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2
第二天一大早，雪还在下，不过已经小了很多。李瑶陪着女人们在房间里拥炉闲谈，旅馆外响起一阵嘈杂声。不一会儿，鲍尔带着一个男人跨进房间。这男人大概三四十岁的年纪，身材高大，黄色卷发，皮肤白净，肚腹微挺，穿着一身黑色便服，肩披厚绒猞猁皮斗篷，看起来风尘仆仆又不失整肃，正是帕德里克.布雷将军。
帕德里克作了一个不算规范但优雅的军礼，笑容如沐春光，“尊贵的女士，数年不见，您更加美丽动人了。”
多娜以微笑相应，“您越发神采奕奕，真让人开心。啊，您还蓄起了胡子！”
帕德里克将斗篷解下，欲交给门外的勤务兵。库叶儿将斗篷接过，挂在一旁衣架上。帕德里克说：“这位小姑娘是...转眼数年，都快不认识了。”
库叶儿不满地瞪了一眼，“我叫库叶儿.盖伊，您可别再忘了！”
“一个小小的玩笑，我怎么能忘了你呢？”帕德里克说，“盖伊家的菲特林堡离圣山不远，我曾有幸拜访过。一个宏伟而坚固的建筑群，伟大而罕匹的艺术杰作。就是有点高冷，是不是？”
众人围住小桌坐下，库叶儿倒上热腾腾的鲜莓奶茶。帕德里克侃侃而谈。“想当年，我在王都游学，整日泡在法学院，大多在林书阁闲待着。庆幸的是，大学者们都非常友好，答疑解惑，受益匪浅。您当时还是小姑娘，布尔家的鲁卡斯将我介绍给您。”
多娜说：“我早就认得您了。您一直让人印象深刻，您那时又高又瘦，经常连上几天都能看到您。”
帕德里克哈哈直笑，“在王都待了一年半，发生了很多美妙的故事。其中最动人的，就是能够认识您！我记得温妮怕我饿死，送面包给我。布尔家的小子拿来了卡特丽甜酒，味道真不错。”
多娜说：“我知道您一直非常优秀，读书非常用心刻苦。有一段时间，我也经常泡在书院，不过痴心驽钝，难以达到您的高度。说起来，也是缘分使然。这些年来，我与温妮追随您的脚步，一直在学院求学。这才得以认识李瑶，还有您的学友---鲍尔先生。”
帕德里克摆了摆手，“我荒于学业，不求精进，中途便已辍学，比你们这些后起俊乂们差远了。”
从帕德里克.布雷进门起，李瑶便对这位将军大人的轻佻的态度越发感到不满。“你家道中落，付不起学院费用，跑到王都蹭学蹭吃蹭喝，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身份，跟大家也不够熟，居然胆敢用这种态度跟公主殿下说话？”他放下手上茶杯，慢悠悠地开口接话：“您如此年轻已升任防区指挥官，前途不可限量，岂是我等人可比？”
帕德里克笑着看过来，“令姑贵为联邦会议长，不知您现居何职？”
他暗暗冷笑，淡然回应：“我无才不学，我那姑母也出了名不循私情，可比不上贵大公。现暂在军中候补，混口饭吃罢了。”
帕德里克有些匆遽地捋了捋漂亮的八字须，“您是贵家族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他日定可一飞冲天，”转向另一边的大个子，“鲍尔弟，你也是波尔斯家年轻一代的翘楚，不可自甘落后，多向李先生请教才是。”
他忍不住哼了一声，“鲍尔兄父亲贵为修蒙部部首，腾飞之时，指日可待。我可不能跟他比呀。”
“将军，我已决心不参与家族事务，”鲍尔明显不大高兴，“新的决战日将近，王国上下当齐心协力，为真正的荣誉而战。”
帕德里克掏出怀表扫过一眼，“尊敬的女士，不知您为何靠近疫区前线？”
多娜示意访客喝茶，然后从容说：“灾异扩散，天下匈匈。我等接受学院指派，作为特遣生，外出游历并调查此事。”
“外出游历本是结业大事。您将我并川府作为首选地面，实是受宠若惊。不过，”帕德里克放下杯子，“疫区情况复杂，非常凶险。您贵为万金娇躯，一旦出了什么差池，不仅我本人，恐怕我主也承担不起。”
多娜点头微笑，“本次灾异前所未见，且有不断扩大的迹象。一旦蔓延开来，不仅贵邦受难，王国乃至整片大陆或被其殃。如此一来，阿顶罗界将生灵涂炭，蒙受灭亡之灾。我等既受圣光指引，当不计得失，同心向前，消除疫象，还天下清净和平安。”
“公主殿下说得没错，”李瑶说，“不知军方可有什么调查结果？”
稍作沉吟后，防区司令官说：“上方有令，在事件完全调查清楚前，不得走漏任何风声。不过，尊贵的女士，我斗胆自作主张，向您透露一个好消息。”
多娜说：“愿闻其详。”
帕德里克扫看一遍所有人，“灾异扩散已有放缓迹象，或在接下来的一旬内完全停止。”
库叶儿说：“如果调查没有水分的话，这算是个好消息。”
“我们的调查，无可置疑，”帕德里克故作轻松地呼了一口气，“疫区十分凶险，诸位万万不可靠近。我等已有应对之策，扫清疫气，指日可待。至于湖中那伙盗贼，我方早有剿灭的打算。不曾想真是胆大妄为，不可原谅。”
“看来，我们是多虑了。”
“我主即位以来，力主整治沉疴，包括流民泛滥、非法集会、走私避税及私蓄武装等等。我部奉命清理辖下十多个非法居民点，也摸透了数个极具危险的地下武装组织。这伙盘踞毛头渚、风夷山一带的盗贼团是其中之一。”
库叶儿一边为将军续茶，一边说：“听说，这窝老鼠猖狂日久，狡猾得很呢。不知你们有什么特别手段？”
帕德里克像是个无赖，假惺惺地笑了笑，“此为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多娜点头说：“既然军方早有安排，我们也就放心了。”
帕德里克扬了扬拳头，“诸位大可安心，我做事不会像亚尔弗一样。”
“亚尔弗.本森？”三年前，他在赛尔城经常见到这个见人便笑的大胡矮子，看起来有点蠢笨，说话却很好听，也很会替主子办事。
“没错，”帕德里克点了点头，“大肚将军负责清理和林郡内盗贼。不过，毕竟是刚刚上任，结果把事情给办砸了。”
“将军，李先生部下都是联邦最精英的战士，”鲍尔提了一下重剑，“我也有些微末本事，如有需要，听候调遣。”
“不敢，”帕德里克站了起来，“军务倥偬，不便久留。尊贵的女士，一位老朋友托我给您带句话，他希望您即刻转向北上，他在会下城隆重欢迎您的到来。”
李瑶与鲍尔送将军离开，独自回到房间。“你们看看他说话的腔调，真想冲他的肥屁股踹上一脚！”
库叶儿挖苦他：“便宜话倒是会说，我以为你做事更靠谱呢。”
他问多娜：“我们都听他的，什么都不管不问？”
多娜摇了摇头，“盗贼本是节外之事，既然有人主持打理，我们不便再行过问。麻烦你亲自跑一趟，一定要提醒镇长，在贼患清除以前，不能走漏风声。至于灾异之事，”她稍作停顿，“我等既为此而来，责任非小，察明真相，方是正理。”
他回到旅馆大厅，见鲍尔独坐在桌前，手里抱着热水杯，便在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上一杯。他啜吸了一口，觉得很难下咽，又给吐在地上，“老兄一赴康城，没找地儿放松一下？”
大个子的眉头横起皱纹，一跳一跳地非常有趣。“来去匆匆，且是晚上，放松什么？”
他继续挑逗，“找个卡里西女人聊聊天，越风情万种越能愉悦身心。”
鲍尔冷下脸来，“你我都是圣光的仆从，怎能说这种话？”
“好吧，”他假装遗憾，“那么，鲍尔先生，去了一趟郡府，你除了请回一个人，总得有所发现吧？”
鲍尔的大手紧紧握着水杯，偶尔拨转一下，“康城闻名遐迩，我以为即便不如法特、赛尔，也应该有所特色。谁能想到，房屋低矮，街道狭小，瞎灯瞎火，没什么瞧上眼的。”
“康城可不用靠大房子宽街道来撑门面，”他感到自己的心已经飞了过去，“那里除了热情奔放的应侍女郎，最吸引人的当然是美酒！康城的地下有着数不尽的地窖，里面装满永远也喝不完的葡萄酒、瓦拉酒。康城的街道的确不宽，可是曲道幽森，遍地都是百年以上的老酒馆呢！”
鲍尔面无表情，“你还有如此多的雅好。”
“人生行乐，苦短不嫌长。”
“我一夜未睡，先去眯睡片刻，”鲍尔将热水一饮而尽，推开杯子，“让你的人盯紧点，小心提防，确保公主殿下的安全。”
将近五时，艾凡镇长前来约请贵客们参加浴神节活动。按本地传统，居民们聚集归宕河边上，放漂各类纸禽，祈祷来年风调雨顺、谷物丰登。约克告诉李瑶，盗贼经常在活动出现，而他能够发现某些“特别的人”。他认为这是个要处理的难题，当然也是个机会。他提前安排妥当，带上约克，先往集会场地而来。
大河边上有个小型广场，靠近河岸处临时加固一个小平台。此时，下了一夜的雪已经停止。大河河水静缓，带着着蒸腾的雾气，向西流淌而去。广场上聚集了不少居民。人们身穿着节日礼服，儿童们四处嬉闹玩耍。到了五时准点，镇长引导多娜等人到来，登上小平台。库叶儿与鲍尔紧随左右，队长巴德诺与副队长杜尼斯分别堵住两个台阶。镇长首先说话，欢迎来至会下的尊贵使者。为了避嫌，多娜没有穿上她的暗金教衣。不过，她还是如在圣堂一样，向居民们宣讲教义、布施祝福。可能是听说有贵人的关系，广场上即便人头涌动，依然不断有人加入进来。他将约克与自己铐在一起，在人群中走动观察。
突然，约克悄悄拉了拉他的手臂。顺着指示，他看到不远处有个年轻人。这人面色白净，身着棉大衣，头戴棉帽，装饰与普通居民无异。此人引颈向平台凝望，似乎已被多娜的演说所吸引。
年轻人瞥见了约克，面露疑讶之色。转而，其表情稍稍舒展，歪了歪脑袋，示意跟上。在离开广场前，李瑶悄悄解开了手铐。
三人来到古道边上的人迹稀少处。年轻人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眼中闪动凶狠之光，“最近火都点哪里了？”
约克答道：“家里缺纸，没来得及砍柴。”
年轻人歪着嘴巴笑了笑，“这罐甘水不差，哪里淌来的？”又指着李瑶问：“这什么路的？”
“我家远房表弟，泥家路子，找我玩的。”
年轻人没再说什么，示意两人跟随，沿着古道，向西而走，离开了小镇。身后渐渐尾来十来个人，都是寻常居民的打扮。约克十分紧张，数次目视李瑶。李瑶暗示一切尽在掌握，不可妄动。年轻人带头离开道路，钻进河岸上小树林，抵到一处稍稍空阔的林间平地。十来个人全都围了上来，面貌个个不善。
年轻人突然满脸愤怒，喝骂道：“小剥楞子，胆子不小，想躺黑不是？”
约克吓得两腿发软，跪在雪地里，“我没罪啊！”
年轻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都给送了哦！”
李瑶见这些人纷纷亮出匕首、手枪及绳子，确认贼徒无疑。他将手伸进襟内，大声说：“等一下！”
年轻人后退一步，有点紧张，“你想干什么？”
李瑶从怀里缓缓掏出一小把银币，“我看出来了，大伙儿都是做生意的。这些小钱就当见面礼，我还有大生意介绍各位，”将银币向四周一一扔过去。
年轻人将银币拿在手上一抛一接，仿佛傻子般笑了笑，“老兄干什么的？”
“我当然是做生意的。”
“老兄做的什么生意？”
“我是卖布的，布商。”
年轻人笑意更深了，“老兄什么大生意介绍给我？”
“台上那些人，我做过他们生意，会下来的，非常有钱，肥得不行。我已收集一些情报，想----”
“老兄不要说了哦，”年轻人将眼一瞪，凶怒毕现，“这些肥佬抟定了，男的杀掉，漂亮女人暖床！”冲着李瑶憨傻一笑，“老子知道哦，你跟那些人一伙的！”
帕德里克作了一个不算规范但优雅的军礼，笑容如沐春光，“尊贵的女士，数年不见，您更加美丽动人了。”
多娜以微笑相应，“您越发神采奕奕，真让人开心。啊，您还蓄起了胡子！”
帕德里克将斗篷解下，欲交给门外的勤务兵。库叶儿将斗篷接过，挂在一旁衣架上。帕德里克说：“这位小姑娘是...转眼数年，都快不认识了。”
库叶儿不满地瞪了一眼，“我叫库叶儿.盖伊，您可别再忘了！”
“一个小小的玩笑，我怎么能忘了你呢？”帕德里克说，“盖伊家的菲特林堡离圣山不远，我曾有幸拜访过。一个宏伟而坚固的建筑群，伟大而罕匹的艺术杰作。就是有点高冷，是不是？”
众人围住小桌坐下，库叶儿倒上热腾腾的鲜莓奶茶。帕德里克侃侃而谈。“想当年，我在王都游学，整日泡在法学院，大多在林书阁闲待着。庆幸的是，大学者们都非常友好，答疑解惑，受益匪浅。您当时还是小姑娘，布尔家的鲁卡斯将我介绍给您。”
多娜说：“我早就认得您了。您一直让人印象深刻，您那时又高又瘦，经常连上几天都能看到您。”
帕德里克哈哈直笑，“在王都待了一年半，发生了很多美妙的故事。其中最动人的，就是能够认识您！我记得温妮怕我饿死，送面包给我。布尔家的小子拿来了卡特丽甜酒，味道真不错。”
多娜说：“我知道您一直非常优秀，读书非常用心刻苦。有一段时间，我也经常泡在书院，不过痴心驽钝，难以达到您的高度。说起来，也是缘分使然。这些年来，我与温妮追随您的脚步，一直在学院求学。这才得以认识李瑶，还有您的学友---鲍尔先生。”
帕德里克摆了摆手，“我荒于学业，不求精进，中途便已辍学，比你们这些后起俊乂们差远了。”
从帕德里克.布雷进门起，李瑶便对这位将军大人的轻佻的态度越发感到不满。“你家道中落，付不起学院费用，跑到王都蹭学蹭吃蹭喝，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身份，跟大家也不够熟，居然胆敢用这种态度跟公主殿下说话？”他放下手上茶杯，慢悠悠地开口接话：“您如此年轻已升任防区指挥官，前途不可限量，岂是我等人可比？”
帕德里克笑着看过来，“令姑贵为联邦会议长，不知您现居何职？”
他暗暗冷笑，淡然回应：“我无才不学，我那姑母也出了名不循私情，可比不上贵大公。现暂在军中候补，混口饭吃罢了。”
帕德里克有些匆遽地捋了捋漂亮的八字须，“您是贵家族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他日定可一飞冲天，”转向另一边的大个子，“鲍尔弟，你也是波尔斯家年轻一代的翘楚，不可自甘落后，多向李先生请教才是。”
他忍不住哼了一声，“鲍尔兄父亲贵为修蒙部部首，腾飞之时，指日可待。我可不能跟他比呀。”
“将军，我已决心不参与家族事务，”鲍尔明显不大高兴，“新的决战日将近，王国上下当齐心协力，为真正的荣誉而战。”
帕德里克掏出怀表扫过一眼，“尊敬的女士，不知您为何靠近疫区前线？”
多娜示意访客喝茶，然后从容说：“灾异扩散，天下匈匈。我等接受学院指派，作为特遣生，外出游历并调查此事。”
“外出游历本是结业大事。您将我并川府作为首选地面，实是受宠若惊。不过，”帕德里克放下杯子，“疫区情况复杂，非常凶险。您贵为万金娇躯，一旦出了什么差池，不仅我本人，恐怕我主也承担不起。”
多娜点头微笑，“本次灾异前所未见，且有不断扩大的迹象。一旦蔓延开来，不仅贵邦受难，王国乃至整片大陆或被其殃。如此一来，阿顶罗界将生灵涂炭，蒙受灭亡之灾。我等既受圣光指引，当不计得失，同心向前，消除疫象，还天下清净和平安。”
“公主殿下说得没错，”李瑶说，“不知军方可有什么调查结果？”
稍作沉吟后，防区司令官说：“上方有令，在事件完全调查清楚前，不得走漏任何风声。不过，尊贵的女士，我斗胆自作主张，向您透露一个好消息。”
多娜说：“愿闻其详。”
帕德里克扫看一遍所有人，“灾异扩散已有放缓迹象，或在接下来的一旬内完全停止。”
库叶儿说：“如果调查没有水分的话，这算是个好消息。”
“我们的调查，无可置疑，”帕德里克故作轻松地呼了一口气，“疫区十分凶险，诸位万万不可靠近。我等已有应对之策，扫清疫气，指日可待。至于湖中那伙盗贼，我方早有剿灭的打算。不曾想真是胆大妄为，不可原谅。”
“看来，我们是多虑了。”
“我主即位以来，力主整治沉疴，包括流民泛滥、非法集会、走私避税及私蓄武装等等。我部奉命清理辖下十多个非法居民点，也摸透了数个极具危险的地下武装组织。这伙盘踞毛头渚、风夷山一带的盗贼团是其中之一。”
库叶儿一边为将军续茶，一边说：“听说，这窝老鼠猖狂日久，狡猾得很呢。不知你们有什么特别手段？”
帕德里克像是个无赖，假惺惺地笑了笑，“此为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多娜点头说：“既然军方早有安排，我们也就放心了。”
帕德里克扬了扬拳头，“诸位大可安心，我做事不会像亚尔弗一样。”
“亚尔弗.本森？”三年前，他在赛尔城经常见到这个见人便笑的大胡矮子，看起来有点蠢笨，说话却很好听，也很会替主子办事。
“没错，”帕德里克点了点头，“大肚将军负责清理和林郡内盗贼。不过，毕竟是刚刚上任，结果把事情给办砸了。”
“将军，李先生部下都是联邦最精英的战士，”鲍尔提了一下重剑，“我也有些微末本事，如有需要，听候调遣。”
“不敢，”帕德里克站了起来，“军务倥偬，不便久留。尊贵的女士，一位老朋友托我给您带句话，他希望您即刻转向北上，他在会下城隆重欢迎您的到来。”
李瑶与鲍尔送将军离开，独自回到房间。“你们看看他说话的腔调，真想冲他的肥屁股踹上一脚！”
库叶儿挖苦他：“便宜话倒是会说，我以为你做事更靠谱呢。”
他问多娜：“我们都听他的，什么都不管不问？”
多娜摇了摇头，“盗贼本是节外之事，既然有人主持打理，我们不便再行过问。麻烦你亲自跑一趟，一定要提醒镇长，在贼患清除以前，不能走漏风声。至于灾异之事，”她稍作停顿，“我等既为此而来，责任非小，察明真相，方是正理。”
他回到旅馆大厅，见鲍尔独坐在桌前，手里抱着热水杯，便在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上一杯。他啜吸了一口，觉得很难下咽，又给吐在地上，“老兄一赴康城，没找地儿放松一下？”
大个子的眉头横起皱纹，一跳一跳地非常有趣。“来去匆匆，且是晚上，放松什么？”
他继续挑逗，“找个卡里西女人聊聊天，越风情万种越能愉悦身心。”
鲍尔冷下脸来，“你我都是圣光的仆从，怎能说这种话？”
“好吧，”他假装遗憾，“那么，鲍尔先生，去了一趟郡府，你除了请回一个人，总得有所发现吧？”
鲍尔的大手紧紧握着水杯，偶尔拨转一下，“康城闻名遐迩，我以为即便不如法特、赛尔，也应该有所特色。谁能想到，房屋低矮，街道狭小，瞎灯瞎火，没什么瞧上眼的。”
“康城可不用靠大房子宽街道来撑门面，”他感到自己的心已经飞了过去，“那里除了热情奔放的应侍女郎，最吸引人的当然是美酒！康城的地下有着数不尽的地窖，里面装满永远也喝不完的葡萄酒、瓦拉酒。康城的街道的确不宽，可是曲道幽森，遍地都是百年以上的老酒馆呢！”
鲍尔面无表情，“你还有如此多的雅好。”
“人生行乐，苦短不嫌长。”
“我一夜未睡，先去眯睡片刻，”鲍尔将热水一饮而尽，推开杯子，“让你的人盯紧点，小心提防，确保公主殿下的安全。”
将近五时，艾凡镇长前来约请贵客们参加浴神节活动。按本地传统，居民们聚集归宕河边上，放漂各类纸禽，祈祷来年风调雨顺、谷物丰登。约克告诉李瑶，盗贼经常在活动出现，而他能够发现某些“特别的人”。他认为这是个要处理的难题，当然也是个机会。他提前安排妥当，带上约克，先往集会场地而来。
大河边上有个小型广场，靠近河岸处临时加固一个小平台。此时，下了一夜的雪已经停止。大河河水静缓，带着着蒸腾的雾气，向西流淌而去。广场上聚集了不少居民。人们身穿着节日礼服，儿童们四处嬉闹玩耍。到了五时准点，镇长引导多娜等人到来，登上小平台。库叶儿与鲍尔紧随左右，队长巴德诺与副队长杜尼斯分别堵住两个台阶。镇长首先说话，欢迎来至会下的尊贵使者。为了避嫌，多娜没有穿上她的暗金教衣。不过，她还是如在圣堂一样，向居民们宣讲教义、布施祝福。可能是听说有贵人的关系，广场上即便人头涌动，依然不断有人加入进来。他将约克与自己铐在一起，在人群中走动观察。
突然，约克悄悄拉了拉他的手臂。顺着指示，他看到不远处有个年轻人。这人面色白净，身着棉大衣，头戴棉帽，装饰与普通居民无异。此人引颈向平台凝望，似乎已被多娜的演说所吸引。
年轻人瞥见了约克，面露疑讶之色。转而，其表情稍稍舒展，歪了歪脑袋，示意跟上。在离开广场前，李瑶悄悄解开了手铐。
三人来到古道边上的人迹稀少处。年轻人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眼中闪动凶狠之光，“最近火都点哪里了？”
约克答道：“家里缺纸，没来得及砍柴。”
年轻人歪着嘴巴笑了笑，“这罐甘水不差，哪里淌来的？”又指着李瑶问：“这什么路的？”
“我家远房表弟，泥家路子，找我玩的。”
年轻人没再说什么，示意两人跟随，沿着古道，向西而走，离开了小镇。身后渐渐尾来十来个人，都是寻常居民的打扮。约克十分紧张，数次目视李瑶。李瑶暗示一切尽在掌握，不可妄动。年轻人带头离开道路，钻进河岸上小树林，抵到一处稍稍空阔的林间平地。十来个人全都围了上来，面貌个个不善。
年轻人突然满脸愤怒，喝骂道：“小剥楞子，胆子不小，想躺黑不是？”
约克吓得两腿发软，跪在雪地里，“我没罪啊！”
年轻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都给送了哦！”
李瑶见这些人纷纷亮出匕首、手枪及绳子，确认贼徒无疑。他将手伸进襟内，大声说：“等一下！”
年轻人后退一步，有点紧张，“你想干什么？”
李瑶从怀里缓缓掏出一小把银币，“我看出来了，大伙儿都是做生意的。这些小钱就当见面礼，我还有大生意介绍各位，”将银币向四周一一扔过去。
年轻人将银币拿在手上一抛一接，仿佛傻子般笑了笑，“老兄干什么的？”
“我当然是做生意的。”
“老兄做的什么生意？”
“我是卖布的，布商。”
年轻人笑意更深了，“老兄什么大生意介绍给我？”
“台上那些人，我做过他们生意，会下来的，非常有钱，肥得不行。我已收集一些情报，想----”
“老兄不要说了哦，”年轻人将眼一瞪，凶怒毕现，“这些肥佬抟定了，男的杀掉，漂亮女人暖床！”冲着李瑶憨傻一笑，“老子知道哦，你跟那些人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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