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再见”
“冷……”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用工作麻痹自己，逃避现实——我试过，效果并不好。”
“可是……”
“好了，最高权限，只能等到朔风回来才能打开，去你的宿舍吧，至少那里还有窗户。”
——
卧室内。
十三斜躺在床上，半边脸映在月光下，半边脸掩在黑暗里。
冷靠在门上，看着他两分钟都没有眨一次眼。
“你累了，快点休息吧。”
“嗯。”
接下来的两分钟内，十三还是一直盯着月亮，连眼睛也不眨。
“你如果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我听着。”
一分钟的寂静后。
“冷，你觉得……墨昀前辈是个怎样的人？”
“你怎么想？”
“严肃、坚定、冷静，还有……崇高。”
说这话时，十三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冷的眼睛——黑暗中仍然闪着亮银色的眼睛。
“崇高吗？我不这么觉得，一个自说自话抛弃了徒弟和后辈，骗过你们自己赴死的人，这应该是个自私的人吧。”
“冷，你怎么知……”
“我和陈墨昀认识多久了？这种情况下他会怎么做，我很清楚。”
“究竟是崇高还是自私……我不好说。”
“你希望呢？”
“我希望他是崇高的。”
“那就是。”
沉默……
“我们……豁上性命，去保护一些与我们没有关系的人，真的值得吗？”
“如果你想，所有人都可以和你有关系。值不值得，你自己说了算。”
“可是，这代价……”
“你会习惯的。”
“可我……不想习惯。”
“这样吗……其实，我也不想。”
目光，胜于任何语言。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他们的眼睛向对方诉说着一切。
“内啡肽。”冷的嘴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词。
“可以使人快乐的物质，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
“没错。”
冷一步步走向十三，从他斜躺的另一侧爬上了床。
“这种物质对于悲伤有很强的压制作用，产生条件是……恋爱。”
“但是，冷，我们没有相爱。”
“我知道，不过……”
冷凑近了十三。
“一些‘误解’性的行为，可以让人一时感受到恋爱。你之前……体验过一次，记得吗？”
信息中枢……那一天，十三印象很深刻。
“你知道的，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所以接下来我要做的这些，完全出自理性，目的是安慰你。”
冷轻轻俯下身子，亲吻了十三的额头。
“……怎样？”
“好多了，谢谢你，冷。”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即使再大的事发生，我们的职责是不变的。”
“你的门不是被最高权限锁起来了吗？”
“我还没有蠢到把自己锁在自己家外面。”
冷走出去，关上了门。
到了自己的宿舍，冷长叹了一口气。
（我说，‘冷’，你真的没有情感吗？）
（我的情感都封存在你的里面，‘焱’。）
（唉，为了压制我，变得冷酷无情，这样好吗？）
（没有什么不好的，只要不会伤害到我身边的人就好。）
（嘻，这不是还是有情感的吗？）
（‘焱’，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和好呢？）
（我怎么会知道？）
（也是，毕竟……呵呵，‘冷’和‘焱’都是我自己在演出的把戏啊，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一体的。）
（‘冷’，对于墨昀哥这事，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自己问自己，有意义吗？我自然不是这么想的，毕竟……陈墨昀是个好人，对于他的离去，‘焱’，你应该十分悲伤吧？）
（说着不要自己问自己，你不还是这么做？可能会被当成神火一样的中二病哦。悲伤，自然是有的，但你不可以表现，不然我可能就会掌握这具身体。）
（我明白。）
——另一边——
十三哪里睡得着，今天发生了太多太多，而这些，引起他思维跃动的并不是悲伤的情绪，而是对于天灾阻击队存在的合理性、自己生存的意义这种问题的思考。
就这样，一直到了天亮。
（都这个时间了吗？该吃早饭了，我也……差不多想明白了。）
十三照常洗漱，出门。一出门，就迎面撞上了朔风。
“事情我听说了……对不起，我没能在你们旁边。”
“意外，我不是没有遇到过，这不是队长的错，我们会习惯的。”
“最好的话，我不想让你们习惯。”
“这样吗……其实，我也不想。”
“我认为，你应该去看看蔷薇，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应该是最大的。”
“我也刚好在想这件事。我觉得……我对不起她。”
“那就去吧，这是备用门禁钥。”
十三用备用门禁钥打开了06的门。
一进去，十三的终端就收到了一条信息。十三环顾四周，场景和他之前来的时候并无二致，只不过……
（这幅挂画，墨昀前辈的手笔，一幅蔷薇，朱砂颜料上好像覆上了一层浅浅的青金石颜料……红色蔷薇变成了紫色，有什么特殊意味吗？）
十三打开终端，发现那条讯息的来源不是别人，正是蔷薇。
“这条讯息，默认发送给第一个进入06的人，而我知道这个人一定会是你，十三，我要说的话，都在下面的录音里了。”
十三点开录音。
“我知道是你，十三。啊啊，我现在好狼狈啊，都是你害的……其实都是我自己害的……”
录音中的少女，应该是强装出活泼的声音，十三听了有些心酸。
“师父留下的那五个字，我也不瞒你，其实指的就是客厅里的那幅挂画，轴卷中藏着一封信，信，我看完了，烧掉了。接下来的事……怎么说呢？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荒时之恋》，一听就是部恋爱小说，所以我觉得你是没有看过的。男主人公洛无时，带领着一个组织，他们为探索时间的奥妙而努力，女主人公楼花夜则是无时手底下的一名组员。小说的高潮，无时被卷入了时间的裂隙，在被吞噬之前，他警告花夜，不要再尝试窥探时间了。可是，花夜没有放弃，她接替无时，成为了组长，并在最后把无时救了出来。很好的故事，对吗？你有没有觉得……师父和我跟小说的男女主有些相似？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我知道……梦终究还是梦，师父他回不来的，我……实在是没有花夜那样的勇气。
“所以啊，我打算照着小说中无时的话来，师父的信中说‘勿念’，那我……只要永远不会想念他，就好了吧？没错，我要删掉我记忆中有关师父的一切。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尝试‘删除’而不是‘封存’，风险未知，最坏的可能，我醒来以后，蔷薇就不再是‘蔷薇’了，毕竟蔷薇是因为有了师父才变成现在的‘蔷薇’的。你不用尝试劝我，因为当你收到这条信息时，我已经完成了对于我记忆的删改——当然，我改得很彻底，包括昨天晚上。
“这段录音……你可以给任何人听，但唯独不许给我听。同样，这件事，你说给任何人我都不在乎，说实话，大家知道也就是迟早的事，但是千万不要让我知道。好啦，就在这里再见吧，是时候去叫醒我了。”
录音结束。
（“再见”，又是这个词……）
十三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蔷薇的卧室门。
装作一如往常，十三轻轻叫道：“蔷薇，该起床了。”
“嗯……师父，让我再睡一会儿……”
无意识的话，让蔷薇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立刻清醒了过来。
“不对，师父是谁，我有过师父吗？”
听了这话，十三的心收紧了一下，但还是不能说出真相。
“说不定是你做了个什么梦吧。”
“啊，原来是十三啊……嘶——痛痛痛，这伤还挺重的。”
“你有伤在身，我帮你把早饭送过来吧。”
“谢啦。”
十三想要赶快逃离这个地方，却又听到蔷薇说出了这些。
“还有，昨天晚上真是谢谢了，把我从天灾手里救下，小女子定当择日报恩。”
话噎在喉咙里不可以说，十三咬了咬牙，千言万语也只汇聚成了一句话。
“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用工作麻痹自己，逃避现实——我试过，效果并不好。”
“可是……”
“好了，最高权限，只能等到朔风回来才能打开，去你的宿舍吧，至少那里还有窗户。”
——
卧室内。
十三斜躺在床上，半边脸映在月光下，半边脸掩在黑暗里。
冷靠在门上，看着他两分钟都没有眨一次眼。
“你累了，快点休息吧。”
“嗯。”
接下来的两分钟内，十三还是一直盯着月亮，连眼睛也不眨。
“你如果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我听着。”
一分钟的寂静后。
“冷，你觉得……墨昀前辈是个怎样的人？”
“你怎么想？”
“严肃、坚定、冷静，还有……崇高。”
说这话时，十三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冷的眼睛——黑暗中仍然闪着亮银色的眼睛。
“崇高吗？我不这么觉得，一个自说自话抛弃了徒弟和后辈，骗过你们自己赴死的人，这应该是个自私的人吧。”
“冷，你怎么知……”
“我和陈墨昀认识多久了？这种情况下他会怎么做，我很清楚。”
“究竟是崇高还是自私……我不好说。”
“你希望呢？”
“我希望他是崇高的。”
“那就是。”
沉默……
“我们……豁上性命，去保护一些与我们没有关系的人，真的值得吗？”
“如果你想，所有人都可以和你有关系。值不值得，你自己说了算。”
“可是，这代价……”
“你会习惯的。”
“可我……不想习惯。”
“这样吗……其实，我也不想。”
目光，胜于任何语言。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他们的眼睛向对方诉说着一切。
“内啡肽。”冷的嘴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词。
“可以使人快乐的物质，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
“没错。”
冷一步步走向十三，从他斜躺的另一侧爬上了床。
“这种物质对于悲伤有很强的压制作用，产生条件是……恋爱。”
“但是，冷，我们没有相爱。”
“我知道，不过……”
冷凑近了十三。
“一些‘误解’性的行为，可以让人一时感受到恋爱。你之前……体验过一次，记得吗？”
信息中枢……那一天，十三印象很深刻。
“你知道的，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所以接下来我要做的这些，完全出自理性，目的是安慰你。”
冷轻轻俯下身子，亲吻了十三的额头。
“……怎样？”
“好多了，谢谢你，冷。”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即使再大的事发生，我们的职责是不变的。”
“你的门不是被最高权限锁起来了吗？”
“我还没有蠢到把自己锁在自己家外面。”
冷走出去，关上了门。
到了自己的宿舍，冷长叹了一口气。
（我说，‘冷’，你真的没有情感吗？）
（我的情感都封存在你的里面，‘焱’。）
（唉，为了压制我，变得冷酷无情，这样好吗？）
（没有什么不好的，只要不会伤害到我身边的人就好。）
（嘻，这不是还是有情感的吗？）
（‘焱’，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和好呢？）
（我怎么会知道？）
（也是，毕竟……呵呵，‘冷’和‘焱’都是我自己在演出的把戏啊，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一体的。）
（‘冷’，对于墨昀哥这事，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自己问自己，有意义吗？我自然不是这么想的，毕竟……陈墨昀是个好人，对于他的离去，‘焱’，你应该十分悲伤吧？）
（说着不要自己问自己，你不还是这么做？可能会被当成神火一样的中二病哦。悲伤，自然是有的，但你不可以表现，不然我可能就会掌握这具身体。）
（我明白。）
——另一边——
十三哪里睡得着，今天发生了太多太多，而这些，引起他思维跃动的并不是悲伤的情绪，而是对于天灾阻击队存在的合理性、自己生存的意义这种问题的思考。
就这样，一直到了天亮。
（都这个时间了吗？该吃早饭了，我也……差不多想明白了。）
十三照常洗漱，出门。一出门，就迎面撞上了朔风。
“事情我听说了……对不起，我没能在你们旁边。”
“意外，我不是没有遇到过，这不是队长的错，我们会习惯的。”
“最好的话，我不想让你们习惯。”
“这样吗……其实，我也不想。”
“我认为，你应该去看看蔷薇，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应该是最大的。”
“我也刚好在想这件事。我觉得……我对不起她。”
“那就去吧，这是备用门禁钥。”
十三用备用门禁钥打开了06的门。
一进去，十三的终端就收到了一条信息。十三环顾四周，场景和他之前来的时候并无二致，只不过……
（这幅挂画，墨昀前辈的手笔，一幅蔷薇，朱砂颜料上好像覆上了一层浅浅的青金石颜料……红色蔷薇变成了紫色，有什么特殊意味吗？）
十三打开终端，发现那条讯息的来源不是别人，正是蔷薇。
“这条讯息，默认发送给第一个进入06的人，而我知道这个人一定会是你，十三，我要说的话，都在下面的录音里了。”
十三点开录音。
“我知道是你，十三。啊啊，我现在好狼狈啊，都是你害的……其实都是我自己害的……”
录音中的少女，应该是强装出活泼的声音，十三听了有些心酸。
“师父留下的那五个字，我也不瞒你，其实指的就是客厅里的那幅挂画，轴卷中藏着一封信，信，我看完了，烧掉了。接下来的事……怎么说呢？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荒时之恋》，一听就是部恋爱小说，所以我觉得你是没有看过的。男主人公洛无时，带领着一个组织，他们为探索时间的奥妙而努力，女主人公楼花夜则是无时手底下的一名组员。小说的高潮，无时被卷入了时间的裂隙，在被吞噬之前，他警告花夜，不要再尝试窥探时间了。可是，花夜没有放弃，她接替无时，成为了组长，并在最后把无时救了出来。很好的故事，对吗？你有没有觉得……师父和我跟小说的男女主有些相似？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我知道……梦终究还是梦，师父他回不来的，我……实在是没有花夜那样的勇气。
“所以啊，我打算照着小说中无时的话来，师父的信中说‘勿念’，那我……只要永远不会想念他，就好了吧？没错，我要删掉我记忆中有关师父的一切。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尝试‘删除’而不是‘封存’，风险未知，最坏的可能，我醒来以后，蔷薇就不再是‘蔷薇’了，毕竟蔷薇是因为有了师父才变成现在的‘蔷薇’的。你不用尝试劝我，因为当你收到这条信息时，我已经完成了对于我记忆的删改——当然，我改得很彻底，包括昨天晚上。
“这段录音……你可以给任何人听，但唯独不许给我听。同样，这件事，你说给任何人我都不在乎，说实话，大家知道也就是迟早的事，但是千万不要让我知道。好啦，就在这里再见吧，是时候去叫醒我了。”
录音结束。
（“再见”，又是这个词……）
十三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蔷薇的卧室门。
装作一如往常，十三轻轻叫道：“蔷薇，该起床了。”
“嗯……师父，让我再睡一会儿……”
无意识的话，让蔷薇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立刻清醒了过来。
“不对，师父是谁，我有过师父吗？”
听了这话，十三的心收紧了一下，但还是不能说出真相。
“说不定是你做了个什么梦吧。”
“啊，原来是十三啊……嘶——痛痛痛，这伤还挺重的。”
“你有伤在身，我帮你把早饭送过来吧。”
“谢啦。”
十三想要赶快逃离这个地方，却又听到蔷薇说出了这些。
“还有，昨天晚上真是谢谢了，把我从天灾手里救下，小女子定当择日报恩。”
话噎在喉咙里不可以说，十三咬了咬牙，千言万语也只汇聚成了一句话。
“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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