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再见徐洁
凌晨1：45，程宗唯等的太原方向的列车终于看到远远的灯影了，深夜站台上的风有些一击即中的寒意。程宗唯看着远处缓缓而来的绿皮列车，将双肩包挡在了肚子上，近来他的胃感觉又有些不适。
上了车，车厢列车员收了每个人的票，因为是半夜的车，列车员照例让乘客自己在黑暗中摸索着找铺位，程宗唯的铺位是10排中铺，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车厢里他花了几分钟时间才确定了自己的铺位，躬身爬上中铺，那是个连坐都坐不直的床位，顺着简易梯爬进去即倒下是最好的操作。
对面是9排的中铺，程宗唯只看见漆黑一片中手机昏暗的背光，应该是一个还没有睡的女人，因为有一点常规的化妆品香味。这种环境下不适合仔细端详了，于是程宗唯脱下西装，裹着公文包一起垫在枕头下，由着暂时还存在的新鲜感，他在手机上记录下这次行程的主要事项后开始休息，深夜车站闷坐的几个小时还是非常累人的。
9排中铺的女人也是辗转反侧，大概是孤身坐车不敢酣睡的关系，女人基本上就是一直在看手机，可能是娱乐新闻一类的东西，昏暗背光下，隐约可见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间或色彩鲜明的图片。
列车开出大概十几分钟，困意袭来，程宗唯将手机塞到靠里的角落开始休息。朦朦胧胧中，程宗唯梦到了郭妍妍，她坐在公园大湖边的长凳上，脸上带着孩子般的天真，正和公园里的小孩嬉戏玩耍，程宗唯走到郭妍妍的身边坐下，问她想喝点什么，郭妍妍说想喝苹果汁，程宗唯就去找。但是跑遍了整个公园的小卖部，都没有苹果汁，回到大湖边，程宗唯却再也找不到郭妍妍了，连刚才的小孩也都不见了。
醒来的时候是清晨的六点，车厢列车员发还每个人的车票，程宗唯是被对面9排中铺的女客推醒的，领了车票后，程宗唯不失礼节的感谢了一下她，并借助天亮的环境稍微打量一下他的中铺邻居。
对面的中铺是一个一眼就能看出大致年龄的女客，那是一张应该超过30岁的脸，面容还算程式化的标准，可能稍微带些世故，头发明显是那种几度染过的棕灰色。和程宗唯客套过之后，女客又趴在铺位上翻看手机了，黑色带条纹的上衣半搭在肩上，不失一种随性之意。下铺位的时候，程宗唯判断女客的身高应该也就是在160到165之间。
这是程宗唯的职业习惯，作为一个资深的项目顾问，他非常喜欢在极短的时间内对一个人作出恰当的数据记录。当然，可能也是因为他时常脸盲的关系。
列车将要停靠的时候，9排中铺的女客电话响了，因为就在那么一个狭小的环境里，所以程宗唯想不听也不行。
“什么事？……，我出去几天，你就帮我填年假吧，反正这一段也没有什么业务，嗯，嗯，……，老板说的啊？没事，星期五业务学习会，我不参加了，每次都是他们读那点文件，又没什么新意，我下周一上班……，对，麻烦你了小张。”
程宗唯拎着双肩包下车，走出车站望着蓝蓝的天，他有点怀疑这次到的是不是太原。其实差一点他就买高铁票了，因为考虑到一上午到那边比较方便，又已经联系了太原当地的朋友，所以最终还是买了绿皮车。回想起来，人生仿佛就是由无数个差一点组成，差一点成功，差一点失败；差一点认识，差一点错过；差一点圆满，差一点无悔。但是人生其实是没有“差一点”这个定义的，所谓定义就是非此即彼。“差一点成功”是失败者的托词，“差一点失败”是成功者的炫耀。有时一个很小的选择就导向一条不一样的路，就会发生一段不一样的故事，当然，演得好叫故事，演砸了叫事故。生命本来就是一道无解的题，每个人总是在摸索中错上试错，直到耗尽自己的热情。
这次同样，以为是带着信心的旅程，渐渐演变成天边渐深的暮色。
临近清晨七点，郭妍妍曾经的同事兼闺蜜徐洁在太原站等到了他，本来这就是初春的天气，白天温度还行，清晨和夜晚总是还有很深的凉意。徐洁穿着蓝色的牛仔裤，外搭了一件灰色的短风衣，清汤挂面的黑灰长发，可能是起的太早的关系，精致的脸上稍显憔悴。六年前徐洁和郭妍妍一起在上海打工，两人租了一个房间，一起跑销售，一直到郭妍妍认识了sam。后来郭妍妍跟着sam到处跑，徐洁在又勉强撑了几年后终于还是回了太原。
程宗唯曾有一次接到徐洁的电话，那是徐洁结婚的时候，从上海赶到太原，匆匆参加了徐洁的婚礼。他记得徐洁的老公是一个非常消瘦的人，婚礼全程都在大声地发表意见，声音甚至盖过了主持婚礼的司仪。
“宗唯，这次准备待几天？”徐洁问他。
他想了想，轻轻摇了摇了头说：“也待不了很长时间，大概就三天吧！”
“工作要几天？”
“快的话一天、慢的话最多也就两天就结束了。”
徐洁将长发捋到耳后，淡淡地笑了笑说：“那剩下的时间我来给你安排行程吧！”
人生仿佛就是一个一个的泥沼，见证着每个人浑浊的人生。暗夜里不经意滑下的眼泪，只在纪念那些无法逆转的错过。徐洁始终对程宗唯怀有一种没有缘由的信任，以前总是三个人一起活动，她并没有机会单独和程宗唯单独沟通，但是在她的印象中，程宗唯应该是她很有好感的一个人，她有时甚至想过自己如果是郭妍妍会和程宗唯怎么样。
其实这次出来之前，程宗唯并没有直接想到她，后来还是在电脑的文件资料里才找到了徐洁，在微信中他试着加了她的手机号码，没想到马上得到了验证。因为他们以前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一般只是和郭妍妍一起时三个人聚过。如果是在五年前，他们可能更熟悉点。而今只能靠数字信息才能找到当初的共同朋友。在程宗唯的眼里，徐洁始终是一种偏向可爱的性格，好几次他都是称她为小徐或者小妹，可能是因为个子的关系，也可能是觉得她和小孩的脾气有些相似。以前三个人一起碰面的时候，徐洁总是静静地坐在边上，郭妍妍对她有什么安排，她都安然接受。或许基于年轻的原因，她的胃口还是比较好，所以那个时候程宗唯和郭妍妍都把她当小孩一样照顾，任何美味的食物都是徐洁尝得更多。
由着微信，徐洁知道他要来太原，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她结婚已经有八九年年了，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小孩。丈夫是太原本地人，一个做广告的小老板，职业练就的油嘴滑舌曾经是她恋爱时颇为满意的性格优点，而今却成了丈夫欺瞒蒙骗的利器。婚姻生活不是她希望的那样有条不紊，丈夫几乎每个晚上都在夜场嬉笑应酬，彻夜不归也是常有的事。徐洁反而总是陷于一种孤家寡人的环境，曾经婚姻的喜悦如今只剩危机重重的担心。初时以为的缘分在激情过后慢慢发酵变质，最终化作反复无常的争论。
徐洁感到无法逃避的是未来的不确定性，而今有的，只是看不到希望的等待，可能终有一天会失去耐心，正像乌云渐渐浓厚，最后散落成雨幕下的河流。
相爱好像注定是一种沉重的负担，不习惯将错就错，就无法避免被命运戏弄。合理的结果当然最好，不需要仪式。她不是没有想过分开的方式，那种没有瓜葛的收尾。
姚瑞在余剑锋发给她的明吉通讯录里看到了程宗唯曾经说到过的一个名字：沈昊。说实话这是姚瑞没有想到的，姚瑞随后发现的是孟娜的名字，明吉广场项目部合约主任。
姚瑞赶紧把截图发给程宗唯，一看到截图，程宗唯忽然想起了之前苏琇文说起过的关于江盛的点点滴滴，这样，又有一条线被串联起来，沈昊和孟娜既然早就认识，那她进入江盛就不是一个偶然的事情了，沈昊先到的江盛，然后孟娜也去了。自从孟娜到了江盛，苏琇文的日子就开始变得难过了。在这中间，靳永良有意无意地拖累了苏琇文，让苏琇文一步一步快速下滑，孟娜借此顺利顶替了苏琇文的位置。
现在如果再说这几件事毫无关联，恐怕是自己也不能相信了。但是靳永良的作用如果仅此而已，好像又有点浪费。程宗唯的思绪再度回到第一次见到孟娜的那次，虽然很多场景已经记不太清，但是靳永良和孟娜对某些常规谈资的刻意回避好像已经表明了什么。
程宗唯给苏琇文发了微信：“这段时间还忙吗？”
“一直都不忙，只有一点小事情做，你在忙什么？”苏琇文马上回了。
“我去一趟太原，大概几天时间，回来以后我们碰一下聊聊。”
“好啊，又是什么事？你一个人去的吗？”
“一个人，也是江盛的事，有个库房资源在太原，我要先去看下。”
“这么远的资源，江盛可能不一定看得上。”
“这个先不管了，看了以后让他们选择吧。”
“也是，那我等你消息，回来后联系我。”
上了车，车厢列车员收了每个人的票，因为是半夜的车，列车员照例让乘客自己在黑暗中摸索着找铺位，程宗唯的铺位是10排中铺，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车厢里他花了几分钟时间才确定了自己的铺位，躬身爬上中铺，那是个连坐都坐不直的床位，顺着简易梯爬进去即倒下是最好的操作。
对面是9排的中铺，程宗唯只看见漆黑一片中手机昏暗的背光，应该是一个还没有睡的女人，因为有一点常规的化妆品香味。这种环境下不适合仔细端详了，于是程宗唯脱下西装，裹着公文包一起垫在枕头下，由着暂时还存在的新鲜感，他在手机上记录下这次行程的主要事项后开始休息，深夜车站闷坐的几个小时还是非常累人的。
9排中铺的女人也是辗转反侧，大概是孤身坐车不敢酣睡的关系，女人基本上就是一直在看手机，可能是娱乐新闻一类的东西，昏暗背光下，隐约可见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间或色彩鲜明的图片。
列车开出大概十几分钟，困意袭来，程宗唯将手机塞到靠里的角落开始休息。朦朦胧胧中，程宗唯梦到了郭妍妍，她坐在公园大湖边的长凳上，脸上带着孩子般的天真，正和公园里的小孩嬉戏玩耍，程宗唯走到郭妍妍的身边坐下，问她想喝点什么，郭妍妍说想喝苹果汁，程宗唯就去找。但是跑遍了整个公园的小卖部，都没有苹果汁，回到大湖边，程宗唯却再也找不到郭妍妍了，连刚才的小孩也都不见了。
醒来的时候是清晨的六点，车厢列车员发还每个人的车票，程宗唯是被对面9排中铺的女客推醒的，领了车票后，程宗唯不失礼节的感谢了一下她，并借助天亮的环境稍微打量一下他的中铺邻居。
对面的中铺是一个一眼就能看出大致年龄的女客，那是一张应该超过30岁的脸，面容还算程式化的标准，可能稍微带些世故，头发明显是那种几度染过的棕灰色。和程宗唯客套过之后，女客又趴在铺位上翻看手机了，黑色带条纹的上衣半搭在肩上，不失一种随性之意。下铺位的时候，程宗唯判断女客的身高应该也就是在160到165之间。
这是程宗唯的职业习惯，作为一个资深的项目顾问，他非常喜欢在极短的时间内对一个人作出恰当的数据记录。当然，可能也是因为他时常脸盲的关系。
列车将要停靠的时候，9排中铺的女客电话响了，因为就在那么一个狭小的环境里，所以程宗唯想不听也不行。
“什么事？……，我出去几天，你就帮我填年假吧，反正这一段也没有什么业务，嗯，嗯，……，老板说的啊？没事，星期五业务学习会，我不参加了，每次都是他们读那点文件，又没什么新意，我下周一上班……，对，麻烦你了小张。”
程宗唯拎着双肩包下车，走出车站望着蓝蓝的天，他有点怀疑这次到的是不是太原。其实差一点他就买高铁票了，因为考虑到一上午到那边比较方便，又已经联系了太原当地的朋友，所以最终还是买了绿皮车。回想起来，人生仿佛就是由无数个差一点组成，差一点成功，差一点失败；差一点认识，差一点错过；差一点圆满，差一点无悔。但是人生其实是没有“差一点”这个定义的，所谓定义就是非此即彼。“差一点成功”是失败者的托词，“差一点失败”是成功者的炫耀。有时一个很小的选择就导向一条不一样的路，就会发生一段不一样的故事，当然，演得好叫故事，演砸了叫事故。生命本来就是一道无解的题，每个人总是在摸索中错上试错，直到耗尽自己的热情。
这次同样，以为是带着信心的旅程，渐渐演变成天边渐深的暮色。
临近清晨七点，郭妍妍曾经的同事兼闺蜜徐洁在太原站等到了他，本来这就是初春的天气，白天温度还行，清晨和夜晚总是还有很深的凉意。徐洁穿着蓝色的牛仔裤，外搭了一件灰色的短风衣，清汤挂面的黑灰长发，可能是起的太早的关系，精致的脸上稍显憔悴。六年前徐洁和郭妍妍一起在上海打工，两人租了一个房间，一起跑销售，一直到郭妍妍认识了sam。后来郭妍妍跟着sam到处跑，徐洁在又勉强撑了几年后终于还是回了太原。
程宗唯曾有一次接到徐洁的电话，那是徐洁结婚的时候，从上海赶到太原，匆匆参加了徐洁的婚礼。他记得徐洁的老公是一个非常消瘦的人，婚礼全程都在大声地发表意见，声音甚至盖过了主持婚礼的司仪。
“宗唯，这次准备待几天？”徐洁问他。
他想了想，轻轻摇了摇了头说：“也待不了很长时间，大概就三天吧！”
“工作要几天？”
“快的话一天、慢的话最多也就两天就结束了。”
徐洁将长发捋到耳后，淡淡地笑了笑说：“那剩下的时间我来给你安排行程吧！”
人生仿佛就是一个一个的泥沼，见证着每个人浑浊的人生。暗夜里不经意滑下的眼泪，只在纪念那些无法逆转的错过。徐洁始终对程宗唯怀有一种没有缘由的信任，以前总是三个人一起活动，她并没有机会单独和程宗唯单独沟通，但是在她的印象中，程宗唯应该是她很有好感的一个人，她有时甚至想过自己如果是郭妍妍会和程宗唯怎么样。
其实这次出来之前，程宗唯并没有直接想到她，后来还是在电脑的文件资料里才找到了徐洁，在微信中他试着加了她的手机号码，没想到马上得到了验证。因为他们以前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一般只是和郭妍妍一起时三个人聚过。如果是在五年前，他们可能更熟悉点。而今只能靠数字信息才能找到当初的共同朋友。在程宗唯的眼里，徐洁始终是一种偏向可爱的性格，好几次他都是称她为小徐或者小妹，可能是因为个子的关系，也可能是觉得她和小孩的脾气有些相似。以前三个人一起碰面的时候，徐洁总是静静地坐在边上，郭妍妍对她有什么安排，她都安然接受。或许基于年轻的原因，她的胃口还是比较好，所以那个时候程宗唯和郭妍妍都把她当小孩一样照顾，任何美味的食物都是徐洁尝得更多。
由着微信，徐洁知道他要来太原，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她结婚已经有八九年年了，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小孩。丈夫是太原本地人，一个做广告的小老板，职业练就的油嘴滑舌曾经是她恋爱时颇为满意的性格优点，而今却成了丈夫欺瞒蒙骗的利器。婚姻生活不是她希望的那样有条不紊，丈夫几乎每个晚上都在夜场嬉笑应酬，彻夜不归也是常有的事。徐洁反而总是陷于一种孤家寡人的环境，曾经婚姻的喜悦如今只剩危机重重的担心。初时以为的缘分在激情过后慢慢发酵变质，最终化作反复无常的争论。
徐洁感到无法逃避的是未来的不确定性，而今有的，只是看不到希望的等待，可能终有一天会失去耐心，正像乌云渐渐浓厚，最后散落成雨幕下的河流。
相爱好像注定是一种沉重的负担，不习惯将错就错，就无法避免被命运戏弄。合理的结果当然最好，不需要仪式。她不是没有想过分开的方式，那种没有瓜葛的收尾。
姚瑞在余剑锋发给她的明吉通讯录里看到了程宗唯曾经说到过的一个名字：沈昊。说实话这是姚瑞没有想到的，姚瑞随后发现的是孟娜的名字，明吉广场项目部合约主任。
姚瑞赶紧把截图发给程宗唯，一看到截图，程宗唯忽然想起了之前苏琇文说起过的关于江盛的点点滴滴，这样，又有一条线被串联起来，沈昊和孟娜既然早就认识，那她进入江盛就不是一个偶然的事情了，沈昊先到的江盛，然后孟娜也去了。自从孟娜到了江盛，苏琇文的日子就开始变得难过了。在这中间，靳永良有意无意地拖累了苏琇文，让苏琇文一步一步快速下滑，孟娜借此顺利顶替了苏琇文的位置。
现在如果再说这几件事毫无关联，恐怕是自己也不能相信了。但是靳永良的作用如果仅此而已，好像又有点浪费。程宗唯的思绪再度回到第一次见到孟娜的那次，虽然很多场景已经记不太清，但是靳永良和孟娜对某些常规谈资的刻意回避好像已经表明了什么。
程宗唯给苏琇文发了微信：“这段时间还忙吗？”
“一直都不忙，只有一点小事情做，你在忙什么？”苏琇文马上回了。
“我去一趟太原，大概几天时间，回来以后我们碰一下聊聊。”
“好啊，又是什么事？你一个人去的吗？”
“一个人，也是江盛的事，有个库房资源在太原，我要先去看下。”
“这么远的资源，江盛可能不一定看得上。”
“这个先不管了，看了以后让他们选择吧。”
“也是，那我等你消息，回来后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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