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冬霜融
“姑娘怎么醒了？”宝珠突然到了床榻旁边，“莫不是因为碰见卫大人，今儿又高兴地睡不着了？”
“哪有。”星檀用被子蒙了脸，宝珠却说中了她的一半心思，“你买来的那面具，放在何处了？”
“明儿我给姑娘找出来。被子怎么不盖好呢，都到该出嫁的年纪了，还是这么让人操心……”宝珠碎碎地说着，像一位舍不下孩子的母亲。
“横竖有你和庆儿陪着我，我怕什么。”星檀笑道，“倒是你，现在仍是夜里，怎么起来了？”
“我来瞧瞧姑娘掖没掖好被子。”宝珠答道，“果然又乱了么。现今夜里凉……姑娘可不能再如此了，万一受了冷，可就该喝药了。”
星檀含糊地应着，有些困了，闭目欲入梦乡:“你也快些回去歇着吧。”
宝珠没再开口，只留下愈发远的脚步声。一夜无梦，星檀醒来时，并没瞧见宝珠的身影。
“宝珠去哪儿了？”星檀对镜梳妆，瞥着院内的景，“被母亲叫到西院了？”
“我起来的时候便没看到宝珠姐姐，想是有什么事，待会儿就回来了。”庆儿答着，亦瞧了瞧院门的方向。
“昨儿晚上她还到我床边来了一趟。”星檀无意地说着，“我突然记起来，从我小时候好像就是如此。”
“宝珠姐姐自然是尽心的，我却睡得熟，常常不能及时应着姑娘。”庆儿说道，“她还交给我两个面具，交代我是姑娘要的。”
“放在何处了？”星檀边问边仔细扫了一眼周围。恰在此时，宝珠回到了院儿里。
“怎么还摆在这儿呢，庆儿，不是说姑娘要找么？”宝珠拿着面具进了卧房，“姑娘今儿起得倒是早。”
“你又去什么地方了？”星檀问道，目光定在她手中的面具上，“这面具，你还记得是从何人手里买到的么？”
“就是一个摊贩。”宝珠答言，将面具放在了梳妆台上，“我看着新奇，觉得姑娘会喜欢，便买了来。”
“这样的东西属实少见。”庆儿忍不住盯着那面具，“竟然像真的一样，是用什么做的？”
然而答不出来，宝珠并未回话。星檀亦没有问，想来这东西既然出自襄王手下的人，宝珠是不清楚其做工的。
如此一想，星檀轻轻捻了捻面具边缘，不禁嘀咕着：“也算是仅剩的几个之一了吧？”
“我都不晓得姑娘有这样的稀罕物件。”庆儿为星檀簪了一支银钗，“现今翻了来，是要带出去玩儿么？”
宝珠笑道：“自然是留在府里的好。那摊贩后来没再卖过这面具了，想来姑娘手里的是最后几个。”
“这样啊。”星檀说着，呷了一口茶，随后将面具收在了精美的盒子中。
“姑娘今儿上街吗？”庆儿看着她把盒子放于梳妆台的抽屉里，“可是昨儿外面闹了一晚上，现在恐怕不大热闹。”
“无妨，偶尔看看清净的街市也好。”星檀施施然出了府，如今若不常上街，倒是不习惯，“我自己出去吧，你们就待在府里。”
宝珠与庆儿依言，并没有更多地劝说，当真等在府中。
缓缓地走着，她心事杂叠。朱钰早就提过星檀掺和进来的事，但后者毕竟不知情，星檀总抱着一丝侥幸——该是依然无罪的。
然而设或她入了襄王府，即使没几个人知道此事，星檀也觉得有些心虚。
只要进襄王府做了不寻常的举动，便表明她确实知道很多事，再加上之前那莫须有的“掺和”，恐怕旁人难以认定她是清白的。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襄王府附近，星檀看见了一身杏色的朱钰。是朱钰先开得口：“你也来这里瞧瞧？”
“只是随意走来的。”星檀答言，看了看襄王府的高墙，不知墙内是怎样的富丽堂皇。
“那真是巧。”朱钰说着，“我来是想瞅瞅襄王妃有没有什么动静。”
“她已经找到罪证了？”星檀不禁问道，“侍卫跟得那么紧，她是如何找到的？”
“府里总还有信得过的人，我记得她们家有个陪嫁过去的丫鬟。”朱钰笑道，“她若有心，这种事虽难办，却也有法子。而且那侍卫在府里便不跟着她了。”
“有一事，我想问问你。”星檀开口道，并无踌躇之意，“你这样做，不怕自己受到大的牵累么？”
“我受牵累？”朱钰默了许久，随即答道，“若果真那样，便是我的命数如此，可见我还欠了债，总是该还的。”
听毕，星檀不由得轻轻皱了眉：“你这番见解……”
“难道上官小娘子同情我？”朱钰倏尔笑了，语气并非讽刺，却带着几分凉薄，“同情我可不对。”
“同情还有对错之分么？”星檀轻声说道，“我只清楚你是误入歧途，本性还算良善，尽管会说狠话，却常常心软……”
“哟，上官小娘子这是夸谁呢？”朱钰冷笑道，“且不提别人，你去看看那店铺里的黑衣女子，她厌不厌我。”
“她？”星檀想了想，“我倒是有阵子没过去了，她还在那里住着么？如果襄王被扳倒，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她之所以留在那店铺，便是因为心结未了，待她想清楚之时，自有去处，不需你累心。”朱钰买了两个糖人，递了一个给星檀。
入嘴是甜滋滋的味道，糖在舌尖融化，比起冰糖葫芦的酸甜可口，糖人多了品蜜的乐趣。
街上的百姓依旧来来往往，不知晓星檀的事，更不清楚朱钰的事，接触不到危险的地方，但仍各有各的苦楚。
待吃完了糖人，星檀朝身旁人笑了笑：“你要待在这儿多久？”
“自然是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朱钰不以为然地答着，深吸了一口气，“后日傍晚，咱们便进襄王府了，你怕么？”
没怎么深思，星檀爽快地说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这话不是该由我来说？”朱钰难掩笑意，“若说我会被牵连，你也是会的。”
“嗯，我想过了。”星檀应和道，“其实没什么可担忧的，算起来，我也算为京城的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你想多了。”朱钰嗤笑道，“倘若咱们眼睁睁地瞧着，也有大理寺在查此事，不过是过几个月才能查到眉目……他们还不如咱们快呢。”
缄默几息，星檀忽然开口道：“待一切结束，你……”
“你是不必考虑我的。”朱钰的嘴角挂着浅笑，“我当然有自己的盘算，你还不清楚么，我怎么会让自己吃亏呢。”
“待你拿到罪证之后，襄王妃会派人带你出府，你直接去找卫临。”朱钰笑颜依旧，却压低了声音，“他应当安排了人在大理寺门口等你。”
“大理寺……”星檀在口中念了几遍，“会不会太惹眼了……我的意思是，这样是否有变数？”
“照理说，襄王不知晓罪证的事。”朱钰答言，“所以咱们此行应该是安全的。”
“哪有。”星檀用被子蒙了脸，宝珠却说中了她的一半心思，“你买来的那面具，放在何处了？”
“明儿我给姑娘找出来。被子怎么不盖好呢，都到该出嫁的年纪了，还是这么让人操心……”宝珠碎碎地说着，像一位舍不下孩子的母亲。
“横竖有你和庆儿陪着我，我怕什么。”星檀笑道，“倒是你，现在仍是夜里，怎么起来了？”
“我来瞧瞧姑娘掖没掖好被子。”宝珠答道，“果然又乱了么。现今夜里凉……姑娘可不能再如此了，万一受了冷，可就该喝药了。”
星檀含糊地应着，有些困了，闭目欲入梦乡:“你也快些回去歇着吧。”
宝珠没再开口，只留下愈发远的脚步声。一夜无梦，星檀醒来时，并没瞧见宝珠的身影。
“宝珠去哪儿了？”星檀对镜梳妆，瞥着院内的景，“被母亲叫到西院了？”
“我起来的时候便没看到宝珠姐姐，想是有什么事，待会儿就回来了。”庆儿答着，亦瞧了瞧院门的方向。
“昨儿晚上她还到我床边来了一趟。”星檀无意地说着，“我突然记起来，从我小时候好像就是如此。”
“宝珠姐姐自然是尽心的，我却睡得熟，常常不能及时应着姑娘。”庆儿说道，“她还交给我两个面具，交代我是姑娘要的。”
“放在何处了？”星檀边问边仔细扫了一眼周围。恰在此时，宝珠回到了院儿里。
“怎么还摆在这儿呢，庆儿，不是说姑娘要找么？”宝珠拿着面具进了卧房，“姑娘今儿起得倒是早。”
“你又去什么地方了？”星檀问道，目光定在她手中的面具上，“这面具，你还记得是从何人手里买到的么？”
“就是一个摊贩。”宝珠答言，将面具放在了梳妆台上，“我看着新奇，觉得姑娘会喜欢，便买了来。”
“这样的东西属实少见。”庆儿忍不住盯着那面具，“竟然像真的一样，是用什么做的？”
然而答不出来，宝珠并未回话。星檀亦没有问，想来这东西既然出自襄王手下的人，宝珠是不清楚其做工的。
如此一想，星檀轻轻捻了捻面具边缘，不禁嘀咕着：“也算是仅剩的几个之一了吧？”
“我都不晓得姑娘有这样的稀罕物件。”庆儿为星檀簪了一支银钗，“现今翻了来，是要带出去玩儿么？”
宝珠笑道：“自然是留在府里的好。那摊贩后来没再卖过这面具了，想来姑娘手里的是最后几个。”
“这样啊。”星檀说着，呷了一口茶，随后将面具收在了精美的盒子中。
“姑娘今儿上街吗？”庆儿看着她把盒子放于梳妆台的抽屉里，“可是昨儿外面闹了一晚上，现在恐怕不大热闹。”
“无妨，偶尔看看清净的街市也好。”星檀施施然出了府，如今若不常上街，倒是不习惯，“我自己出去吧，你们就待在府里。”
宝珠与庆儿依言，并没有更多地劝说，当真等在府中。
缓缓地走着，她心事杂叠。朱钰早就提过星檀掺和进来的事，但后者毕竟不知情，星檀总抱着一丝侥幸——该是依然无罪的。
然而设或她入了襄王府，即使没几个人知道此事，星檀也觉得有些心虚。
只要进襄王府做了不寻常的举动，便表明她确实知道很多事，再加上之前那莫须有的“掺和”，恐怕旁人难以认定她是清白的。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襄王府附近，星檀看见了一身杏色的朱钰。是朱钰先开得口：“你也来这里瞧瞧？”
“只是随意走来的。”星檀答言，看了看襄王府的高墙，不知墙内是怎样的富丽堂皇。
“那真是巧。”朱钰说着，“我来是想瞅瞅襄王妃有没有什么动静。”
“她已经找到罪证了？”星檀不禁问道，“侍卫跟得那么紧，她是如何找到的？”
“府里总还有信得过的人，我记得她们家有个陪嫁过去的丫鬟。”朱钰笑道，“她若有心，这种事虽难办，却也有法子。而且那侍卫在府里便不跟着她了。”
“有一事，我想问问你。”星檀开口道，并无踌躇之意，“你这样做，不怕自己受到大的牵累么？”
“我受牵累？”朱钰默了许久，随即答道，“若果真那样，便是我的命数如此，可见我还欠了债，总是该还的。”
听毕，星檀不由得轻轻皱了眉：“你这番见解……”
“难道上官小娘子同情我？”朱钰倏尔笑了，语气并非讽刺，却带着几分凉薄，“同情我可不对。”
“同情还有对错之分么？”星檀轻声说道，“我只清楚你是误入歧途，本性还算良善，尽管会说狠话，却常常心软……”
“哟，上官小娘子这是夸谁呢？”朱钰冷笑道，“且不提别人，你去看看那店铺里的黑衣女子，她厌不厌我。”
“她？”星檀想了想，“我倒是有阵子没过去了，她还在那里住着么？如果襄王被扳倒，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她之所以留在那店铺，便是因为心结未了，待她想清楚之时，自有去处，不需你累心。”朱钰买了两个糖人，递了一个给星檀。
入嘴是甜滋滋的味道，糖在舌尖融化，比起冰糖葫芦的酸甜可口，糖人多了品蜜的乐趣。
街上的百姓依旧来来往往，不知晓星檀的事，更不清楚朱钰的事，接触不到危险的地方，但仍各有各的苦楚。
待吃完了糖人，星檀朝身旁人笑了笑：“你要待在这儿多久？”
“自然是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朱钰不以为然地答着，深吸了一口气，“后日傍晚，咱们便进襄王府了，你怕么？”
没怎么深思，星檀爽快地说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这话不是该由我来说？”朱钰难掩笑意，“若说我会被牵连，你也是会的。”
“嗯，我想过了。”星檀应和道，“其实没什么可担忧的，算起来，我也算为京城的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你想多了。”朱钰嗤笑道，“倘若咱们眼睁睁地瞧着，也有大理寺在查此事，不过是过几个月才能查到眉目……他们还不如咱们快呢。”
缄默几息，星檀忽然开口道：“待一切结束，你……”
“你是不必考虑我的。”朱钰的嘴角挂着浅笑，“我当然有自己的盘算，你还不清楚么，我怎么会让自己吃亏呢。”
“待你拿到罪证之后，襄王妃会派人带你出府，你直接去找卫临。”朱钰笑颜依旧，却压低了声音，“他应当安排了人在大理寺门口等你。”
“大理寺……”星檀在口中念了几遍，“会不会太惹眼了……我的意思是，这样是否有变数？”
“照理说，襄王不知晓罪证的事。”朱钰答言，“所以咱们此行应该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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