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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回不去的从前

    南飞回去的时候,成亮正在陪成韫玩叠叠乐。

    成韫从小就特别喜欢玩叠叠乐,他的玩具里,有各式各样的叠叠乐最少有五套。在他刚学会这个游戏的时候,曾经很多次想要爸爸陪他一起玩,爸爸都是一边抱着手机,一边不耐烦地敷衍孩子:去找哥哥陪你玩去,去找妈妈陪你玩去几乎最后每次孩子都是失望的走开。这样的场景在成阳的身上发生的就更多了。不过那时候,南飞还是期望着孩子能弥补自己小时候的遗憾,希望爸爸能陪伴孩子度过一个幸福的童年。看到孩子失望,南飞心疼孩子,总会因为成亮的敷衍而去跟他争吵,抱怨,然后自己哀怨内耗。到了成韫这里,她早早地就带着孩子独自生活,让孩子更能接受爸爸不能经常陪伴的事实。她也已经学会了放过彼此。所以四个人在一起的氛围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成阳拿着浴巾从房间出来:“妈,你帮成韫装一下衣服吧,爸说要带我们去泡澡。”

    南飞点头:“好。”

    一局结束,父子三人高高兴兴地出门去了。

    南飞窝进沙发里,一时失神了起来。欧阳明的失落她不是不懂,成亮突然的扮演起了慈父,她也大概了解他的心理。谁又不是真的愚钝无知,这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南飞心里明镜似的,她感觉很累。她直接躺了下去,闭上眼睛随意的睡去。

    第二天成亮很积极地去送成阳上学,南飞也乐得清闲,她送父子两个出门,她问成亮:“送完成阳你还去上班吗?”

    成亮:“有点事,还要去仓库一趟处理一下。”

    南飞:“然后呢?晚上有应酬吗?”

    成亮:“暂时没有。”

    南飞:“那你再过来一趟吧,我有点事情找你。”

    成亮:“好,我忙完就来。”

    先送父子二人出门。回来接着准备送小儿子。

    成韫抱着妈妈的胳膊:“妈,你能跟老师说一下,我明天早上再去上学吗?”

    南飞:“怎么跟老师说呢?我就说,你好,老师,成韫想接着在家里睡个懒觉,等明天上完早操了他再去上学。”

    成韫也就是撒一下娇,他当然知道老妈不会答应这种要求。放开妈妈的胳膊,开始慢吞吞地收拾书包。

    南飞过去揉揉他软乎乎的小脑袋:“每个人都是在舒适区待习惯了就有惰性了,如果能不断地战胜自己的惰性,那他将来一定可以战胜任何困难,成为主宰自己命运的人。”

    成韫翻个白眼给她:“好~~我一定要打败我自己,嗯!加油!”

    成亮是在十点过后才过来的,带着一身的酒气。

    南飞也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她倒了一杯蜂柚子水给他:“又是客户?”

    成亮接过水杯喝一大口:“是xx(他们很早就认识的一个老朋友)。”“他突然就过来找我了,没办法,总不能不管他啊。”

    这些话,成亮以前也总说,每次基本上都是同样的理由。南飞不用往下问,也知道,他还是那些话。这样的对话,他们以前发生过无数次。他们从一开始的争吵、相互抱怨到最后的只字不提,冷淡疏离。

    到今日,南飞再次听到已经烂熟于心的对话,已经可以平静如水,波澜不惊,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南飞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一口水。然后抱一个抱枕在怀里,靠进沙发里面去。

    “成亮,我们离婚这么多年,其实一直过得和离婚之前也差不多。你是不是认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或者你认为,我们其实不是真的已经分开了,你只是以退为进。你还是把我当作你的私有物品。昨天,欧阳明的出现,让你有了危机感。”

    成亮把脖子向后仰,让头更舒服地靠在沙发靠背上,他闭上眼睛,沉默了一息的时间。南飞却能从他的呼吸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你想怎么样?你想让我怎么做?”他的声音里有大量烟酒后的沙哑。

    南飞嘴角微微上扬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这两个问题,你也问过我很多回。”“那次我抱着成阳从家里回来找你,你告诉我对不起我,说你差点去找安静了。我当时又哭又闹,你就说,我都已经给你道歉了,我这不是没有去吗?你还想怎么样?你想让我怎么做呢?!”“你最后的这个问题,比你去找她的事实更伤人,你不知道吧?”“这个问题,如今听来,还是一样的伤人啊!”

    “我是认真问你的,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你才会开心,你说你的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这样你还不知足吗?”

    南飞眼角有泪不知不觉地掉落下来:“我只要求你远离我的生活,如果不是必要的,我们就不要再见了吧。”

    “是为了那个欧阳明吗?”

    “是为了我自己!你可能不知道,每次听你问‘我需要怎么做的时候,’我都想立刻去死一死。你更不知道,我每次听到这个问题那种万念俱灰的痛苦。”

    成亮:“我是认真的在问,我不是在赌气。”

    南飞:“我也是认真的在回答你。你的这个问题,只是更真实的反应出,你对我的不了解,反应出你没有爱过我的事实啊!因为不了解,因为不爱,所以不知道我怎样才满意,才不会再闹下去!我知道那些时候你也很无助,你想息事宁人,你想安抚我,让我放过你,你只想好好地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你认为给我钱,让我和孩子衣食无忧就已经可以了,我就应该满足了。你把你的所有兄弟,所有朋友,所有亲人都排在我的前面,他们都很重要,他们需要陪伴的时候,需要感情输出的时候,任何需要你出现的时候,没有你不行。而我,你只要给钱就足够了。如果我不满意,那就是我在无理取闹,就是我不明事理。”

    成亮睁开眼看着南飞:“以前,是我错了。我会慢慢改,我已经在改变了。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南飞:“嗯,我看到了,也谢谢你可以多抽时间出来陪伴孩子们。无论多少时间,你在孩子们身上的付出,总能看到回报的。”

    “那你呢?”

    南飞摇头:“我可以自己养活我自己,我不需要你养我。我和你已经正式离婚七年了,我和你在离婚之前也已经形同陌路各自生活了很久了。所以,我不想再被你道德绑架。除了是孩子的父母,我和你之间也早就无话可说了,不是吗?”

    “你突然和我撇得这么干净,不还是为了那个欧阳明?!”

    南飞站起来:“每次我们这样掰扯不清的时候,再谈下去也是毫无意义了。算了,我很累,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们先到这里吧。很晚了,你今天就在成阳的屋里睡吧,如果还要讨论下去,等你明天酒醒了,再说吧。”说完不再看他,径直回了自己屋里。

    躺在床上,南飞回想起以前他们每次吵架的时候,成亮经常留下满腔的怒气摔门而去。每每看着被用力甩上的房门,她都会感觉特别的孤单无助。她就想,这世上,如果能有人在这时过来抱抱自己,她一定会拿命去回报这个人的。可惜,她四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一个人。

    有时候,她就只是需要一个拥抱啊,一个温暖的拥抱足以安抚她所有的不安了!而成亮却总是一脸防备地站在对面,问她需要怎么做?似乎生怕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似的。她不想告诉他,其实一个充满真心的拥抱就足够了。

    她还无法放弃自尊去祈求一个拥抱,她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卑微可怜。

    今天,她把成亮独自留在客厅,把他关在卧室门外的那一刻,她竟有种报复的快感。

    第二天是周一,南飞一早起来赶去工作室开每周一次的例会。她出门的时候,看到成阳屋里的门还关着,成亮的鞋也还安静的待在玄关的鞋柜里。她知道成亮每次醉酒后第二天都会睡上一整天,几乎不下床。她没有多理会,开门出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中午南飞请助理们小聚了一下,吃了个工作餐。等她疲惫地回到家时已经下午三点过了。

    洗完手,换上舒适的家居服。她去成阳的屋里看了一眼,成亮已经离开了。

    成阳的卧室里到处都是有人停留过的痕迹。南飞也已经司空见惯了。她挽起衣袖,一一收拾归位。

    她发消息给成亮:解酒了吗?是去工作了还是应酬?

    成亮:有个客户,我来招呼一下。

    南飞:嗯,那你忙吧。昨天刚喝过酒,今天克制一下,注意身体。

    成亮:好,我知道。

    成亮:你昨天的意思,我都明白。放心。

    成亮:还有,对不起,又让你重复了一遍过去的痛苦。

    南飞:没事,你也说了是过去的。它已经不能伤害到我了。

    成亮:那就好。

    南飞:嗯。

    欧阳明那天落地后按照约定给南飞发了一条消息:落地了。平安。

    当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南飞很快回他:好。还要两三个小时的车程,辛苦了。好好休息。

    欧阳明:嗯,你也早点睡吧。

    南飞:好。

    这是两个人那天最后的对话。后来的一个星期。都没再有任何消息。

    南飞每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又恢复了以前写起东西了来不要命的状态,日子过得不知年月。欧阳明强迫自己不去点开写着南飞的那个头像,也不去翻任何朋友圈。他每天拉着表演老师上完课再给他过戏,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却依然精神抖擞。他不给自己任何的空隙去休息。

    还是坐在书桌前昏天黑地的一天。傍晚。

    小雯给南飞打电话:“南南,你在干嘛呀?”

    南飞:“工作呢。干啥?你戏拍完了?啥时候回来?”

    小雯:“快了吧,再有二十多天就差不多了。听说你给欧阳明写歌了?”

    南飞:“早几百年的事了啊,我没跟你说啊?就上次去看你的事。”

    小雯:“你没说过啊?我这还是听欧阳明的助理说的。”

    南飞:“哦,我可能忘了吧。你现在跟欧阳明的助理都混熟了吧,他们连这种事也和你说?”

    小雯:“也就一般吧。是宝丰刚才拐弯抹角的来我这儿打听你,问你在忙啥。”

    南飞:“宝丰是谁?不认识。”

    小雯:“就欧阳明的助理了,好像是他表哥什么的吧。你应该认识吧。”

    南飞:“嗯----,听说过,没注意人家叫什么名字。欧阳明是不是也快杀青了,他戏份还没有你的多吧?”

    小雯:“对啊,他应该是明天就杀青了。听他助理说他们要回北市几天,过后好像又接了其他戏,还要回来接着进组。”

    南飞:“哦,那挺好的。你呢,你到时候回来吧?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小雯:“回回回,我可得休息两个月缓缓,这几个月,每天起早贪黑的,可把我累坏了。”

    南飞:“嗯,早点回来,回来了我好好犒劳你。”

    小雯:“好,就知道你最好了。”

    小雯:“你和欧阳明没什么事吧。他为啥不直接联系你啊,还让人拐着弯来我这打听你的消息。”

    南飞:“我们能有什么事?他都问啥了?”

    小雯:“就问你最近忙什么啊?你的笔名叫什么啊。”

    南飞:“嗯,好,我知道了。”

    欧阳明杀青完,卸了妆拿到手机。看到了一条一个小时前的微信。

    南飞:杀青快乐!

    欧阳明瞪着看了半天。他输入:好的,谢谢。删掉。再输入:嗯。删掉。再输入:最近好吗?删掉。再输入:谢谢。发送----

    南飞瞟一眼欧阳明回过来的两个字,把手机放一边,继续看放了一半的电影,手也不闲着,拿起来瓜子接着嗑。没有心思写字的时候,南飞经常会搜一部电影,全心投入地去看。管它外面的世界地动山摇,分崩离析,她就只沉浸在剧情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剧情狂。

    电影讲的是发生在法国一个边陲小镇上的爱情故事。男女主人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在刚成年就定了婚,非常开心的筹备着结婚仪式,这时突生变故,由于外敌入侵,战争的号角吹响了。整个小镇里的男人都武装了起来,一起保卫自己的家园,女人们也很自然地聚在一起为前方的勇士们准备食物衣物药材伤药等等。他们只能在休息的间隙偶尔可以说上两句话,突然有一天男孩没有再从前方回来,女孩提心吊胆地四下打听寻找才得知,男孩可能被俘虏了。女孩心急如焚,但是却无能为力。就在女孩绝望之时,大部队终于来到了小镇,小镇的居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被俘虏的人却被敌方军队带着一起撤退了。她找到了大部队的军官,求他去救回那些被俘虏的同袍。军官看中了她的美貌,一方面答应她可以去救人,一方面又暗示她委身于他,他可以保护她,给她无上的地位,让她再不用害怕。女孩再三权衡之下,决定答应军官的要求,只要能看到未婚夫活着回来,她愿意去做任何她能做到的事情。军官也确实做到了,在镇上驻扎的三年里,女孩活得风光无限,然而,男孩却一直没有被救回来。人们都在背后鄙视女孩,唾弃女孩。三年后,两国签订和平停战协定。军队撤离了小镇,军官也弃如敝履地抛下了女孩,潇洒地走了。女孩成了镇上最大的笑话。这时两国交换俘虏,被俘虏的人都回了家。男孩终于也回来了,他失去了一条胳膊,他一路走来,早已经听说了女孩的事情,他带着空当当的衣袖出现在女孩家的院门外。此时的女孩已经喝完自己准备的毒药,平静地躺在了床上。她最后微笑着闭上眼睛的画面特别美丽动人。

    看完电影,窗外已经夜幕低垂,璀璨夺目的各式霓虹灯把城市打扮得如星球里的一颗闪闪发光的明珠。南飞站在窗边,喝一杯温水。她在想刚才的故事,女孩的结局其实是她自己早就想到的吧,她这一生,活得勇敢、果决、无憾。她做了自己想做的、能做的所有事情,她知道男孩平安回来了,她没有了任何遗憾,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但是,年少时的那个未完成的梦,是再不能实现了的。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命运使然。

    时间它从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永远向前的。

    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从前,不管你是否愿意,不管你如何挣扎,如何遗憾或者如何的想念,过去的日子,它就只存在记忆里,永远都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所以,做好每一瞬间的当下,才能让我们在未来少一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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