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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真心

    他们走了三日,才发现了一个残破的城堡,一股阴森的死亡气息向四人涌来,洛天说,“大家都小心些。”他们小心地探入了城堡,洛天手中的燃燨火在燃烧。走到了正厅,一个女孩躺在大厅中,空旷的大厅上只有她一个瘦弱的身影,是静儿吗?纪淮心想。

    一个完全没有血肉,只有松垮的人皮包裹着骨头,她额头上有一个火焰的形状,原本栗色的双眸充炽着血红,十分骇人。

    纪淮感觉有人勒住了她的咽喉,让她窒息,指尖冰凉,洛无歌默默走到她身旁,什么都没有说,他身上特有的气味如此的沉郁清新,像沉香一般稳住纪淮的心神。

    洛天抱起静儿,一张纸条从静儿身上飘落下来,“龙宫见。”三个字赤条条的刺入他们的视线。

    “这是……”

    “是灵王。”

    “他为什么要去龙宫?”

    “他已经得到了三个图腾,这次想必是冲着……”洛无歌没有说下去。

    “冲着什么。”洛天问。

    “冲着莫苛去的。”

    “莫苛”,这两个字让纪淮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他需要新的肉身了。”

    洛无歌冷笑了一下。

    “那现在怎么办?回龙宫?”

    “也只能这样了。”

    他们俩看着纪淮和纪又年,纪又年说:“反正我也没地方去,你们要是不嫌弃我累赘,我可以当个大夫,帮你们瞧瞧病,治治伤什么的。”虽然纪淮和洛无歌心中都知道这是借口,但为了对付灵王,还是得让纪又年跟随。

    洛无歌看了纪淮一眼,又立马低下了头。纪淮说,“走吧。”他们走出了城堡,埋葬了静儿。纪淮在静儿的墓前坐了许久,这一切一定要让灵王百倍偿还,纪淮暗自发誓。

    今日的海水没有那么的寒冷,可以看见丝丝缕缕的阳光。洛天化作一条金龙,带着他们三个飞出了海洋。他身上的金色鳞片闪闪发光,投射在下方的一片蔚蓝上。

    龙宫不是一般的奢华,上好白玉的门柱,宝石镶满的屋檐,威严油然而生。龙宫千万年都悬浮在上空,占领着至高处。而龙宫的领袖,也就是实力最强的宿天龙一族,作为宿天龙族的王子,洛天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入龙宫以来,所有人对他毕恭毕敬的行礼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但奇怪的是,洛无歌作为二殿下被所有侍卫、侍女视而不见,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洛天妥善的安排了纪淮和纪又年的住处,晚上还为她们准备了接风酒,酒宴上听着龙皇大谈特谈龙、圣两族多年的交情,让纪淮想起父王和他对洛无歌所做之事,不由得心生厌恶。

    洛无歌并没有参加酒宴,龙皇竟一句也没有过问,这里的人早已当他不存在了吧,没有人在乎他的生死,没有人在乎他的饥寒,既然如此,倘若有一天灵王逼他交出自己的肉身,帮助海灵魄一统世灵,他又凭什么不答应呢?因果轮回,都是命数。纪淮心想。

    “淮儿啊,我与你父王早已经定好了你和洛天的婚事,你们商量一下,选好良辰吉日,好让我们龙圣两族早日缔结良缘,你看如何?”

    “好。”纪淮面无表情的回答。

    “好,好,好!”龙皇喜上眉梢,一杯又一杯美酒下肚,洛天看着纪淮,脸上的并没有太多喜悦。

    酒宴过后,洛天送纪淮回房,“你愿意嫁给我吗?”面对洛天突然的发问,纪淮没有回答。

    “既然不愿意,又为何要答应这场婚事?”

    “我愿不愿意重要吗?”

    洛天知道纪淮在想什么,为了圣族和龙族,即使粉身碎骨,他们也不得不完成使命。

    夜已经深了,天空中的夜晚没有海洋下的那么令人恐惧,可就在这最接近光明的地方,一样有黑暗存在。

    静儿的死,让纪淮愧疚难耐,还有他……心好乱,纪淮决定出去透透气。可是渐渐的纪淮就在这龙宫里迷了路,她看见了一个院子,院子外布着结界,院子里开满了梨花,好美,纪淮不由自主地向它走了过去,结界对纪淮仿佛失效,纪淮缓缓走了进去,院子中没有烛火,只有梨花寂寞的开放着,院子中间有一间房,黑暗中露着些许烛光很是瘆人,纪淮鬼使神差地推开了房门,一个熟悉的背影被冰封在一个冰罩中。

    所有的烛火都跳着欢快的舞,它们闪动地异常剧烈,纪淮看清了他的脸,高高的鼻子、削瘦的脸庞,迷人的酒窝还有淡淡的笑痕。他的面容很平静,看不出喜悦,看不出惆怅,这不应该是他,纪淮见过的莫苛,会生气,会微笑,会像小孩子一样发脾气,只是不会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纪淮透过厚厚的冰层呆呆的望着他,他是如此的真实,不是洛无歌,不是任何人,只是那个为纪淮带来欢笑的,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天使。自从在难泽下,纪淮打开了记忆的牢笼,莫苛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眼前,这么多年,莫苛一直孤单的躺在这寒冷之中,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纪淮却一点都不知道。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一下、两下,这么晚了,谁还会来呢?莫不是灵王?纪淮小心地钻到桌台底下,放下纯白的桌布作遮掩。

    门开了,脚步声越来越近,纪淮屏住呼吸,直到熟悉的声音传入纪淮耳朵。

    怎么会是洛无歌呢?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洛无歌坐了下来,背靠桌台,着实吓了纪淮一跳,他的呼吸声离纪淮好近,纪淮急忙掩住口鼻,生怕发出声音。

    “我回来了。”他在对莫苛说话。

    “这段时间我和大哥一直都在海下,想要寻找灵杖,但没有找到,发现的三块图腾也被灵王夺走了,这一仗我们输了,灵王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我。”洛无歌就这么靠着桌台对莫苛说着话,他低低的嗓音像是初春带着冰渣的流水,寒意彻骨。

    “我遇见纪淮了。”纪淮心里一顿,鼻尖有些发酸。

    “她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只是……”他停了下来,没有说下去。

    寂静的夜过了没有多久,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这次又是谁?他站了起来,他走过来走过去,没有发现躲藏的地方,纪淮在心里一直祈祷,不要发现这里,不要发现这里。

    但白布被掀起来的那刻,纪淮的心里一阵绝望,果然祈祷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在洛无歌进来的瞬间,纪淮用手捂住了脸,他震惊的说:“你怎么在这儿!”纪淮尴尬尬地放下手,还没等开口,洛无歌迅速地捂住了纪淮的嘴,冰冷的手让纪淮的脸都僵硬了,有人走了进来。

    洛无歌无奈的看着纪淮,脸上凝起了一抹尴尬的神色。纪淮竟觉得有些好笑,看见如此窘迫的他。

    那人一步步向二人走过来,洛无歌在纪淮旁边,冰冷的温度让纪淮像掉进了冰窟窿一样,但她还是贴近了他,恐惧让他们的身体变得诚实,即使内心在撒谎。

    洛天在离他们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说:“弟弟,我回来了,这一年都没来看你,真是对不起。”这下可好,一家都到齐了。纪淮心想。

    “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你到底算不算是我弟弟,明明你只是无歌的一半灵魂,但你和无歌长的一点都不像,性格更是天差地别。”

    纪淮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洛无歌,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年无歌的病好像更重了些,每次入睡他总是很痛苦,我问他梦到了什么,他也不曾告诉我,也是,我也帮不到他什么,只能徒增忧愁而已。”洛无歌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

    “你在这里一定很冷吧,你向来最怕冷了。我向父皇说了,但他还是不肯答应把你从魂冰笼中放出来,他怕你一出来,灵王就能感应到你的位置。”

    “我见到了无歌海灵魄的分身,还记得小时候,你告诉我你还有一个分身莫苛的时候我有多么震惊,但没想到原来有三个你。但我看见海灵魄的你的那刻,我承认在心里也不由得相信了预言,眼前竟出现了时而是无歌时而是你变成灵王使用控海术吞并我们的景象。”

    “莫苛,你说我还是一个好哥哥吗?无歌如此信任我,而我呢?不过也是嘴上说的好听罢了。”

    洛天对自己的责怪,对洛无歌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虽然纪淮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纪淮知道听到这番话的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这些年许多人和事都变得面目全非了,但这么多年,我看得出淮儿还是没有放下你,她虽然答应了我与她的婚约,或许只是为了报复你当初弃她而去,虽然我听到她说愿意履行婚约,我很开心,但我不想让她不快乐。”

    “莫苛,我真的爱上了淮儿,你会怪我吗?无歌曾说即使你是他的一半灵魂,但你们是不同的人,想法不同、个性不同、喜恶不同。直到现在,我还不敢面对无歌,他会怪我吗?”

    洛天不恨他们身上抛不去的沉沉的包袱和解不开牢牢的枷锁,只是惋惜他们无法做真正想做的事,爱真心想爱的人。

    “莫苛,我真想早日抓住灵王,把你从这魂冰笼中放出来,无歌的身体越发不济,体温也与寒冰并无两异,想必也是因为你的缘故,再委屈你几日,灵王说他要来龙宫,只要他敢来,我一定让他有来无回,等到抓住了他,你再也不会有魂冰笼的束缚,我会找个开满梨花的地方,你一定喜欢。”

    纪淮想起,八年前纪淮在梨树下发誓这一生只莫苛一人,八年后的今天纪淮才发现一直爱的人竟然不是他,不是真正的完整的他。纪淮只想知道真相,一个她本应该知道的真相。

    洛天叹了口气,想了许久才开口,“几天前,我和淮儿掉下了一个叫做难泽的地方,在那里我见到了肮脏的交易,龌龊的买卖,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颗丹药的重量,人与人的差别就这么大吗?有些人生来就要为了生存拼搏一生,有些人生来就锦衣玉食,手一挥,万人臣服。究竟有没有轮回一说,让人们可以如此清晰的分出三六九等。”

    轮回?命道轮回,多为无稽之谈。洛天知道,只是憎恨命运,生死不由己的残忍。

    “这次在难泽中,我被鞭打的体无完肤,这时候才真正理解无歌这些年的感受,每次当我帮他上药,安慰他的时候,他一句话都不说。是啊,我又怎么能真正的理解他的感受,一直以来,我都是他眼前那个光芒万丈的大殿下,又何时作为他的哥哥,真正守护过你们呢?”

    “我知道龙宫的人都在嘲笑、蔑视无歌,笑他是没有龙身的龙,但真正懦弱的人是他吗?又何尝不是我们这些安于现状,吃着别人用生命换来的为我们上天入地的丹药的人呢?又何尝不是我这个怕触怒父皇的哥哥呢?”

    “对不起啊,莫苛,我在这儿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话,你一定也听烦了,但这些话我对无歌却说不出口,只能对你说了,你们明明是一个人,但你小时候总会偷偷出现,‘哥哥’‘哥哥’的叫我,无歌总是什么话也不对我说,什么都憋在心里,明明是同一个人,一个像近在咫尺的阳光,一个却像万年冰冻的雪山。我真希望你还活着,融化一些他那雪山上的雪水。只可惜……”洛天没有说下去,莫苛的死,也是他心中的一块揭不去的伤疤。

    人们常说兄弟如手足,这兄弟之情也有如千尺潭水,深不见底,但或许正是因为洛天,洛无歌能坚持到今天,人非草木,洛无歌也始终不是一个绝情绝义之人。

    纪淮看着洛无歌,她还恨的起来吗?对这样一个他,失去了一半灵魂的他。

    天已经蒙蒙亮了起来,天空中的光明总来的很早。门口传来了小跑的声音,洛天在门快被推开的一瞬间,掀开了台布,发现了我们。

    “你们……你们俩怎么在这儿?”洛天吃惊的问。纪淮只能摆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嘘!有人来了。”洛天身体一缩,钻了进来。他们不敢出声,小心地听着来人的脚步,是灵王吗?他终于来了吗?

    “莫苛哥哥,好久不见。”

    悠扬的女声,像朦胧的月光包裹住了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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