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林慕青第一次去BJ的时候只带了自己的衣物，肖尚远给她买的车、首饰她都留下了，在BJ那一年多，每周接送孩子只能坐公交车，天气暖和的时候还好，冬天或者遇到刮风下雨的时候儿子实在太受罪了，以后为接送儿子方便一点，林慕青不想因为自己玩个性委屈了儿子，等儿子一放假，她开车带着儿子返回了BJ，继续和安雪峰、吴达做不良资产项目。
吴达的父亲设立了一家全资子公司，主要做不良资产收购业务，派吴达去公司做了副总经理。公司设立不久后收购了一个十几亿的资产包，聘请了一个律师团队做尽调，一个多月过去毫无进展，吴达请林慕青过去帮忙，不到一个月林慕青就带着这几名律师做完了尽调，出具了一份非常详尽的尽职调查报告，吴达将林慕青聘为公司的法律顾问。
有人向吴达的父亲吴董事长推荐了河南的一个资产包，本金总额上百亿，他看了林慕青写的尽职调查报告后非常满意，安排吴达和林慕青带队去河南做尽调。
这个资产包有三千多户债权，涉及HEN省十几个地区，吴董事长派来十几个人帮忙，人手还是不够，吴董事长让林慕青他们在当地聘请律师帮忙。林慕青从不同的律所共聘请了五十名律师，由吴董事长派来的人带队，分赴河南不同地区去尽调，每天晚上向林慕青汇报尽调结果，林慕青根据尽调情况再安排下一步的尽调工作。那些合作的律师跟吴董事长派来的人抱怨，说林慕青工作太细致，每次听汇报就像日本鬼子给八路军过堂一样。
林慕青知道这次去河南尽调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事先和吴达商量好，每个周末必须回BJ接送孩子，林慕青是坐镇把关的人，一天不在不会影响工作，吴达同意了。林慕青周五坐高铁回BJ接孩子，周日晚上把孩子送到学校后再坐晚上的火车，第二天一早赶到郑州，累得精疲力尽。
一分耕耘，一份收获。林慕青经过细致认真的工作，四十多天后，她拿出一份三十多万字的尽职调查报告。回到BJ后，林慕青和吴达去向吴董事长汇报工作，吴董事长听了林慕青的汇报，非常满意。
吴董事长问林慕青：“你是只做公司的法律顾问，还是愿意到公司任职？先说明，做法律顾问，我们就按顾问费的标准支付费用，如果你愿意进公司，我给你一个副总的位子，每个月算上各种补贴，大概两万出头，公司效益好还有绩效工资，每年怎么也能保证你有三四十万的收入。”
仅工资一项的数额就是法律顾问费一年的两倍啊，有了这笔收入，林慕青就可以再租一间更好的房子，和孩子不用再那么抠抠搜搜的过日子，于是欣然选择进公司任职，吴董事长经董事会同意，任命林慕青为主管法务的副总经理。
肖尚远听林慕青的大姐说林慕青现在有了稳定的收入，他立即买了两套新房，一套以林慕青的名义签了购房合同，带上合同去BJ找林慕青，他不再奢望林慕青和他回去，只要林慕青不离婚，一切由她做主。
这些人这样帮林慕青，肖尚远对她也产生了怀疑，想搞个突然袭击，一查究竟。可林慕青这次走得决绝，他不知道林慕青在BJ租房子的地址，就给吴静娴打了电话，把买房子的事告诉了吴静娴，说想给林慕青一个惊喜，让她不要告诉林慕青。吴静娴觉得肖尚远人还不错，对林慕青诚意十足，也想帮他挽回婚姻，就把林慕青的地址告诉了他。
事后，吴静娴又觉得背叛了朋友，就去找林慕青，也想劝劝她。
“慕青，肖尚远条件那么好，对你也好，要是我，我就坐在家里坐享其成，何苦一个人带着孩子出来受苦？”
“静娴，嗟来之食你懂吧？”林慕青也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没有将肖尚远出轨的事作为反驳的理由。
吴静娴点点头。
“肖尚远曾经请我大姐一家吃饭，当时还有他的几个朋友在场，我在肖尚远对面坐着，吃完饭，他把钱包隔着桌子扔给我，用鼻孔看着我说‘去，把账结了’，那份得意和傲慢就像在说‘嗟，来食!’面对他这样的人，你手心朝上，脸就得朝下，你明白吗？”
“唉！那你以后带着孩子也不好再找啊！”
林慕青戏虐地说：“没有人陪伴，我可以与孤独相处，为了生存，我可以吃苦耐劳，没有尊严我还不如去死。”
吴静娴见林慕青的目光决绝而坚韧，后悔不该将林慕青的地址告诉肖尚远，她怕林慕青责怪她，三缄其口。
夜里十一点多，已经睡下的林慕青听到了敲门声，除了吴静娴，没人知道她住在这儿，吴静娴这个点肯定不会来的，林慕青翻身下床，蹑手蹑脚走到厨房想拿一件防卫的武器，找了半天，觉得拿刀不合适，看到笤帚把子是木头的，拿起笤帚走到门口紧张地问：“谁！”
“是我！”
是肖尚远的声音，林慕青心想，这么晚了，他怎么突然来了？已决心要和他离婚，她没开门，隔着门问他：“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有事吗？”
肖尚远听林慕青的声音很紧张，愈发觉得自己的怀疑是对的，一定要进去一探究竟。
他说：“我来BJ办事，刚到BJ，我给孩子带了些东西，放下我就走。”
听他这么一说，林慕青拉开保险栓打开门，肖尚远推开她走进去直奔卧室，看到卧室只有一个人睡觉的痕迹，就又进入卫生间，看到只有两把牙刷，泄气地回到客厅。
林慕青忽然明白了，这是肖尚远搞突击查岗呢。她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冷冷地说：“以己度人，捉奸不成，让你失望了吧？”
肖尚远在鞋架上看到一双男士拖鞋，一看就不是儿子穿的鞋号，他走过去拎起来在林慕青前晃了晃，得意地说：“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干净，只不过我运气差点，没抓住你那点破事而已。”
这是房东留下的一双拖鞋，有八成新，林慕青为了省点钱，没舍得扔，洗干净放在鞋架上，儿子回来的时候，林慕青就穿这双拖鞋，让儿子穿她的拖鞋。肖尚远居然拿这双拖鞋作为她出轨的证据，林慕青觉得好笑。
身正不怕影子斜，林慕青理直气壮地走过去一把夺过拖鞋放到鞋架上，说：“既然你这么不信任我，这日子还有什么可过的，离婚吧。”
“离婚？休想，拖我也要拖死你。”
“滚出去！”林慕青指着门一声暴喝，不可救药的男人真是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我偏不走，我们还没有离婚，这儿也是我的家。”肖尚远往椅子上一坐，想耍赖皮。
林慕青立即进入卧室穿衣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肖尚远领教过林慕青执拗的性格，马上偃旗息鼓，“好好好，我走，我走。”
肖尚远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林慕青说：“在BJ没有钱寸步难行，你是离不开我的。”
“我就是讨饭也不会讨到你门上去。”
肖尚远是开车来的，连夜又开车回去了。
林慕青的三姐夫正在省城挂职锻炼，肖尚远一回去就去找林慕青的三姐夫告状。晚上，林慕青姐夫喝了酒，借着酒劲给林慕青打电话，话里话外暗示林慕青搞婚外恋的女人是没有好下场的，林慕青气得挂了电话。
林慕青挂了姐夫的电话，当即打电话把肖尚远骂了一顿，和他约办理离婚的时间，肖尚远直接挂了电话。
气急败坏的林慕青觉得肖尚远能够找到她的住址，一定是吴静娴出卖了她，立即又给吴静娴打电话，吴静娴一接起电话，林慕青就气愤地说：“谁让你把我的地址告诉肖尚远的？多管闲事，你又不是救世主，以后我的事你少管。”不等吴静娴解释，她便挂了电话。
韩永听到了，埋怨吴静娴多管闲事，吴静娴觉得自己也是一番好意，本来心里也在懊恼将地址告诉了肖尚远，林慕青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她，她也生气了。她觉得林慕青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以前都是好言相劝，决定去骂醒她。她和林慕青住的不远，穿上衣服直奔林慕青租住的房子。
一进门，吴静娴问林慕青：“你和肖尚远到底存在什么问题？以前我只是听你断断续续地说，今天你和我好好说说。”
“肖尚远整天沉迷于打麻将，为了打麻将不断撒谎，而且出去打麻将从来不和我说，和朋友一起吃饭，他却打电话请示，还虚情假意地关心我怎么吃饭，虚伪至极，这是人品问题。人家都说我是为了钱嫁给他，他挣钱后，只要我开口和他要钱，他就像施舍一样，还以为我真的为了钱离不开他，看到他那副得意的嘴脸，我就生气，还有他在外面歪曲事实，胡说八道，败坏我的名声，伤了我的尊严。最不能让我容忍的是他在外面有女人，还不止一个，这是对婚姻不忠，对我不忠，你觉得我还能忍下去吗？”林慕青觉得吴静娴是来找她算账的，顾不上面子了，一口气把所有问题说了出来。
“你的问题是什么？”
“我有什么问题？”林慕青坐到方桌边的椅子上，将二郎腿一翘。
“你爱肖尚远吗？”
“不爱！”林慕青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你不爱肖尚远，却想让他成为你的依靠，让他每天围着你转，凭什么？”
吴静娴坐到林慕青对面的椅子上，接着说：“你们交往不到半年就同居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怎么会选择一个离过婚还有孩子的中年男人？你的举动如此轻浮，让别人怎么想？如果我是肖尚远，我也会这么看你。”
林慕青刚想辩解，吴静娴打断她，又说道：“肖尚远出轨我也不赞成，你因为这个非要和他离婚我无法可说，毕竟事情没有发生在我身上，感同身受是一句空话，可你心里装着魏天泽嫁给肖尚远，结婚后也没有放下他，你对肖尚远忠诚吗？精神出轨比肉体出轨更可怕。”
吴静娴激动地敲敲桌子，继续说：“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当初你那么爱魏天泽，为了你那点可怜的自尊，你不肯放下面子和他沟通，如果你能够让他足够信任你，他怎么会一个人扛起所有的事，最终选择放弃？是，我无法认同魏天泽，我认为他是懦弱的，扛不起事，可你呢？不也是选择一味逃避吗？”
字字句句如刀子一般，刺着林慕青的心，吴静娴每一句话说的都是事实，林慕青哑口无言，无力辩驳，放下翘着的二郎腿。
“我知道你和魏天泽是真心相爱的，可你了解他吗？想过你们将来如何一起生活吗？没有，你和我谈到他的时候，都是那些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的浪漫，沉浸在书中的那些爱情中。你和肖尚远在一起，只希望他每天陪在身边，如果肖尚远真是一个整天只围着女人转的人，我想你又会要求他去打拼事业。”
吴静娴说得口干舌燥，没好气地对林慕青说：“给我倒杯水来。”
林慕青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吴静娴，又坐回原处，吴静娴喝了一口水放下茶杯，见林慕青不反驳她，缓了缓语气说：“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就没有包容的深度和宽度，所以在你眼里，肖尚远处处是缺点。当初你告诉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不合适，劝你你不听，你们的日子今天过成这样，你也应该承担一半的责任。”
林慕青半天不吭声，吴静娴以为她的话已经触动了林慕青的心，想让她一个人静静地想一想，端起水杯一口气喝完杯中的水，放下水杯站起身，对林慕青说：“慕青，你说你考成人大专，是不想被魏天泽看不起，考律师是为了离开肖尚远，到省城定居，是因为感情受挫逃出来的，如今来BJ是为了逃避失败的婚姻，可我觉得你是个太好胜、太不知足的人，不安于现状。你要离婚也好，继续和肖尚远凑合着过也好，现在我们都是中年人了，生活不会再给我们过多的机会让我们去选择，做决定的时候不要再意气用事，好好想想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如果你不想清楚这些，下一个男人还会让你变成怨妇。”
吴静娴一句太不知足又激怒了林慕青，她见吴静娴要走，将吴静娴拽住按在椅子上，说：“你说的没错，那些确实是我的问题，那是我年幼无知不懂事做出的错误选择，难道我就应该活在这个错误里，永远没有改正的机会吗？”
吴静娴刚想说什么，林慕青拦住她，接着说：“你以为这些年我只长岁数不长脑子吗？人的一生是平衡的，你们学习的时候我在贪玩，所以我用了你们当年几倍的努力才走到今天，错误的选择也让我为此付出了代价，好几年都生活在痛苦中，如今你们已经过上稳定的生活，而我却又从头开始打拼。是的，肖尚远有钱，我们娘俩吃穿不愁，可人就是为了钱活着吗？”
“我当然知道钱不是唯一的，可是......”
“你想说可是我也不能不面对现实，对不对？”林慕青打断吴静娴，接着说：“静娴，你知道吗？我也仔细想过的，我发现我和肖尚远在一起生活的时候，虽然是我们最有钱的时候，可也是我最不开心、最空虚的时候，我就是面对现实才选择这样做的，并不是不知足不安于现状，我只是不想再依赖别人，看着别人的脸色生活，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林慕青想了想，说：“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现在我只想踏踏实实做好业务，好好把孩子培养大，至少让他以后的生活水准不亚于现在。”
“唉！我和韩永两个人在BJ打拼都觉得压力很大，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以后有得苦受。”
林慕青见吴静娴还是关心她的，不再生气，笑着说：“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盲目冲动了，来之前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身体受累要比心理受累轻松多了，不用担心我。”
“你也是，真正的心事和想法都不和我说，让我对你误会这么深。”吴静娴内疚地说。
“姐姐，谁每天会拿着自己那点糗事到处宣扬，逢人就自我检讨，然后振臂高呼，我要改变，我要做一个女强人。”
林慕青握紧拳头，一边说，一边夸张地向上扬着胳膊，像过去五四青年游街那样，把吴静娴逗笑了。
“你考律师不就是相做一个女强人吗？”
“我从没有想过当什么女强人，我是量力而行，以我的文化课基础，我只能在文科上下功夫，所以才考的律师，这不就是你说的面对现实吗？再说，我身边的你们各个都那么优秀，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我只能向你们学习，通过知识改变现状呗！”
吴静娴笑着踢了林慕青一脚，林慕青躲闪一下，好朋友在笑声中化解了所以矛盾。
肖尚远知道再求林慕青已无用，他一边开始装修新房子，一边在林慕青家人身上下功夫。林慕青的外甥女准备结婚，他陪着林慕青大姐给外甥女置办嫁妆，装修新房。外甥女去领结婚证，肖尚远亲自开车带着他们去民政局找了小闫，快速为他们办出结婚证。外甥女结婚的时候，林慕青提前一天才回去，而他迎来送往，接待宾客，忙前忙后，就像自己在嫁女儿。
春节的时候，林慕青带着孩子回去过年，初二那天，肖尚远不请自到，不管林慕青对她多么冷淡，他都满不在乎，和林家人有说有笑的，一点不见外，也不觉得尴尬。但肖尚远和林家人私下聊天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说林慕青外面有人了，所以坚决要和他离婚。
肖尚远上次向林慕青三姐夫告状之后，林慕青的三姐夫将这件事告诉了林慕青的三姐，三姐和另两个姐姐聊天的时候，把这件事又告诉了她们，她们信以为真。见林慕青对肖尚远那么冷淡，她们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林慕青。
第二年春节林慕青都不敢回去了，与儿子在BJ孤零零地过了一个春节。肖尚远不知情，初二又去了林家，给林母带了很多补品。林慕青的姐弟们觉得林慕青做得太过分，反而对他产生了内疚，请他去餐厅吃饭，他拒绝了，亲自下厨给林母做饭，陪林母聊天，哄得老太太每天乐呵呵的，临走，硬给老太太留下一笔钱。
BJ出台了新政策，初中学校不再招收寄宿制的学生，所有的学生都得走读。林慕青是当过老师的人，知道孩子在初中时正处于逆反期，如果管教不当，孩子极易误入歧途。再说，孩子的户口一直没能进入BJ，将来还是要回省城参加高考，在BJ受教育，将来高考会不会受影响，这一切因素让林慕青犹豫着是不是该带着孩子回省城上初中。
公司在河南的业务原来在郑州聘请律师团队在做，一年半的时间律师团队刚把成本收回来，公司觉得成本太高，解聘了律师团队，准备在郑州设立办事处，派自己的员工去处置。林慕青曾做过诉讼业务，和法院打过交道，有经验，总经理就派林慕青去郑州全权负责河南的项目。林慕青把自己的困难和总经理说了，总经理非常不高兴，他扔给林慕青两个选择，要么将孩子转到郑州去上学，要么辞职让别人来干。好不容易有了稳定高薪的收入，林慕青怎么肯放弃，她接受了这份工作，又开始了两地奔波的生活。
林慕青到达郑州的时候，办事处已经设立好了，总经理给她派了五名助手，配置了一辆商务车，专门给她租了一套房子，他们六个人一到郑州就和律师团队做了交接。
林慕青六人用了一天进行汇总，发现还有上百个债权在收购前已经向法院申请了强制执行，现在处于终本阶段，需要提供财产线索才能申请恢复执行程序，分布在河南十二个地区。律师团队能把这些项目留下没做，证明财产线索不好寻找，但领导把这项工作交给她，再难也得做。第二天，林慕青带着人奔赴各地，进行拉网式、地毯式的尽调，每天早出晚归，或者就在当地留宿。
儿子放暑假后，林慕青将儿子带到郑州，带着他去尽调，孩子没有时间玩耍，每天又颠簸在车上，苦不堪言，渐渐就开始闹情绪。林慕青觉得河南的业务不会短时间结束，孩子即便转到郑州上学，以她这样的工作方式，还是不能好好照顾孩子，除非孩子在郑州继续住校。
林慕青和儿子商量，问他：“妈妈现在的业务都在河南，估计要在郑州常驻了，只能把你转到郑州了，可以吗？”
儿子想了想说：“只要不再让我住校，在哪都可以。”
“你到郑州恐怕还得住校，你看妈妈现在忙成这样，哪有时间照顾你。”
“那我还是回BJ上学吧。”
“BJ出台了新政策，初中都不招寄宿制学生了，只能走读。”
儿子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一会儿大声质问林慕青：“你就不能不挣钱陪陪我吗？”说完委屈地放声大哭。
这是儿子第一次在林慕青前放声哭，林慕青赶紧搂住儿子，对儿子说：“妈妈还没有决定，这是和你商量呢。”
儿子不说话，紧紧搂住林慕青，不停抽噎。
儿子睡了以后，林慕青暗自思忖，自己这么打拼都是为了儿子，儿子不愿意住校，硬逼着他，万一逼得儿子患上心理疾病，或者儿子没有被教育好，误入歧途，自己这么辛苦得不偿失啊！
这两年河南的项目虽然处置得不好，但公司整体效益还是不错的，林慕青工资高，平时又省吃俭用，已经有了一些储蓄。如果儿子在BJ走读，自己肯定得从公司辞职，即便从事律师业务，为了照顾儿子，肯定不能全身心投入，收入就是不确定的，也可能根本没有收入，仅靠这些积蓄在BJ生活可就有些紧张了。若是回省城，就是三年不出去工作，也够她和儿子平时的开销了，俭省点还会有剩余。看来，回省城是最佳选择。
林慕青离开学校已经五年了，对省城小升初的政策已不甚了解，她给原来的同事打电话咨询，得知省城小升初实行辖区“派位摇”的政策，也就是小学的学生只能升到就读小学附近的中学，至于去哪个学校，随计算机自动派位，摇到哪个学校算哪个学校，如果不去入学，或者未经过派位摇入学的学生，就不能享受中考的分招政策，这个政策就是学生可以被所报考的高中学校线下30分优先录取。林慕青的孩子要想参加派位摇，就得在省城一家小学有学籍，那就意味着孩子六年级必须在省城的小学上学。
现在中考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有些家长为了让孩子提升几分，几乎放弃了自己的生活，带着孩子到处去补课，如今省城既然制定了中考线下30分优先录取的政策，林慕青不想让儿子失去这样的机会，决定现在放弃一切，带着儿子回省城上初中，陪伴儿子顺利度过逆反期。
第二天，林慕青给曾经帮儿子联系过学校的朋友打电话，让她帮忙再给孩子联系一所学校，然后向公司递交了辞职信，等公司新派来的负责人和林慕青办理完交接手续后，林慕青带着儿子返回BJ，再次搬回省城。
吴达的父亲设立了一家全资子公司，主要做不良资产收购业务，派吴达去公司做了副总经理。公司设立不久后收购了一个十几亿的资产包，聘请了一个律师团队做尽调，一个多月过去毫无进展，吴达请林慕青过去帮忙，不到一个月林慕青就带着这几名律师做完了尽调，出具了一份非常详尽的尽职调查报告，吴达将林慕青聘为公司的法律顾问。
有人向吴达的父亲吴董事长推荐了河南的一个资产包，本金总额上百亿，他看了林慕青写的尽职调查报告后非常满意，安排吴达和林慕青带队去河南做尽调。
这个资产包有三千多户债权，涉及HEN省十几个地区，吴董事长派来十几个人帮忙，人手还是不够，吴董事长让林慕青他们在当地聘请律师帮忙。林慕青从不同的律所共聘请了五十名律师，由吴董事长派来的人带队，分赴河南不同地区去尽调，每天晚上向林慕青汇报尽调结果，林慕青根据尽调情况再安排下一步的尽调工作。那些合作的律师跟吴董事长派来的人抱怨，说林慕青工作太细致，每次听汇报就像日本鬼子给八路军过堂一样。
林慕青知道这次去河南尽调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事先和吴达商量好，每个周末必须回BJ接送孩子，林慕青是坐镇把关的人，一天不在不会影响工作，吴达同意了。林慕青周五坐高铁回BJ接孩子，周日晚上把孩子送到学校后再坐晚上的火车，第二天一早赶到郑州，累得精疲力尽。
一分耕耘，一份收获。林慕青经过细致认真的工作，四十多天后，她拿出一份三十多万字的尽职调查报告。回到BJ后，林慕青和吴达去向吴董事长汇报工作，吴董事长听了林慕青的汇报，非常满意。
吴董事长问林慕青：“你是只做公司的法律顾问，还是愿意到公司任职？先说明，做法律顾问，我们就按顾问费的标准支付费用，如果你愿意进公司，我给你一个副总的位子，每个月算上各种补贴，大概两万出头，公司效益好还有绩效工资，每年怎么也能保证你有三四十万的收入。”
仅工资一项的数额就是法律顾问费一年的两倍啊，有了这笔收入，林慕青就可以再租一间更好的房子，和孩子不用再那么抠抠搜搜的过日子，于是欣然选择进公司任职，吴董事长经董事会同意，任命林慕青为主管法务的副总经理。
肖尚远听林慕青的大姐说林慕青现在有了稳定的收入，他立即买了两套新房，一套以林慕青的名义签了购房合同，带上合同去BJ找林慕青，他不再奢望林慕青和他回去，只要林慕青不离婚，一切由她做主。
这些人这样帮林慕青，肖尚远对她也产生了怀疑，想搞个突然袭击，一查究竟。可林慕青这次走得决绝，他不知道林慕青在BJ租房子的地址，就给吴静娴打了电话，把买房子的事告诉了吴静娴，说想给林慕青一个惊喜，让她不要告诉林慕青。吴静娴觉得肖尚远人还不错，对林慕青诚意十足，也想帮他挽回婚姻，就把林慕青的地址告诉了他。
事后，吴静娴又觉得背叛了朋友，就去找林慕青，也想劝劝她。
“慕青，肖尚远条件那么好，对你也好，要是我，我就坐在家里坐享其成，何苦一个人带着孩子出来受苦？”
“静娴，嗟来之食你懂吧？”林慕青也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没有将肖尚远出轨的事作为反驳的理由。
吴静娴点点头。
“肖尚远曾经请我大姐一家吃饭，当时还有他的几个朋友在场，我在肖尚远对面坐着，吃完饭，他把钱包隔着桌子扔给我，用鼻孔看着我说‘去，把账结了’，那份得意和傲慢就像在说‘嗟，来食!’面对他这样的人，你手心朝上，脸就得朝下，你明白吗？”
“唉！那你以后带着孩子也不好再找啊！”
林慕青戏虐地说：“没有人陪伴，我可以与孤独相处，为了生存，我可以吃苦耐劳，没有尊严我还不如去死。”
吴静娴见林慕青的目光决绝而坚韧，后悔不该将林慕青的地址告诉肖尚远，她怕林慕青责怪她，三缄其口。
夜里十一点多，已经睡下的林慕青听到了敲门声，除了吴静娴，没人知道她住在这儿，吴静娴这个点肯定不会来的，林慕青翻身下床，蹑手蹑脚走到厨房想拿一件防卫的武器，找了半天，觉得拿刀不合适，看到笤帚把子是木头的，拿起笤帚走到门口紧张地问：“谁！”
“是我！”
是肖尚远的声音，林慕青心想，这么晚了，他怎么突然来了？已决心要和他离婚，她没开门，隔着门问他：“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有事吗？”
肖尚远听林慕青的声音很紧张，愈发觉得自己的怀疑是对的，一定要进去一探究竟。
他说：“我来BJ办事，刚到BJ，我给孩子带了些东西，放下我就走。”
听他这么一说，林慕青拉开保险栓打开门，肖尚远推开她走进去直奔卧室，看到卧室只有一个人睡觉的痕迹，就又进入卫生间，看到只有两把牙刷，泄气地回到客厅。
林慕青忽然明白了，这是肖尚远搞突击查岗呢。她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冷冷地说：“以己度人，捉奸不成，让你失望了吧？”
肖尚远在鞋架上看到一双男士拖鞋，一看就不是儿子穿的鞋号，他走过去拎起来在林慕青前晃了晃，得意地说：“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干净，只不过我运气差点，没抓住你那点破事而已。”
这是房东留下的一双拖鞋，有八成新，林慕青为了省点钱，没舍得扔，洗干净放在鞋架上，儿子回来的时候，林慕青就穿这双拖鞋，让儿子穿她的拖鞋。肖尚远居然拿这双拖鞋作为她出轨的证据，林慕青觉得好笑。
身正不怕影子斜，林慕青理直气壮地走过去一把夺过拖鞋放到鞋架上，说：“既然你这么不信任我，这日子还有什么可过的，离婚吧。”
“离婚？休想，拖我也要拖死你。”
“滚出去！”林慕青指着门一声暴喝，不可救药的男人真是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我偏不走，我们还没有离婚，这儿也是我的家。”肖尚远往椅子上一坐，想耍赖皮。
林慕青立即进入卧室穿衣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肖尚远领教过林慕青执拗的性格，马上偃旗息鼓，“好好好，我走，我走。”
肖尚远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林慕青说：“在BJ没有钱寸步难行，你是离不开我的。”
“我就是讨饭也不会讨到你门上去。”
肖尚远是开车来的，连夜又开车回去了。
林慕青的三姐夫正在省城挂职锻炼，肖尚远一回去就去找林慕青的三姐夫告状。晚上，林慕青姐夫喝了酒，借着酒劲给林慕青打电话，话里话外暗示林慕青搞婚外恋的女人是没有好下场的，林慕青气得挂了电话。
林慕青挂了姐夫的电话，当即打电话把肖尚远骂了一顿，和他约办理离婚的时间，肖尚远直接挂了电话。
气急败坏的林慕青觉得肖尚远能够找到她的住址，一定是吴静娴出卖了她，立即又给吴静娴打电话，吴静娴一接起电话，林慕青就气愤地说：“谁让你把我的地址告诉肖尚远的？多管闲事，你又不是救世主，以后我的事你少管。”不等吴静娴解释，她便挂了电话。
韩永听到了，埋怨吴静娴多管闲事，吴静娴觉得自己也是一番好意，本来心里也在懊恼将地址告诉了肖尚远，林慕青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她，她也生气了。她觉得林慕青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以前都是好言相劝，决定去骂醒她。她和林慕青住的不远，穿上衣服直奔林慕青租住的房子。
一进门，吴静娴问林慕青：“你和肖尚远到底存在什么问题？以前我只是听你断断续续地说，今天你和我好好说说。”
“肖尚远整天沉迷于打麻将，为了打麻将不断撒谎，而且出去打麻将从来不和我说，和朋友一起吃饭，他却打电话请示，还虚情假意地关心我怎么吃饭，虚伪至极，这是人品问题。人家都说我是为了钱嫁给他，他挣钱后，只要我开口和他要钱，他就像施舍一样，还以为我真的为了钱离不开他，看到他那副得意的嘴脸，我就生气，还有他在外面歪曲事实，胡说八道，败坏我的名声，伤了我的尊严。最不能让我容忍的是他在外面有女人，还不止一个，这是对婚姻不忠，对我不忠，你觉得我还能忍下去吗？”林慕青觉得吴静娴是来找她算账的，顾不上面子了，一口气把所有问题说了出来。
“你的问题是什么？”
“我有什么问题？”林慕青坐到方桌边的椅子上，将二郎腿一翘。
“你爱肖尚远吗？”
“不爱！”林慕青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你不爱肖尚远，却想让他成为你的依靠，让他每天围着你转，凭什么？”
吴静娴坐到林慕青对面的椅子上，接着说：“你们交往不到半年就同居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怎么会选择一个离过婚还有孩子的中年男人？你的举动如此轻浮，让别人怎么想？如果我是肖尚远，我也会这么看你。”
林慕青刚想辩解，吴静娴打断她，又说道：“肖尚远出轨我也不赞成，你因为这个非要和他离婚我无法可说，毕竟事情没有发生在我身上，感同身受是一句空话，可你心里装着魏天泽嫁给肖尚远，结婚后也没有放下他，你对肖尚远忠诚吗？精神出轨比肉体出轨更可怕。”
吴静娴激动地敲敲桌子，继续说：“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当初你那么爱魏天泽，为了你那点可怜的自尊，你不肯放下面子和他沟通，如果你能够让他足够信任你，他怎么会一个人扛起所有的事，最终选择放弃？是，我无法认同魏天泽，我认为他是懦弱的，扛不起事，可你呢？不也是选择一味逃避吗？”
字字句句如刀子一般，刺着林慕青的心，吴静娴每一句话说的都是事实，林慕青哑口无言，无力辩驳，放下翘着的二郎腿。
“我知道你和魏天泽是真心相爱的，可你了解他吗？想过你们将来如何一起生活吗？没有，你和我谈到他的时候，都是那些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的浪漫，沉浸在书中的那些爱情中。你和肖尚远在一起，只希望他每天陪在身边，如果肖尚远真是一个整天只围着女人转的人，我想你又会要求他去打拼事业。”
吴静娴说得口干舌燥，没好气地对林慕青说：“给我倒杯水来。”
林慕青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吴静娴，又坐回原处，吴静娴喝了一口水放下茶杯，见林慕青不反驳她，缓了缓语气说：“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就没有包容的深度和宽度，所以在你眼里，肖尚远处处是缺点。当初你告诉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不合适，劝你你不听，你们的日子今天过成这样，你也应该承担一半的责任。”
林慕青半天不吭声，吴静娴以为她的话已经触动了林慕青的心，想让她一个人静静地想一想，端起水杯一口气喝完杯中的水，放下水杯站起身，对林慕青说：“慕青，你说你考成人大专，是不想被魏天泽看不起，考律师是为了离开肖尚远，到省城定居，是因为感情受挫逃出来的，如今来BJ是为了逃避失败的婚姻，可我觉得你是个太好胜、太不知足的人，不安于现状。你要离婚也好，继续和肖尚远凑合着过也好，现在我们都是中年人了，生活不会再给我们过多的机会让我们去选择，做决定的时候不要再意气用事，好好想想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如果你不想清楚这些，下一个男人还会让你变成怨妇。”
吴静娴一句太不知足又激怒了林慕青，她见吴静娴要走，将吴静娴拽住按在椅子上，说：“你说的没错，那些确实是我的问题，那是我年幼无知不懂事做出的错误选择，难道我就应该活在这个错误里，永远没有改正的机会吗？”
吴静娴刚想说什么，林慕青拦住她，接着说：“你以为这些年我只长岁数不长脑子吗？人的一生是平衡的，你们学习的时候我在贪玩，所以我用了你们当年几倍的努力才走到今天，错误的选择也让我为此付出了代价，好几年都生活在痛苦中，如今你们已经过上稳定的生活，而我却又从头开始打拼。是的，肖尚远有钱，我们娘俩吃穿不愁，可人就是为了钱活着吗？”
“我当然知道钱不是唯一的，可是......”
“你想说可是我也不能不面对现实，对不对？”林慕青打断吴静娴，接着说：“静娴，你知道吗？我也仔细想过的，我发现我和肖尚远在一起生活的时候，虽然是我们最有钱的时候，可也是我最不开心、最空虚的时候，我就是面对现实才选择这样做的，并不是不知足不安于现状，我只是不想再依赖别人，看着别人的脸色生活，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林慕青想了想，说：“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现在我只想踏踏实实做好业务，好好把孩子培养大，至少让他以后的生活水准不亚于现在。”
“唉！我和韩永两个人在BJ打拼都觉得压力很大，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以后有得苦受。”
林慕青见吴静娴还是关心她的，不再生气，笑着说：“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盲目冲动了，来之前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身体受累要比心理受累轻松多了，不用担心我。”
“你也是，真正的心事和想法都不和我说，让我对你误会这么深。”吴静娴内疚地说。
“姐姐，谁每天会拿着自己那点糗事到处宣扬，逢人就自我检讨，然后振臂高呼，我要改变，我要做一个女强人。”
林慕青握紧拳头，一边说，一边夸张地向上扬着胳膊，像过去五四青年游街那样，把吴静娴逗笑了。
“你考律师不就是相做一个女强人吗？”
“我从没有想过当什么女强人，我是量力而行，以我的文化课基础，我只能在文科上下功夫，所以才考的律师，这不就是你说的面对现实吗？再说，我身边的你们各个都那么优秀，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我只能向你们学习，通过知识改变现状呗！”
吴静娴笑着踢了林慕青一脚，林慕青躲闪一下，好朋友在笑声中化解了所以矛盾。
肖尚远知道再求林慕青已无用，他一边开始装修新房子，一边在林慕青家人身上下功夫。林慕青的外甥女准备结婚，他陪着林慕青大姐给外甥女置办嫁妆，装修新房。外甥女去领结婚证，肖尚远亲自开车带着他们去民政局找了小闫，快速为他们办出结婚证。外甥女结婚的时候，林慕青提前一天才回去，而他迎来送往，接待宾客，忙前忙后，就像自己在嫁女儿。
春节的时候，林慕青带着孩子回去过年，初二那天，肖尚远不请自到，不管林慕青对她多么冷淡，他都满不在乎，和林家人有说有笑的，一点不见外，也不觉得尴尬。但肖尚远和林家人私下聊天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说林慕青外面有人了，所以坚决要和他离婚。
肖尚远上次向林慕青三姐夫告状之后，林慕青的三姐夫将这件事告诉了林慕青的三姐，三姐和另两个姐姐聊天的时候，把这件事又告诉了她们，她们信以为真。见林慕青对肖尚远那么冷淡，她们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林慕青。
第二年春节林慕青都不敢回去了，与儿子在BJ孤零零地过了一个春节。肖尚远不知情，初二又去了林家，给林母带了很多补品。林慕青的姐弟们觉得林慕青做得太过分，反而对他产生了内疚，请他去餐厅吃饭，他拒绝了，亲自下厨给林母做饭，陪林母聊天，哄得老太太每天乐呵呵的，临走，硬给老太太留下一笔钱。
BJ出台了新政策，初中学校不再招收寄宿制的学生，所有的学生都得走读。林慕青是当过老师的人，知道孩子在初中时正处于逆反期，如果管教不当，孩子极易误入歧途。再说，孩子的户口一直没能进入BJ，将来还是要回省城参加高考，在BJ受教育，将来高考会不会受影响，这一切因素让林慕青犹豫着是不是该带着孩子回省城上初中。
公司在河南的业务原来在郑州聘请律师团队在做，一年半的时间律师团队刚把成本收回来，公司觉得成本太高，解聘了律师团队，准备在郑州设立办事处，派自己的员工去处置。林慕青曾做过诉讼业务，和法院打过交道，有经验，总经理就派林慕青去郑州全权负责河南的项目。林慕青把自己的困难和总经理说了，总经理非常不高兴，他扔给林慕青两个选择，要么将孩子转到郑州去上学，要么辞职让别人来干。好不容易有了稳定高薪的收入，林慕青怎么肯放弃，她接受了这份工作，又开始了两地奔波的生活。
林慕青到达郑州的时候，办事处已经设立好了，总经理给她派了五名助手，配置了一辆商务车，专门给她租了一套房子，他们六个人一到郑州就和律师团队做了交接。
林慕青六人用了一天进行汇总，发现还有上百个债权在收购前已经向法院申请了强制执行，现在处于终本阶段，需要提供财产线索才能申请恢复执行程序，分布在河南十二个地区。律师团队能把这些项目留下没做，证明财产线索不好寻找，但领导把这项工作交给她，再难也得做。第二天，林慕青带着人奔赴各地，进行拉网式、地毯式的尽调，每天早出晚归，或者就在当地留宿。
儿子放暑假后，林慕青将儿子带到郑州，带着他去尽调，孩子没有时间玩耍，每天又颠簸在车上，苦不堪言，渐渐就开始闹情绪。林慕青觉得河南的业务不会短时间结束，孩子即便转到郑州上学，以她这样的工作方式，还是不能好好照顾孩子，除非孩子在郑州继续住校。
林慕青和儿子商量，问他：“妈妈现在的业务都在河南，估计要在郑州常驻了，只能把你转到郑州了，可以吗？”
儿子想了想说：“只要不再让我住校，在哪都可以。”
“你到郑州恐怕还得住校，你看妈妈现在忙成这样，哪有时间照顾你。”
“那我还是回BJ上学吧。”
“BJ出台了新政策，初中都不招寄宿制学生了，只能走读。”
儿子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一会儿大声质问林慕青：“你就不能不挣钱陪陪我吗？”说完委屈地放声大哭。
这是儿子第一次在林慕青前放声哭，林慕青赶紧搂住儿子，对儿子说：“妈妈还没有决定，这是和你商量呢。”
儿子不说话，紧紧搂住林慕青，不停抽噎。
儿子睡了以后，林慕青暗自思忖，自己这么打拼都是为了儿子，儿子不愿意住校，硬逼着他，万一逼得儿子患上心理疾病，或者儿子没有被教育好，误入歧途，自己这么辛苦得不偿失啊！
这两年河南的项目虽然处置得不好，但公司整体效益还是不错的，林慕青工资高，平时又省吃俭用，已经有了一些储蓄。如果儿子在BJ走读，自己肯定得从公司辞职，即便从事律师业务，为了照顾儿子，肯定不能全身心投入，收入就是不确定的，也可能根本没有收入，仅靠这些积蓄在BJ生活可就有些紧张了。若是回省城，就是三年不出去工作，也够她和儿子平时的开销了，俭省点还会有剩余。看来，回省城是最佳选择。
林慕青离开学校已经五年了，对省城小升初的政策已不甚了解，她给原来的同事打电话咨询，得知省城小升初实行辖区“派位摇”的政策，也就是小学的学生只能升到就读小学附近的中学，至于去哪个学校，随计算机自动派位，摇到哪个学校算哪个学校，如果不去入学，或者未经过派位摇入学的学生，就不能享受中考的分招政策，这个政策就是学生可以被所报考的高中学校线下30分优先录取。林慕青的孩子要想参加派位摇，就得在省城一家小学有学籍，那就意味着孩子六年级必须在省城的小学上学。
现在中考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有些家长为了让孩子提升几分，几乎放弃了自己的生活，带着孩子到处去补课，如今省城既然制定了中考线下30分优先录取的政策，林慕青不想让儿子失去这样的机会，决定现在放弃一切，带着儿子回省城上初中，陪伴儿子顺利度过逆反期。
第二天，林慕青给曾经帮儿子联系过学校的朋友打电话，让她帮忙再给孩子联系一所学校，然后向公司递交了辞职信，等公司新派来的负责人和林慕青办理完交接手续后，林慕青带着儿子返回BJ，再次搬回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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