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东州鬼狐
人群惶恐不安，趁着夜色，开始有人悄悄溜走。
“都他娘的给老子站住！”
“你以为你走得了么？！”吕村正吼得声嘶力竭。
“望北城主的侄儿死了，城主府怎么能不来查！不但寻常的差役要来，黑衣服的鬼狐也会来！到时候，先跟他们说话的，就是我们两个村正！谁敢走，老子就先把罪名安到他家头上！”
人群立即围了上来，骂声汹涌。
“干你娘的吕有材！”
“你老吕家才该人头落地！整整齐齐！”
“我们招谁惹谁了！？”
“都住嘴！”
“如今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妨大家一块儿抗！”吕村正拉过一人，将刀塞给他。
“刘老三！这一刀，你不捅也得捅！你也不想老刘家出点啥事儿吧？！”
“我……我他妈就杀过猪……”
刘老三看着萧端行，身子哆嗦，最后心一横，落手在萧端行胳膊上划了一道，丢了刀疯一般的跑了。
萧端行本已失血昏迷，吃痛苏醒，呻吟着瞅瞅人群，身下渐渐散出了尿味。
“就是这样，谁都得动手！”
吕村正指着一个个人，“那老齐家的，老柳家的，都过来！”
“快去快去！”赵村正也在扒拉着人堆，“告诉你们，今天都谁在场，我心里都门儿清！跑路没用，怂也没用！大伙都动了手，也都一起把嘴闭严实喽，我们才能有条活路！”
各个姓氏的家族里都被抽出了人，一个接一个上前。
刀起刀落，血珠飞散。
“我，我不敢……我不敢……”
“闭上眼！捅！”
“捅！捅！”
“捅啊！”
“捅他妈的！”
无论手轻手重，萧端行浑身上下都被切割出了伤口。
气氛逐渐变了，人们不再逃走。
“别你妈划大腿了！照肚子攮！”
“……对！”
“鸡儿给他剜出来！”
“别挡亮别挡亮！”
“先敲一个蛋……”
“嘶——好！！！~”
人群之外，简树默默看着。
凄惶月下，血腥笼罩了所有人。
他心有所感，转头看去。
家门口，简络和简星扶着眼蒙布带的女子，正望向这里。
简络看着奔走的人群发怔。
简星紧抿着嘴唇，两手抱住了身旁的大腿。
一席白裙的九月无声静立，盘髻的金发上停留着星光。
简树隐约看到她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羞涩且带有安慰的笑容。
……
……
人群中，萧端行起初还能嚎叫两声，现在已是翻起白眼，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都让开……”
众人看去。
李念搀扶着素红走来。
素红慢慢抬起手。
“刀给我……”
她握住了刀，把着李念，手一点点高举起，用尽力气将刀钉进了萧端行的胸口。
萧端行彻底气绝，除了留下几道口子的脸，身上已是被血糊了一层。
李念搂住昏过去的妻子，看向外面的简树。
“都去休息，尸体我来处理。”
简树从萧端行身上拔出刀，看着两个村正。
“他们三人，晚饭前就离开了封刀浦，去往南面的村寨，知道了么？”
“……明白！明白！”
“把他们的马牵来。”
……
……
星月光辉映照着绵延至远方地平线的少阳山，洒落进由西向东奔流的蓝河，简树策马在河边的官道上飞驰，群鸟在山坳的阴暗处振翅相鸣。
这里是距封刀浦四十里开外的棋盘地，位于望北城的西南方。
借着雨后的泥泞地，他已在望北城之外的官道上留下了清晰的马蹄印。这个世界里的马匹同样体力惊人，来回百多里路，马速全无减弱。
萧端行的尸体被绑上石块沉进了蓝河，大约在两至四天内，当石块逐渐被水流从活扣里冲落，他的尸首会浮起，一路沿蓝河飘向望北城。
萧端行需要被找到。
但他的两个随从不需要。
尤其是简树第二个杀掉的，他眼中的草灰，和脚上钉子戳出的伤口，以及切肉刀的斩痕，会很有力的证明，杀人过程源自一场伏击。
杀人容易抛尸难，这一刻简树很想念酶解搅拌罐，真空浓缩仪，和喷雾干燥剂。
这样，世上就会彻底消失一个人，多出一袋子多肽粉。
套着两件官差衣服的简树在少阳山脚停下，两个随从的尸身留在了山上的灌木丛中，野兽们会对此感兴趣。
卸掉三匹马的马掌，将萧端行三人的文书信件塞进马鞍囊，简树举起短刀，依次在它们的屁股上轻刺了下。
三匹马嘶鸣着跑远，它们身上都有东州军府的印记，无人敢藏匿，但何时能被找到，就得看东州官差的效率了。
身上的官服里塞满了金银铜钱，药物符篆，都是萧端行三人身上的东西。既然人都杀了，越货对简树来说更无负担，而且这样一来，城主府的视线大多会被盘踞在少阳山上的匪徒绊住。
雁过拔毛，从不走空，向来是那群山匪的风格，不管他们以前有没有染指官家子弟的胆量和实际行动，反正从现在起是有了。
……
……
简树离了棋盘地地界，再度回往封刀浦，不过这一次是由南向北。
没了马匹，赶路慢了太多，简树临走时已跟家里打了招呼，不必等他。
夜还长，后面的路还需得小心野兽。
简树边走边默默盘算，理论上讲，他已经伪造出了很多痕迹，顺利的话，城主府的探员会无视封刀浦，一路向南查验，最后拐到少阳山，得出结论。
只不过，这是个光怪陆离，能人异士辈出的世界，自己以往的经验和手段未必就能做到天衣无缝。
想到那两个村正带着恐惧提及的黑衣鬼狐，简树心里也有了许多沉重。
鬼狐军，是麒麟王麾下的暗影，极为精锐，神出鬼没，这支斥候部队，令各方诸侯都为之忌惮。
打探追踪，潜伏暗杀，对鬼狐们来说是家常便饭，跟以前的简树比起来，大家也算是半个同行。
但这种专业人士，往往是很可怕的。
……
……
封刀浦近了。
还差半里路，穿过眼前这座废弃的砖窑，也就抵达了村后。
简树走进黑漆漆的窑口。
砖窑挡住了昨日的大雨，松软的黄土地面还是干爽的，每隔二三十步，便有一个半丈宽，一人多高的送砖口，只会在烧砖时拿泥封住。
借着照进窑里的月光，简树看着地上一堆堆烧得变形的废砖，脑中也浮现出了一些回忆。
砖窑还在的那几年，也是少年简树最快乐的时光。
他与砖窑的长工一起挖土，一起和泥，将一块块砖坯垒满窑内，在黄昏时分带着一身大汗走回家去。
那是最为单纯热切的日子。
回想着，感受着，简树就这样慢慢来到砖窑的拐角处。
侧方墙壁上映出的火光，让他猛然回神。
火？
这里有人。
简树一瞬间放轻了呼吸，脚步落地再无声响，柳叶短刀正握手中，贴墙而行。
一步，再一步，简树转过了拐角。
眼前，是一个用砖窑里的废弃模具生起的火堆。
只有火堆。
破空声起，雪亮的狭长光芒反射在了黝黑的砖窑墙壁上。
简树顷刻间反握短刀，前冲几步搓地回身。
短刀横起时，一口长近两米的骇人巨刀已经来到了他的头顶！
刀锋之后，是一张瞳中映火的少年面孔，带着志在必得的昂然笑意。
“都他娘的给老子站住！”
“你以为你走得了么？！”吕村正吼得声嘶力竭。
“望北城主的侄儿死了，城主府怎么能不来查！不但寻常的差役要来，黑衣服的鬼狐也会来！到时候，先跟他们说话的，就是我们两个村正！谁敢走，老子就先把罪名安到他家头上！”
人群立即围了上来，骂声汹涌。
“干你娘的吕有材！”
“你老吕家才该人头落地！整整齐齐！”
“我们招谁惹谁了！？”
“都住嘴！”
“如今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妨大家一块儿抗！”吕村正拉过一人，将刀塞给他。
“刘老三！这一刀，你不捅也得捅！你也不想老刘家出点啥事儿吧？！”
“我……我他妈就杀过猪……”
刘老三看着萧端行，身子哆嗦，最后心一横，落手在萧端行胳膊上划了一道，丢了刀疯一般的跑了。
萧端行本已失血昏迷，吃痛苏醒，呻吟着瞅瞅人群，身下渐渐散出了尿味。
“就是这样，谁都得动手！”
吕村正指着一个个人，“那老齐家的，老柳家的，都过来！”
“快去快去！”赵村正也在扒拉着人堆，“告诉你们，今天都谁在场，我心里都门儿清！跑路没用，怂也没用！大伙都动了手，也都一起把嘴闭严实喽，我们才能有条活路！”
各个姓氏的家族里都被抽出了人，一个接一个上前。
刀起刀落，血珠飞散。
“我，我不敢……我不敢……”
“闭上眼！捅！”
“捅！捅！”
“捅啊！”
“捅他妈的！”
无论手轻手重，萧端行浑身上下都被切割出了伤口。
气氛逐渐变了，人们不再逃走。
“别你妈划大腿了！照肚子攮！”
“……对！”
“鸡儿给他剜出来！”
“别挡亮别挡亮！”
“先敲一个蛋……”
“嘶——好！！！~”
人群之外，简树默默看着。
凄惶月下，血腥笼罩了所有人。
他心有所感，转头看去。
家门口，简络和简星扶着眼蒙布带的女子，正望向这里。
简络看着奔走的人群发怔。
简星紧抿着嘴唇，两手抱住了身旁的大腿。
一席白裙的九月无声静立，盘髻的金发上停留着星光。
简树隐约看到她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羞涩且带有安慰的笑容。
……
……
人群中，萧端行起初还能嚎叫两声，现在已是翻起白眼，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都让开……”
众人看去。
李念搀扶着素红走来。
素红慢慢抬起手。
“刀给我……”
她握住了刀，把着李念，手一点点高举起，用尽力气将刀钉进了萧端行的胸口。
萧端行彻底气绝，除了留下几道口子的脸，身上已是被血糊了一层。
李念搂住昏过去的妻子，看向外面的简树。
“都去休息，尸体我来处理。”
简树从萧端行身上拔出刀，看着两个村正。
“他们三人，晚饭前就离开了封刀浦，去往南面的村寨，知道了么？”
“……明白！明白！”
“把他们的马牵来。”
……
……
星月光辉映照着绵延至远方地平线的少阳山，洒落进由西向东奔流的蓝河，简树策马在河边的官道上飞驰，群鸟在山坳的阴暗处振翅相鸣。
这里是距封刀浦四十里开外的棋盘地，位于望北城的西南方。
借着雨后的泥泞地，他已在望北城之外的官道上留下了清晰的马蹄印。这个世界里的马匹同样体力惊人，来回百多里路，马速全无减弱。
萧端行的尸体被绑上石块沉进了蓝河，大约在两至四天内，当石块逐渐被水流从活扣里冲落，他的尸首会浮起，一路沿蓝河飘向望北城。
萧端行需要被找到。
但他的两个随从不需要。
尤其是简树第二个杀掉的，他眼中的草灰，和脚上钉子戳出的伤口，以及切肉刀的斩痕，会很有力的证明，杀人过程源自一场伏击。
杀人容易抛尸难，这一刻简树很想念酶解搅拌罐，真空浓缩仪，和喷雾干燥剂。
这样，世上就会彻底消失一个人，多出一袋子多肽粉。
套着两件官差衣服的简树在少阳山脚停下，两个随从的尸身留在了山上的灌木丛中，野兽们会对此感兴趣。
卸掉三匹马的马掌，将萧端行三人的文书信件塞进马鞍囊，简树举起短刀，依次在它们的屁股上轻刺了下。
三匹马嘶鸣着跑远，它们身上都有东州军府的印记，无人敢藏匿，但何时能被找到，就得看东州官差的效率了。
身上的官服里塞满了金银铜钱，药物符篆，都是萧端行三人身上的东西。既然人都杀了，越货对简树来说更无负担，而且这样一来，城主府的视线大多会被盘踞在少阳山上的匪徒绊住。
雁过拔毛，从不走空，向来是那群山匪的风格，不管他们以前有没有染指官家子弟的胆量和实际行动，反正从现在起是有了。
……
……
简树离了棋盘地地界，再度回往封刀浦，不过这一次是由南向北。
没了马匹，赶路慢了太多，简树临走时已跟家里打了招呼，不必等他。
夜还长，后面的路还需得小心野兽。
简树边走边默默盘算，理论上讲，他已经伪造出了很多痕迹，顺利的话，城主府的探员会无视封刀浦，一路向南查验，最后拐到少阳山，得出结论。
只不过，这是个光怪陆离，能人异士辈出的世界，自己以往的经验和手段未必就能做到天衣无缝。
想到那两个村正带着恐惧提及的黑衣鬼狐，简树心里也有了许多沉重。
鬼狐军，是麒麟王麾下的暗影，极为精锐，神出鬼没，这支斥候部队，令各方诸侯都为之忌惮。
打探追踪，潜伏暗杀，对鬼狐们来说是家常便饭，跟以前的简树比起来，大家也算是半个同行。
但这种专业人士，往往是很可怕的。
……
……
封刀浦近了。
还差半里路，穿过眼前这座废弃的砖窑，也就抵达了村后。
简树走进黑漆漆的窑口。
砖窑挡住了昨日的大雨，松软的黄土地面还是干爽的，每隔二三十步，便有一个半丈宽，一人多高的送砖口，只会在烧砖时拿泥封住。
借着照进窑里的月光，简树看着地上一堆堆烧得变形的废砖，脑中也浮现出了一些回忆。
砖窑还在的那几年，也是少年简树最快乐的时光。
他与砖窑的长工一起挖土，一起和泥，将一块块砖坯垒满窑内，在黄昏时分带着一身大汗走回家去。
那是最为单纯热切的日子。
回想着，感受着，简树就这样慢慢来到砖窑的拐角处。
侧方墙壁上映出的火光，让他猛然回神。
火？
这里有人。
简树一瞬间放轻了呼吸，脚步落地再无声响，柳叶短刀正握手中，贴墙而行。
一步，再一步，简树转过了拐角。
眼前，是一个用砖窑里的废弃模具生起的火堆。
只有火堆。
破空声起，雪亮的狭长光芒反射在了黝黑的砖窑墙壁上。
简树顷刻间反握短刀，前冲几步搓地回身。
短刀横起时，一口长近两米的骇人巨刀已经来到了他的头顶！
刀锋之后，是一张瞳中映火的少年面孔，带着志在必得的昂然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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