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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惠子

    “燕子师父好啊!”我放慢车速。

    “我一直在猜我们这儿谁骑这辆车呢?”她的车超了上来。

    “您眼光真不错。”

    “别贫!”

    “我说错啦?”

    “你这人看上去老实本分,其实不然。”

    “天哪!那实在是冤啊!”

    “嘚嘚,听说你开唱片店?”

    “是呢。”

    “在哪?有空去看看。”

    “152路武林门车站就是。”

    “知道了。”

    转眼我们已到圣塘桥岔路口,我刚想说请她去吃点夜宵什么的,她已向我告别了。

    “分道扬镳了!”春燕说着已一个大转弯,往湖滨路而去:“拜拜!”

    再次见到安娜是她休息日中午。

    那天一早在店里与惠子聊天,惠子说明天是妹妹生日。我想给安娜一个惊喜,但惠子说明天她肯定出不来,所以我们准备提前给她庆生。我联系了春燕说有急事,晚上能否与休息天换个班,她说没问题。

    “这段时间你一直不在。”惠子笑着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想起我们差不多有十天没见了,这是认识她以来从没有过的。

    中午,阳光热烈。一个打着碧蓝色遮阳伞,戴着墨镜,穿一身白底细黑斜条纹连衣裙,脚踩白色高跟鞋的女人来到了店门口,她婀娜多姿,亭亭玉立。普通简单的花色,穿在她身上竟是如此漂亮与时尚。而且,她是那么年轻、阳光、充满活力。

    正是多日未见狮子座的安娜——我想起她明天的生日。星象书上说狮子座的女人是众人的焦点,高高在上,气场强大,此话不假。

    艳阳下蓝白相间的色彩让我幻想起蓝天白云阳光之下爱琴海那些珍珠般亮丽的岛屿,以及岛上的美女们……

    转眼间她已进了店里,看得出来,她容貌精心打扮过。目光一直落在我脸上,带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对不起!这段时间没能陪你。”我望着她美丽的眼睛,诚恳地向她道歉。

    她的双眸是这世上最美的风景,每次都会给我不同的感触。在这种目光之下,让我接受任何惩罚都心甘情愿。

    “工作嘛,我理解。”她脸上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我故意没提她生日的事,只跟她聊迪厅的情况,让她有空和姐姐来玩,免门票(迪厅员工每人两个免票名额)。

    “你又不能陪我跳。”她对蹦迪兴趣不大:“我们去西湖边逛吧。”

    “现在?”

    虽说早过了立秋,天气没那么热,但哪有大中午逛西湖的。不过在她楚楚动人的眼神期盼下,我没有理由拒绝。

    安娜向蒋老师调皮地一笑,拿了她的自行车钥匙,与我一起沿着街道的绿荫骑行。

    “去植物园吧”。我说:“那儿凉快!”

    安娜同意。我发现她几乎同意我的所有选择。这让我想到黄海女朋友禁止他喝可乐,那应该算是一种爱吧。那么安娜对我的听之任之(我也从不会对她的喜好加以干涉)只能是我们带引号情人身份所决定的,它无须责任或连带的条件,反倒使我们的感情更为纯粹。它是脱离现实的,这也是现实中情侣无法做到的事情(比如黄海他们)。这一点,让我看到了所谓灵魂伴侣少见的优势一面。

    有人说,爱情其实只是幻觉。这话本意可能是指爱情被夸大了事实,而我却要表示赞同——爱情就是幻觉,它由你所向往的那个人所带来,是精神的乌托邦,一切为这幻觉所作的付出和牺牲都是崇高的,它无关对错胜败,我们不能以现实的眼光来评判它。

    我和安娜关系的发展也许最终会超出我认知的边界,也许有一天会被世俗横扫,就像寒风吹走深秋满地浪漫的黄叶,也许会坠入于现实的黑暗之中,但丝毫不耽误此刻我们在高大浓密的香樟树荫下表露彼此的爱意:拥抱和亲吻。为了不让被欲望带着走,我还是比较克制。而她似乎也感应到了,配合着我的这种克制。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这种微妙的界限会维系到什么时候。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很悲哀,但反过来它却是给我一种在这个世界越来越少的、纯纯的唯美感:

    就像初恋,就像我的手没揽上小青的腰;就像留下一首歌就离开的雪莉;就像雨夜公交车上琳达的回眸……

    我们来到一处水榭的紫藤花架下小憩,池塘中的碧绿间点缀着三两朵洋红色的睡莲花。

    “睡莲花朵是在清晨开启,夜晚闭合,开花时速度很快,几乎是一下子打开的。”我对身旁的安娜说:“一个聋哑学校的老师,每天清晨会带几个孩子去水塘边。老师说,只要用心聆听,就能听到睡莲开花的声音。孩子们很兴奋,个个屏息凝神,盯着睡莲的花苞期待着……终于,奇迹发生了,在睡莲开放的瞬间,孩子们都手舞足蹈、兴高采烈——都说听到了睡莲花开放的声音……”

    我讲这个故事的初衷是为了安娜从小失去听力的右耳,她却将头靠在我的肩膀,感慨地说:

    “就像在说我们。”

    我胸口涌起一股温暖的悲凉。

    回来的路上,安娜突然邀请我去她家,我以为听错了。

    “没事,家里没人。”

    安娜的家就在我唱片店附近小区一楼的单元房里,进门就是整洁舒适的客厅。说舒适是因为家具摆放布局都很合理,且打扫得一尘不染。路上有点热,安娜的额头都是细细的汗珠。她从冰箱拿出一瓶纯净水,塞到我手里说:

    “我要冲个澡。”她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帮我拉一下。”

    我的手指捏住她连衣裙的拉链,一直拉到腰部,露出她凝脂般的皮肤与粉紫色胸罩的背带。她扭头向我调皮地伸了下舌尖笑着进入了浴室。

    “马上就好,你坐会儿。”她指了指客厅的布艺沙发。

    这是一个三居室,主卧门关着,次卧有一张床,旁边的五斗柜上有个相框,里面是一对男女和一个十几岁男孩的黑白相片,两个大人应该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不出意外的话那个男孩就是小何洋。

    还有一个小书房,书桌上放着一台485台式电脑。这是我在私人空间里第一次看到电脑。装饰基本是新的,不浮夸,简洁而中庸。我比较喜欢这种风格。

    但房间里没有看到如婚纱照之类能证明安娜身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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