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风月
夜越来越深。
一阵凉风拂过，带着些微寒意，让顾清风不自禁缩了缩身子。
他抬了抬有点酸涩麻木的肩膀，轻声道：
“梦初，已经很晚了，还是回仙居休息去吧，明天还有比试。”
月梦初松开环住顾清风手臂的手，轻点螓首。
“嗯，那……师兄再陪我去桃林里走走，就回去吧。”
二人站起身，朝着身后那片桃林走去。
十里桃源，十里桃花。
哪怕此刻不是白天，在月光的照耀下，却也是漫山遍野的灼灼芳华。
夜已深了，出来散心的弟子们全都已经回去，四处见不到一个人影。
沿着流水溪畔，顾清风和月梦初一路漫步前行，盈满双袖暗香。
最后，二人在一棵花朵丰腴，长得颇为繁盛的桃花树前停下了脚步。
“还记得吗，师兄。”
月梦初上前一步，伸出手，抚上树干，眸中满带怀恋之情。
“这棵桃花树，还是我们订婚的那一年，你带着我亲手种下的。”
顾清风也拍了拍树干，感慨道：
“是啊，感觉都没过多久，现在就已经亭亭如盖了。”
“而且我还记得，前几年我们两个不是……”
他嘴里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凑近了几分，在树干上摸索寻找着什么东西。
“找到了，原来在这，你看。”
顾清风指了指树干上一块与他视线差不多平齐的地方。
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可以看到两个雕刻在上面，有些歪歪扭扭的字体。
细细看去，分明是“风”与“月”两个字，入木三分，清晰可见。
这两个字，自然是取自顾清风的风，以及月梦初的月。
还是在几年前，由他们两个亲手用小刀一点点雕刻上去的。
“不过现在看上去，却是有点丑丑的感觉，早知道当时直接用玄力镂空出来了。”
“哪里丑了？我觉得看起来倒是可爱得很。”
月梦初立刻驳回了顾清风的话，伸出青葱玉指，沿着笔画，一笔笔轻轻划过这风月二字。
“再说了，这不是当时师兄你硬要坚持一笔一划刻上去的吗？”
“说着只有这样才有诚意，桃花神才能接收得到两个人的心意。”
顾清风尴尬一笑。
“那都是以前还小不懂事，这世上哪有桃花神这种东西。”
说完，他便继续向前走去。
“走吧，时间真不早了。”
但月梦初却是留在原地，微微摇头，轻然应声：
“师兄，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再安静待上一小会。”
既然如此，顾清风倒也没再坚持，点了点头。
“好，那你等会也回去吧，别太晚了，我就先走了。”
随着脚步声逐渐走远，桃林中就只剩下了月梦初一人。
而一直隐在暗处，远远等着二人分开的风逍，耐心也终于到达了极限。
等顾清风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没过多久，他就缓步走了出去。
月梦初正静立在桃花树下，双臂抬起，神色安静而认真。
动作看上去，像是在抚摸着什么东西。
一头乌发浓鬟自然洒落双肩，在月光下反射着柔润如瀑的光华。
绝美的雪颜上，两道细弯的柳眉似远山含黛。
清幽梦幻的剪水双瞳，泛动着平日里根本看不到的潋滟光彩。
蓝裳之下，若隐若现着纤细柔美的身材，优美得难以形容。
释放出一种超脱尘俗，圣洁高贵的飘渺仙姿。
这是风逍第二次如此近距离的正面直视月梦初。
只是一刹那，他便彻底怔在那里。
所有的心神，都被眼前这绝代的风华给带向遥遥的天际。
就连眼中整个桃源，都在一瞬间完全褪去了颜色。
注意到桃林中突然出现的身影，月梦初姿势不变，双眸依然直视前方。
而风逍却是愣了片刻，才幽幽回过神来。
但他眼里的惊艳和迷恋之色，却是怎么都无法消去。
他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整个人都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随后缓步走向月梦初，在她身侧停下，轻轻一礼，微笑打着招呼：
“难得今夜月明风清，没曾想月仙子也有这般雅兴，来此赏花赏月？”
“嗯。”
没有多说一个字，月梦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以示礼貌。
若非她现在心情还算不错，再加上风逍姿态很是温文有礼。
换做是平时，她连回都不会去回应一句。
回应声虽清冷淡漠，简短无比。
但落在风逍耳中，却犹若仙音般悦耳慰心，让他烦乱的心绪安定了不少。
“不过这花这月虽甚是好看，但和月仙子比起来，却也是黯然失色了。”
闻言，月梦初黛眉一蹙，微微侧目。
但就是这一侧目，却让她看见了风逍眼中荡动不休的惊艳与迷恋。
顿时，她对风逍刚才的温文有礼生出的一点好感，瞬间消散一空。
这种目光，她实在是再清楚不过。
因为她所遇到过的所有同辈男子，除了顾清风，全都是用这种目光来看待她。
这种目光，本就会令她下意识心生反感。
再加上风逍明明知道她和顾清风有婚约在身，却依旧这般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
还说出方才那句光是听起来，就带有几分暧昧意味的话语。
这让月梦初感觉到，眼前这个男子绝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儒雅温和。
不愿再多待一刻，她转身便欲直接离去。
“月仙子，等等！”
眼见此幕，风逍急忙大步上前，挡住了月梦初的去路。
“风逍师兄，请你让开。”
月梦初虽然冷傲，但毕竟风逍是道宗宗主最为得意的门生。
她就算再如何感到不悦，明面上，还是会给他几分面子。
听着这明显带上了几丝冷意的平淡声音，风逍却似是不以为意。
“今日败给月仙子后，风某想了许多，更是对仙子心生钦佩，神往不已。”
他并没有让开去路，而是继续道：
“心中也有了一些问题，想要询问仙子。”
月梦初眉头高蹙，静静看着风逍，眸光中已是能看出少许不耐。
真正的美人，无论是何种姿态神情，都会让人赏心悦目。
看着哪怕蹙眉，也犹如天仙下凡的月梦初，风逍眼神中的那股炽热，变得越来越浓烈。
而他的心中，也在这一刻同时烧起了一丝绝不该生的妒火。
这般人间绝色，只有人中之龙的男子才配拥有。
可她，却是在那么小便早早有了婚配。
风逍自认，比起顾清风来，他除了没有显赫的家世。
其他哪方面，都绝不会差一分半点。
有些地方，甚至要远远胜过。
无论是容貌、品行，还是修为、实力……
那在他们二人之间，更配得上月梦初的，应该是他才对。
既然月梦初能够看得上顾清风，那为何又不能选择他。
他和顾清风相差的，仅仅就是一个时间先后的问题而已。
风逍有着十足的自信，以他各方面的条件，如果月梦初先认识的是他，也一定会爱上他。
虽说现在让顾清风捷足先登，但只要能够让月梦初认识他，了解他。
也一定能让她重新思考自己的婚事。
想到这，风逍深吸一口气，收敛情绪。
不论是动作、神情、眼神，都将自己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
他鼓足勇气，微微一笑，一脸温和道：
“请问在月仙子心里，风某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风逍师兄……我已经倦了，还请你让开。”
月梦初面罩寒霜，语气已经不再如方才那般平淡，而是明显能听得出几分愠怒。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但风逍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出来一样，依旧自顾自道：
“不论月仙子如何看待我，但至少在我心里，仙子却是要胜过这凡尘俗世内的任何一个女子。”
“我对仙子……”
“风逍师兄，请你自重！”
月梦初微微闭目，仙音冰寒，强压怒气打断了风逍的话。
“我，已经是有夫婿的人了。”
三番两次出言不逊，如果不是看在风逍是道宗宗主大弟子的份上，她绝对早就会动起真怒。
“可那不是还没有成婚吗？”
风逍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丝毫不在意月梦初的话。
“我知道，现在说这话，或许有些唐突了。”
“但若是月仙子有意，风某愿前往月宫，登门提亲。”
见风逍非但没有任何改变，反而还一次次变本加厉。
月梦初美眸中顿时闪过一抹怒色，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
随着一层冰冷的寒气爆开，她猛然伸手，挥向风逍。
见月梦初没有拒绝，而是主动伸出手掌，风逍顿时面露喜色。
他刚想伸手，却忽然感到一股无比庞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在胸口。
他一声闷哼，本就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身体直接倒飞出去。
在空中连续几个翻转后，脑袋先着地，狠狠摔了个狗啃泥。
月梦初收回手掌，看着倒在地上的风逍，淡淡道：
“我已经事先提醒过了。”
这一掌，她是丝毫没有保留，动用了全身玄力。
再加上风逍又毫无防备，自然是一掌便掀翻了他。
风逍趴在地上，整个人喘着粗气，脑海中嗡鸣不断，心中亦是天翻地覆，直接懵在原地。
他怎么也想不到，月梦初竟然会直接对他动手。
下一刻，他擦掉脸上的泥土，从地上站了起来，面容一阵尴尬不堪。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到底有多狼狈。
以他青天峰大师兄的身份，这辈子都从来没有像这般狼狈过。
而且还是在他最为仰慕，最渴望得到的女子面前。
这让他简直有些无地自容。
但风逍毕竟是风逍。
他很快便重新平复下心境，挤出一个相当温和儒雅的笑意。
“月仙子和我同为通玄境巅峰，而我的天资却断然不敢与仙子相比。”
“但作为过来人，风某却是在这个境界浸淫已久。”
“对于如何才能突破通玄境，还是有少许心得。”
一边说着，风逍一边面带微笑向前，调动起全身玄力，双手抬起，作邀请状。
“今早的比试还意犹未尽，不如，我再来和月仙子切磋交流一番，如何？”
话音落下，他已是双手齐出，直抓月梦初脸上的冰纱而去。
这番举动，落在月梦初的眼里，让她心生厌恶之余，也彻底失去了耐心。
她的右臂猛然一挥，一股冰冷的玄力骤然飞出，狠狠扫在风逍的脸上。
风逍本就是大伤初愈，更别说这猛然出手的一击，让他始料未及。
嘭的一声，他的左脸直接凹陷下去，整个人向后飞去。
在连续砸断几棵树后，才落在地上。
同时落下的，还有两颗带血的牙齿。
“切磋已经结束了，请回吧。”
看都没有再去看一眼，月梦初转身便向桃林外走去。
风逍整张左脸肿得通红，一片血色，又带着无法散去的冰寒。
“为什么！”
他捂着剧痛的左脸，颤抖着身体站起来，看着月梦初的背影，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
“比起顾清风，我到底差在了哪里？为什么你不能接受我！”
听到这近乎疯狂的咆哮声，月梦初停下脚步，幽幽一叹：
“风逍师兄，你失态了。”
月梦初的话，就如同一个炸雷，响起在风逍的耳边，让他猛然惊醒。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仿佛不再认识自己，直接向后踉跄一步，全身瑟瑟发抖。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实话告诉你。”
月梦初转过身，目光怜悯地看了风逍一眼。
“或许在别人眼里，你哪都好。”
“你与师兄，在我看来，其实也根本谈不上什么差不差的，因为完全不一样。”
“不一样的地方，唯独只有一点，那就是……你不是他。”
月梦初重新转过身去，不再回头。
“不管你是怎样的，在我心里，你永远都不可能比得上他。”
“仅此而已……”
人影已去，余音犹在。
看着月梦初越来越远的背影，风逍全身僵硬，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这个青云道宗的继任者，此时却仿佛丢失了魂魄一般。
一双瞳孔不断地收缩，放大。
口中也不断用自己都听不清楚的混乱语序，失神呢喃着：
“你不是他……不是……比不上……他……不是……”
年少时，他是道宗弟子公认的年轻一辈的第一才俊，无人能及。
如今，他是道宗宗主最为看重的大弟子，几乎命定的下一任宗主。
在无数弟子眼中，他高不可攀。
无论是谁见了他，都恭恭敬敬。
可月梦初，却是连看都不屑于正眼看他一眼。
这种巨大的落差，这般无法接受的打击，宛如在风逍的心海中降落九天玄雷。
将他心中所有美好的幻想，憧憬，尊严，傲气，全部都轰击得支离破碎。
月梦初，那是他心中一个极度美好的梦，却又无法企及的梦。
但现在，这个梦，却是彻底地碎成了一地。
风逍站起身，朝着月梦初离开的方向踉跄地迈动脚步。
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念叨着她不带丝毫感情的话。
眼神愈来愈昏暗，愈来愈混乱。
就如同支撑他此生的信念，正在不断崩塌，再崩塌。
他来到月梦初之前静立的那个桃树前，下意识抬起头。
当那块刻着风月二字的树干映入眼帘时，他整个人更是如遭雷击。
风……月……
月，是月梦初的月。
而风，刚好是他的姓氏。
却更是顾清风的名字。
风逍内心再度一颤，悲哀冰凉一片。
大脑在混乱中，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眼神一恨，猛地伸出五指，插入了树干中。
将那块雕刻着“风月”二字的树皮，一点点生生抠下。
……
一阵凉风拂过，带着些微寒意，让顾清风不自禁缩了缩身子。
他抬了抬有点酸涩麻木的肩膀，轻声道：
“梦初，已经很晚了，还是回仙居休息去吧，明天还有比试。”
月梦初松开环住顾清风手臂的手，轻点螓首。
“嗯，那……师兄再陪我去桃林里走走，就回去吧。”
二人站起身，朝着身后那片桃林走去。
十里桃源，十里桃花。
哪怕此刻不是白天，在月光的照耀下，却也是漫山遍野的灼灼芳华。
夜已深了，出来散心的弟子们全都已经回去，四处见不到一个人影。
沿着流水溪畔，顾清风和月梦初一路漫步前行，盈满双袖暗香。
最后，二人在一棵花朵丰腴，长得颇为繁盛的桃花树前停下了脚步。
“还记得吗，师兄。”
月梦初上前一步，伸出手，抚上树干，眸中满带怀恋之情。
“这棵桃花树，还是我们订婚的那一年，你带着我亲手种下的。”
顾清风也拍了拍树干，感慨道：
“是啊，感觉都没过多久，现在就已经亭亭如盖了。”
“而且我还记得，前几年我们两个不是……”
他嘴里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凑近了几分，在树干上摸索寻找着什么东西。
“找到了，原来在这，你看。”
顾清风指了指树干上一块与他视线差不多平齐的地方。
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可以看到两个雕刻在上面，有些歪歪扭扭的字体。
细细看去，分明是“风”与“月”两个字，入木三分，清晰可见。
这两个字，自然是取自顾清风的风，以及月梦初的月。
还是在几年前，由他们两个亲手用小刀一点点雕刻上去的。
“不过现在看上去，却是有点丑丑的感觉，早知道当时直接用玄力镂空出来了。”
“哪里丑了？我觉得看起来倒是可爱得很。”
月梦初立刻驳回了顾清风的话，伸出青葱玉指，沿着笔画，一笔笔轻轻划过这风月二字。
“再说了，这不是当时师兄你硬要坚持一笔一划刻上去的吗？”
“说着只有这样才有诚意，桃花神才能接收得到两个人的心意。”
顾清风尴尬一笑。
“那都是以前还小不懂事，这世上哪有桃花神这种东西。”
说完，他便继续向前走去。
“走吧，时间真不早了。”
但月梦初却是留在原地，微微摇头，轻然应声：
“师兄，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再安静待上一小会。”
既然如此，顾清风倒也没再坚持，点了点头。
“好，那你等会也回去吧，别太晚了，我就先走了。”
随着脚步声逐渐走远，桃林中就只剩下了月梦初一人。
而一直隐在暗处，远远等着二人分开的风逍，耐心也终于到达了极限。
等顾清风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没过多久，他就缓步走了出去。
月梦初正静立在桃花树下，双臂抬起，神色安静而认真。
动作看上去，像是在抚摸着什么东西。
一头乌发浓鬟自然洒落双肩，在月光下反射着柔润如瀑的光华。
绝美的雪颜上，两道细弯的柳眉似远山含黛。
清幽梦幻的剪水双瞳，泛动着平日里根本看不到的潋滟光彩。
蓝裳之下，若隐若现着纤细柔美的身材，优美得难以形容。
释放出一种超脱尘俗，圣洁高贵的飘渺仙姿。
这是风逍第二次如此近距离的正面直视月梦初。
只是一刹那，他便彻底怔在那里。
所有的心神，都被眼前这绝代的风华给带向遥遥的天际。
就连眼中整个桃源，都在一瞬间完全褪去了颜色。
注意到桃林中突然出现的身影，月梦初姿势不变，双眸依然直视前方。
而风逍却是愣了片刻，才幽幽回过神来。
但他眼里的惊艳和迷恋之色，却是怎么都无法消去。
他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整个人都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随后缓步走向月梦初，在她身侧停下，轻轻一礼，微笑打着招呼：
“难得今夜月明风清，没曾想月仙子也有这般雅兴，来此赏花赏月？”
“嗯。”
没有多说一个字，月梦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以示礼貌。
若非她现在心情还算不错，再加上风逍姿态很是温文有礼。
换做是平时，她连回都不会去回应一句。
回应声虽清冷淡漠，简短无比。
但落在风逍耳中，却犹若仙音般悦耳慰心，让他烦乱的心绪安定了不少。
“不过这花这月虽甚是好看，但和月仙子比起来，却也是黯然失色了。”
闻言，月梦初黛眉一蹙，微微侧目。
但就是这一侧目，却让她看见了风逍眼中荡动不休的惊艳与迷恋。
顿时，她对风逍刚才的温文有礼生出的一点好感，瞬间消散一空。
这种目光，她实在是再清楚不过。
因为她所遇到过的所有同辈男子，除了顾清风，全都是用这种目光来看待她。
这种目光，本就会令她下意识心生反感。
再加上风逍明明知道她和顾清风有婚约在身，却依旧这般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
还说出方才那句光是听起来，就带有几分暧昧意味的话语。
这让月梦初感觉到，眼前这个男子绝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儒雅温和。
不愿再多待一刻，她转身便欲直接离去。
“月仙子，等等！”
眼见此幕，风逍急忙大步上前，挡住了月梦初的去路。
“风逍师兄，请你让开。”
月梦初虽然冷傲，但毕竟风逍是道宗宗主最为得意的门生。
她就算再如何感到不悦，明面上，还是会给他几分面子。
听着这明显带上了几丝冷意的平淡声音，风逍却似是不以为意。
“今日败给月仙子后，风某想了许多，更是对仙子心生钦佩，神往不已。”
他并没有让开去路，而是继续道：
“心中也有了一些问题，想要询问仙子。”
月梦初眉头高蹙，静静看着风逍，眸光中已是能看出少许不耐。
真正的美人，无论是何种姿态神情，都会让人赏心悦目。
看着哪怕蹙眉，也犹如天仙下凡的月梦初，风逍眼神中的那股炽热，变得越来越浓烈。
而他的心中，也在这一刻同时烧起了一丝绝不该生的妒火。
这般人间绝色，只有人中之龙的男子才配拥有。
可她，却是在那么小便早早有了婚配。
风逍自认，比起顾清风来，他除了没有显赫的家世。
其他哪方面，都绝不会差一分半点。
有些地方，甚至要远远胜过。
无论是容貌、品行，还是修为、实力……
那在他们二人之间，更配得上月梦初的，应该是他才对。
既然月梦初能够看得上顾清风，那为何又不能选择他。
他和顾清风相差的，仅仅就是一个时间先后的问题而已。
风逍有着十足的自信，以他各方面的条件，如果月梦初先认识的是他，也一定会爱上他。
虽说现在让顾清风捷足先登，但只要能够让月梦初认识他，了解他。
也一定能让她重新思考自己的婚事。
想到这，风逍深吸一口气，收敛情绪。
不论是动作、神情、眼神，都将自己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
他鼓足勇气，微微一笑，一脸温和道：
“请问在月仙子心里，风某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风逍师兄……我已经倦了，还请你让开。”
月梦初面罩寒霜，语气已经不再如方才那般平淡，而是明显能听得出几分愠怒。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但风逍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出来一样，依旧自顾自道：
“不论月仙子如何看待我，但至少在我心里，仙子却是要胜过这凡尘俗世内的任何一个女子。”
“我对仙子……”
“风逍师兄，请你自重！”
月梦初微微闭目，仙音冰寒，强压怒气打断了风逍的话。
“我，已经是有夫婿的人了。”
三番两次出言不逊，如果不是看在风逍是道宗宗主大弟子的份上，她绝对早就会动起真怒。
“可那不是还没有成婚吗？”
风逍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丝毫不在意月梦初的话。
“我知道，现在说这话，或许有些唐突了。”
“但若是月仙子有意，风某愿前往月宫，登门提亲。”
见风逍非但没有任何改变，反而还一次次变本加厉。
月梦初美眸中顿时闪过一抹怒色，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
随着一层冰冷的寒气爆开，她猛然伸手，挥向风逍。
见月梦初没有拒绝，而是主动伸出手掌，风逍顿时面露喜色。
他刚想伸手，却忽然感到一股无比庞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在胸口。
他一声闷哼，本就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身体直接倒飞出去。
在空中连续几个翻转后，脑袋先着地，狠狠摔了个狗啃泥。
月梦初收回手掌，看着倒在地上的风逍，淡淡道：
“我已经事先提醒过了。”
这一掌，她是丝毫没有保留，动用了全身玄力。
再加上风逍又毫无防备，自然是一掌便掀翻了他。
风逍趴在地上，整个人喘着粗气，脑海中嗡鸣不断，心中亦是天翻地覆，直接懵在原地。
他怎么也想不到，月梦初竟然会直接对他动手。
下一刻，他擦掉脸上的泥土，从地上站了起来，面容一阵尴尬不堪。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到底有多狼狈。
以他青天峰大师兄的身份，这辈子都从来没有像这般狼狈过。
而且还是在他最为仰慕，最渴望得到的女子面前。
这让他简直有些无地自容。
但风逍毕竟是风逍。
他很快便重新平复下心境，挤出一个相当温和儒雅的笑意。
“月仙子和我同为通玄境巅峰，而我的天资却断然不敢与仙子相比。”
“但作为过来人，风某却是在这个境界浸淫已久。”
“对于如何才能突破通玄境，还是有少许心得。”
一边说着，风逍一边面带微笑向前，调动起全身玄力，双手抬起，作邀请状。
“今早的比试还意犹未尽，不如，我再来和月仙子切磋交流一番，如何？”
话音落下，他已是双手齐出，直抓月梦初脸上的冰纱而去。
这番举动，落在月梦初的眼里，让她心生厌恶之余，也彻底失去了耐心。
她的右臂猛然一挥，一股冰冷的玄力骤然飞出，狠狠扫在风逍的脸上。
风逍本就是大伤初愈，更别说这猛然出手的一击，让他始料未及。
嘭的一声，他的左脸直接凹陷下去，整个人向后飞去。
在连续砸断几棵树后，才落在地上。
同时落下的，还有两颗带血的牙齿。
“切磋已经结束了，请回吧。”
看都没有再去看一眼，月梦初转身便向桃林外走去。
风逍整张左脸肿得通红，一片血色，又带着无法散去的冰寒。
“为什么！”
他捂着剧痛的左脸，颤抖着身体站起来，看着月梦初的背影，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
“比起顾清风，我到底差在了哪里？为什么你不能接受我！”
听到这近乎疯狂的咆哮声，月梦初停下脚步，幽幽一叹：
“风逍师兄，你失态了。”
月梦初的话，就如同一个炸雷，响起在风逍的耳边，让他猛然惊醒。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仿佛不再认识自己，直接向后踉跄一步，全身瑟瑟发抖。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实话告诉你。”
月梦初转过身，目光怜悯地看了风逍一眼。
“或许在别人眼里，你哪都好。”
“你与师兄，在我看来，其实也根本谈不上什么差不差的，因为完全不一样。”
“不一样的地方，唯独只有一点，那就是……你不是他。”
月梦初重新转过身去，不再回头。
“不管你是怎样的，在我心里，你永远都不可能比得上他。”
“仅此而已……”
人影已去，余音犹在。
看着月梦初越来越远的背影，风逍全身僵硬，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这个青云道宗的继任者，此时却仿佛丢失了魂魄一般。
一双瞳孔不断地收缩，放大。
口中也不断用自己都听不清楚的混乱语序，失神呢喃着：
“你不是他……不是……比不上……他……不是……”
年少时，他是道宗弟子公认的年轻一辈的第一才俊，无人能及。
如今，他是道宗宗主最为看重的大弟子，几乎命定的下一任宗主。
在无数弟子眼中，他高不可攀。
无论是谁见了他，都恭恭敬敬。
可月梦初，却是连看都不屑于正眼看他一眼。
这种巨大的落差，这般无法接受的打击，宛如在风逍的心海中降落九天玄雷。
将他心中所有美好的幻想，憧憬，尊严，傲气，全部都轰击得支离破碎。
月梦初，那是他心中一个极度美好的梦，却又无法企及的梦。
但现在，这个梦，却是彻底地碎成了一地。
风逍站起身，朝着月梦初离开的方向踉跄地迈动脚步。
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念叨着她不带丝毫感情的话。
眼神愈来愈昏暗，愈来愈混乱。
就如同支撑他此生的信念，正在不断崩塌，再崩塌。
他来到月梦初之前静立的那个桃树前，下意识抬起头。
当那块刻着风月二字的树干映入眼帘时，他整个人更是如遭雷击。
风……月……
月，是月梦初的月。
而风，刚好是他的姓氏。
却更是顾清风的名字。
风逍内心再度一颤，悲哀冰凉一片。
大脑在混乱中，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眼神一恨，猛地伸出五指，插入了树干中。
将那块雕刻着“风月”二字的树皮，一点点生生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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