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莲姬

    “有件很有趣的事情。”邓仕简说,“几年前我们收到过这个地区的目击幽灵的报告,但是调查过后从未发现过所谓的‘幽灵’。”

    “当时巡逻队的成员是哪几位?”坐在副驾驶的陆文钦问,“我听闻铁凯在火灾后跑废墟里翻了一天,没找到一个活人。”

    “当时可不止他一个人在废墟里,附近的救援力量几乎都过来救灾了。”邓部长回复道,“从那时候到现在,他也在这里巡逻五年了,等会碰到了问问吧。”

    “那可真是……”事务长点点耳麦,“是的,在路上,了解了,好。”

    邓部长瞟了他一眼,继续专注于开车:“总局那边回复了?”

    “他们在调人。”

    “嚯,这么重视啊?还知道要调人?”

    “这样下去,明天这里就会变成禁区。”陆文钦拿出手机,编了条短信出去,“你别阴阳怪气了,总局面对突发问题时的反应还是非常迅速的。”

    “哈哈。”

    车行驶了一会儿后,停在了茂密的树林外。这处地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比他们两早到几分钟,现在正在布置封锁网、铁栏杆之类的东西。

    “咱们没有更高级的东西吗?”陆文钦问。

    “这犄角旮旯的,哪来的你说的高级玩意?再说这里这么大,你要上大家伙,然后去对付一个还没变禁区的地方?你看上面批不批吧。”

    陆文钦无语地撇过头,点了点耳麦:“有收到调查队传来的联络吗?”

    “暂时没有。”

    “你别惦记指挥部了,马上和我们一起进去。”邓部长戴上耳麦,拿出一个平板,“他们现在已经在村子里了。”

    “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必须先和他们会合。”他如此说道。

    ……

    “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必须先和队长会合。”帅气的年轻男队员如此说道。

    “那我们怎么找到队长?”一名梳着马尾的女子问,“周围全是那种灵体怪物。”

    “首先,我们要知道队长在那里。”拿着单手剑和盾牌的队员说,他看上去比其他人壮实不少,“其次,我们要能打赢这些幽灵。”

    “也可能不用打赢,我们直接跑过去,他们的感知范围也不是很大,绕过去就行了。”帅气队员说道,“远上一点看它们,就是一群黑色木偶,压根没反应。”

    “你不能确保那些怪物不会因为其它原因,在这个距离上发现我们。我们的武器跟本没有任何用处,一旦被围住,我们就完了。”马尾女队员反驳道。

    帅气队员显然有些恼了:“那你说怎么办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任务到最后完成不了,回去还要挨骂!”

    “额,各位——”有位身材矮小的女队员举起手,“读数又上升了。”

    众人纷纷看向他们手上佩戴的编写读数表,陷入了沉默。

    “这样,我来带路,我来负责,队长对这里特别熟悉,他肯定不会走太远,应该就在这些废墟的深处。看地图这个村子也不是特别大。”帅气队员隔了一会儿才说话,“我们小心点,从外面先绕一段路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尽量不要造成动静。”

    “等一下!”持盾队员拉住正要从树丛中起身的帅气队员,“你们看那个!”

    队员们抬头看去,只见一道灵活的纤细身形在废墟中穿行,那些黑色的怪物追逐着她却被巧妙地躲开,不论是速度极快的扑击或是远程发射的诡异子弹,都无法摸到那个身影的分毫。

    她长长的黑发在空中飘扬着,宛如奇幻故事中的精灵。

    身影逐渐远去,漆黑的怪物们跟不上她,只能在其身后追逐着,距离不断拉开。

    “那是……什么?人?”马尾队员喃喃道。

    帅气男子脸色一变,好像猛然意识到什么,回头急切地问矮小女队员:“还能紧急发信到分局不?”

    ……

    铁凯在废墟中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灵体,先前在外围时他已经看到了那些废墟中的黑色灵体,他知道,它们都被从祭坛中流出的“铁”污染了。

    这种污染在数年内从未发生,灵体们只是安静地躲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或是废墟里,既没有记忆也没有智慧的它们甚至不会到处走动。

    因此,这是一种灾难的前兆。

    和五年前那场令他后悔终生的灾难一样。

    所以,他才会藏起她。

    穿过这一片废墟,马上就是铁之桥了,这座大桥通向村子世世代代供奉的祭坛,“铁”就是从那里流出。

    除了前去探查这次异常的源头以外,他如此急切地深入村子,也是为了另一件事。

    “果然。”他自语道。

    大桥的面前,现在站立着一位黑发的少女。

    “莲姬!你在干什么!”他赶紧跑出来。

    莲姬是他在灾难后找到的亲人的思念体,是破除村子里异想体污染的关键,只要在那个所谓的灾难再度出现的时候,向神奉献铁之女,就可以解除污染,让村子变回原样。

    但是,他刚刚先去了一趟莲姬平时待着的从不走出的小屋,却发现人去屋空,大门还被撞破了。

    他不知道莲姬想做什么,但是她十分重要不容有失,于是就来大桥前寻找她。

    现在一看,对方果然在这里。

    对方正欲往前走,听见这话却身形一顿。

    “叔……叔?”

    铁凯正要走到她身边,却发现大桥的迷雾中,一道足足有三米高的身形缓缓走出。

    “那是……科罗拉多?”

    两人看去,有着猩红独眼的漆黑灵体走出,它的身上跳动着火焰,凶暴的眼神审视着在场的两人。

    “为什么本来就不是灵体的科罗拉多会……”铁凯注意到科罗拉多前腿趴伏下来,张开了嘴,浑身的火焰更加的暴躁,“是被“铁”污染了吗?”

    他在灾难后见过科罗拉多,当时对方在大桥下一瘸一拐的,浑身都是烧灼的痕迹,即便铁凯想要救助它,它也不领情扭头就离开了,此后再也没碰到过。

    没想到五年后的今天,科罗拉多不仅活着,还变成了这副样子。

    但是现在,它毫无疑问表露出了敌意,那么需要对付的敌人了。

    既然不是灵体的话,那么他的武器就能真正杀伤到它!

    “莲姬,它要进攻了,小心!”铁凯抽出骑士剑,大声喊道。

    震耳欲聋的咆哮响彻废墟,在铁凯的耳旁炸裂,炸得他一下子头晕目眩,难以行动。而在他的面前,莲姬一个轻巧的翻滚,仿佛全然不受影响般从腿上的绑带拆出一把匕首,直接向左侧跑去。

    铁凯:“??”

    这什么操作?

    然后等他恢复过来,莲姬已然在科罗拉多的各种攻击中游刃有余地闪躲,甚至还能抽空用手中的金属匕首给对方来两下。

    我侄女的思念体有这么厉害的吗?铁凯顶着个疑惑脸冲上去了。

    很快,他就被科罗拉多一巴掌拍开,他看着场中和科罗拉多搏斗的莲姬——后者至今没有被科罗拉多摸到过一下衣角,甚至感到一丝迷茫。

    这场战斗真的和我有关系?为什么他们可以越战越勇,打得火热,而我就像个傻子一样上去挨打再出来?

    大概五分钟后,科罗多拉停下了攻击,它背后的迷雾中伸出几道钢铁触手,在为它镀上铁甲后又缩了回去。

    “那是……”铁凯一愣,转头看向莲姬,“莲姬,你知道——”

    “科罗拉多……”少女低声说道,“我,并不是莲。”

    但是这个独眼的怪物却沉默地让开了道路,就好像没有听见他们的话一样,大桥前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正当铁凯开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奔跑声由远及近,他止住话语,回头看去。

    他的四个队员飞快地跑过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情。

    “铁凯队长!”那个帅气的男队员高喊道,“快走!”

    “走什么?”铁凯下意识地问。

    “队长!”持盾的男队员跑到他身边迅速补充道,“那些怪物全部都在朝这里移动,快点离开这里!”

    怪物?是说灵体啊。铁凯的视线越过他们,看向遥远的废墟后,那里,无数的漆黑灵体正朝着他这里来。

    不,他眯起眼,确切的说,是朝着“莲姬的方向”来。

    “灵体们在躁动,它们都被“铁”污染了。”他立刻走到莲姬身边,“莲姬,不管你有什么想法,现在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

    “叔叔。”少女轻声说道,“因为一些原因,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铁凯眼神一凝,沉声道:“你——”

    “我要穿过铁之桥,母亲在等我。”她把匕首插进大腿上的插包里,拉了拉兔兔玩偶的肩带。

    “姐姐?这不可能……”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这时,梳马尾的女队员走过来,小声地问:“队长,这位是?”

    旁边的帅气队员看着科罗拉多,对方的红眼看过来的时候,拿剑的手都不由得抖了一下,好在只是看了一眼,没什么别的动作。

    他咽了口口水,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这应该不是异想体……吧?”

    “有没有可能,它就是。”矮小的女队员冷不丁说道。

    帅气队员往队长身边挪了几步:“队长,刚刚的吼声就是它发出来的吗?”

    铁凯没有回答他们,而是看向水手服的少女:“你真的决定好了?”

    对方点点头。

    持盾的男队员这时候看到灵体们逐渐逼近,忍不住喊了一声“队长”。

    “切……”铁凯啧了一声,“全员,我们要穿过这座桥。没事的,顺利的话,这次异常很快就会结束。”

    队员们于是一边忌惮地看着一动不动地科罗多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一边小心翼翼地经过它身边,跟着莲姬和铁凯走入迷雾之中。

    “这片雾很奇怪。”矮小的女队员扬了扬手上的仪表,“雾里的读数全都特别低,有一点污染但是完全比不上外面的,甚至可以说是相对的‘安全值’。”

    梳马尾的女队员看向前方那两位一前一后的身影,又回头问了一声:“信息确实发出去了对吧?”

    矮小的女队员点头。

    “怎么没回信?”马尾队员问。

    “那是个单向的设备。”帅气队员无奈道,“这里都快变成禁区了,这种普通巡逻用的配备能把消息发出去就不错了。”

    忽然之间,队伍停下了。

    “怎么了?”队伍末尾的帅气队员问,他一直负责看后路,这下因为撞到了持盾的男队员,不得不转过头向前看。

    “那是……一个女孩?”持盾的队员犹豫地说。

    在雾的尽头,一个抱着兔子玩偶的女孩转过身来,她留着黑色的头发,穿着水手服。

    虽然是很可爱的装束,但是,他们从来没见过一个小女孩的脸上,可以出现如此冷漠的表情。

    “那个,那个女孩……”矮个子女队员颤颤巍巍地举起仪表,“读数……要,要爆了。”

    ……

    陆蒸把文件和考前时政宝典收拾好,放进包包里,他刚刚重新看了一遍网上找到的材料。

    虽然具体不知道要考什么,但是考试名既然叫“综合能力测试”,那无非就是和那些著名的考试差不多。笔试前复习时政绝对不会有错。

    看了看时间,也快十二点了。之前他父亲还发了条短信道歉说自己一个大客户那边出了点问题,要去处理一下,可能回来的时间又会晚一点。

    陆蒸倒也不是很介意他回来晚不晚,只要能回来就行。他爹是工程师,常常出差在外,但是一旦有空就会想方设法跑回来照顾他。

    他就是这样被带大的。

    陆蒸背上包,出门去吃中饭。

    时至中午,天空就像蔚蓝色的大海,一碧千里。地面上感觉到处都是热气,所幸未到下午,此时还不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他捏捏帽檐,走进一家小区门口的馄饨馆,点了份大份的猪肉白菜馅冷馄饨。

    俗话说得好,三伏天就是要吃冷馄饨,虽然没到三伏天,但是这天气他觉得也差不多。其实就是馋了。

    “老板!晚上下班帮我送两斤生的到我家门口,钱转给你了。”他出馆子前跟老板打了声招呼。

    “你小子,又让我跑东跑西!”厨房里传来一声笑骂,“吃完赶紧走!”

    吃完馄饨已经是十二点半,下午的笔试是一点半,过去时间刚好,能提前半小时入场。

    “不过说回来,这天是不是有点黄了,明明是中午。”他抬头看向天边,原本蔚蓝的天际线此时被染成温暖的米黄色,“不会要下雨吧?”

    当然,他出门只要带包,包里就必定有伞。

    刚找到一辆单车,在扫码时,陆蒸突然听到周围有人发出了惊奇的叫喊,还有好多点评讨论的声音。

    “干嘛啊这帮人?大马路上碰到明星了是吗?”他顺着那些人的视线看去,“吵是真的……吵……?”

    他的表情逐渐呆住。

    黄色天空的苍穹之下,一颗参天的洁白树木拔地而起,向上穿刺直至超过云端,饱满的光粒裹在树枝上,如同树枝长出了一颗颗白色的珍珠。

    这等奇景他这辈子都闻所未闻,然而,最让他感到荒谬的是,他甚至觉得这棵光树——

    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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