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意义
格温·史黛西最终在学校绿化的小公园找到了她的目标。
卡伦·布莱恩特坐在偏僻的长椅上，低着头双目紧闭似在酣睡。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他的肩头，晕出一抹回忆的恍惚。他的手中握着一本书，是《威廉·布莱克诗集》，和格温在开学那天见到的一样，书的精致封面在阳光的折射下隐去诗集二字。
他看上去和格温所想的人完全不同，威廉身形高大，皮肤之下隐藏着堪称怪力的爆发感，即使睡着也像一只狮子一样不让人放心。而卡伦则是病态的瘦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刮倒，酣睡之时像个孩童一样毫无防备。
格温对卡伦的身份很好奇，好奇于他的那个奇怪的纹身，好奇于他那截然不同的各方各面带给她的熟悉感。
就在格温犹豫如何开口时，卡伦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突然睁开双眼惊坐起来，止不住地大喘气，似乎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刚才的痛苦。格温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但那副样子跟她无数次午夜梦回时想起死在自己怀中的挚友彼得·帕克一样。
过了一会，卡伦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下来，他这才注意到了不远处有人正在注视着自己。
“布莱恩特，你好。”格温本就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行踪，见到他看过来，她干脆大方地向对方问好。
卡伦眼神迷茫，似乎刚睡醒大脑还没开始运作。片刻之后，他后知后觉，“史黛西小姐，你好。”
他的话语里有着试探和抗拒，前者代表着对她的陌生，后者则代表他对她很抵触。格温眨了眨眼，分析着这两种感情的由来。
【是因为在课上自己拉他下水了吗？】
想到这里，格温赶忙开口，“我是来表达歉意和感谢的，对于课上发生的一切。”
她的道歉似乎起了作用，卡伦眼神中的抵抗意味稍微淡去了一些，“下不为例，史黛西小姐。”
他的语调只有轻微的起伏，似乎这句话的警告份量并不重。不过令格温依然在意的一点是他对她依然十分抗拒，但依据格温的观察，卡伦虽然偏好独处，却远远算不上性格孤僻，跟很多人都聊得来。
那么到了她这里，这种抗拒是为什么？
格温眼珠一转，最后目光落在了那本诗集上，“你很喜欢诗歌？”
卡伦扬了扬手中的书，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然后又迅速从中挣脱出来，“算不上很喜欢，但比起大多数东西，它们能让我清晰地感到我还活着。”
他言语不详，带着悲伤和痛苦。格温纵然万分好奇，但也清楚这种事不好追根究底。
一时间，四周陷入了沉寂，只有稀疏的鸟鸣声在树林中回荡。格温张了张嘴，不想就此结束谈话，可这种静谧的氛围，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宁。时间在这一刻止步，宝石般美丽的蓝色眼睛映射着神秘的琥珀色。格温真正得以打量卡伦，他的面庞清矍，一双眼睛深邃如湖，里面充满了深不可测的智慧。他的头发黑得如同夜空，与他的沉稳相得益彰。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似乎可以弹奏出最美的旋律。
“史黛西小姐。”格温听到他呼唤自己的名字，像是钢琴上最沉稳的音符，“你说，一个没有过去与未来的人，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问出这个问题后，卡伦低下眼睑，不再看着格温，握着诗集的指节微微泛白。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有些失态，卡伦匆匆站起身，在格温回答之前就道了歉，“抱歉，史黛西小姐，打扰你了”，随即消失在了小径的尽头，那里停着一辆价值不菲的轿车。等候多时的仆人打开了车门，在卡伦坐进去后，汽车稳稳地发动了。
格温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格温，你说我这样的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格温，我只希望我的第二十七次死亡能有点与众不同的意义。”
“格温，你总有一天会找到自己生命的意义的。”
不同的声音缠绕在她的身边，如跗骨之蛆，那是她的过去，她的记忆。它们从未如她所愿般随着那套白红色的衣服被一同埋葬，它们仍然纠缠着她。
……
内德·利兹从脚边捡起了钥匙，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的裤子口袋又破了，这条裤子是他假期打工攒了钱才买来的。他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地向右拧了拧，然后另一只手握着门把手向用力一提，家门在轴承老化的吱呀声中被打开了。
房间内一片昏暗，无可救药的死气沉沉扑面而来，一台电风扇有气无力地旋转着，似乎下一圈的转动就会寿终正寝。
“叔叔，我回来了。”明知道不会有回应，内德还是提了提精神气，中气十足地说话。
可这一次不同了，卧室里传来一阵阵笑声。内德一愣，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自己叔叔的笑声了，特别是这种发自肺腑的笑，在他的父母死去后，他就没有听到过了。
内德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无根无萍的草，轻轻一点外力，他的生活就飘摇不定。在他还小的时候，父母为了保护他在那场纽约的浩劫中被外星生物杀死，他只能将头埋在衣服里无声啜泣，祈祷那些怪物不会发现他。后来他跟了舅舅，在他考上大学时，叔叔为了负担他高昂的学费选择了成为网红，最后被人打断了双腿，连手掌都被砍掉了。从此，他的学费没了着落，自己还要负担起叔叔的生活费用。
内德探头看向卧室，就看到每日只会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不会对任何东西产生回应的叔叔居然靠在床头，和一个西装革履戴着红色墨镜的男人谈笑风生，在男人的脚边放着一个巨大的手提箱。
“内德，来，这位是默多克先生。”看到内德，他的叔叔罗德里克·金斯利挣扎起身，用断臂像他招呼着。
内德打量着这位衣装精致的男士，他的头发十分妥帖地靠在一起，灰色的西装没有一点褶皱，皮鞋锃亮，是个上流人士。他的气质温文尔雅，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容，即使身处如此破败的环境中，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您好，默多克先生。”他收回目光，但马特·默多克的“视线”似乎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这让他很不自在。
罗德里克依旧笑意吟吟，“默多克先生听到我们的困难后决定来资助我们，他决定资助你的学费和我的生活费用，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或许是太久没有和人交谈的缘故，罗德里克的措辞凌乱，但内德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有一份工作。”马特·默多克的头转了过去。在转头的刹那，内德发现他的双目紧闭，原来是个瞎子。
“对对，工作，工作。”罗德里克忙不迭地应道。
卡伦·布莱恩特坐在偏僻的长椅上，低着头双目紧闭似在酣睡。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他的肩头，晕出一抹回忆的恍惚。他的手中握着一本书，是《威廉·布莱克诗集》，和格温在开学那天见到的一样，书的精致封面在阳光的折射下隐去诗集二字。
他看上去和格温所想的人完全不同，威廉身形高大，皮肤之下隐藏着堪称怪力的爆发感，即使睡着也像一只狮子一样不让人放心。而卡伦则是病态的瘦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刮倒，酣睡之时像个孩童一样毫无防备。
格温对卡伦的身份很好奇，好奇于他的那个奇怪的纹身，好奇于他那截然不同的各方各面带给她的熟悉感。
就在格温犹豫如何开口时，卡伦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突然睁开双眼惊坐起来，止不住地大喘气，似乎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刚才的痛苦。格温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但那副样子跟她无数次午夜梦回时想起死在自己怀中的挚友彼得·帕克一样。
过了一会，卡伦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下来，他这才注意到了不远处有人正在注视着自己。
“布莱恩特，你好。”格温本就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行踪，见到他看过来，她干脆大方地向对方问好。
卡伦眼神迷茫，似乎刚睡醒大脑还没开始运作。片刻之后，他后知后觉，“史黛西小姐，你好。”
他的话语里有着试探和抗拒，前者代表着对她的陌生，后者则代表他对她很抵触。格温眨了眨眼，分析着这两种感情的由来。
【是因为在课上自己拉他下水了吗？】
想到这里，格温赶忙开口，“我是来表达歉意和感谢的，对于课上发生的一切。”
她的道歉似乎起了作用，卡伦眼神中的抵抗意味稍微淡去了一些，“下不为例，史黛西小姐。”
他的语调只有轻微的起伏，似乎这句话的警告份量并不重。不过令格温依然在意的一点是他对她依然十分抗拒，但依据格温的观察，卡伦虽然偏好独处，却远远算不上性格孤僻，跟很多人都聊得来。
那么到了她这里，这种抗拒是为什么？
格温眼珠一转，最后目光落在了那本诗集上，“你很喜欢诗歌？”
卡伦扬了扬手中的书，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然后又迅速从中挣脱出来，“算不上很喜欢，但比起大多数东西，它们能让我清晰地感到我还活着。”
他言语不详，带着悲伤和痛苦。格温纵然万分好奇，但也清楚这种事不好追根究底。
一时间，四周陷入了沉寂，只有稀疏的鸟鸣声在树林中回荡。格温张了张嘴，不想就此结束谈话，可这种静谧的氛围，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宁。时间在这一刻止步，宝石般美丽的蓝色眼睛映射着神秘的琥珀色。格温真正得以打量卡伦，他的面庞清矍，一双眼睛深邃如湖，里面充满了深不可测的智慧。他的头发黑得如同夜空，与他的沉稳相得益彰。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似乎可以弹奏出最美的旋律。
“史黛西小姐。”格温听到他呼唤自己的名字，像是钢琴上最沉稳的音符，“你说，一个没有过去与未来的人，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问出这个问题后，卡伦低下眼睑，不再看着格温，握着诗集的指节微微泛白。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有些失态，卡伦匆匆站起身，在格温回答之前就道了歉，“抱歉，史黛西小姐，打扰你了”，随即消失在了小径的尽头，那里停着一辆价值不菲的轿车。等候多时的仆人打开了车门，在卡伦坐进去后，汽车稳稳地发动了。
格温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格温，你说我这样的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格温，我只希望我的第二十七次死亡能有点与众不同的意义。”
“格温，你总有一天会找到自己生命的意义的。”
不同的声音缠绕在她的身边，如跗骨之蛆，那是她的过去，她的记忆。它们从未如她所愿般随着那套白红色的衣服被一同埋葬，它们仍然纠缠着她。
……
内德·利兹从脚边捡起了钥匙，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的裤子口袋又破了，这条裤子是他假期打工攒了钱才买来的。他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地向右拧了拧，然后另一只手握着门把手向用力一提，家门在轴承老化的吱呀声中被打开了。
房间内一片昏暗，无可救药的死气沉沉扑面而来，一台电风扇有气无力地旋转着，似乎下一圈的转动就会寿终正寝。
“叔叔，我回来了。”明知道不会有回应，内德还是提了提精神气，中气十足地说话。
可这一次不同了，卧室里传来一阵阵笑声。内德一愣，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自己叔叔的笑声了，特别是这种发自肺腑的笑，在他的父母死去后，他就没有听到过了。
内德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无根无萍的草，轻轻一点外力，他的生活就飘摇不定。在他还小的时候，父母为了保护他在那场纽约的浩劫中被外星生物杀死，他只能将头埋在衣服里无声啜泣，祈祷那些怪物不会发现他。后来他跟了舅舅，在他考上大学时，叔叔为了负担他高昂的学费选择了成为网红，最后被人打断了双腿，连手掌都被砍掉了。从此，他的学费没了着落，自己还要负担起叔叔的生活费用。
内德探头看向卧室，就看到每日只会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不会对任何东西产生回应的叔叔居然靠在床头，和一个西装革履戴着红色墨镜的男人谈笑风生，在男人的脚边放着一个巨大的手提箱。
“内德，来，这位是默多克先生。”看到内德，他的叔叔罗德里克·金斯利挣扎起身，用断臂像他招呼着。
内德打量着这位衣装精致的男士，他的头发十分妥帖地靠在一起，灰色的西装没有一点褶皱，皮鞋锃亮，是个上流人士。他的气质温文尔雅，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容，即使身处如此破败的环境中，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您好，默多克先生。”他收回目光，但马特·默多克的“视线”似乎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这让他很不自在。
罗德里克依旧笑意吟吟，“默多克先生听到我们的困难后决定来资助我们，他决定资助你的学费和我的生活费用，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或许是太久没有和人交谈的缘故，罗德里克的措辞凌乱，但内德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有一份工作。”马特·默多克的头转了过去。在转头的刹那，内德发现他的双目紧闭，原来是个瞎子。
“对对，工作，工作。”罗德里克忙不迭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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