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七星交汇

    出了巫灵宫，七人向北前进，今天的阳光恩赐般的射到了海底，纪淮甚至能感受到在陆上感受过的温暖。一族之安宁来之不易，自己不会再去逃避了，纪淮看着阳光发呆。丝毫没有听迹雨在讲解奇怪的鱼类、贝类，他们已经走了很远，转眼间六大图腾已收获其一，但灵杖究竟有什么作用，纪淮问出了心中疑虑，洛天回答道：“灵王灵杖中存在他的部分灵识，他若想要练成控海术，必须集齐他当初被打散的灵识，重新把它们注入新的肉身之中，当然六大图腾也必不可少，至于我们现在为什么一定要追灵杖，因为后世传说灵杖便是一个图腾。”

    听洛天此言，灵杖不仅有灵王的灵识，还可能是图腾。“不过既然灵王的灵识也被打散，那他怎么寻找图腾和散落的灵识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想他应该是已经附在了一个皮囊上，此刻的他，一定需要帮助，身边一定会有帮手，我们要小心了。”迹尘猜测地说，但纪淮总觉得迹尘言必有因，有种不祥的预感。

    转眼，天色已晚，纪淮看着天空上遥远又模糊的即将连成一线的七星，顿时心神不宁，幸好洛天提出了休息，希望他们的梦来的快一些，因为纪淮身上的星光已经开始灼热，皮肤也开始了躁动，这一天，又要来了。

    远处的她露出浅浅的微笑，嘴角牵动着烈火焚烧过的伤疤，姐姐，痛苦的风暴就要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身上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每一个毛孔都浸染了疼痛的滋味。看着身边掠过的云母群，纪淮也无心赞扬它们的美了，斑驳的影子，透过海底仅存的光线，投映到他们脸上。纪淮恨不得乞求上天给她一根荆木棍，可以在他们每个人的头上点一下，让他们赶紧闭上那双好奇的双眼。

    终于他们缓缓睡去，纪淮从静儿头下小心地撤出发麻的肩膀，东摇西晃地向来时就看好的一处礁石洞走去。

    身上的灼热已经抽离了纪淮全部的心绪，她赶走洞中栖身的鱼儿，便褪去了身上的衣物，锁骨上的星光已经有些黯淡了，手腕上的光环却异常明亮，透过礁石孔，看见天空中的七星已经交汇成一线，耀眼的银光从最后一颗星星的尾巴上，射了下来，穿过纪淮的胸膛，纪淮心想世界上应该没有比这星光更锋利的武器，这痛入骨髓的煎熬让人无可忍受，她一口咬上手臂，鲜血滴落在礁石的边缘上。

    逐渐疼痛已经变成了奇痒，纪淮狠扯下脖子上的皮肤，脖子上的全新的星光在红色血液的映彩下更加夺目，扯过锁骨的时候，星光已经照亮了整个礁石的内部，纪淮知道从外面也一定能看见这奇异的景象，生怕有人可以看见她如今这狼狈的姿态，一咬牙，把皮肤狠狠扯下。额头上汗如雨下，干涸的眼眶让纪淮无比的难受，地王曾对她说纪淮的泪水早已融成明星，挂在高高的天上，为圣族族人指明方向，纪淮是无泪之人，即使内心早已泪如泉涌。

    纪淮就像一条蛇，褪下了全身的皮，身上的星光又一次蔓延，已经到了肚脐上方，纪淮不知道当星光覆盖了全身时，会是什么模样，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一种疾病，在身体里生长。

    神秘人躲在藤萝树后，看着礁石里发生的一切，“姐姐痛苦吗？你可知我有多羡慕这种痛苦？为什么你总能得到我得不到的，为什么我要永远带着烈火的眷顾生生世世，这都是拜你所赐，我要让你尝尝你给予我的恩惠，我要让你尝尝烈火焚烧的穿心之感，我也想知道你的星光和我的月光哪一个更能让你粉身碎骨。”面罩下她露出最阴毒的嘴脸。

    她举起右手，指向天空中悬挂的月亮，月亮立马用寒光打乱了整片星空，姐姐，一年一次的七星交汇，就让妹妹为你添一点不同以往的色彩吧。

    天空中原本整齐排列的七星，顿时已天南地北，纪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虚弱地瘫倒在地上，隐约中看见了一抹凄冷的月光，向星空中射去，怎么这么像又年的“一线月上”？难道除了她还有人能控制这月光？难道真的是她？纪淮的脑中像是有千百个疯狂的野兽在到处冲撞，她没有办法继续思考，控制不住自己地叫了出声，即使纪淮想把声音压低，可出口之后的音量依旧吓了她一跳。

    纪淮必须把散乱的七星汇聚成线，像它们本来应该变成的模样一样，她拿起衣衫，穿戴好，爬出礁石，伸出左手指向七星，但当她每次把它们回到原位时，那任性的月光又把它们打乱，是她吗？她还活着吗？但什么时候都可以报复自己，可不能是今天，纪淮心想。

    纪淮和纪又年都是不眠之人，因为在夜晚，这对姐妹有更重要的任务。每当月圆之夜和七星交汇之时，是圣族力量最薄弱的时候，煞族会攻击圣族，身为圣族公主，她们必须用自己的力量去避免一切的发生。若是月圆或七星交汇之夜推迟，这天夜里圣族族人就不能分清眼前煞族的变幻，会把他们都看作是圣族人身。煞族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攻入圣族每一座城池。

    纪淮无法控制她的左手，让它不再颤抖，用自己的控星术“星辉夜移”一次又一次把七星拉回原位，但一次又一次被月光拆散。

    纪淮想要发现纪又年的身影，甚至有一丝希望是她，纪淮都不会放弃。可什么也没看见，或许真的是她，毕竟纪又年天生就会幻化成不同的样子，或许就在这里，但纪淮无法辨别。

    再一次，再试一次，纪淮举起手臂，像是用无数根丝线拉过七星，此刻要是有人可以抬头望一眼天空，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场景，月光和星光在彼此拉扯。高高的手臂上咬痕中的鲜血一直在向下流淌，纪淮瘫倒下来，从来没有如此无力的感觉，纪淮真的不想闭上双眼，可它们就是这么的不争气，在她合上双眼的最后一刻，看见了七星交汇，又年，你终是不舍得伤害圣族的，不是吗？

    再一次醒来，纪淮已经在洛天的背上了，他背着纪淮，就像曾经的那个人一样，纪淮很害怕，她已经承受不起这种关爱。于是从洛天的背上跳下，却滑稽的崴了脚，跪坐在地上。洛无歌伸手去接，还是晚了一步。

    “你干什么？这么虚弱还乱动。”洛无歌生气的对纪淮说。纪淮看着洛无歌，没有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小星星，你昨晚干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灵王大战了呢！”迹雨边笑边扶起纪淮，可不小心抓到了纪淮受伤的手臂，又是一股疼痛钻入。

    “没干什么，意外罢了。”

    迹尘他们见纪淮不想说，也没有追问，说让她休息，他们去找吃的。纪淮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也很难说出口。

    静儿摆弄着手帕为纪淮擦汗，洛天取出他们的圣药让纪淮服下，不一会儿虚弱的感觉已经消退，可被撕裂的皮肤还在隐隐作痛，手臂上的咬痕也没有消失，看来无论什么圣药，对于在七星交汇折磨后的纪淮都是没有什么疗效的，这一点她早就知道。

    洛无歌突然开口：“哥，你找点火吧，让纪淮取取暖。”纪淮知道他要干什么，尤其是在静儿也去帮忙了之后。海灵魄的他走出肉体，伸出他晶蓝的手，等待着纪淮，“给我手。”这应该是第一次他用海灵魄的身份开口吧。纪淮心想。

    “不要。”纪淮知道洛无歌能瞬间让她痊愈，但想起洛无歌鲜血淋漓的面庞，比撕裂自己的皮肤更加疼痛。洛无歌一把抓住纪淮的手，纪淮从未想过在海灵魄纤细如此的手指上竟有如此大的力量，挣扎很久还是无法挣脱。

    洛无歌痛苦的闷哼，纪淮看见他的皮肤正在脱落，纪淮想要拉回自己的手，可是却被洛无歌狠狠地攥在手心里，纪淮手臂上的咬痕也转移到了洛无歌的手臂上，他每一根蓝色跳动的血脉里，都是自己赋予他的疼痛，纪淮更加不忍，猛地拉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更大力的拥到怀中，纪淮听见他伴随着痛苦的声音在耳边说：“你是第一个能真正看得见我的人，你对我来说真的不一样。”

    纪淮看见他蓝色略透明的尾巴不停地上下摆动，眼框竟有了些湿润，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即使在最痛苦的时刻也没有过泪水，不知为何，看见洛无歌痛苦，自己的心好像也备受折磨。

    当纪淮全部的伤痛都转移到洛无歌身上时，他才放开纪淮，他的十指微微颤抖，手臂上的咬痕清晰可见，全身的皮肤像刚被扯掉般透亮，纪淮想要扶起洛无歌，可是她知道他碰触的那刻，会为他造成怎样的疼痛，洛无歌挣扎着躺下，纪淮不忍地为他拭去蓝色发丝上的汗珠，你这又是何苦？

    “凭什么？凭什么你的痛苦就有人代替？我偏要让你尝尝别人代替不了的痛苦。”面罩下的憎恨的面容一闪而过，静儿捡拾树枝的手停在空中，瘦弱的身躯一下就消失在了树下。

    “纪淮姐姐，你好点了吗？”当静儿回来的时候，洛无歌已经回到了他的身体里，当纪淮听到静儿这声姐姐的时候，有一种既亲切又陌生的感觉，她的笑容背后像是能看见那张混合着蒲公英花瓣的被烈火焚烧的斑驳的脸庞。纪淮使劲的晃了一下脑袋，清理出自己的胡思乱想，接过静儿的树枝，把它们点燃在洛无歌的身旁，却错过了静儿眼中稍纵即逝的寒冷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