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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失望

    街上的落叶扫过一茬又一茬,到落无可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时,洛辰失去了疼爱他的爷爷,他到底是没能熬过那个寒冷的冬天。

    洛天成酗酒家暴陈方若和洛辰的事,洛天成是一直瞒着洛辰爷爷,主要是担心,老爷子年纪大了,怕他要是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变成现在这个整日只知道喝酒打老婆儿子的废物承受不住,再出什么事情。在这件事上,陈方若和洛天成保持了一致的默契,为了不让自己的爸妈担心,她也是把所有委屈都默默咽进肚子里。

    可终究,还是没瞒过去,老爷子那天傍晚,吃过晚饭,和往常一样下楼散步消食,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洛辰新家附近,老爷子想着自从洛天成一家搬了家之后还没去过,不是他不想去,而是洛天成给他打过电话,说是让老爷子不用操心自己的事,他只管照顾好自己就行。他现在公司一堆事,整天忙得很,等问题处理好了到时候他会和方若一起去看他。

    这会儿,老爷子想着反正都到这附近了,就顺路上去看看吧,这么想着,老爷子就从兜里掏出之前记下的洛天成家里的新地址,按着上面的信息找了过去。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洛天成刚发泄完,正气喘吁吁的躺在沙发上,一地的狼藉,陈方若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神空洞的盯着窗外,心里一片荒芜。洛辰被她锁到了卧室里,在她被洛天成打骂的时候,洛辰一直哭着求让洛天成放他出去,这会儿里面也没动静了,不知道是不是哭累了,安静的让她有些害怕。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沙发上的洛天成烦躁的将沙发上的抱枕朝门口扔去,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死人一样的陈方若,刚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洛天成走过去踢了陈方若一脚:“没听见有人敲门啊!躺着装死啊!整天一副死人样,怕阎王爷不收你啊!还不快滚去做饭,饿死老子了!”

    洛天成朝陈方若发泄完,骂骂咧咧的去开门,嘴里的话还没骂完就被门外站着的面色严肃地老爷子吓得瞬间酒醒了,洛天成搓搓手,哆嗦着嘴唇,嗫喏这开口:“爸,爸,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能听到我的好儿子居然这么会骂人吗!刚才不是骂的挺起劲的吗?怎么看见是我就不骂了?你现在能耐了啊,一身的酒味儿,满嘴脏话,我就是这么教你的?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老爷子敲门的时候,就隐约听见了门内的骂声,当时他还以为是小两口吵架了,正想着一会儿好好劝劝,就听见骂声越来越近,然后就和打开门且一身酒味儿的洛天成打了个照面。

    老爷子被洛天成气得血压立马上来了,推开挡在门前的洛天成,不顾他还想辩解什么,直直地往屋里走,刚进客厅,就看见了满地的酒瓶子,凌乱的客厅,以及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陈方若,老爷子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查看陈方若的情况:“方若,方若,你没事吧?那臭小子打你了?”

    老爷子不看还好,一看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陈方若身上青青紫紫的,看着好不吓人,老爷子将陈方若扶起来,搀着她到沙发上坐下,对着跟过来的洛天成就是狠狠一巴掌,力度之大到将洛天成的脸打偏了过去,脸上瞬间就红肿一片,老爷子的手也微微颤抖着,他恨声问:“你还会打人了是吧?你可真是好样的!你一个堂堂的大男人你打女人?你还算是男人吗?你妈早逝,我一个人一边创业一边拉着你长大,从没亏过你什么,让你接受最好的教育,再忙也没让你缺过父爱,我就是为了养出你这么个打女人的畜生吗?”

    老爷子此时又心痛又气愤,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才养出这么一个畜生东西出来,他这会儿都没有脸面对陈方若了。

    “爸爸,我没事的,你别动气,气坏了身体可要遭罪的。”

    老爷子看着都伤成这样还贴心他的陈方若,更加愧疚:“你和洛辰搬我那儿去吧,这个畜生就别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去吧。你要是想离婚的话,我支持你。”

    “不能离婚!我不同意!爸,我死都不会同意和方若离婚的!”还不待陈方若回话,洛天成抢先喊起来,即使他知道自己已经将陈方若伤害到千疮百孔了,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和陈方若离婚的,他接受不了也想象不到陈方若离开他之后和另一个男人一起生活的画面,所以,此时听到老爷子主动提出“离婚”这两个字,他慌了神。

    “有你什么事!要你同意?你酗酒打方若不是一次两次了吧?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嚷嚷?你以为我不提,方若就没想过吗?你先反思反思你自己的错误吧!要是再被我发现你酗酒打人,你看我还认不认你这个儿子。”

    老爷子也说越气愤,胸膛剧烈上下起伏着,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老爷子硬是咬牙挺了下来,他缓口气,对陈方若缓声道:“方若,你现在去简单收拾一下,带着洛辰先去我那里住几天。对了,你们还没吃完饭吧,咱们先拿着东西过去,到时候我给洛辰点钱,让他去外面买回来,你们先就这样将就一晚,等第二天,我在领着你俩好好的去买些东西。”

    “我知道了爸,您别气了,我现在和洛辰去说一下。”陈方若从沙发上站起来,朝洛辰的卧室走去。

    “陈方若!你敢从家里搬出去我就……”洛天成见陈方若真要和洛辰搬到老爷子那里去住,怕她真的在老爷子的劝说下和他离婚,急忙厉声威胁,他本来是想用陈方若的父母来威胁她的,他知道陈方若孝顺,没将自己家暴她的事告诉给岳父岳母,就是怕两位老人家知道了一时急火攻心出了什么事。

    “你就什么?你本事真的是越来越大了,酗酒,家暴,威胁你是样样都要沾是吧!我看我在这儿,你到底能翻出多大的浪出来!有我在一天,你休想再动她们母子俩一根手指头!”

    老爷子没想到,洛天成居然都敢用上威胁了,本就被气得血压蹭蹭长,这会儿更是被气得险些站不住了。

    洛天成自小是对老爷子的严厉有些心理阴影的,这会儿见老爷子怒目横对的样子,赶紧闭嘴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就这样,陈方若和洛辰被老爷子接到了自己家,先将他俩简单安顿一下,就给洛辰了些钱让他去附近的餐馆打包一些吃的回来,今晚就先和她妈妈将就一下。

    趁着母子俩吃饭的时间,老爷子将原来洛天成住的房间收拾出来,让陈方若住着,洛辰则委屈一下先和自己这个老头子挤挤。

    等一切都弄完,松下一口气,老爷子这才觉着心脏很不舒服,连忙倒了几粒速效救心丸吃下去,将心里的那股难受的劲儿硬是压了下去,他不能再让方若操心了。

    结果,第二天老爷子出事了,本来他想早早起床去给方若和孙子买早饭回来,自己人老觉少,让他俩多睡一会儿。谁想,老爷子刚从床上下来,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被巨大的声响惊醒的洛辰起来一看,发现爷爷在地上躺着,连鞋也顾不上穿,光脚跑到爷爷身边,晃着他连喊了几声:“爷爷,你怎么了?爷爷,你醒一醒!”但爷爷始终都没有动静,就那样双眼紧闭的躺着。

    洛辰见怎么叫也叫不醒爷爷,连忙去喊了妈妈过来。陈方若一脸焦急的跟着洛辰进来,一看到躺在地上的老爷子,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吩咐洛辰去叫救护车。

    终于到了医院,老爷子一下救护车就被推进了急救室,陈方若和洛辰焦急的等在外面。来的路上,陈方若就给洛天成播了打电话,但始终无人接听,陈方若不用猜就知道他肯定又是喝的不省人事了,只得发了一条消息将老爷子入院抢救的事告诉了他,让他看见赶紧来第一人民医院一趟。

    三个小时后,急诊室的灯终于灭了,却没见老爷子被推出来。

    手术进行到途中时,有护士出来让陈方若签了一份手术同意书,她看着密密麻麻的几页纸,心里没底,猜测着可能老爷子情况不要好了。结果,现在手术都结束了,人却没看到,她就觉得自己的猜测大概八九不离十了。

    果然,被老爷子的主治医生带到办公室之后,医生就一脸严肃的告诉她:“病人可能一时间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情绪起伏波动太大,导致心脏病犯了,同时还伴有急性突发脑溢血,所以,情况可能不太好,我们已经尽全力抢救了,勉强保住病人的基本生理特征,什么时候醒,这我们也确定不了,家属还是要早做准备。病人这会儿在ICU,暂时不能探望。我给你开张单子,你先去把住院费交了。”

    陈方若来不及伤心,嘱咐洛辰守着爷爷,自己跑去把住院费交了。

    等到陈方若忙前忙后,终于安顿好后,洛天成才姗姗来迟,焦急地询问陈方若:“怎么回事,昨天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住院了。”

    “怎么回事?你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吗?”陈方若不想跟洛天成多说,留下这一句冷漠着离开了。

    洛天成颓丧的蹲坐在ICU病房门口,敲打着自己的头,洛辰站在一边看着,不发一言。

    第三天,老爷子奇迹般的醒了,并让医生叫陈方若进去,听到这个消息,陈方若和洛辰都很开心,但医生却告诉他们,病人情况还是不容乐观,陈方若一下子心凉了半截,面色凝重的进了老爷子的病房。

    老爷子虽然醒了,但这会儿说话不利索,陈方若耐心听他交代了半天,懂了老爷子的意思。

    老爷子告诉她:“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估计是活不久了,你和洛天成过不下去了就离婚,别委屈了自己。我那里还有些存款,密码是洛辰的生日,我提前立下过遗嘱,等我死后,会有律师找你,这钱你拿着,能够你和洛辰撑一段时间,你和洛辰要好好的,是我们老洛家对不起你们母子俩了。”

    确定陈方若懂了自己的意思之后,老爷子缓缓闭上眼睛,放心的离开了,一滴浑浊的泪珠从老爷子沟壑纵横的脸上划过。

    陈方若听着老爷子进气少出气多呼喘着的声音,听着老爷子的最后一句话,听着仪器发出“嘀……”的一声,突然泪崩,她伏在老爷子身上嚎啕大哭,仿佛因忍受洛天成家暴而逐渐空洞的那颗心打开了一个缺口,盛满的委屈和无助倾泻而出。

    老爷子走的那天,天阴沉沉的,凌冽的风打在脸上,洛辰觉得生疼,这是他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

    殡仪馆里,洛辰怔怔的看着灵堂正前方放着的遗像,很少见的,在面对亲人的离世,洛辰却没有哭,也伤心难过,但是眼泪却好像在撞见满身是伤的妈妈之后渐渐地流干了,只剩下了,喉间涌上的难言的干涩感。妈妈也没有哭,在医院里哭了一场后,妈妈的眼泪好像也流干了。

    黑白的遗像上,爷爷笑得很慈祥,一点也没有走时那种枯槁而又苍白的破败感,耳边是爸爸以及一些远方亲戚悲切的哭声,但到底有多少真心,洛辰不想去猜,他只想知道,此时痛哭流涕的爸爸的忏悔什么时候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因为那预示着这段时间他和妈妈的平静将再度被打破。

    而他,早已在爸爸对妈妈无数次的忏悔中失去了希望,学会了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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