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当封骑士
红杉林深处，一个瑟缩的身影动也不动的倒在雪地里。
褐色瞳孔似乎没了生命的痕迹，散乱的朝四周放大，一道道细长的血丝如密密麻麻的蛇群爬满眼球，鼻尖几乎见不着呼出的雾气，就连胸口也如没了起伏静悄悄的听不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人群死里逃生得到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可少年却像是转安为危被死亡彻底吞没。
欢呼与沉寂像极了地与天的距离，中间隔满了如泣如诉的冷冷白雪。
“听说夜尽城的灯火会亮如白昼？果真如此吗？”
“是的，快走吧，到主城为我们准备美酒。”
“你先返回长城如何？”
“杀了夜鬼就回来。”
骑兵队长满含笑意的音容样貌鲜活的出现在眼前，他想要伸手抓去，那满脸笑意在顷刻间又变为淋淋血肉——被斧头斩断的肩膀、充满死灰般惨白的瞳仁、脖颈间两处幽暗又深邃的孔洞。
人与鬼的相貌含混不清，只有下满地破碎的肢体。
“大剑士！”
庚寅绝望得喊不出声，那个强大的男人、浑身充满火元力散发出惊人力量的人，却在最需要他出现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不是一场当充当英雄的游戏。”
想起大剑士站在雪丘上对太阴族人见死不救的冷漠话语，庚寅竟一时间分不清对他到底该尊重亦或是恨。不仅仅是对太阴族人见死不救，就连同守夜人骑兵面临绝境时依旧不见大剑士身影。
“左丘！”庚寅眼里充满无能为力却又无可奈何的悲痛。
青儿蹲下身双手放在庚寅胸前，微弱又温和的灵力缓缓流到他体内。仿佛是看穿了庚寅心中所想，她说道：“大剑士并非不想来，只是对手异常强大，或许就连他也会被逼到如同骑兵队一般陷入绝境、拼死一搏的境地。”
似乎连眨眼的力气也使不上了，庚寅望着那茫茫夜空只觉从未有过的弱小，如果说真要恨谁，恐怕他会恨的是一个被骑兵保护在身后的北国大宗子。
“像我这样弱小的人，明明该第一个死去，”庚寅啜泣声传来，“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北国最强大的勇士，不应该为了保护我死在夜鬼手上。”
“是的，他们都是真正的勇士，你也一样，是敢于将生死置之度外与夜鬼搏杀的北国勇士。也正因为你们的不顾生死，太阴族人才能存活下来。”青儿也悲痛于族人的离去，看着生命之火摇摇欲坠的少年，艰难的汲取体内更多灵力灌入他体内。
“青儿，叫你的族人砍些红杉树枝下来搭成灵柩，”庚寅挣扎着站起，看着前方尸骨未寒的守夜人继续说道：“北国守夜人的尸身还需要火化，帮帮我。”
面对乞求着自己的北国大宗子，青儿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她感同身受着庚寅此刻正经的折磨——当人受到一个很强力外力冲击的时候，会本能的经历这样一个过程：否定、沮丧、自我怀疑，而后才能逐渐接受。
但要等到真正接受的那一天，却不知道内心早已被折磨得如何千疮百孔了。
青儿组织起太阴族人在雪地间搭起一座巨大的灵柩，将骑兵散落满地的尸骸收集起来小心放置在灵柩上方，而后点燃火把交到庚寅手中。
在这寒月高悬，大雪弥漫的红杉林间，一方直冲天际的大火熊熊燃烧，红杉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藏在火焰中的影子被摇晃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失在眼前。
“大队长，前方有火光燃起。”三队队长骑马紧紧跟随，见到远处燃起的大火内心不禁感到紧张。
“再快些。”骑兵大队长扬起马鞭，奋力打在马背上。
“跟上，快跟上。”众骑兵依次朝后高声呼喊着。
上百名身着黑色披风的守夜人在雪地平原急速奔袭，距离红杉林三十里的距离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等他们终于赶到红杉林间时，却见到一群低头默哀的众人站在火堆外，前方是一位身穿白色玄服的少女，而在离火堆最近位置举起火把之人，正是北国大宗子，庚寅男爵。
见着庚寅男爵没事，大队长至少觉得松了口气。可在转眼间朝四周看去时，却见到一具具头被砍下的尸体，而那尸体的模样与夜鬼又有何异！
“庚寅大人。”骑兵大队长心感不妙，他甚至连一位陪同的守夜人也没见到，再加上此刻燃烧的灵柩，内心顿时浮现出某种不敢相信的猜测。
“庚寅大人，您可尚好？”
“庚寅大人？”
“庚寅大人？”
骑兵大队长连叫几声才见到庚寅转过头，但令他从心底感到无尽寒意袭来的是那一双眼睛，一双密密麻麻爬满血丝的宛若从地狱中走出的眼睛。一时间，他竟不知道眼前之人果真是北国大宗子吗！
“大队长，”庚寅干哑的声音缓缓传来：“骑兵队，全部，全部都，阵亡了。”
“什么！”众守夜人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强大的北国守夜人骑兵队竟然全部阵亡。
“你们没听错，都死了，四队的骑兵队全都死了！”庚寅愤怒的朝众人吼道：“是为保护我而死，若不是我固执己见没听队长的话执意留在原地，骑兵队也不会拼死面对三十只夜鬼与一只日鬼。是我，是我害死了所有人，是我令骑兵队没了突围的念想，都是我，造成所有人死去的责任都在我身上。”
骑兵大队长听着庚寅断断续续、毫无逻辑的话，尽管他没完全听明白，却也从“骑兵队阵亡、三十只夜鬼、日鬼”等等字眼中意识到令庚寅何以至此以及身前冲天大火燃烧的原因。
“如此说来的话。”大队长脸色阴沉盯着庚寅，抽出腰间银色长剑。
青儿见状就要冲上前却被长老拦了下来。
“不要去。”长老担心的是另外的事情。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大队长单膝跪在地上，以剑驻地，低头沉重的说道：“感谢庚寅大人送四队最后一程。”
“什么？”
庚寅本以为大队长会愤怒的剑指自己，那也是他想要看到的画面，即便大队长对他做出更为极端的事他也不会躲避。却不曾想在大队长单膝跪下之后，红杉林间数不胜数的守夜人齐齐跪下，高亢、嘹亮的声音响彻夜空：“感谢庚寅大人送四队最后一程！”
“我是说，骑兵队为了保护我全都阵亡了。”庚寅不明便守夜人为何这样做。
“是的，为此我仅代表四队所有阵亡的勇士感谢大人。”
“你是个傻子吗！他们是为我保护我而死的！”庚寅愤怒得难以自持，几乎骂出了声。
“仅凭八名守夜人骑兵，又如何能躲避夜鬼的追击，”大队长尽管没见到骑兵与夜鬼的厮杀，却也能想象得出那将是一幅怎样惨淡的场景，又想到骑兵面对敌众我寡的劣势依旧执剑面对夜鬼，语气中充满着赞扬，“击杀夜鬼，誓卫北国，他们死得其所！”
“你疯了吗！”庚寅上前抓住大队长衣襟，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越是听到大队长如此说，越是感到愤怒，“再说一次，他们是为保护我而死的，都是因为我！”
“若能听到大人此番话，他们即便是葬身火海也能安息了。”
灵柩上的火焰猛的扑腾在空中，红杉被火光映得格外红艳。
面对大队长诚恳的目光，庚寅像泄了所有力气，松开抓住衣襟的手，转身看着火焰，双膝跪在地上久久沉默不语。
“他们都是我北国的勇士，是长城之上最为英勇的守夜人。”大队长喊着热泪，坚定的说道。
庚寅背对着大队长点了点头。
“煌煌北国，巍巍长城，魂兮归去，离彼四野；
煌煌北国，巍巍长城，魂兮归来，结冢雪域；
首身离去，魂魄不惩，身既死兮，威灵自怒；
子兮焰兮，神明以决，子兮焰兮，神明以决......”
不知是谁的声音第一个传来，红杉林间一波高过一波、一浪胜过一浪的誓言在熊熊燃烧的灵柩前此起彼伏的响起，北国安魂曲《镇魂》再一次出现在红杉林间。随着誓言不断高颂，火焰中的灵魂仿佛受到了鼓舞，携带火龙骤然奔向夜空，将这寂寥又悲壮的夜晚照得恍若白昼。
直到火焰燃烧殆尽后，一只沉稳的手放在庚寅肩上，他才从悲痛中缓缓聚焦起目光，转头看向那个男人。
“大，剑，士！”庚寅咬着牙，目光中的怒火比起灵柩上的火焰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大剑士平静的看着庚寅，神色有些憔悴，“该回去了。”
“回去哪里，我该回去哪里？”庚寅咆哮道。
“长城。”大剑士语气依旧很平静。
“可他们，”庚寅手指指向一地灰烬，“可他们永远也回不去了。”
“是的。”大剑士点了点头，悲愤的庚寅并未让他多说两句话。
“听说您在和一只日鬼战斗。”
“是的。”
“既然您活着，想必一定是将它杀了。”
“没有，他逃了。”
“他逃走之后，您可听到骑兵和夜鬼的搏杀声。”
“听到了。”
“那你为何不回来，为何不救骑兵！为何不救！”庚寅作势就要冲上前，狠狠捏住拳头，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愤怒，直端端盯着大剑士。
“我赶不过来。”大剑士脸色愈发惨白，嘴角的血迹并未被庚寅看在眼中，可他也没再做更多解释。
“呵！赶不过来？多么情真意切的词呐！您怕是会继续作壁上观，胆小如鼠的等待第三只日鬼现身吧。”庚寅的继续讽刺道，“毕竟，这不是一场充当英雄的游戏。”
“面对夜鬼，谁都有可能会死。”大剑士强忍住体内翻涌的血气。
“是啊，谁都会死，可我活着，您也活着。活着可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庚寅大......”
大队长本想出声制止，他知道庚寅大人必定是误会了什么，却被大剑士抬手打断道：“庚寅，你想说什么？”
“在我眼中，与不惜身死也要与夜鬼搏杀的骑兵队相比，你真是一个懦夫！”
“年少的人总是容易被情绪左右，今夜之事日后还会在北国发生无数次，更多的人将会死在夜鬼手中，到时候你也依旧凭着满腔愤恨、失去理智的指挥北国勇士作战吗！”
“至少也比你这个冷酷无情，简直比夜鬼更令人痛恨的人强！”
“如果你当着夜鬼的面也能说出这般有底气的话，我倒是会敬佩你。”
“如果有一天你变成夜鬼，我会毫不留情的提剑砍下你头颅。”
“我会如此期待着！”
两人目光沉默相对，一道满含不甘的怒火，另一道平静得毫无起伏，雪风将地面的灰烬卷到半空，从两人间轻飘飘升起，又顺着红杉林落向更远处。
“回去后，他们当封骑士！”
庚寅如此坚定的说道。
褐色瞳孔似乎没了生命的痕迹，散乱的朝四周放大，一道道细长的血丝如密密麻麻的蛇群爬满眼球，鼻尖几乎见不着呼出的雾气，就连胸口也如没了起伏静悄悄的听不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人群死里逃生得到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可少年却像是转安为危被死亡彻底吞没。
欢呼与沉寂像极了地与天的距离，中间隔满了如泣如诉的冷冷白雪。
“听说夜尽城的灯火会亮如白昼？果真如此吗？”
“是的，快走吧，到主城为我们准备美酒。”
“你先返回长城如何？”
“杀了夜鬼就回来。”
骑兵队长满含笑意的音容样貌鲜活的出现在眼前，他想要伸手抓去，那满脸笑意在顷刻间又变为淋淋血肉——被斧头斩断的肩膀、充满死灰般惨白的瞳仁、脖颈间两处幽暗又深邃的孔洞。
人与鬼的相貌含混不清，只有下满地破碎的肢体。
“大剑士！”
庚寅绝望得喊不出声，那个强大的男人、浑身充满火元力散发出惊人力量的人，却在最需要他出现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不是一场当充当英雄的游戏。”
想起大剑士站在雪丘上对太阴族人见死不救的冷漠话语，庚寅竟一时间分不清对他到底该尊重亦或是恨。不仅仅是对太阴族人见死不救，就连同守夜人骑兵面临绝境时依旧不见大剑士身影。
“左丘！”庚寅眼里充满无能为力却又无可奈何的悲痛。
青儿蹲下身双手放在庚寅胸前，微弱又温和的灵力缓缓流到他体内。仿佛是看穿了庚寅心中所想，她说道：“大剑士并非不想来，只是对手异常强大，或许就连他也会被逼到如同骑兵队一般陷入绝境、拼死一搏的境地。”
似乎连眨眼的力气也使不上了，庚寅望着那茫茫夜空只觉从未有过的弱小，如果说真要恨谁，恐怕他会恨的是一个被骑兵保护在身后的北国大宗子。
“像我这样弱小的人，明明该第一个死去，”庚寅啜泣声传来，“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北国最强大的勇士，不应该为了保护我死在夜鬼手上。”
“是的，他们都是真正的勇士，你也一样，是敢于将生死置之度外与夜鬼搏杀的北国勇士。也正因为你们的不顾生死，太阴族人才能存活下来。”青儿也悲痛于族人的离去，看着生命之火摇摇欲坠的少年，艰难的汲取体内更多灵力灌入他体内。
“青儿，叫你的族人砍些红杉树枝下来搭成灵柩，”庚寅挣扎着站起，看着前方尸骨未寒的守夜人继续说道：“北国守夜人的尸身还需要火化，帮帮我。”
面对乞求着自己的北国大宗子，青儿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她感同身受着庚寅此刻正经的折磨——当人受到一个很强力外力冲击的时候，会本能的经历这样一个过程：否定、沮丧、自我怀疑，而后才能逐渐接受。
但要等到真正接受的那一天，却不知道内心早已被折磨得如何千疮百孔了。
青儿组织起太阴族人在雪地间搭起一座巨大的灵柩，将骑兵散落满地的尸骸收集起来小心放置在灵柩上方，而后点燃火把交到庚寅手中。
在这寒月高悬，大雪弥漫的红杉林间，一方直冲天际的大火熊熊燃烧，红杉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藏在火焰中的影子被摇晃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失在眼前。
“大队长，前方有火光燃起。”三队队长骑马紧紧跟随，见到远处燃起的大火内心不禁感到紧张。
“再快些。”骑兵大队长扬起马鞭，奋力打在马背上。
“跟上，快跟上。”众骑兵依次朝后高声呼喊着。
上百名身着黑色披风的守夜人在雪地平原急速奔袭，距离红杉林三十里的距离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等他们终于赶到红杉林间时，却见到一群低头默哀的众人站在火堆外，前方是一位身穿白色玄服的少女，而在离火堆最近位置举起火把之人，正是北国大宗子，庚寅男爵。
见着庚寅男爵没事，大队长至少觉得松了口气。可在转眼间朝四周看去时，却见到一具具头被砍下的尸体，而那尸体的模样与夜鬼又有何异！
“庚寅大人。”骑兵大队长心感不妙，他甚至连一位陪同的守夜人也没见到，再加上此刻燃烧的灵柩，内心顿时浮现出某种不敢相信的猜测。
“庚寅大人，您可尚好？”
“庚寅大人？”
“庚寅大人？”
骑兵大队长连叫几声才见到庚寅转过头，但令他从心底感到无尽寒意袭来的是那一双眼睛，一双密密麻麻爬满血丝的宛若从地狱中走出的眼睛。一时间，他竟不知道眼前之人果真是北国大宗子吗！
“大队长，”庚寅干哑的声音缓缓传来：“骑兵队，全部，全部都，阵亡了。”
“什么！”众守夜人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强大的北国守夜人骑兵队竟然全部阵亡。
“你们没听错，都死了，四队的骑兵队全都死了！”庚寅愤怒的朝众人吼道：“是为保护我而死，若不是我固执己见没听队长的话执意留在原地，骑兵队也不会拼死面对三十只夜鬼与一只日鬼。是我，是我害死了所有人，是我令骑兵队没了突围的念想，都是我，造成所有人死去的责任都在我身上。”
骑兵大队长听着庚寅断断续续、毫无逻辑的话，尽管他没完全听明白，却也从“骑兵队阵亡、三十只夜鬼、日鬼”等等字眼中意识到令庚寅何以至此以及身前冲天大火燃烧的原因。
“如此说来的话。”大队长脸色阴沉盯着庚寅，抽出腰间银色长剑。
青儿见状就要冲上前却被长老拦了下来。
“不要去。”长老担心的是另外的事情。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大队长单膝跪在地上，以剑驻地，低头沉重的说道：“感谢庚寅大人送四队最后一程。”
“什么？”
庚寅本以为大队长会愤怒的剑指自己，那也是他想要看到的画面，即便大队长对他做出更为极端的事他也不会躲避。却不曾想在大队长单膝跪下之后，红杉林间数不胜数的守夜人齐齐跪下，高亢、嘹亮的声音响彻夜空：“感谢庚寅大人送四队最后一程！”
“我是说，骑兵队为了保护我全都阵亡了。”庚寅不明便守夜人为何这样做。
“是的，为此我仅代表四队所有阵亡的勇士感谢大人。”
“你是个傻子吗！他们是为我保护我而死的！”庚寅愤怒得难以自持，几乎骂出了声。
“仅凭八名守夜人骑兵，又如何能躲避夜鬼的追击，”大队长尽管没见到骑兵与夜鬼的厮杀，却也能想象得出那将是一幅怎样惨淡的场景，又想到骑兵面对敌众我寡的劣势依旧执剑面对夜鬼，语气中充满着赞扬，“击杀夜鬼，誓卫北国，他们死得其所！”
“你疯了吗！”庚寅上前抓住大队长衣襟，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越是听到大队长如此说，越是感到愤怒，“再说一次，他们是为保护我而死的，都是因为我！”
“若能听到大人此番话，他们即便是葬身火海也能安息了。”
灵柩上的火焰猛的扑腾在空中，红杉被火光映得格外红艳。
面对大队长诚恳的目光，庚寅像泄了所有力气，松开抓住衣襟的手，转身看着火焰，双膝跪在地上久久沉默不语。
“他们都是我北国的勇士，是长城之上最为英勇的守夜人。”大队长喊着热泪，坚定的说道。
庚寅背对着大队长点了点头。
“煌煌北国，巍巍长城，魂兮归去，离彼四野；
煌煌北国，巍巍长城，魂兮归来，结冢雪域；
首身离去，魂魄不惩，身既死兮，威灵自怒；
子兮焰兮，神明以决，子兮焰兮，神明以决......”
不知是谁的声音第一个传来，红杉林间一波高过一波、一浪胜过一浪的誓言在熊熊燃烧的灵柩前此起彼伏的响起，北国安魂曲《镇魂》再一次出现在红杉林间。随着誓言不断高颂，火焰中的灵魂仿佛受到了鼓舞，携带火龙骤然奔向夜空，将这寂寥又悲壮的夜晚照得恍若白昼。
直到火焰燃烧殆尽后，一只沉稳的手放在庚寅肩上，他才从悲痛中缓缓聚焦起目光，转头看向那个男人。
“大，剑，士！”庚寅咬着牙，目光中的怒火比起灵柩上的火焰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大剑士平静的看着庚寅，神色有些憔悴，“该回去了。”
“回去哪里，我该回去哪里？”庚寅咆哮道。
“长城。”大剑士语气依旧很平静。
“可他们，”庚寅手指指向一地灰烬，“可他们永远也回不去了。”
“是的。”大剑士点了点头，悲愤的庚寅并未让他多说两句话。
“听说您在和一只日鬼战斗。”
“是的。”
“既然您活着，想必一定是将它杀了。”
“没有，他逃了。”
“他逃走之后，您可听到骑兵和夜鬼的搏杀声。”
“听到了。”
“那你为何不回来，为何不救骑兵！为何不救！”庚寅作势就要冲上前，狠狠捏住拳头，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愤怒，直端端盯着大剑士。
“我赶不过来。”大剑士脸色愈发惨白，嘴角的血迹并未被庚寅看在眼中，可他也没再做更多解释。
“呵！赶不过来？多么情真意切的词呐！您怕是会继续作壁上观，胆小如鼠的等待第三只日鬼现身吧。”庚寅的继续讽刺道，“毕竟，这不是一场充当英雄的游戏。”
“面对夜鬼，谁都有可能会死。”大剑士强忍住体内翻涌的血气。
“是啊，谁都会死，可我活着，您也活着。活着可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庚寅大......”
大队长本想出声制止，他知道庚寅大人必定是误会了什么，却被大剑士抬手打断道：“庚寅，你想说什么？”
“在我眼中，与不惜身死也要与夜鬼搏杀的骑兵队相比，你真是一个懦夫！”
“年少的人总是容易被情绪左右，今夜之事日后还会在北国发生无数次，更多的人将会死在夜鬼手中，到时候你也依旧凭着满腔愤恨、失去理智的指挥北国勇士作战吗！”
“至少也比你这个冷酷无情，简直比夜鬼更令人痛恨的人强！”
“如果你当着夜鬼的面也能说出这般有底气的话，我倒是会敬佩你。”
“如果有一天你变成夜鬼，我会毫不留情的提剑砍下你头颅。”
“我会如此期待着！”
两人目光沉默相对，一道满含不甘的怒火，另一道平静得毫无起伏，雪风将地面的灰烬卷到半空，从两人间轻飘飘升起，又顺着红杉林落向更远处。
“回去后，他们当封骑士！”
庚寅如此坚定的说道。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