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弥补之说
“非常之法？你可知道张道士为了看住魔女，将生命的最后二十余年都耗在小小一座白云观中了。”
“他当时离开静轮天宫的时候还只是一个中年人，这二十多年他无日无夜不再忍受着魔女气息的侵蚀，那种痛苦不是你所能想象得出的。”
“你见过张道士现在的样子，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是他这些年看守道观的代价。”
“甚至于，到了死后，他心心念念的还是继续守在道观之中。”
“你现在居然说什么非常之法。”
“你所谓的非常之法，就是将魔女放出来。”
“那么张道士这二十多年的辛苦算什么？我师兄的死又算什么？”
“静轮天宫当年为了封印魔女所死去的那些前辈们，他们当时所付出的代价又算什么？”
叶淮在听到了魏斯所提的建议之后显得很是激愤，一连串的问句朝着魏斯问去。
魏斯早已预测到当他将提议说出的时候，对方的情绪一定会很不稳定。
只是，他既然决定提出来，便意味着他已经为自己准备了一套说辞。
他并没有立刻就开口回复叶淮，而是目光坦然地看着叶淮。
他在等着她自己将情绪平定下来。
他认为一件事情一旦带上了情绪去讨论，那么最后的结果绝不会太好。
只有当讨论的双方能够尽量抛开情绪化的因素，尽量做到就事论事，那这场讨论才会显得有意义。
在等待叶淮平复情绪的间隙之中，魏斯慢慢走到了桌前。
他拎起桌子上的茶壶朝着杯子中倒满了水，而后将杯子递到叶淮的面前。
叶淮这个时候也逐渐平复了情绪，她看着递过来的杯子，伸手接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没控制好情绪。”
“说好的姑妄听之，是我让你说出来的。我不该对你有那么大的反应。”
叶淮这个时候将杯中的水饮下一口，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魏斯听后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好道歉的，换成是我，我可能反应更加激烈。”
“说到底，我对于静轮天宫，对于张道士，对于魔女都知之甚少。”
“我不知道你们曾经为了封印魔女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即便知道，我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你有那样的反应都在我的预料之中，我不觉得你有那样的反应有什么不对。”
“反而，假如你能平心静气，我反倒要有所疑虑了。”
“那个时候我会想，要么你涵养足够高，要么就是你和我所说的那些很多都是假的。”
“你如此表现，反倒让我心安了许多。”
魏斯对于叶淮的身份一直到此刻还是存有疑虑，他能确定的是叶淮此行和白云观以及张道士有关。
但他并不能确定叶淮所说的都是真的，甚至于叶淮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都还是两说。
只不过形势所迫，很多事情容不得他一一查验。
他给了自己三天时间去观察叶淮，当他出现在叶淮面前的时候，就表明他已经准备好了去面对叶淮。
他让自己去相信叶淮所说的一切，而后在此基础上讨论应对之法。
如果他还是疑神疑鬼，那么所谓的应对之法就是一个笑话。
没有信任的双方又怎么能够做成一件事情。
魏斯说服自己的理由也很简单：他虽然一向自视甚高，甚至将自己的命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
但他此刻已经别无他法。
叶淮和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的身上又有什么能够让对方图谋的呢。
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一死罢了。
他不与叶淮合作，最后的结果也是死。
这样想来，他就宽心许多了。
魏斯等待叶淮将杯中的水饮尽的时候，他又继续说道：“虽然我明白我提出的方法在叶姑娘看来实在是一招臭棋，可我还是想叶姑娘能够给我说下去的机会。”
“至少能听一听我给出的几点理由。”
魏斯说这句话的用意很明显，他不是为了故作惊人之语才有了方才的那些话。
他是真的打算试一试这种看似不可思议的方式来解决当前的困局。
叶淮听后，她看了魏斯的眼睛半晌，发现他的眼中带着认真之色。
“好，你说出来。”叶淮说道。
魏斯见对方愿意听自己继续说下去，脸上现出一丝微笑。
他拎过一张椅子，而后坐在椅子上。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叶姑娘。”魏斯说道。
“你说。”叶淮答道。
“首先，我想知道魔女为何会在白云观中？”
“自然是被静轮天宫的宫主亲手封印在此地的。”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魔女虽然强大，但也并非无敌于天下，至少静轮天宫的宫主便可以将她封印在一座小小的白云观中。”
“这是自然。”
“那么，我是否可以进一步理解为，即便魔女破开了封印，静轮天宫能封印她一回，便可以封印她第二回？”
“你说的不错，只不过代价会很大。”
“魔女并非不可封印，问题在于中间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这个代价静轮天宫又是否能付得起，或者是否愿意付出。”叶淮格外多说了几句。
叶淮的意思很简单，魔女不是不可放出，只不过之后的再次封印所需付出的代价将会很大。
魏斯听后笑道：“所以，这个问题就很简单了。”
“现在小镇之上还存活着将近一百人，这个数目说多不多，说少也不能算少。”
“他们是活生生的一百条人命，张道士在设下禁制的时候已经做出了他的回答，他认为就算让一整座小镇来陪葬，也绝不让魔女有一丝逃离封印的可能。”
“至于他最终是否能阻挡魔女破开封印则是一个未知数。”
“如果魔女能够破开白云观中的封印，那么张道士的那道禁制在她面前也不过是纸一样薄弱，说是形同虚设也不为过。”
“如果魔女破不开白云观的封印，那么张道士所设的禁制就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之所以选择设下禁制，不过是他年老昏聩，加上将整个后半生都放在了这一件事上了，能够多一丝的保险他都会去做，哪怕只是心理上的安慰。”
“他自己也应当清楚他设下禁制实在是没必要的举动，不但无益，反而有害，整个小镇都要为了他这个不必要的举动而陪葬。”
“可他还是做了，只因为这件事对他来说太过重要，甚至超越了他自身的生命。”
“做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为人父母即便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病入膏肓，就是倾家荡产也不能将他救回来，可他还是会固执地将积蓄拿出来，将所有能借的钱都借来去为这个孩子治病。”
“张道士设下禁制这件事对他本人来说算是对他一生有了一个交代，这种事情说起来甚至可歌可泣。”
“但他最后的可歌可泣却需要用一整个屠苏小镇的人命来成就，这就是一种极度自私的行为了。”
“屠苏小镇的人从张道士来到这里之后，没有受过一天他的恩惠，反倒要承受着魔女气息散发之后所养出来的那群鬼物的侵袭，到了最后甚至还要因为他的执念而成为陪葬品。”
“这些人做错了什么，他们只不过因为土生土长在这个小镇上，就要遭遇到这些无妄之灾。”
“难道一个人住在自己的家乡也是一种错？”
“叶姑娘这几日已经和屠苏小镇的人有所接触，你认为他们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活该如此吗？”魏斯问叶淮。
“不该如此。”叶淮听后摇了摇头说道。
“那你认为张道士设下禁制这件事情又是否是一个错误？”魏斯再问。
叶淮这个时候不禁迟疑了片刻，她自然知道魏斯方才所说的那些很多是有一定道理的。
只不过这件事又牵扯到对于张道士的个人评论，虽然不算盖棺定论，但对一个将最后二十多年都奉献出去的人来说，显得太过不公平。
可叶淮又想到了屠苏小镇的那些村民，那些带着血和泪的人们，她轻轻叹息一声。
“在设下禁制这件事上，张道士的确是做错了。”叶淮不得不承认。
“那就好，在这个问题上，我总算和叶姑娘达成了一致见解。”魏斯笑着说道。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张道士作为静轮天宫的人，他将余生都耗费在了一座小小白云观中，这是他对整个天下苍生的一桩大恩德。”
“但一个人的功和过却需要分开来说，我们要肯定他对天下苍生的付出，也要直视他对屠苏小镇做出的恶行。”
“现在张道士死了，但他出自静轮天宫，他的行为就一定意义上代表了静轮天宫，他的功德静轮天宫承受了，他的过错便也需要静轮天宫来弥补。”
“叶姑娘恰好也来自静轮天宫，恰好也是被派来负责魔女封印问题的相关人员，也就说明叶姑娘此时正可以代表静轮天宫。”
“既然方才叶姑娘也承认张道士的做法有错，那么用一个人最朴素的是非观，犯了错就需要认错，要弥补，叶姑娘作为代表静轮天宫的人员，是否该为张道士所犯下的错做出相应的弥补？”魏斯绕了好大一个圈，终于将他想说的那一句话说给了叶淮听。
“他当时离开静轮天宫的时候还只是一个中年人，这二十多年他无日无夜不再忍受着魔女气息的侵蚀，那种痛苦不是你所能想象得出的。”
“你见过张道士现在的样子，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是他这些年看守道观的代价。”
“甚至于，到了死后，他心心念念的还是继续守在道观之中。”
“你现在居然说什么非常之法。”
“你所谓的非常之法，就是将魔女放出来。”
“那么张道士这二十多年的辛苦算什么？我师兄的死又算什么？”
“静轮天宫当年为了封印魔女所死去的那些前辈们，他们当时所付出的代价又算什么？”
叶淮在听到了魏斯所提的建议之后显得很是激愤，一连串的问句朝着魏斯问去。
魏斯早已预测到当他将提议说出的时候，对方的情绪一定会很不稳定。
只是，他既然决定提出来，便意味着他已经为自己准备了一套说辞。
他并没有立刻就开口回复叶淮，而是目光坦然地看着叶淮。
他在等着她自己将情绪平定下来。
他认为一件事情一旦带上了情绪去讨论，那么最后的结果绝不会太好。
只有当讨论的双方能够尽量抛开情绪化的因素，尽量做到就事论事，那这场讨论才会显得有意义。
在等待叶淮平复情绪的间隙之中，魏斯慢慢走到了桌前。
他拎起桌子上的茶壶朝着杯子中倒满了水，而后将杯子递到叶淮的面前。
叶淮这个时候也逐渐平复了情绪，她看着递过来的杯子，伸手接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没控制好情绪。”
“说好的姑妄听之，是我让你说出来的。我不该对你有那么大的反应。”
叶淮这个时候将杯中的水饮下一口，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魏斯听后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好道歉的，换成是我，我可能反应更加激烈。”
“说到底，我对于静轮天宫，对于张道士，对于魔女都知之甚少。”
“我不知道你们曾经为了封印魔女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即便知道，我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你有那样的反应都在我的预料之中，我不觉得你有那样的反应有什么不对。”
“反而，假如你能平心静气，我反倒要有所疑虑了。”
“那个时候我会想，要么你涵养足够高，要么就是你和我所说的那些很多都是假的。”
“你如此表现，反倒让我心安了许多。”
魏斯对于叶淮的身份一直到此刻还是存有疑虑，他能确定的是叶淮此行和白云观以及张道士有关。
但他并不能确定叶淮所说的都是真的，甚至于叶淮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都还是两说。
只不过形势所迫，很多事情容不得他一一查验。
他给了自己三天时间去观察叶淮，当他出现在叶淮面前的时候，就表明他已经准备好了去面对叶淮。
他让自己去相信叶淮所说的一切，而后在此基础上讨论应对之法。
如果他还是疑神疑鬼，那么所谓的应对之法就是一个笑话。
没有信任的双方又怎么能够做成一件事情。
魏斯说服自己的理由也很简单：他虽然一向自视甚高，甚至将自己的命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
但他此刻已经别无他法。
叶淮和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的身上又有什么能够让对方图谋的呢。
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一死罢了。
他不与叶淮合作，最后的结果也是死。
这样想来，他就宽心许多了。
魏斯等待叶淮将杯中的水饮尽的时候，他又继续说道：“虽然我明白我提出的方法在叶姑娘看来实在是一招臭棋，可我还是想叶姑娘能够给我说下去的机会。”
“至少能听一听我给出的几点理由。”
魏斯说这句话的用意很明显，他不是为了故作惊人之语才有了方才的那些话。
他是真的打算试一试这种看似不可思议的方式来解决当前的困局。
叶淮听后，她看了魏斯的眼睛半晌，发现他的眼中带着认真之色。
“好，你说出来。”叶淮说道。
魏斯见对方愿意听自己继续说下去，脸上现出一丝微笑。
他拎过一张椅子，而后坐在椅子上。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叶姑娘。”魏斯说道。
“你说。”叶淮答道。
“首先，我想知道魔女为何会在白云观中？”
“自然是被静轮天宫的宫主亲手封印在此地的。”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魔女虽然强大，但也并非无敌于天下，至少静轮天宫的宫主便可以将她封印在一座小小的白云观中。”
“这是自然。”
“那么，我是否可以进一步理解为，即便魔女破开了封印，静轮天宫能封印她一回，便可以封印她第二回？”
“你说的不错，只不过代价会很大。”
“魔女并非不可封印，问题在于中间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这个代价静轮天宫又是否能付得起，或者是否愿意付出。”叶淮格外多说了几句。
叶淮的意思很简单，魔女不是不可放出，只不过之后的再次封印所需付出的代价将会很大。
魏斯听后笑道：“所以，这个问题就很简单了。”
“现在小镇之上还存活着将近一百人，这个数目说多不多，说少也不能算少。”
“他们是活生生的一百条人命，张道士在设下禁制的时候已经做出了他的回答，他认为就算让一整座小镇来陪葬，也绝不让魔女有一丝逃离封印的可能。”
“至于他最终是否能阻挡魔女破开封印则是一个未知数。”
“如果魔女能够破开白云观中的封印，那么张道士的那道禁制在她面前也不过是纸一样薄弱，说是形同虚设也不为过。”
“如果魔女破不开白云观的封印，那么张道士所设的禁制就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之所以选择设下禁制，不过是他年老昏聩，加上将整个后半生都放在了这一件事上了，能够多一丝的保险他都会去做，哪怕只是心理上的安慰。”
“他自己也应当清楚他设下禁制实在是没必要的举动，不但无益，反而有害，整个小镇都要为了他这个不必要的举动而陪葬。”
“可他还是做了，只因为这件事对他来说太过重要，甚至超越了他自身的生命。”
“做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为人父母即便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病入膏肓，就是倾家荡产也不能将他救回来，可他还是会固执地将积蓄拿出来，将所有能借的钱都借来去为这个孩子治病。”
“张道士设下禁制这件事对他本人来说算是对他一生有了一个交代，这种事情说起来甚至可歌可泣。”
“但他最后的可歌可泣却需要用一整个屠苏小镇的人命来成就，这就是一种极度自私的行为了。”
“屠苏小镇的人从张道士来到这里之后，没有受过一天他的恩惠，反倒要承受着魔女气息散发之后所养出来的那群鬼物的侵袭，到了最后甚至还要因为他的执念而成为陪葬品。”
“这些人做错了什么，他们只不过因为土生土长在这个小镇上，就要遭遇到这些无妄之灾。”
“难道一个人住在自己的家乡也是一种错？”
“叶姑娘这几日已经和屠苏小镇的人有所接触，你认为他们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活该如此吗？”魏斯问叶淮。
“不该如此。”叶淮听后摇了摇头说道。
“那你认为张道士设下禁制这件事情又是否是一个错误？”魏斯再问。
叶淮这个时候不禁迟疑了片刻，她自然知道魏斯方才所说的那些很多是有一定道理的。
只不过这件事又牵扯到对于张道士的个人评论，虽然不算盖棺定论，但对一个将最后二十多年都奉献出去的人来说，显得太过不公平。
可叶淮又想到了屠苏小镇的那些村民，那些带着血和泪的人们，她轻轻叹息一声。
“在设下禁制这件事上，张道士的确是做错了。”叶淮不得不承认。
“那就好，在这个问题上，我总算和叶姑娘达成了一致见解。”魏斯笑着说道。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张道士作为静轮天宫的人，他将余生都耗费在了一座小小白云观中，这是他对整个天下苍生的一桩大恩德。”
“但一个人的功和过却需要分开来说，我们要肯定他对天下苍生的付出，也要直视他对屠苏小镇做出的恶行。”
“现在张道士死了，但他出自静轮天宫，他的行为就一定意义上代表了静轮天宫，他的功德静轮天宫承受了，他的过错便也需要静轮天宫来弥补。”
“叶姑娘恰好也来自静轮天宫，恰好也是被派来负责魔女封印问题的相关人员，也就说明叶姑娘此时正可以代表静轮天宫。”
“既然方才叶姑娘也承认张道士的做法有错，那么用一个人最朴素的是非观，犯了错就需要认错，要弥补，叶姑娘作为代表静轮天宫的人员，是否该为张道士所犯下的错做出相应的弥补？”魏斯绕了好大一个圈，终于将他想说的那一句话说给了叶淮听。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