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正义略迟

    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一定不会被掩盖。

    欲望在合理限度内，可能是一种动力，牵引着追梦人去铆足劲往前走。假如欲望超出限度，不幸成为了欲望的奴隶，那么，追梦者接下来面临的可能就是坠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从“喜欢”到“占有”，马里坤很快完成了对张蕊持有的心理变化过程。他不惜以张蕊的身体被侵犯为代价，去强行破坏年轻情侣之间的信任，然后再以事先设计好的“英雄救美”的把手去达成“正义”结果。

    无论过程如何离奇曲折，在法律人的内心信仰里，最终法律的利剑会来主持公道。

    根据检察院发布的通报，马里坤所犯的罪行最终得以曝光。他涉嫌多个罪名，最终被捕。

    闫烟从中为非作歹，也受到该有的惩罚。就连曾与她有过任何关联的人，都开始紧张起来。沈昊自然是惊吓出一身冷汗，不得不“自查”、“自省”了好几个白昼。

    “大康，恭喜你，听说你升了，替你感到高兴！”公室的窗户前，夏成才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和天上祥云朵朵，用微信语音发出了这段问候的话。

    刚说完不久，对方就视频回拨过来，手机屏幕上拉伸着单大康的略显枯黄、疲惫的脸庞。

    “搞得这刻意干嘛？最近太忙了，没及时跟你说。你，咋样了呢？”

    “真替你高兴兄弟！张莉咋样了，我打算过一阵，再去看望你们呢。”

    单大康停顿片刻，嗓子像被鱼刺卡了一样，说道：“想来就尽快吧，......”

    手机那头单大康呜呜哭出声来，夏成才的心也随即痛了起来。

    结束这次通话后，夏成才陷入了自责、恐惧中。

    这一路走来，他已欠下了多少此生无力偿还的人情和恩情？那些得到的种种，又到底有多少能够给自己带来真正的快乐？

    世界很大，大到万千物种竟每一样都不重复。这个世界也很小，小到芸芸众生每一次回眸都能找到呼应。夏成才时常感慨：若论欠下的情分与收获的成果孰重孰轻，哪怕用最精妙的方程式，也未必能得出一个具备说服力的结果吧。

    他依稀记得到深圳的第一年，以前的同事会与他保持联络。慢慢地，当大家都陷入自己的忙碌后，这种没有任何利益合作的联系反倒少了起来。直到每次听闻老同事过世，他的内心总要泛起一阵刺痛。就如同从胸口扎进去一根尖针一样，每一次听闻熟识的人“走了”，总能疼上好一阵。

    这一次，夏成才没有多想，第一时间安排好去BJ的行程。

    临行前，杨丹给自己也买了票，她执意要随行前往。用她的话说，要名正言顺地行好秘书之职。在经历这么多回的遗憾和离别后，这一次，夏成才没有拒绝来自杨丹的暗示。

    飞机上，他们临座而坐，一路谈论了很多过往从未提及的话题。

    夏成才讲述了一些童年趣事、求学历程，吐露了儿时的成长经历对他产生的影响。杨丹也诉说了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说了当时的挣扎。这一路，他们的生命，第一次如此靠近。

    刚下飞机，夏成才就接到了邱老师的电话。得知夏成才要赴北大参加活动，邱老师特意叮嘱了他在北大法学院任教的朋友，希望他们见上一面。

    杨丹在一旁，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安静地聆听着每一句话。

    她替夏成才感到欣慰。能被一位知名教授时常惦记着，无论啥时都能从老师那得到高质量的咨询反馈，这大概就是“智者常相伴、睿智在心间”的境界吧。

    夏成才本打算在结束完北大活动之后，就去医院看望张莉。

    结果，刚一下机场大巴，夏成才突然改变注意。他直奔医院。

    在看到张莉的那一瞬间，夏成才的内心再次绞痛起来。只见张莉的全身插满各种管子，在氧气面罩的作用下，每一次呼吸都异常吃力。张莉此刻已不能动弹，知道有人来看望，顶多就转一下眼珠，眼神里充满感激、无奈。

    杨丹也跟着心如刀割，任由眼泪一滴滴往下洒落。

    她经常听夏成才提起张莉，也说她是自己“会里的好朋友”，人非常好。谁知第一次相见，竟然就目睹了对方的脆弱、绝望。

    人世间无奈有千万种，但这“见面便意味着告别”的心情，算是无可奈何的一种极端了吧。

    早已泣不成声的单大康，他恨自己没能早点回到张莉身边。

    实在不忍打扰到张莉，单大康单独叫出了夏成才。两人在走廊上聊了好半天。

    按照医生判断，张莉所剩时间可能不会超过一周。她本人对于这个状况也有预判，对于这种结局早已释然。唯一要求就是，死后，要将她的骨灰带回大西北去，她说死后自己要与辽阔苍茫的雪山、草原、荒漠融为一体。

    回到生命的原点，或许才是张莉的最终归宿吧。

    在短短的三十多年里，张莉创造了无数佳绩，也给身边人带来了快乐和希望。

    这一次，张莉终于能安心了。

    长久以来，她所渴望的与单大康的永相伴，将是一个永恒的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