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心丝叠
“商贾之家的千金，照理说不该出现在平阳郡主的赏花宴。可朱家既然惹了姑娘，就说明朱家姑娘参加了赏花宴，我是没想到这一点。”宝珠应答着，“我有个表弟在朱家做事。”
星檀微眯眼眸，宝珠的话有个明显的缺漏——即使于赏花宴上没碰见朱钰，也未必惹不到星檀——只要莫清雨或是其他人，说一句“朱钰曾做过些事与星檀有关”。
可宝珠若说得滴水不漏，似乎也不真实。
“难得见你说这么多话。”星檀笑道，走在了前面。
两顶圆圆的帷帽在人群中格外扎眼，引来不少人侧目。宝珠离星檀更近了些:“姑娘，这帽子会不会太显眼了？”
“他们看便看吧，反正咱们不露脸，没有大问题。”星檀笑着走在街上，闻着街旁小食的香气。
“但，若是去朱宅旁转悠，可能会引起注意，乃至达不到姑娘想要的效果。”宝珠正经道，“姑娘不想悄无声息地观察朱宅吗？”
“我觉得，让朱家的奴才知道或许不是坏事。”星檀嘿了一声，“横竖他们不会把咱们抓进去，顶多是感到奇怪罢了。你我这身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刺客。”
“但姑娘为何要这么做？”宝珠不禁发问。
“她既然知道得那么多……我还真不晓得，她清不清楚上官星檀喜爱出府。”星檀玩味一笑，“听她那意思，是在等我去找她，我便亲自去她家门前走一走，看她是否派人候着我。”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姑娘了。”宝珠透着薄纱目视星檀，淡淡的疏离感交织于二人间。帷帽下的那人究竟听见了什么，以致变了这么多？
星檀没有给以答复，仍旧走着，心里却百感交集。
她向来信任宝珠。
但朱钰的话刻在了她的心里，就像埋下了一颗猜疑的种子，使她无法再将真情完全交付，哪怕是面对自小一起成长的宝珠。
的确该找朱钰问个明白，她不能再继续怀疑下去。星檀只觉得，于旁人或于己都不是好事。把自己放在一个孤立无援的位置，可不算是明智之举。
“今儿只瞧一瞧她是否在等我，若无人顾盼，便明儿再来。”星檀自言自语道，“只是待到明日，我就该登门拜访了。”
“姑娘不愿意告诉我么？”宝珠心里不很舒服，“关于赏花宴的事……”
“没甚大事，魏迢托朱钰把那一吊钱还给我。”星檀引开了话题，“魏迢消失了这么多天，你说他还活着么？”
“我说几句话，姑娘莫不爱听。”宝珠突然严肃道，“姑娘若是不大在意魏迢，还是不要问太多了。”
“为什么？”星檀警觉道。
“这么久依然毫无音讯，魏迢八成是凶多吉少了。”宝珠的语气十分平静，“他以前和姑娘相处时，你便是这么个样儿……姑娘看不出来魏迢喜欢你吗？”
星檀听罢一愣:“你为何这么说？”
“想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姑娘，谁都能瞅出来他对你的心意。”宝珠徐徐说道，“你当真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吗？”
“可他对其他人也是那么好，并不单我一个。”星檀陷入了回忆中，“他自小便把我当成妹妹，谈不上什么喜欢。”
“分明从去年起，他便对姑娘怀了不一样的心思。”宝珠笃定道，“半年后姑娘就到了及笄的年纪，他到那时或许就挑明了一切。”
“你这么确定？”星檀半开玩笑，“他亲口和你说得？”
宝珠没有答言，回想起来，魏迢的确将自己的心意藏得很好。但也因此，导致临死也没能将这份感情说出口，他或许会感到遗憾吧。
依星檀的意思，至今仍不清楚魏迢对她的感情。宝珠叹然:“看来并不是能办成所有事，他惨得如此，竟还想说服我。”
“你也说起胡话了。”星檀听不清宝珠的话，但察觉到驴唇不对马嘴了。
“姑娘，我没有什么愿望，只有报答之心。”宝珠的语气多了几分沉重，“所以姑娘，遇见什么事儿都不要瞒着我，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莫名其妙。”星檀笑道，暗暗将宝珠的话记在了心里，“我瞧着你也魔怔了。”
“姑娘会明白的。”宝珠亦笑道，“总有一天。所以，把在赏花宴上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吧？”
“不过是赏花看景，能有什么事？”星檀遮掩着，把问题抛回，“你想知道些什么？”
“姑娘近来说了不少胡话。我唯一听明白的，便是婚事有变。”宝珠说道，“姑娘不如把此事详细讲讲。”
“这事儿绕了些。我便从定亲说起，大伯父与潘家结亲，表姐以为要嫁给潘褚为妻，但喜欢上了潘初，我便开始随她愁闷。”星檀叙道，“但表姐又道一切皆是误会，她将与潘初成亲。”
“……不是都道她会嫁给潘褚么？”宝珠大概听懂了。
“我和星菱也如此以为，可实际上只我们三个这么想。”星檀自嘲一笑，“我头一回这么自以为是。”
“姑娘，快到地方了，咱们要不要隐蔽起来？”宝珠忽然站定，拉住了星檀。
“不用，遥遥地看一眼就好。”星檀调皮一笑，仍旧走着，“就看有没有人守在门口。我觉得，她应当不会如此急切。”
“他？”宝珠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他是谁？”
“她要还我一吊钱啊，自然……派人等我。”星檀笑道，“不过，在她看来，我合该亲自拜访才是，毕竟……想要钱的人是我。”
“欠钱的人才要态度谦卑一些吧？”宝珠忍不住皱眉，“而且赏花宴结束时，她便可以将钱还给姑娘，怎么还要等姑娘找上门来？”
“谁会随身携带一吊钱参加赏花宴啊？”星檀笑道，“那也太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故意惹眼呢。而且我在宴散后想赶紧回府，所以没有与她同行。何况一吊钱而已，哪日还不可？”
“对啊！”宝珠松开了眉头，“那她遣个下人把钱送到咱府上便可，姑娘何必走这一遭？”
“我明儿进她的家门便用丫鬟的身份。至于送钱一事，我们都怕有人贪慕钱财，私吞了那吊钱，到时候反而是我与她闹得不痛快，所以还是亲手交钱稳妥。”星檀机智一笑。
“可是……”宝珠还要发问。
“嘘……”星檀生怕言多露馅儿，将手伸进宝珠的帷帽中，捂住了后者的嘴，“安静，到地方了。”
虽有万千疑惑压在心底，但宝珠只好依言闭口。
富丽堂皇的朱宅门前果然无人，星檀轻笑:“我猜得不错，她自以为处在一个高位，静等我去找她。”
“那就依姑娘所说，明儿再来吧。”宝珠老实道。
“不，明儿不来了。”星檀转身就走，“晾着她吧。我等了将近一个月，再等等也无妨。”
“姑娘在等什么？”
“掀开冰山的帷帽。”
星檀微眯眼眸，宝珠的话有个明显的缺漏——即使于赏花宴上没碰见朱钰，也未必惹不到星檀——只要莫清雨或是其他人，说一句“朱钰曾做过些事与星檀有关”。
可宝珠若说得滴水不漏，似乎也不真实。
“难得见你说这么多话。”星檀笑道，走在了前面。
两顶圆圆的帷帽在人群中格外扎眼，引来不少人侧目。宝珠离星檀更近了些:“姑娘，这帽子会不会太显眼了？”
“他们看便看吧，反正咱们不露脸，没有大问题。”星檀笑着走在街上，闻着街旁小食的香气。
“但，若是去朱宅旁转悠，可能会引起注意，乃至达不到姑娘想要的效果。”宝珠正经道，“姑娘不想悄无声息地观察朱宅吗？”
“我觉得，让朱家的奴才知道或许不是坏事。”星檀嘿了一声，“横竖他们不会把咱们抓进去，顶多是感到奇怪罢了。你我这身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刺客。”
“但姑娘为何要这么做？”宝珠不禁发问。
“她既然知道得那么多……我还真不晓得，她清不清楚上官星檀喜爱出府。”星檀玩味一笑，“听她那意思，是在等我去找她，我便亲自去她家门前走一走，看她是否派人候着我。”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姑娘了。”宝珠透着薄纱目视星檀，淡淡的疏离感交织于二人间。帷帽下的那人究竟听见了什么，以致变了这么多？
星檀没有给以答复，仍旧走着，心里却百感交集。
她向来信任宝珠。
但朱钰的话刻在了她的心里，就像埋下了一颗猜疑的种子，使她无法再将真情完全交付，哪怕是面对自小一起成长的宝珠。
的确该找朱钰问个明白，她不能再继续怀疑下去。星檀只觉得，于旁人或于己都不是好事。把自己放在一个孤立无援的位置，可不算是明智之举。
“今儿只瞧一瞧她是否在等我，若无人顾盼，便明儿再来。”星檀自言自语道，“只是待到明日，我就该登门拜访了。”
“姑娘不愿意告诉我么？”宝珠心里不很舒服，“关于赏花宴的事……”
“没甚大事，魏迢托朱钰把那一吊钱还给我。”星檀引开了话题，“魏迢消失了这么多天，你说他还活着么？”
“我说几句话，姑娘莫不爱听。”宝珠突然严肃道，“姑娘若是不大在意魏迢，还是不要问太多了。”
“为什么？”星檀警觉道。
“这么久依然毫无音讯，魏迢八成是凶多吉少了。”宝珠的语气十分平静，“他以前和姑娘相处时，你便是这么个样儿……姑娘看不出来魏迢喜欢你吗？”
星檀听罢一愣:“你为何这么说？”
“想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姑娘，谁都能瞅出来他对你的心意。”宝珠徐徐说道，“你当真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吗？”
“可他对其他人也是那么好，并不单我一个。”星檀陷入了回忆中，“他自小便把我当成妹妹，谈不上什么喜欢。”
“分明从去年起，他便对姑娘怀了不一样的心思。”宝珠笃定道，“半年后姑娘就到了及笄的年纪，他到那时或许就挑明了一切。”
“你这么确定？”星檀半开玩笑，“他亲口和你说得？”
宝珠没有答言，回想起来，魏迢的确将自己的心意藏得很好。但也因此，导致临死也没能将这份感情说出口，他或许会感到遗憾吧。
依星檀的意思，至今仍不清楚魏迢对她的感情。宝珠叹然:“看来并不是能办成所有事，他惨得如此，竟还想说服我。”
“你也说起胡话了。”星檀听不清宝珠的话，但察觉到驴唇不对马嘴了。
“姑娘，我没有什么愿望，只有报答之心。”宝珠的语气多了几分沉重，“所以姑娘，遇见什么事儿都不要瞒着我，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莫名其妙。”星檀笑道，暗暗将宝珠的话记在了心里，“我瞧着你也魔怔了。”
“姑娘会明白的。”宝珠亦笑道，“总有一天。所以，把在赏花宴上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吧？”
“不过是赏花看景，能有什么事？”星檀遮掩着，把问题抛回，“你想知道些什么？”
“姑娘近来说了不少胡话。我唯一听明白的，便是婚事有变。”宝珠说道，“姑娘不如把此事详细讲讲。”
“这事儿绕了些。我便从定亲说起，大伯父与潘家结亲，表姐以为要嫁给潘褚为妻，但喜欢上了潘初，我便开始随她愁闷。”星檀叙道，“但表姐又道一切皆是误会，她将与潘初成亲。”
“……不是都道她会嫁给潘褚么？”宝珠大概听懂了。
“我和星菱也如此以为，可实际上只我们三个这么想。”星檀自嘲一笑，“我头一回这么自以为是。”
“姑娘，快到地方了，咱们要不要隐蔽起来？”宝珠忽然站定，拉住了星檀。
“不用，遥遥地看一眼就好。”星檀调皮一笑，仍旧走着，“就看有没有人守在门口。我觉得，她应当不会如此急切。”
“他？”宝珠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他是谁？”
“她要还我一吊钱啊，自然……派人等我。”星檀笑道，“不过，在她看来，我合该亲自拜访才是，毕竟……想要钱的人是我。”
“欠钱的人才要态度谦卑一些吧？”宝珠忍不住皱眉，“而且赏花宴结束时，她便可以将钱还给姑娘，怎么还要等姑娘找上门来？”
“谁会随身携带一吊钱参加赏花宴啊？”星檀笑道，“那也太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故意惹眼呢。而且我在宴散后想赶紧回府，所以没有与她同行。何况一吊钱而已，哪日还不可？”
“对啊！”宝珠松开了眉头，“那她遣个下人把钱送到咱府上便可，姑娘何必走这一遭？”
“我明儿进她的家门便用丫鬟的身份。至于送钱一事，我们都怕有人贪慕钱财，私吞了那吊钱，到时候反而是我与她闹得不痛快，所以还是亲手交钱稳妥。”星檀机智一笑。
“可是……”宝珠还要发问。
“嘘……”星檀生怕言多露馅儿，将手伸进宝珠的帷帽中，捂住了后者的嘴，“安静，到地方了。”
虽有万千疑惑压在心底，但宝珠只好依言闭口。
富丽堂皇的朱宅门前果然无人，星檀轻笑:“我猜得不错，她自以为处在一个高位，静等我去找她。”
“那就依姑娘所说，明儿再来吧。”宝珠老实道。
“不，明儿不来了。”星檀转身就走，“晾着她吧。我等了将近一个月，再等等也无妨。”
“姑娘在等什么？”
“掀开冰山的帷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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