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匠院
姜长老的问题已然很明显了，这分明是在问谁吸了自己的精气。
若是如实告知姜长老是梦梦所吸，难保梦梦不会被送去那锁妖塔。
那巨塔，符生可是亲眼所见，门上的楹联，也绝非虚声恫吓。
丛锋门毕竟是剑修，虽容得下伴生妖，却容不得妖害人。
符生急中生智，想了个说辞：“有的姜长老，在临山县临山寺遇上了只狐妖，被吸了精气。”
昨日把狐妖送到置妖阁时，已将信息记录，正好今日拿来应对。
姜长老依然笑意盈盈，向符生肩膀伸过手去，抚摸坐在符生肩上的梦梦。
“哦？别无其他？”
梦梦舒服得眯起了眼睛，符生紧张得汗不敢出。
然而稍一思索，符生立时坦然。
这姜长老可是固本境的修士，只是容貌年轻罢了。
执掌砺剑即是负责众弟子的修炼，自然阅人无数，见多识广。
前身不过区区纳气境，自己也算初来乍到，哪里瞒得住他。
想到这里，符生讪讪一笑：“长老见谅，弟子是怕师门把她……”
符生话说一半，侧着头指了指梦梦。
“嗯，本长老省得，”姜长老收回了摸梦梦的手，“既如此，符生，随我来。”
巢峰。
说是跟随，其实嫌符生慢，姜星隐又是搂着他到了这里。
这是符生第一次到巢峰，给他的感官如同到了由整座山峰镂成的蜂巢。
他们的所在是主入口处，门上一个门匾，上书“匠院”二字。
姜星隐脚步匆匆在前，符生看得目不暇接，勉强跟上。
来到其中一格，有一人一身灰袍，脑门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伏在案几之上，比照着一本书册，拿着一杆朱砂笔在符纸上勾勒线条。
那人的头发已黑灰相间，应当不是生手，想来是在研究新的符箓。
姜长老带人进来，那人竟然丝毫没有反应。
“孔长老。”
听到有人叫自己，孔长老的头才缓缓抬起，眼神还是粘在了符纸上，直到符纸终于离开视线。
这时符生竟然发现孔长老脑门贴了一张符。
“噢，姜长老，”孔长老很是客气地一拱手，“稀客难得，有何吩咐？”
“少来这一套，昨日还诓了我一整瓶三凝露。”
孔长老急使眼色，姜长老毫不理会，用星隐剑指着孔长老画了一半的符纸：“就拿来涂这个了？”
“哎呀，晚辈在这里，如何一点长老的风采也无，”孔长老说着推开星隐剑，“此符画了半月有余，你那剑没分没寸的，别给伤着咯。”
“长老风采？”姜星隐闻言一呆，“符生，你看我们孔长老这身，是什么颜色？”
符生心想，再怎么话里有话，这衣服的颜色总是显而易见的：“灰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星隐笑得符生只是纳闷，而孔长老把朱砂笔往笔山上一架，反而显得从容。
“这位弟子误会了，此袍原是白袍。”
白袍？符生还在心想你一介长老能换不起衣服不成，姜长老又是一阵发笑。
“白袍？哈哈哈哈……”
“原是白袍不假。”孔长老神态自若。
“符生啊，你可知，孔长老如今已将这件白袍反穿，因为内里已被他画得……”姜长老话说一半，又笑起来。
符生和梦梦对视一眼，眨巴眨巴眼睛。
“你懂什么，符术乃沟通天地鬼神之术，我怕换了衣服，他们觉得我面生。”
“少来这一套，即便不学符术，我也知道鬼神只看符咒印斗，谁看你那点皮相衣饰，”姜星隐转而问向符生，“符生，你们符家人也不换衣服吗？”
“符家人？河东村的？”
符生一揖：“弟子是河东村的。”
“那么这趟来，是你找我还是他找我？”
“是我为了他找你。”
“何事？”
“还记得我给你的那本符术吗？”
“哪能不记得，”孔长老指指脑门，“这不用着嘛。”
“符家人的，还给人家。”姜长老一使眼色，孔长老哪里还不明白。
原本符家在时，孔长老可以收藏研究，如今符家已无，这本符术自然得归还符家人。
“行，我得去找找，稍等片刻，这你别动啊。”孔长老不放心他的符。
见孔长老进得里间，姜长老转向符生：“那门符术名为自纳，原本就是符家之物，只是因故给到了我手里，凭借此符，于你修炼应有裨益。”
“今日验剑之后，大伙应当都知道如何选择功法了，”符生谈及今日重点，“我尚不知如何选择，长老可有建议？”
姜星隐自问主持验剑多年，从未见到有人四势皆无，不忍灭了符生修业之心，转为安慰道：“修炼之道非是一朝一夕，明年再验也可，如今于你，最要紧的是修为上的精进。”
姜星隐指了指里间方向：“孔长老在取的自纳符，施展之后可自动运行功法周天，不必进入内观，只是效率稍低。”
见符生若有所思，姜星隐以为他有所顾忌：“若嫌自纳符无法用于搏杀，孔长老于其他符术也颇有积累，不过谨记，今后下山，多寻搭档同行为宜，切勿独身前往危险境地。”
符生见姜长老颇为随和，虽鼓励弟子修炼，却既不强硬，也不限定在剑道：“谢姜长老提醒，不过长老大可放宽心，弟子已不打算下山去了。”
符生的考虑很单纯，他只想活着。
山下危机重重，如沈恪这般对妖类恨之入骨之人面对虫妖也是慎之又慎。
符生很是认同常喜的安排，呆在山上比什么都安全。
倘若下得山去，一着不慎，英昭就是前车之鉴。
自己无子无孙，到时就是死了，既成不了仙人，也成不了先人，只活了个莫名其妙。
“为何？”
“不敢。”
姜星隐讶于符生坦诚，并不气恼：“我丛锋一门，并不强制弟子下山，然而一直在山上修炼，光凭万崖山脉的灵气，寻常资质，恐怕连凝灵境都难以企及。”
接着姜星隐掏出一块灵石抛了抛：“倘若下得山去，为人间降妖除魔也好，为师门跑腿联络也罢，可是能得功绩和灵石的。”
姜长老的意思，符生当然明白。
自身的资质和大多数修士一样，不过是丙等根器：“灵石助修炼，弟子已然知晓，然而弟子所求，不过寿终正寝而已。”
“寿终正寝而已？此言怎和高千明说得一样。”姜星隐好奇地盯着眼前的青年。
“英昭的师父？”
姜星隐点点头：“区别在于，高千明是顾及家人，而你，我看你反而把她忘了吧。”
符生顺着姜长老的眼神所指看去，她？梦梦？
若是如实告知姜长老是梦梦所吸，难保梦梦不会被送去那锁妖塔。
那巨塔，符生可是亲眼所见，门上的楹联，也绝非虚声恫吓。
丛锋门毕竟是剑修，虽容得下伴生妖，却容不得妖害人。
符生急中生智，想了个说辞：“有的姜长老，在临山县临山寺遇上了只狐妖，被吸了精气。”
昨日把狐妖送到置妖阁时，已将信息记录，正好今日拿来应对。
姜长老依然笑意盈盈，向符生肩膀伸过手去，抚摸坐在符生肩上的梦梦。
“哦？别无其他？”
梦梦舒服得眯起了眼睛，符生紧张得汗不敢出。
然而稍一思索，符生立时坦然。
这姜长老可是固本境的修士，只是容貌年轻罢了。
执掌砺剑即是负责众弟子的修炼，自然阅人无数，见多识广。
前身不过区区纳气境，自己也算初来乍到，哪里瞒得住他。
想到这里，符生讪讪一笑：“长老见谅，弟子是怕师门把她……”
符生话说一半，侧着头指了指梦梦。
“嗯，本长老省得，”姜长老收回了摸梦梦的手，“既如此，符生，随我来。”
巢峰。
说是跟随，其实嫌符生慢，姜星隐又是搂着他到了这里。
这是符生第一次到巢峰，给他的感官如同到了由整座山峰镂成的蜂巢。
他们的所在是主入口处，门上一个门匾，上书“匠院”二字。
姜星隐脚步匆匆在前，符生看得目不暇接，勉强跟上。
来到其中一格，有一人一身灰袍，脑门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伏在案几之上，比照着一本书册，拿着一杆朱砂笔在符纸上勾勒线条。
那人的头发已黑灰相间，应当不是生手，想来是在研究新的符箓。
姜长老带人进来，那人竟然丝毫没有反应。
“孔长老。”
听到有人叫自己，孔长老的头才缓缓抬起，眼神还是粘在了符纸上，直到符纸终于离开视线。
这时符生竟然发现孔长老脑门贴了一张符。
“噢，姜长老，”孔长老很是客气地一拱手，“稀客难得，有何吩咐？”
“少来这一套，昨日还诓了我一整瓶三凝露。”
孔长老急使眼色，姜长老毫不理会，用星隐剑指着孔长老画了一半的符纸：“就拿来涂这个了？”
“哎呀，晚辈在这里，如何一点长老的风采也无，”孔长老说着推开星隐剑，“此符画了半月有余，你那剑没分没寸的，别给伤着咯。”
“长老风采？”姜星隐闻言一呆，“符生，你看我们孔长老这身，是什么颜色？”
符生心想，再怎么话里有话，这衣服的颜色总是显而易见的：“灰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星隐笑得符生只是纳闷，而孔长老把朱砂笔往笔山上一架，反而显得从容。
“这位弟子误会了，此袍原是白袍。”
白袍？符生还在心想你一介长老能换不起衣服不成，姜长老又是一阵发笑。
“白袍？哈哈哈哈……”
“原是白袍不假。”孔长老神态自若。
“符生啊，你可知，孔长老如今已将这件白袍反穿，因为内里已被他画得……”姜长老话说一半，又笑起来。
符生和梦梦对视一眼，眨巴眨巴眼睛。
“你懂什么，符术乃沟通天地鬼神之术，我怕换了衣服，他们觉得我面生。”
“少来这一套，即便不学符术，我也知道鬼神只看符咒印斗，谁看你那点皮相衣饰，”姜星隐转而问向符生，“符生，你们符家人也不换衣服吗？”
“符家人？河东村的？”
符生一揖：“弟子是河东村的。”
“那么这趟来，是你找我还是他找我？”
“是我为了他找你。”
“何事？”
“还记得我给你的那本符术吗？”
“哪能不记得，”孔长老指指脑门，“这不用着嘛。”
“符家人的，还给人家。”姜长老一使眼色，孔长老哪里还不明白。
原本符家在时，孔长老可以收藏研究，如今符家已无，这本符术自然得归还符家人。
“行，我得去找找，稍等片刻，这你别动啊。”孔长老不放心他的符。
见孔长老进得里间，姜长老转向符生：“那门符术名为自纳，原本就是符家之物，只是因故给到了我手里，凭借此符，于你修炼应有裨益。”
“今日验剑之后，大伙应当都知道如何选择功法了，”符生谈及今日重点，“我尚不知如何选择，长老可有建议？”
姜星隐自问主持验剑多年，从未见到有人四势皆无，不忍灭了符生修业之心，转为安慰道：“修炼之道非是一朝一夕，明年再验也可，如今于你，最要紧的是修为上的精进。”
姜星隐指了指里间方向：“孔长老在取的自纳符，施展之后可自动运行功法周天，不必进入内观，只是效率稍低。”
见符生若有所思，姜星隐以为他有所顾忌：“若嫌自纳符无法用于搏杀，孔长老于其他符术也颇有积累，不过谨记，今后下山，多寻搭档同行为宜，切勿独身前往危险境地。”
符生见姜长老颇为随和，虽鼓励弟子修炼，却既不强硬，也不限定在剑道：“谢姜长老提醒，不过长老大可放宽心，弟子已不打算下山去了。”
符生的考虑很单纯，他只想活着。
山下危机重重，如沈恪这般对妖类恨之入骨之人面对虫妖也是慎之又慎。
符生很是认同常喜的安排，呆在山上比什么都安全。
倘若下得山去，一着不慎，英昭就是前车之鉴。
自己无子无孙，到时就是死了，既成不了仙人，也成不了先人，只活了个莫名其妙。
“为何？”
“不敢。”
姜星隐讶于符生坦诚，并不气恼：“我丛锋一门，并不强制弟子下山，然而一直在山上修炼，光凭万崖山脉的灵气，寻常资质，恐怕连凝灵境都难以企及。”
接着姜星隐掏出一块灵石抛了抛：“倘若下得山去，为人间降妖除魔也好，为师门跑腿联络也罢，可是能得功绩和灵石的。”
姜长老的意思，符生当然明白。
自身的资质和大多数修士一样，不过是丙等根器：“灵石助修炼，弟子已然知晓，然而弟子所求，不过寿终正寝而已。”
“寿终正寝而已？此言怎和高千明说得一样。”姜星隐好奇地盯着眼前的青年。
“英昭的师父？”
姜星隐点点头：“区别在于，高千明是顾及家人，而你，我看你反而把她忘了吧。”
符生顺着姜长老的眼神所指看去，她？梦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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