十二席,【摄蝶】,你也可以称我‘海瑞’。”她顿了顿,应是有几分犹豫,“我们以前应是见过。”

    二人收回手,金先生细细打量她半张脸的轮廓与眉眼,突然大笑道:“丫头,你记性不错,那时你刚来因蒂庇尔斯都,还没有这幅眼罩呢!”

    海瑞褐色的瞳孔流转过馨紫的光芒,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眼左上那块柔滑的绸缎,轻声呢喃:“是呢……”

    她似是神思在外,却也只一瞬失态,又恢复如常。

    “走吧金先生,首席等您很久了。”她做出“请”的手势,在洛嘉三人的目送下带着金先生走了。洛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的背影,手指无意识间摩挲着青年柔软的发,装作惋惜地叹口气:“该让她去绿洲的,白让我跑趟沙漠。”

    “小姐……”翌沐哭笑不得,安抚性地拍拍小女孩捣乱的手。

    见二人也要走,七点忙快步跟上,无措地拉了下洛嘉的衣袖:“洛嘉……小姐,我们去哪儿?”

    洛嘉懒得理会她,还是翌沐温吞回了她的话:“回家,七点姑娘也一起。”

    七点蓦地顿了步子,黑色的瞳仁中先是不可置信,接着是惊喜。

    “你要是再呆那不动,就别跟来了。”洛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七点又惊又喜地应了声,便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她这次应该是……又有家了呢。

    洛嘉的家是一座走怀旧风的欧式古堡,里面空阔却不空荡。刚进门就有一群女佣围上,对风尘仆仆的主人嘘寒问暖。

    “有新客人!”这时女佣们发现了呆呆杵在门口紧张地绞手指的七点,又一蜂拥而上好奇打量这个面生的少女。

    洛嘉赤脚踩在冰凉的地上,小腿轻摆,足尖微翘钩来一双拖鞋,又踢了双到七点面前。她面无表情看眼七点,淡淡道:“穿上。”

    说罢她也不等七点做出反应,转身就走。翌沐换好鞋紧跟其后,也不忘叮嘱佣人:“给客人安排房间伺候梳洗,要记得让人去采购衣服。”

    佣人们连连应声,盯着七点的目光仿佛在看什么宝物。其中一个胆大的女佣直接一把拉住她的手,亲昵地拥上去,不由分说挽着她在几人簇拥下往前走:“好漂亮的小姐姐!我们这好久没来新客人了,你会多留会儿吗?”

    七点被她们的热情冲得脑袋发滞,一连“啊”了几声才吞吐答道:“不…不知道……得看洛嘉小姐的意思吧……”

    那个女佣摆摆手,满不在意道:“小姐又不管这些,当然是随客人你了。之前【魔术师】死皮赖脸在这住了那么久小姐都没说什么呢,不过最近他又来了……”

    后面的话是女佣的小声嘀咕,七点并没有听清。她只是感觉这名女佣的性情过于开朗,一路上都在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直到把七点带到为她准备的客房门口,才有了歇停的意思。

    “对了,我叫朗月,还没问客人叫什么名字呢。”热情的女佣不舍地松开少众的手,扒在门框上眼巴巴望着她。

    “我叫七点……没有姓。”七点低了声音,慢吞吞开口。

    “好奇怪的自我介绍方式。”朗月随口道。她将七点推进房间,关门之前从门隙探出半个脑袋俏皮地眨眨眼:“那么,七点小姐姐,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去给你准备热水和新衣服了。”

    说完她不等七点回答,“砰”一声关上门,余少女一个人伫立原地。良久她看了眼自己手臂,那里尚且留有余温,心脏翻涌阵阵暖流。

    收缀好一切,晚上七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穿着件丝绸质的睡裙,她透过风吹动的白色纱帘,静静望着窗外那片浩瀚无垠的星海。

    闪亮的星坠在黑幕布上,拥绕无踪影的月亮,像极了虔诚的朝拜者。而当月亮穿过层层云雾显现真容时,这群朝拜者又会一哄而散,如瞧见所恐惧之物,只有零星几颗依旧守望月亮身侧。谁又知道原因呢,或许是虔诚,又或许是披着信徒皮的谋划者,只为让月亮陨落。

    七点不禁失笑,细嫩的手蒙在无神采的眼睛上,肩膀抖动与起伏的胸腔诚挚出卖她,下巴尖端滑下晶莹的水珠。

    只是可惜,几百年停滞孤独的人生中,她身边似乎连虚情假意的谋划者都没有。

    未来走向如何,这段迷惘而又漫长的旅途的终点又在何方,七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突如其来的温暖会迷惑她的心脏,失去时则会像蛊虫噬心般疼痛。好不容易做到了对疼痛的麻木,她不想再找回这种感觉了。

    她怔然抹了把泪,未言语,只是又笑了。早已不记得上一次流泪是在多久之前了。

    晚风寂寂,星盛月稀,女孩伏在大理石围栏,怀中环抱一只胖乎乎的橘猫,被她强硬摁头一同仰望璀璨星海。

    橘猫在她怀中瑟瑟发抖,却也只是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她手心,不吵不闹。

    洛嘉喜欢这种满是星星的夜晚,每当观望这片星空,思绪在其中翻游,她都能感受到冥冥之中的呼唤——又近似来自千里之外、血缘相连的羁绊。

    “嗨呀,人偶师小姐!”脚步声毗近,一名黑色燕尾服的男子披星戴月而来,他手中柱一根魔术杖,表情与行为举止皆带浮夸:“可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我等的花都要谢了!”

    洛嘉只听声音就知道来人的身份,她淡淡回首,一身白色长裙被吹得翻飞,长发也扬在风中,描摹她细致的眉眼。

    “喵!”橘猫叫唤一声,奋力挣开女孩的手落地,直往男子怀里扑。男子也没有让它失望,接住它后一手提溜起它的后脖颈将它放在肩上,橘猫则趁势上他头顶。

    洛嘉被这一人一猫逗得不由轻笑,很快又敛回情绪,面无表情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别这么冷漠呀,小洛。”他走到洛嘉身边,好暇以整地看着她,“这样我会以为你不欢迎我的。”

    “……把‘以为’去掉。”洛嘉别过头,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染上丝丝不耐,“别劲耍嘴皮子,说说你的来意。”

    “放耐心点,小洛。”男子揉揉她的头顶,在女孩一巴掌挥开他之前收回手,这才慢悠悠步入正题,但仍带几分不正经,“你要考虑和我合作吗?”

    无厘头的话令洛嘉一愣,满腹疑惑看向他,等待他的解释。

    “我们和贵方达成了合作,你们帮我们对华洲境内进行布防,而我们允诺一个贵方可以随时兑换的承诺——当然是在不违背人类的利益与道德的情况下。”

    注视他言笑晏晏的模样,洛嘉心中疑窦丛生,油然而现的违和感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来。她歪了点脑袋,睨眼审视这个表面彬彬有礼的君子,轻笑了声:“合作?”

    她手一撑跃上半米宽的围栏,一把扯下舒懒偎在男子发顶的橘猫。橘猫尖叫一声,一个激灵炸起浑身毛,却任由女孩动作不敢反抗。

    洛嘉俯下身,凌厉的目光与他对视,稚气未脱的脸庞勾抹讥讽的笑:“没想到代表正义势力的异管局还会有和我们这些罪恶之人合作的一天,你说,我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这段合作关系呢?荒唐?可笑?”

    她嘴上说的虽是自讽的话,语气里却是遏制不住的傲慢与轻狂。

    面对女孩的咄咄逼人,普通人怕是早已慌张地将一切所知和盘托出,而男子只是抬眸无所畏惧接受她的审视,脸上自始自终带着他那副漫不经心的笑。

    他轻轻拉住女孩带有薄茧的手掌,弯下腰低首轻吻她的手背,眸色中如水般柔的色彩始终不曾褪去:“小洛,在这个人人自危时代,你应当明白总有些东西得冲破某些桎梏汇聚在一起,像河流汇成海洋,它才能够有颠覆未知的力量。”

    “如今的【永恒】与八百年前的【永恒】不一样了,它积聚实力卷土重来,它的力量里多了太多杂粹,充满怨恨——它比八百年前强大了一倍不止。就算你们因蒂庇尔斯都有【吞噬】坐镇,有数不尽的保命手段,但你们仍然处于地球。”

    “你们需要帮手,而我们也需要。只此,合作就够了。”

    一阵静默,风吹得披散的长发遮住了眼睛。男子不由遗憾于没能看清她的表情。

    洛嘉扒开头发甩在脑后,一言不发抽出自己的手,跳下围栏。橘猫惊得爪子抓紧她衣服直叫唤。

    白色的娇小背影渐行渐远,在走出露台前,她顿了步子,咬字清晰,字句语顿:“【魔术师】,你最好谨记,本小姐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当然,小姐。我以我的双臂起誓,我将为您战斗,”魔术师向她的背影行脱帽礼,声音荡在夜色庄严而铿锵,“至死方休。”

    天际传来鹰的鸣叫,肆无忌惮翱翔于苍穹,最终,归于自然,至死方休。

    洛嘉回眸凝望那个纯黑的身影,轻笑一声。

    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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