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有的人
“他们该如何？”瞧见两人针锋相对的模样，大队长赶忙将话题岔开。
长老一颗悬着心又掉入了谷底，适才他拦住青儿并非是在制止她冲上前为庚寅解释，而是在担忧若不出现些变故，恐怕他们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于是便眼睁睁看着大队长拔剑直指庚寅也无动于衷。
可变故并未发生，也就意味着对于太阴族人来说必定是要接受最坏的打算了。再加上数百名守夜人和大剑士的到场，他们根本连一丝逃跑的几会也彻底没有。
对于北国来说，太阴部落可是一个未俯首称臣的异邦，而北国究竟要如何处置异邦人，长老略有耳闻。真要说起来守夜人只是北国的勇士、是北国的护卫人，对于北国之外的异邦人来说，他们就是乌鸦。
乌鸦，也就意味着更多了。
大剑士转过身来看着太阴族长老和祭祀青儿，不由得眉头紧锁，“眼下两条路给你们选择，一是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我可以命令守夜人不对你们追捕，这也是看在你们保护了庚寅男爵的份上，但你们不能走北国地界，只能从红杉林中绕一圈回去。”
长老面露难色，眼下至少有两个日鬼消失在红杉林，他们也才从红杉林死里逃生，倘若再返回去谁也不敢保证日鬼是否会卷土从来，若是不再碰到日鬼到也罢，就算没有食物他们也能想办法找到吃的活下去，可若是碰上了该怎么办？
青儿似乎猜到了长老心中所想，精疲力竭的太阴族人不要说再碰上日鬼了，就算没有碰上，恐怕大多数人也会死在寒冷的红杉林。
“第二条路呢？”青儿神情凝重的看向大剑士，既然面前这个强大的火元力修者愿意现身同半藏天狗战斗，在生命危及旦夕的时刻援救她，或许大剑士能够给太阴族人一条出路。
“依据北国在内的七大封侯国统治者——乌尔拉奇国王颁布的《乌尔拉奇法典》，对于俘获入侵领土的异邦人当判处奴隶。”
“奴隶！”
长老身形不稳，眼前的世界仿佛要颠倒过来，对于他来说最坏的消息莫过于此，这便是他出手拦住青儿的原因所在。成为奴隶，便是将人当做是财产，财产之间可以转换，那么奴隶之间也就可以被当成物品买卖，即便能赎身、能够到法庭作证，但奴隶可没有丝毫人权可言。
“就，就没有第三条出路吗？”长老颤抖的看向大剑士，太阴族人被追杀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哪里有钱来为自己赎身？更何况去红杉林就是自寻死路，但是成为奴隶又能比死好得了多少？
“在我族人之中，还有很多人只是孩子。”长老潸然泪下，尽管太阴部落中不曾有奴隶，但作为长老的他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关于奴隶的事情。
回答他的不是大剑士，倒是一个少年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他们拼死保护我同夜鬼战斗，你如何敢叫他们成为奴隶！”
“回去好好和学士研读《乌尔拉奇法典》后，你就说不出这般愚蠢的话了。法典颁布出来，就是让重大的事情有律可依。”
“倘若法典错了呢？”
“法典是国王的象征。”大剑士的话仿佛判了死刑，“而国王不会出错，你的这番话说出来是对乌尔拉奇一代的亵渎！”
“大剑士大人，请给太阴部落一条生路。”青儿发出了最后的乞求，她只能把希望放在能够面对日鬼时说出“就算死也不加入它们”的人身上。从这一点来说，她和大剑士有着相同的立场，也相信他不仅能够拯救自己，也能够真的让太阴部落抓住希望。
大剑士神情严肃的盯着青儿，即便他能和半藏天狗抗衡，但在法典面前，除了制定者以外，没人能够说个不字，更何况在他看来，法典是一件必须严格执行的事。
不过唯一有一条例外。
“有的，男人可以加入守夜人，成为为北国而战的勇士。他们就不用成为奴隶。”
如果说作为奴隶尚且有能够赎身的可能，那么一旦成为守夜之后，终身不得娶妻生子、不能再有除守夜人之外的任何身份、永远只能驻守在长城、为击杀夜鬼而活着。
“无论你们怎么选，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但这就是法典，你们的困境并不是北国造成的。”大剑士补充道。
“那孩子和妇人呢？”青儿问道。
“这得由北国之主和学士来决定，我只能告诉你法典规定的事。”大剑士做了最后的宣判。
青儿忧虑的看着疲惫的太阴族人，她实在没有信心能够带领大家从随时可能有夜鬼出没的红杉林突围，但若要成为奴隶或者守夜人也绝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夜鬼杀了我们这么多族人，我去当守夜人为族人报仇又有何不可？”太阴族人有人站出来说道。
“是了，祭祀大人，眼下要从红杉林回去无异于送死，还不如同守夜人一起杀鬼来得有意思。”
“大家恐怕都走不动了，回去只能白白死更多人。”
“青儿大人，请您一定要为其她人争取到成为普通人的机会。”
“嘿嘿，不就是成为守夜人杀鬼嘛，老子可找到能够报仇的机会了。”
“我愿意加入守夜人。”
“我也愿意。”
“还有我。”
......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坚定的说出成为守夜人的话，青儿知道若不是实在无路可走，又有谁愿意选择在北国寒冷的长城上永远只能以守夜人的身份活着。
“你们难道不考虑自己了吗？”青儿满含悲痛的语气。
“我也自愿成为守夜人。”长老走上前看着经历生死之战后神情中依旧带着些稚嫩的少女，尽管谁也不愿遭受无妄之灾，不愿族人无辜的死去，但要没有一个强大的封侯国依靠，那些没有依附的部落始终是飘摇如浮萍，在这个随时都有战乱爆发的时代中难以存活，“青儿，至少我们现在还有选择的权利。不用担心成为守夜人的族人会怎样，你一定要为其她人争取到机会，一个可以安定得到北国守护的机会。这样，我们也算是在以另一种方式守护着你们了。”
看着意志坚定的太阴部落男人，眼前啼哭的孩童，不安的妇女，青儿双手攥紧拳头，神情坚毅的回过头看着大剑士，“太阴部落的男人将成为守夜人誓死击杀夜鬼，至于女人和孩童，乞求您能将我带至北国之主面前，让我去争取到给太阴部落一个安稳活着的机会。”
“会的，一定会。父亲一定不会让你们成为奴隶。”庚寅抢先一步回答道。
“谢谢您，庚寅大人。”
“既然如此，那么就一同返回长城。”
众人在骑兵大队长的带领下一前一后走在雪地平原中，上百名守夜人骑马围在最外面，尽管日鬼已经逃离，但没人知道它们是否会突然出没，一把把银色长剑露在夜色下，寒光让锋利的剑刃显得格外明亮。戒备的目光与低落的神情相互裹在一起，此次战斗令北国整整一个骑兵小队全部阵亡，守夜人与夜鬼的仇恨又多了一分，这是永远无法忘记的仇恨，也是必将有一方注定会永远消失才能结束的仇恨。
没人能够代替任何人原谅，就如同逝去之人永远也不会有重新活过来的希望。
庚寅从未想过普普通通的一次巡夜，竟然碰上了十年未曾出没的夜鬼，甚至连日鬼也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更没想到强大的北国守夜人骑兵会葬身在冰冷、幽暗的红杉林间。摸着怀里的那把匕首，他知道上面的血迹永远也洗不干净了，没人能够真正理解死亡带来悲痛，除非他亲眼目睹过死亡的惨烈。或许当下一次面对夜鬼时，他依旧会感到恐慌，但仇恨会让他得到不惧夜鬼的勇气，这便是死去的北国勇士带来的力量。
大剑士走在人群最后方，适才被半藏天狗一剑击穿炼狱六重海带来的反噬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严重，体内火元力仿佛不受控制般灼烧着他的身体，在加上竭尽全力赶至红杉林众人所在位置时已让原本力竭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眼下众人都走在最前方，他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吐在了雪地上。至于说到底是力量虚竭造成的影响还是见到北国守夜人惨死造成的内心悲恸他，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想起半藏天狗那磅礴的黑色灵力，吞噬青儿灵力的能力，以及并未展露半分招式的行为，大剑士不禁感到十分担忧。此次日鬼所展现的部分力量已经超乎想象，至于它们到底还有什么令人震惊的手段，目前谁也没探知到，而日鬼究竟有多少？半藏天狗所说的“在伟大的指引下，令世界归于永恒”到底是指什么，大剑士也推测不出来。
而一个令他也难以置信的怀疑不禁让浑身散发出热气的男人感到寒冷——夜鬼王到底死没有？是否也完成了种族进化？
无论是悲伤也好，不甘也罢，众人都在一步一步朝北国长城走去，他们有的人会成为守夜人，有的人会回到夜尽城，还有的人连是否能够获得北国的护卫也不知道。
有的人活着，有的人已经死了着。
长老一颗悬着心又掉入了谷底，适才他拦住青儿并非是在制止她冲上前为庚寅解释，而是在担忧若不出现些变故，恐怕他们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于是便眼睁睁看着大队长拔剑直指庚寅也无动于衷。
可变故并未发生，也就意味着对于太阴族人来说必定是要接受最坏的打算了。再加上数百名守夜人和大剑士的到场，他们根本连一丝逃跑的几会也彻底没有。
对于北国来说，太阴部落可是一个未俯首称臣的异邦，而北国究竟要如何处置异邦人，长老略有耳闻。真要说起来守夜人只是北国的勇士、是北国的护卫人，对于北国之外的异邦人来说，他们就是乌鸦。
乌鸦，也就意味着更多了。
大剑士转过身来看着太阴族长老和祭祀青儿，不由得眉头紧锁，“眼下两条路给你们选择，一是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我可以命令守夜人不对你们追捕，这也是看在你们保护了庚寅男爵的份上，但你们不能走北国地界，只能从红杉林中绕一圈回去。”
长老面露难色，眼下至少有两个日鬼消失在红杉林，他们也才从红杉林死里逃生，倘若再返回去谁也不敢保证日鬼是否会卷土从来，若是不再碰到日鬼到也罢，就算没有食物他们也能想办法找到吃的活下去，可若是碰上了该怎么办？
青儿似乎猜到了长老心中所想，精疲力竭的太阴族人不要说再碰上日鬼了，就算没有碰上，恐怕大多数人也会死在寒冷的红杉林。
“第二条路呢？”青儿神情凝重的看向大剑士，既然面前这个强大的火元力修者愿意现身同半藏天狗战斗，在生命危及旦夕的时刻援救她，或许大剑士能够给太阴族人一条出路。
“依据北国在内的七大封侯国统治者——乌尔拉奇国王颁布的《乌尔拉奇法典》，对于俘获入侵领土的异邦人当判处奴隶。”
“奴隶！”
长老身形不稳，眼前的世界仿佛要颠倒过来，对于他来说最坏的消息莫过于此，这便是他出手拦住青儿的原因所在。成为奴隶，便是将人当做是财产，财产之间可以转换，那么奴隶之间也就可以被当成物品买卖，即便能赎身、能够到法庭作证，但奴隶可没有丝毫人权可言。
“就，就没有第三条出路吗？”长老颤抖的看向大剑士，太阴族人被追杀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哪里有钱来为自己赎身？更何况去红杉林就是自寻死路，但是成为奴隶又能比死好得了多少？
“在我族人之中，还有很多人只是孩子。”长老潸然泪下，尽管太阴部落中不曾有奴隶，但作为长老的他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关于奴隶的事情。
回答他的不是大剑士，倒是一个少年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他们拼死保护我同夜鬼战斗，你如何敢叫他们成为奴隶！”
“回去好好和学士研读《乌尔拉奇法典》后，你就说不出这般愚蠢的话了。法典颁布出来，就是让重大的事情有律可依。”
“倘若法典错了呢？”
“法典是国王的象征。”大剑士的话仿佛判了死刑，“而国王不会出错，你的这番话说出来是对乌尔拉奇一代的亵渎！”
“大剑士大人，请给太阴部落一条生路。”青儿发出了最后的乞求，她只能把希望放在能够面对日鬼时说出“就算死也不加入它们”的人身上。从这一点来说，她和大剑士有着相同的立场，也相信他不仅能够拯救自己，也能够真的让太阴部落抓住希望。
大剑士神情严肃的盯着青儿，即便他能和半藏天狗抗衡，但在法典面前，除了制定者以外，没人能够说个不字，更何况在他看来，法典是一件必须严格执行的事。
不过唯一有一条例外。
“有的，男人可以加入守夜人，成为为北国而战的勇士。他们就不用成为奴隶。”
如果说作为奴隶尚且有能够赎身的可能，那么一旦成为守夜之后，终身不得娶妻生子、不能再有除守夜人之外的任何身份、永远只能驻守在长城、为击杀夜鬼而活着。
“无论你们怎么选，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但这就是法典，你们的困境并不是北国造成的。”大剑士补充道。
“那孩子和妇人呢？”青儿问道。
“这得由北国之主和学士来决定，我只能告诉你法典规定的事。”大剑士做了最后的宣判。
青儿忧虑的看着疲惫的太阴族人，她实在没有信心能够带领大家从随时可能有夜鬼出没的红杉林突围，但若要成为奴隶或者守夜人也绝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夜鬼杀了我们这么多族人，我去当守夜人为族人报仇又有何不可？”太阴族人有人站出来说道。
“是了，祭祀大人，眼下要从红杉林回去无异于送死，还不如同守夜人一起杀鬼来得有意思。”
“大家恐怕都走不动了，回去只能白白死更多人。”
“青儿大人，请您一定要为其她人争取到成为普通人的机会。”
“嘿嘿，不就是成为守夜人杀鬼嘛，老子可找到能够报仇的机会了。”
“我愿意加入守夜人。”
“我也愿意。”
“还有我。”
......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坚定的说出成为守夜人的话，青儿知道若不是实在无路可走，又有谁愿意选择在北国寒冷的长城上永远只能以守夜人的身份活着。
“你们难道不考虑自己了吗？”青儿满含悲痛的语气。
“我也自愿成为守夜人。”长老走上前看着经历生死之战后神情中依旧带着些稚嫩的少女，尽管谁也不愿遭受无妄之灾，不愿族人无辜的死去，但要没有一个强大的封侯国依靠，那些没有依附的部落始终是飘摇如浮萍，在这个随时都有战乱爆发的时代中难以存活，“青儿，至少我们现在还有选择的权利。不用担心成为守夜人的族人会怎样，你一定要为其她人争取到机会，一个可以安定得到北国守护的机会。这样，我们也算是在以另一种方式守护着你们了。”
看着意志坚定的太阴部落男人，眼前啼哭的孩童，不安的妇女，青儿双手攥紧拳头，神情坚毅的回过头看着大剑士，“太阴部落的男人将成为守夜人誓死击杀夜鬼，至于女人和孩童，乞求您能将我带至北国之主面前，让我去争取到给太阴部落一个安稳活着的机会。”
“会的，一定会。父亲一定不会让你们成为奴隶。”庚寅抢先一步回答道。
“谢谢您，庚寅大人。”
“既然如此，那么就一同返回长城。”
众人在骑兵大队长的带领下一前一后走在雪地平原中，上百名守夜人骑马围在最外面，尽管日鬼已经逃离，但没人知道它们是否会突然出没，一把把银色长剑露在夜色下，寒光让锋利的剑刃显得格外明亮。戒备的目光与低落的神情相互裹在一起，此次战斗令北国整整一个骑兵小队全部阵亡，守夜人与夜鬼的仇恨又多了一分，这是永远无法忘记的仇恨，也是必将有一方注定会永远消失才能结束的仇恨。
没人能够代替任何人原谅，就如同逝去之人永远也不会有重新活过来的希望。
庚寅从未想过普普通通的一次巡夜，竟然碰上了十年未曾出没的夜鬼，甚至连日鬼也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更没想到强大的北国守夜人骑兵会葬身在冰冷、幽暗的红杉林间。摸着怀里的那把匕首，他知道上面的血迹永远也洗不干净了，没人能够真正理解死亡带来悲痛，除非他亲眼目睹过死亡的惨烈。或许当下一次面对夜鬼时，他依旧会感到恐慌，但仇恨会让他得到不惧夜鬼的勇气，这便是死去的北国勇士带来的力量。
大剑士走在人群最后方，适才被半藏天狗一剑击穿炼狱六重海带来的反噬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严重，体内火元力仿佛不受控制般灼烧着他的身体，在加上竭尽全力赶至红杉林众人所在位置时已让原本力竭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眼下众人都走在最前方，他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吐在了雪地上。至于说到底是力量虚竭造成的影响还是见到北国守夜人惨死造成的内心悲恸他，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想起半藏天狗那磅礴的黑色灵力，吞噬青儿灵力的能力，以及并未展露半分招式的行为，大剑士不禁感到十分担忧。此次日鬼所展现的部分力量已经超乎想象，至于它们到底还有什么令人震惊的手段，目前谁也没探知到，而日鬼究竟有多少？半藏天狗所说的“在伟大的指引下，令世界归于永恒”到底是指什么，大剑士也推测不出来。
而一个令他也难以置信的怀疑不禁让浑身散发出热气的男人感到寒冷——夜鬼王到底死没有？是否也完成了种族进化？
无论是悲伤也好，不甘也罢，众人都在一步一步朝北国长城走去，他们有的人会成为守夜人，有的人会回到夜尽城，还有的人连是否能够获得北国的护卫也不知道。
有的人活着，有的人已经死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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